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简筱依然寂寞,在曾经疯狂之后。 她在听一首叫做<<黄昏>>的歌曲,很凄美也很忧伤。这时候,她陷入了回忆, 回忆里只有那个如风消逝的男人,那一切的一切。 如果有一万个可能,今夜对于她来说肯定是是寻欢的,不会一个人在这里听一 首令人百感交集的歌。她知道他依然在这个城市的一隅,和她一样生生作息着,却 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这样的失落一直象是错觉。 正在这时候,简筱接了一个电话,电话是阿康打过来的。 阿康什么也没说又算是什么都说了。 简筱从来没有听过阿康那么急切的语气, 听到她的声音,象是吐了一口气, 然后说:简筱,汉明没到家了吧? 没有啊,你们在哪,他怎么回来了?简筱感到很意外。 一言难尽!我们在半路的一家汽车旅馆吃饭,遇上一个叫詹蕾蕾的的女人,汉 明跟她不知为什么在房间里扭打了起来,然后汉明就开车走了,手机也没声了,找 不到他,我们很担心。 简筱的耳朵嗡地一声,象是受到强烈的震动,手里的电话下意识地离耳朵远了 一点,脑海里只有一个概念,那就是汉明遇上蕾蕾了! 喂,简筱,你在听吗?喂,喂简筱惊动过来又把听筒放到耳边,我听到了,阿 康。 哦,简筱那那就这样吧,阿康在那边欲言又止,最后说了一句,简筱 ,你小 心点,千万别出什么事儿。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简筱呆呆地看着电话出神。 阿康所指的出事,仅仅是对肖汉明的担心吗? 简筱知道肖汉明是不会出什么事的,因为他不管出什么事都会来跟她要答案的, 是的,答案!答案?她要给他什么样的答案呢? 简筱觉得心跳不规律起来,她并不是一个胆比天大的女人,她有些方寸大乱的 感觉,她咬着下唇,她开始听不到外面雨的声音,也不知道屋里那忧伤的旋律什么 时候已经停止了。她一次一次地深呼吸,左手握一下右手,又反过来右手握一下左 手,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有些无助,象在知道一场意料之中的狂风暴雨,却无处 可躲。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去隔壁的竹子的房间,看着梦乡里孩子甜美纯真的 面孔,她的心律才稍微有些正常,她轻轻的坐到床边,拉了拉女儿身上的被子,理 了理孩子额前的头发,那么香甜的梦境,那么纯净的心灵,做母亲的怎么能忍心破 坏? 凝视着竹子,许久以后,她给了自己一个答案,同时也是她准备给肖汉明的, 就算是为了竹子。象是听到外面有轻微的动静,简筱伏身吻了一下女儿的额头,站 起身离开房间,并带好了门。 肖汉明用钥匙开门的声响在简筱听来就象是看着某种器械出鞘的紧张。当她穿 着白底带着粉色小花的睡衣出现在客厅里,肖汉明正好开亮了一组昏黄的莹光灯, 灯光雾一样的打在她的身上,而他的目光却象那射灯一样朝她射过来,绝然地带着 凶冷的火焰。 简筱在心里紧紧的打了个寒颤。好象是穿 得少了,本来,这样的夜里,那细 细的吊带,棉麻的睡裙显得裸露得多了一点,性感得很不是时候。 简筱去看肖汉明的眼睛,她告诉自己必须镇静,凭着这么多年对这个男人的了 解,他难得疯狂一次,一次肯定会很彻底,面对即将袭来的风雨,她不能做那楼窗 中易碎的瓷器。 还有,为了竹子。 肖汉明和她对视了两秒,就低下头去了,他在看她的鞋子,她不解地看着他, 见他弯腰去拿起了她的鞋子,简筱以为他是在察寻,如果不是出了那场也是由詹蕾 蕾带来的意外,那么今天的鞋子或许还真会有些名堂,最起码会有雨渍吧。 然而简筱想错了,肖汉明并不是去看她的鞋子上有什么秘密。 你怎么回来了,你看什么?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都表现出惊异。 看你的鞋破了没有。肖汉明一句话让简筱脸灼热起来。 莫名其妙!简筱转身进了卧室。 