第六章 那天面试结束了以后,简筱开始整理那些打着些" 暗号" 的简历表,李越的习 惯是,在录取的上面打个五角星记号,在被淘汰的上面打个勾,往往有时候被那些 应聘的人看到,也还以为打勾勾是希望在前头。 简筱翻了一翻,看到詹蕾蕾的那张表格上,打了个大大的笔勾子,心下一凉。 遂不动声色地对李越说,今天好象打勾的挺多的嘛。 李越摇了摇头说,没有条件好的。 简筱听了有些打趣地说,你们都跟选美似的,哪有那么多素质好又特漂亮的女 孩子做服务行业的呀,即使做了,也做不长久,还是用朴实些的好。 谁说的?我看你就是。李越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简筱,令她不得不 低头去看纸上的那些勾勾,心底下被这句不期然的夸奖吹得心花如玫瑰般绽开,很 柔软的。 李越看她那模样,不禁哑然失笑,这么不经夸呀,还脸红呢,呵呵! 哪有!简筱的脸这回真象是被看穿了心思的玫瑰一般,粉色的。 李总,你看那个詹蕾蕾怎么样?在他正谈笑风声的当儿,她以试探着口吻问道, 这样的时机很适合,过了这村可就没那个店了。 哪一个?李越象是努力回忆还想不起来似的,伸手接过简筱手中的表格,看了 一下哦了声说,嗯,就那个瘦高个吧,形象还行,只是眼神好像不太清纯,象是历 经过多少坎坷的似的,说实在的,我喜欢用员工单纯一些。 简筱心下想李越还真是军人出身,看人还真蛮准的。 李总,詹蕾蕾是我的表妹,能不能网开一面啊,她很需要这份工作。简筱好不 容易才说出来。其实她不想太麻烦他,她知道只要她能提出来,他都会尽力帮忙的。 简筱不想欠李越太多的人情,他们在一个公司里,不能跟他走得太近,因为许多人 的眼睛是雪亮的。 李越正准备打电话,听她这么一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放心 的笑容,怎么不早说? 说什么呀,我希望她自己能行的。简筱没好意思说开这个口不容易。 我知道你想什么。这样吧,简筱,我看总台她估计干不了,客房中心怎么样? 活不是太重,值班就行了。 有时候简筱觉得李越跟她还真有些心有灵悉的感觉。 我也是这样想的呢,简筱给了他一个会心的微笑,谢谢你了李越,有空我请你 一家吃饭。简筱觉得自己应该表示些谢意。 简筱,我说过,你别跟我客气。李越忽然深深地看着她说,我们不单单是同事, 对吧? 简筱闻言低下了头,含糊地给他一个笑容,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他。 就这样蕾蕾的事情解决了,她稍微舒了口气,心里知道她又欠了李越一个人情, 人情债多了比钱债还难还。背底下,她关照了她,一定要好好的做,她倒不要紧, 不要让李总为难。姐妹俩倒也不是经常见面,偶尔见了,蕾蕾总是给她一个笑容, 很敬重的那种。简筱很喜欢那种被人尊重的感觉。简筱通过客房小领班了解一下, 她说詹蕾蕾不太爱说话,在客房中心做事也还认真仔细,也就稍微放了心。 如果这个故事里没有丁卫,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如果不是丁卫,简筱很有可能跟李越进一步的发展下去,来一段办公室恋情什 么的。 只是因为丁卫的出现,打破了简筱原先所有的情感路线。 丁卫这个人是注定要出来的。 在简筱和李越、严娆重逢后的某一天,这个人不同凡响地出现在简筱的生活里, 打破了简筱虚拟的一切情感模式。 先是因为严娆。简筱知道了有一个男人,在她的印象里,只不过有一个打击了 严娆自信心的男人,让严娆很伤神的一个男人,严娆吃饱了没事干把她拉进她的爱 情游戏的一个男人,但她从不去打听他是谁,在许多日子里,她甚至都以为那个男 人跟她没有一点儿的关系。 那是一天下午,都快要下班了,严娆打了个电话过来。 喂,简筱吗,我遇上麻烦了,是个大麻烦。严娆开门见山地向简筱诉苦。 没事,我这边破麻袋多的是,有什么烦恼你尽管往里装。简筱正在打一份老板 急要的文件,用脖子和肩膀夹着听筒跟她聊。 你办公室没人吧?严娆在那边神经兮兮的样子,简筱觉着她有些装。 除了我倒真没别人了。 还好,我这边也没人,严娆先是喃喃自语一般,忽然加重语气说道,简筱,告 诉我,如何去引诱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说什么呢,口没遮拦的。