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北京了(1) 北京西客站的出口熙熙攘攘。许多高校都派人来接新生。到处都是高举着的牌 子。 三爱背着个大红包,两手拎着两个布袋子,满头大汗地往出站口走。 北京真是太远了,父亲和她从塞北辗转坐了一整天汽车到了省城西安,在西安 给她买了到北京的火车票,她又坐了一天一夜才到的北京。这还是三爱头一次坐火 车。父亲把她送上火车,一再叮嘱她要注意安全,到了给家里写信,要争气,一定 要站在人前头,活出个人样子来。火车开动的时候,望着车窗外父亲佝偻着的孤单 消瘦的身影,三爱的眼眶湿了,心里酸涩得难受。一路上她反复琢磨着,人样子到 底是个啥东西,为什么父亲母亲、大姐和杏子村的乡亲们都要她活出个人样子来。 究竟咋个才算有个人样子呢? 一眼看到来接她的王涧。他正在人群里东张西望。他好像比以前更魁伟英俊了。 三爱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悄悄走近他。 “嗨!”三爱在他耳边轻轻喊。 “啊呀,你在这啊!把我等得急死了!”王涧吓了一大跳。 王涧兴奋地接过三爱手里的两个袋子放在地上,替三爱取下背包。 “我看看,又长高了。越来越漂亮了嘛!”王涧扳正三爱的双肩仔细地打量着 三爱。 三爱羞红了脸,低下了头,酒窝里的笑意更深了。 “累了吧?走,我们去学校。”王涧亲昵地揽过她。 两人并肩出了火车站。 北京好大好美啊。繁华宽敞的大街、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车辆, 一切都让三爱感到新奇不已。和王涧坐在开往音乐学院的公共汽车上,三爱眼望窗 外,目不暇接。 想到自己从此就要在祖国的心脏、首都生活学习了,而且是和王涧在一起,三 爱心里头一阵激动和喜悦。 “这就是长安街,十里长街送总理的那条街。待会儿就看到天安门了。”王涧 给她一一介绍着。 终于看到了她梦寐已久的天安门。三爱使劲按捺住激动的心跳。 三爱觉得天安门没有电影电视里那么雄伟、壮观。 “天安门怎么没有闪着金光呀?”三爱奇怪地问王涧。 “呵呵!傻丫头。那是在电影电视里被处理过的。”王涧笑眯眯地刮刮她的鼻 子。 不知不觉到了学校。三爱下了车,她轻轻抚摸着挂在校门口的写着“中国音乐 学院”六个大字的校牌,扭头冲着王涧甜甜地笑了。 王涧帮三爱报了到,又将三爱领到学生公寓楼,给她一一安排妥当。两人方才 歇息下来。 三爱所在的新生宿舍只来了三爱一个。三爱和父亲怕路远交通不便耽误报到, 父女俩提前几天就动了身。 三爱从袋子里给王涧拿出了两个金黄饱满的向日葵,王涧喜欢极了。 忽然静了下来,两人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三爱垂下眼,不敢看王涧。 只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王涧慢慢走到三爱面前,双手轻轻托起了三爱的脸。 “看着我,爱爱。” “看着我的眼睛。” 三爱早已羞得闭上了眼睛,不敢睁眼。两颊烧得像红苹果。 眩晕中三爱被拥到了王涧的怀里。她的身子一下子发软、发沉,没有了力气, 站立不稳似的。 王涧拥抱着她在她耳边不住地低语: “好爱爱!好爱爱!你终于来到了我的身边!” 三爱的泪一下子冲了出来。 王涧吻着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脸,似乎要吻干她的泪。 “我也想你!!想死了……”三爱呜咽着说。 王涧一下子盖住了她的唇,三爱想逃开,但换来的却是更坚定更深更缠绵的吻。 逐渐,三爱不再挣扎,她仿佛被带到了一个她从未到过的世界,被融化了,她 感觉到一轮绚丽、灼热、灿红的太阳正在从一片荡漾的海面冉冉升起在她的头顶, 满世界金黄灿烂的向日葵大片大片地向她迎面扑来…… 一道道山来一道道河,黄土地冒出一团火。塞北广袤的山沟川塬上,时时传来 又发现石油和天然气资源的喜讯。 塞北这块地方顿时变得炙手可热。本地的、外地的人纷纷投入到了打油井的行 列之中。随着原油的不断输出,塞北的经济飞速增长,外界开始称塞北为“中国伊 拉克”。每个塞北人都明显地感受到了塞北翻天覆地的变化。大楼在一幢幢地拔地 而起,外来人口在逐渐增多,到了夜晚,街道两旁灯红酒绿,余香袅袅,一扫塞北 昔日的宁静。塞北街上一下子出现了许多的歌舞厅和卡拉OK厅。“火凤凰”歌舞厅 便是其中最火的一家。 此时“火凤凰”里灯光昏暗,乐声低回,人影幢幢。张赛赛正和周大发贴着跳 舞。周大发到现在还没娶老婆,但他不急,他想,有了歌舞厅,不怕没女人泡。反 正他打油赚的钱下辈子都花不完。 周大发搂着张赛赛慢悠悠地摇晃着说:“哼,当年大爱还不愿意跟我,看跟了 胡二水倒霉不倒霉,成天地挨打受气,昨个夜里听说又被胡二水打了一顿。真是可 惜了这‘赛貂婵’!” “活该倒霉!让她再日能!”张赛赛浓妆艳抹,嘴里叼着根烟,斜睨着周大发。 “哎,女子不愿意她妈顶上也行。”周大发嬉笑着捏了一把张赛赛的胸。 “哎呀!老娘这胸可值钱着呢,摸一把最少得五十块。先把账记上!” “好好,记上。哎,都说文化局长余智斌看上了大爱,他老婆天天和他打闹。 那可是老县长家的千金啊,他就不怕掉了官?” “当年还不是为了你个龟孙子我把他俩给拆散的!早知道他能当局长,我也就 不瞎编日弄他了。听说他还要被提拔当县长呢!”张赛赛忿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