她以为肖汉明会紧跟着进来,但是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倒是简筱有些沉不住 气了,可能人心虚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吧。听到外面有烟灰缸在茶几上被动的声音, 简筱舒了口气,他在抽烟。 简筱料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把目光放到手中的书上,她思考的时候 就会如此,她要思考,她的目光得有地方放,然后心思流转。 在她想什么出神的时候,书被一只手给拿了过去。肖汉明的脸凑近了她,他额 前的头发被雨淋湿还没有干,自来卷了一点,显得一双眼睛老大老大的。 干什么?简筱想去拿回她的书,她得有个掌握。 不想跟我聊聊,问我为什么赶回来么?他的语气象是一只玻璃杯被热水激裂的 声响,戛止人的神经。 有事么?简筱尽可能的使自己常态,她告诉自己较量还没有开始,不能意识先 行崩溃。 他的目光忽然从她的脸上滑下去,并且伸手挑了一下她肩上的吊带,用一根手 指缓缓地在那里摩挲着,简筱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下意识地想躲开一点,她挪 了一下身体,他的手因为他的恼怒而发狠地用力一扯,简筱不舒服地扭了一下身子, 你干什么? 肖汉明没有吱声,却面无表情地再用力一扯,三下两下地,就把简筱的衣服整 片的撕扯了,她感觉到一种即将被撕裂 的恐惧,眼神也有些慌乱了,在一个七尺 男人面前,挣扎和抵抗只会更加让自己受伤,简筱不敢动,只是护着身体,瞪着他, 不敢乱动。 收起你的那假正经的目光,也不要有眼泪,今晚没人会可怜你的。 废话!简筱知道如果肖汉明今天晚上对她动粗的话,要不就把她打死,要不就 是分离。 废画?贴在墙上哪!我不认多少字,你别跟我假清高,我问你一句你回答一句 就行了。 简筱不再理会他,想把被子往身上拉一拉,遮掩住半裸的身子。 肖汉明扬帆似的,把被子掀到地板上,一只手捏住她的乳房,弄得简筱很不舒 服,你有没有偷人?他轻声地问。 没有!简筱回答得很干脆。 你有没有偷人?他重复了一遍,下手更重了,音调也提高了一点儿。 没有!她还是那么平淡而干脆。 你有没有偷人!这一句他问得很声重,眼睛里也充满了血丝。 没有!简筱也重复着,一点犹豫都没有。 不要脸! 肖汉明咬着牙大骂一声,一下子就把她从床上拖到了地板上,你不说,我会让 你说,今天你要是说了,我就饶了你,你要是不说,我就折磨死你,直到你求饶为 止,你信不信? 简筱用没什么好说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后就闭上嘴巴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肖汉明被她激怒了,开始象一只野兽似的撕裂着身下这个背叛他的女人。他是 个传统保守的男人,他不买那些时下那些流行的情感快餐的帐,他坚决的履行着婚 姻这张合同,他也要求他的女人如他一样的履行。 可恶的是她的眼睛却丝毫不屈服,他要撬开她的嘴,他要她亲口承认,虽然说 他从心底里怕她承认。 简筱忍耐着,无论是他的强暴还是抽打,她都不发一声,她怕惊醒了隔壁竹子 的好梦。她清楚詹蕾蕾的话也只能是让肖汉明半信半疑,他是那么高傲的男人,自 己如果真的承认了无疑是对他最严重的打击。她想起李越曾经告诉过她,他老婆说 的那些话,她明白真相远比秘密的杀伤力要大得多。在她心里,婚姻是一纸合同, 既然签了,她也是想履行到底的,但忠贞对于婚姻的本身来说,太复杂,不是一纸 合约能涵盖得了清的,是不能未尽事宜,友好协商的。空虚的肉体,空虚的心灵为 什么就不能寻找另一种方式的补充,对于一个不懂得爱的男人,忠贞的意义又是什 么? 简筱觉得自己就象那些沿街叫卖的小贩,本身并没有什么过错,东躲西藏地, 因为需要,只不过这一次她运气差了些,被城管追着了。 