简筱被她之言吓了一跳,你疯啦? 如果真疯了,倒好了,可惜我没有! 我说这些日子怎么没见你的消息呢,原来是去钓金龟婿去了。 简筱,帮帮我,我真钓着了,保证请你喝汤。 你真大方,让我喝残汤剩水? 不是说龟鳖汤是最有营养的嘛。严娆的语气有些委屈。 哈哈哈,简筱笑得很放肆,那好,一言为定,你倒是说给我听听,怎么一回事 儿啊,那是什么样的男人折磨得你胡话连篇的? 哼,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爱我!所以,我想勾 引他,我要跟他结婚,我要打击他一辈子,因为她娶了我这个老婆。严娆语无伦次 的,有些“病入高膏”的征兆。 简筱呀,很奇怪哦,我以前屡次不爽的招式全用完了,还是不行,他无动于衷。 严娆在电话那头发出小狗似的哼唧,是不是我生命中的克星降临了? 好吧,现在就教你一招。明天你打个电话去电台,为他点歌,然后再打电话给 他,用手机放给他听,说不定他立即捧着鲜花来到你面前。 这能管用吗? 不实行“三包”,只做参考。简筱连忙申明。 好,我明天就照你说的办,你还得多想些点子哦,别忘了。 晕不晕呀你,你还得锅上床了呢,我能帮你什么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 是天生就会谈恋爱的,是历情多了使然,你都快成恋爱专家了,还问我? 我想来想去,觉得你还是有手段的,要不肖汉明干嘛死心蹋地单守你这枝花, 现在外面的野花遍地开呢,哪没有香味入鼻呀,再有就是两个臭皮匠说不定也能顶 半个诸葛亮呀。 简筱刚要反驳她的无稽之谈,有人敲门,她赶紧跟严娆说了声再见,挂了电话 坐在那里说了声请进。 是李越,他一进来朝着简筱看了看,很奇怪地问她,你在干嘛呢? 简筱说,打材料呢,你有什么事吗。 那为什么刚才我打电话一直占线?公司里用的是虚拟网电话。 呵,是严娆打电话过来!简筱说,对了,我忘了问她贷款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哦,那个基本上是敲定了,我找的是我一个好朋友去办的,他在一家大公司任 财务总监,跟银行信贷科的主任很熟,再加上严娆的这层关系,应该没什么问题。 哦,难怪你看上去轻松得很,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有好事。喜欢看戏不?李越扬了扬手中的几张票,中央歌舞团的演出票,因为 他们这次巡回演出下塌在我们宾馆,所以给了我们公司一些票,后勤人太多,分不 过来,只能给你一张了。 那我这张给你吧,你们一家人去看。简筱对李越说。 李越听了连连摇头,不了,我妻子身体不是太好,一般是不出席这些场合的。 哦,这样子啊。简筱从李越手里接过演出票,看了看时间,是周末,想了一想, 那天晚上她没课。 那你去不去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想能去吧。 从李越的充满笑意的眼睛里,若隐若现着简筱屡见不鲜的情愫,那一些早已经 久违了的情感痕迹总是不经意地被两个人从言语里泄露出来,或多或少的带给对方 一丝惊喜和不安。 就象周末的那场晚会,或许就是一次已经很久很久的期待。 简筱这天加了一个小时的班,她打了个电话给肖汉明,告诉他不回去吃饭了, 直接去夜校学英语去。简筱的努力和毅力,令李越很是赞赏,因为到的比较早,有 一些学生才刚刚离校,这所学校的位置很好,处在繁华市中心,晚上开设各类外国 语教学,来学习外语的人很多。 简筱走进她每次上课的那间教室,她估计自己肯定是第一个。但是当简筱走进 去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两个男人在了。她匆匆打量了一眼,居然很面生。这种学校 里的同学虽然说并不是处得很好,但在一般情况下,还是能认出来的,但是这两个 男人简筱却觉得很眼生,他们看到她,好象也有同感,一付很惊讶的表情。 教室里很寂静,只有几台吊扇在头顶悠悠的转着,档开得也不是很大。简筱描 了一眼那两个男人,一个很内敛的样子,简筱也同样流露出一个女人,一个漂亮女 人在男人面前的矜持来。 今天,简筱穿得是很职业化的套装,蓝色的,很衬她的肤色,简筱莫名其妙的 喜欢蓝色,这跟她从小在蓝天碧海的水云之间长大有关。