在男人如狼似虎的折腾下,简筱被弄得象一条要死的鱼,张着嘴就是不说一句 话。最后连肖汉明自己都受不了,他的手终于缓缓地从她伤痕累细的胸脯上游移到 她的脖子上。她的脖子纤细而修长,他用五指包围着它,简筱闭上了眼睛,她在还 能自由呼吸的那一刻,看了一眼房门,竹子现在还好吧,千万醒过来啊,她不希望 让女儿看到她如此不堪的样子,那在她的心灵上会有太重的阴影。 面对这个牛皮糖一样难缠的女人,肖汉明失去了最终的耐性,他的手加重着力 道,我最后问你一句,有还是没有?你想死是不是? 简筱在心里说,竹子,妈妈爱你。然后就闭上眼睛,任由着他去了。 肖汉明咬了咬牙后根,简筱,你还真不怕死?你要是真不怕死,我他妈的就认 了。 他用力扣住了简筱的脖子,她便开始透不过气来,脸色也由白转红,血液不再 循环一般,她是痛苦的,作一些无用的挣扎,看着她痛苦的样子,肖汉明丝毫没有 快感,他自己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他说:只要你点头,你承认有这事情,我就饶 了你。 简筱象是要晕过去了,眼皮直往上翻,眼白大块大块的翻过去, 她情愿就这 样死去,也不愿意承认,导致以后的生活天翻地覆。 肖汉明在快要把她掐断气的一刹那间松开了手指,简筱便大声的咳嗽起来,然 后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这时候肖汉明倒是彻底崩溃了,他返身抱住简筱的身子, 把她抱到床上去,摸了摸她的鼻息,见她还没死,就一下子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哭泣, 男人的眼泪流在女人的心口,有种压迫心脏的闷,简筱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手抚摸他 的头。 男人的头是不能随便摸的,除了跟自己有肌肤相亲的女人。一旦一个男人把头 埋在一个女人的怀里,任由着她抚摸,那么他就把自己的一切完全放在她的身上了。 肖汉明就这样趴在她的怀里,象是个孩子哭累后,居然睡着了,他似乎忘了刚 才所发生的一切,简筱觉得自己就象在一场风暴中劫后余生的小虫儿,在风平浪静 中缓缓的调息着。 门,忽然轻轻地开了,是竹子小小的身子,她睁着还很稚气的眼睛,看着床上 的一切。爸爸偎在妈妈怀里,睡着了。她看到竹子抿着小嘴一笑,轻盈的身子闪了 过去,简筱很感谢上苍,让她的女儿看到如此温情的一幕。 肖汉明醒来后第一句话是,简筱,我真糊涂,竟然相信 那种女人的话。 事情过后,简筱只不过几天没有出门而已, 当她又带着微笑出门时,她看见 楼下的那个警察,他还是带着那么欣赏的目光和她擦肩而过。 肖汉明的生活习惯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晚上他很少夜不归宿地在外溜连玩乐了, 特别是自从那个雨夜过后就再也没开过孙媛的车。这里的原因只有肖汉明自己清楚, 他经常在睡梦中被一个穿着雨衣的女人惊醒,吓出一身冷汗来。 事情过后有一天,阿康和孙媛来到简筱家,简筱买了阿康最爱喝的酒,招待很 是热情。还把他们俩个一直送到了门外,下楼的时候,孙媛说,简筱也不怕把你灌 成馋虫,天天爬她家去。 阿康说,我打赌她绝不会在意。 就你那赌运,十赌九输,孙媛拉着他的胳膊逗他说,肖汉明听了又要嘲笑你了。 他妈的,我那回要是跟他赌了,就全返本了。阿康打着酒嗝说。 哪次呀,赌什么?孙媛好奇地问道。 阿康嘟哝了一句,说了就没酒喝,说不定还有官司吃,还是不说了罢。 说什么酒话呢你。孙媛掏出钥匙开车。 没啥!阿康又打了个酒嗝,回家吧。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 半年很快就过去了。 简筱在又一个春天到来的时候,接到了严娆的结婚喜贴,新郎的名字不是丁卫, 举办婚礼的地点是五千年大酒店,简筱和肖汉明带着竹子一起去参加,竹子看着美 丽的新娘阿姨一个劲的笑,严娆一点儿也不害羞,她说明年也要生一个象竹子一样 水灵的女儿。 