脚上白色的皮凉鞋是去年 买的,质地很好,但款式已经不是今年流行的了。不象严娆的装束,她总是走在潮 流尖上,她穿着那种跟海盗船似的鞋子,人没到人前,鞋尖先到跟前的那种。 简筱步态很优雅,因为眼里的那两个男人看上去都很不俗,记得她第一天到这 个班的时候,就曾经打量过班里的男同学,就象那个很可爱的英语女教师举的一般 疑问句的例子,她说,我们班的男同学都很帅吗?回答是,不,不是。 简筱当时还暗暗笑过,心想女人之见略同。 简筱坐到她每次都坐的那个位置上,如果不是因为其中一个男人长得太帅,她 或许也不会生出这么多想法来,她坐在第二排,一抬头竟然发现那个长得很吸引人 的男人居然走到了讲台上,并且注视着她,用很挑剔的眼光看着她,简筱觉得不可 思议了,不会吧,她上节课也没缺课呀,怎么可能换了老师了?可是看他那副样子, 又根本不象是老师,他没有老师的那种儒雅,却多了一份精明,还有一点点自以为 是,很奇特的感觉,他看上去又是那么的充满自信,是那种让女人的心悬空的自信, 让女人会不由自主的想骚手弄姿地装扮一番,让他能够能注意到自己。 简筱象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被吸引,她花痴一般的再一次抬起头,她尽量不去看 他的脸,他的脸棱角分明,目光显得很睿智,她强迫自己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他 手里的书上,她发现了不同,她再看看自己的,不是好象是真的不一样呢,她不由 得轻声地问了一句,这里是学什么的? 那个男人好像很奇怪她的问话,不过仍然告诉她,MBA 英语。他的声音很好听, 不是那种电台电视上小生们那样的清脆,而是铿锵有力,很浑厚的带有一股磁力。 什么?!MBA ?考工商管理硕士用的那个? 是的。 那个男人朝她微笑了一下,笑容很迷人,令简筱的心不由得一荡,他的语速不 疾不慢,很适位,听起来也很舒服,简筱脸红起来,这回没有人夸她,可是因为自 己的某种心思,她脸色微红。抬眼看他,那个男人还在摆着他的笑容,悄悄地一打 量,发现他足有一米八十公分的高度,头发理得很短。简筱看得出他穿的衬衫是卡 帝乐鳄鱼的,皮带好象也是,全身都象是鳄鱼牌子,简筱觉得他的笑容也是如鳄鱼 般的恐怖却又充满了危险的诱惑力。 可是怎么在这个教室上课了呢?简筱记得上节课她还坐在这个位置上的。 我明白了,你是在想怎么换了老师,对吧? 那个男人好象闲着也是闲着的表情,径自给她介绍起缘由来。 是这样的,你们陈老师有事请假了,因为课程时间太紧,你们校长请我来代两 节课。 可是,怎么会在这个教室呢?简筱不太想知道他是不是老师了,重要的是她自 己走错了教室还是他们走错了教室? 走错教室?那个男人一脸的茫然,看向教室里的第三个人,他们似乎这才想起 还有第三个人存在着。 今天校长是让我们到这个班来上课的吧?他问他。 那位同学点了点头,是的,校长关照过了。 简筱看看自己手中跟他们不一样的课本,真不知道是该走还是不走了。 正在这时候,从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简筱看了一眼,心下一松,她认出来的 来得这位是他们那班的,第一次简筱有些想逃的感觉,她一反平日里从不主动招呼 人的习惯,朝那位同学亲昵地微笑了一下,哎,我们不是在这班上课吗? 她真的希望是他们走错了教室,这样也少些窘意了。 那位男同学明显也有些错愕的表情,不过还是飞快地跑到阳台上,扯着嗓子问 下面打考勤的一位老师,然后专门跑回来告诉她,错了,我们今天晚上到楼下去上 课了。 简筱虽然意料之中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偶尔一抬头,那个 男人朝她告别般的微笑着,她忽然有些怅然失落感,怏怏地离开了这间教室。 那天晚上两节课,在那个小英语老师幽默有意思的课上她分了神,那黑板上的 英语字母都成了那个男人的微笑,那么地清晰,又那么的模糊着。 不对劲,一定是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了。 -------- 西陆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