简筱看着新郎,一个很稳重的公务员,长得不是很帅气,却有福相。 席间,证婚人让新郎新娘介绍恋爱经过,简筱看见严娆深情款款地注视着身边 的男人说,我们是在半年前的一个雨夜巧遇的,当时,我出了车祸,象一只受伤的 小动物,无助地躺在雨地里,是他,我的爱人救了我,是他让我知道了什么叫良善 和关爱,他曾经开玩笑地对我说,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大概就是爱神的一枝冷箭吧, 把受伤的你射到我的身边爱情就这样产生了,我想我们会相爱很久很久四周爆发出 热烈的欢呼声和持久不息的掌声,酒店里到处都是轻舞着的汽球,新郎很腼腆,只 是幸福地笑着亲吻了新娘。简筱笑着看了看肖汉明,觉得有些不对劲, 还没有喝 酒,他的脸却潮红潮红的,有些呆傻般地愣在那里。 你怎么了?或许是受到新人的感染,简筱的语气很温柔。 啊,没什么,没什么,新娘子很会说话,肖汉明有些不自然地说,嗯,很会说 话。 简筱笑了笑,是的,严娆说得很好。 更令简筱不解的是, 这事过后没多久,肖汉明对前来续租车库的小夫妻拒签 了合约,他决定以房子做抵押,贷款买辆出租车自己开。 你不是说以后不开车了嘛。简筱记得他曾经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哦,我说过吗,嗯,我是说不开别人的车吧。肖汉明解释得有些牵强。 后来,肖汉明果真贷款买了辆新车,跑起出租来,从来也不翻旧帐,这是他们 两个人共同的好处。 简筱一年的英语课程终于学完了,结业的这天又是一个飘着细雨的晚上,简筱 是带了伞的,只是依然在雨中独行,走出校门,在她必经的一个拐角的路口,停着 一辆她所熟悉的PASSAT轿车,她想让自己若无其事的走过去,目光却还是不听话, 因为那个男人正用一种等待已久的姿势坐在车里,他在等人。 他当然是丁卫。 他在等她靠近。 简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放低的伞轻轻的举高了一些,让丁卫更加清楚的看 见她的面孔,伞下的她面容很沉静。 他打开车门走了出来,站在那里,喊了一声,简筱简筱没有说话,但是也在看 着他,他瘦了些,整个人显得有些忧郁。 这么久了,我还是忘不了你,他一付落落寡欢的神情,目光里带着许多说不清 道不明的伤感,他看着她继续说,简筱,我听李越讲了你跟他的那段故事,我错怪 你了。 都过去了,丁卫。简筱悠悠地对他说,她的心湖很平静,甚至没有曾经幻想过 的与他再次相逢时那想像中会起的阵阵涟漪。 过去?!你们还是我们? 没有什么分别,都一样的。简筱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在丁卫看来,那笑容 过于的冷淡了。 不!简筱,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不一样的,不是吗?丁卫有些激动地摇着头否认 着她的话。 知道,你不过是我的旧情人罢了。简筱不理会他的激动。 丁卫看着她,象是百般惊诧她居然会如此客气地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而简筱今天晚上所做的停留,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象是一次幽怨的了结,到 现在为止,一切才算是真正的结束了,不论是一场戏也好,一段人生也罢,最终都 得落幕。 我得回家了,丁卫,再见。简筱最后看了一眼他说。他甚至能感觉出她目光里 还含着的那一丝情意,但是她已经坚决地转过身去,恰似一朵伞花随风飘去一般, 渐行渐远,他看见有一辆出租车朝着她驶了过去,然后她就上了车,最后将永远的 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 西陆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