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爱的婚礼(1) 大爱喜气洋洋地立在双开门的大门口不断地招呼着客人,她高兴得直想哭。怕 被人看见,她假装去了厕所。在厕所里,大爱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她打心眼里为 二爱高兴。王警超的确是个优秀正直的好小伙。眼看着妹妹们一个个长大成人,出 落得鲜花一般。大爱喜悦之外又有些心酸和遗憾。当年她和胡二水匆匆忙忙就结婚 了,连个婚礼也没有。新婚第三天两人就开始打架,想想自己都不知怎么熬过来的。 胡二水从拘留所出来后倒是收敛了不少,喝酒归喝酒,赌博归赌博,打骂大爱的次 数还是减少了些。虽说二人和好起来比较困难,但起码表面上平静了许多。大爱想, 为了刚儿就先这么凑合着过吧。 大爱抹干眼泪出来,一抬脸看到了余智斌,他正远远地凝视着她。大爱又羞又 臊,一阵心慌意乱,心里却是无比的甜蜜。自从她出院后,他和她就再没单独相处 过,偶尔他下文化馆检查工作,大爱就找理由躲进阅览室避开他,让别人接待。每 次看着他一脸落寞和失望沉重地上了车,大爱的心里都刀绞似的。她何尝不想念他 不想看见他啊,可谁让她和他都不是自由身呢,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虽说依她 大爱的性格没有不敢做的事,但人家三丹毕竟是无辜的,也有孩子,她不能伤害了 她们,这点她想得很清楚。最重要的是余智斌现在面临提拔。他的老丈人已经退休 了,照塞北人的话说就是余智斌没了硬后台。在塞北这个小地方说风就是雨,她决 不能在个人问题上拉了他的后腿。 大爱不忍对视余智斌复杂的眼神,匆匆分开人群进了厨窑。 三爱领着刚儿和小爱正在厨窑给王警超他妈帮忙。王警超他妈满脸的高兴与自 豪,心里乐开了花。这可是她惟一孩子的婚礼啊。王家三代单传,到这一代才是个 儿子,能不隆重吗?她依照塞北的老习俗,请来了大厨子,每桌八个凉菜,八个热 菜,上了“八碗”。还蒸了十大笼的大白花馍,酿了满满两大瓦缸清亮甘醇的黄酒。 她边忙活边问三爱有对象了没有,三爱说有了,她说那也早点办了事吧,姨帮你办。 三爱心里不禁涌上一股惆怅,谁知道王涧啥时候才能回来呢。他来信总说他挺好的, 让她放心,说他和朋友在俄罗斯搞贸易,挺能赚钱的,就是想她,等赚得差不多了 就回来。三爱想,王涧一回来她就带着他回塞北办婚事。 喜宴开始了,二爱和王警超挨个给大伙敬酒。小伙子们不断开着王警超的玩笑, 说他把塞北的第二枝花又给摘了,得好好罚酒,晚上还要大闹洞房。 胡二水又喝多了,对那帮后生们拍着胸膛说“小姨子的屁股有姐夫的半拉”。 惹得桌上人一阵哄笑。大爱气白了脸,暗地里踹他一脚,可他却毫无知觉继续丢着 丑。这时余智斌从邻桌端着酒杯过来说二水咱俩划拳,看谁能赢,将胡二水源源外 倒的话匣子给收了回来。 看着余智斌和胡二水在那儿无休止地划着拳,大爱的心里一阵安慰又一阵难过。 眼前的两个男人截然不同,一个那么知书达礼知晓她的心,一个却蛮昧无知、骄横 无理。她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她甚至想,如果这划拳能算数的话,真希望余智 斌能两拳将她赢了去。 说书的艺人弹起了三弦,随着绑在脚腕上的快板节奏,摇头晃脑地娓娓道来。 吹手们品了上好的烟酒,又继续奏响喜庆的乐调。小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嬉戏着, 不停地争抢着糖果瓜子。 喜宴后举行上头仪式。二爱和王警超背靠背坐在了水桶上,由一个婆姨将他俩 的头发拢在一起,边梳边唱:一木梳青丝云遮月,二木梳两人喜结缘。三木梳夫妇 常和气,四木梳四季保平安。双双核桃双双枣,双双儿女满炕跑。天作良缘配好的, 夫妻恩爱一辈子。随即,将红枣,核桃从他俩的头部倒下,由二爱和王警超争抢着 捡入自己衣兜。 客人们逐渐散去。想到晚上还要闹洞房,二爱心里不禁一阵发怵,她可知道塞 北这久老的习俗,甚至有将新娘羞辱得寻了短见的例子。但又不能拂了大家的好意。 王警超看出了她的心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说别怕,有我呢。 来闹洞房的大多是局里的一帮小伙子。他们好羡慕王警超娶了个赛貂婵的好婆 姨。蓝家四姐妹的俊模样在塞北是无人不晓的,人称塞北四朵花。第一朵大爱嫁给 了不学好的胡二水,人人说鲜花插在了牛粪上。都眼巴巴瞅着第二朵二爱,却被王 警超近水楼台给得了去。第三朵三爱人最美歌也唱得好,可那是北京城里的,谁敢 去攀呢。剩下个小爱,漂亮是漂亮,但不学好,又有个母夜叉的妈,年龄也还小呢。 小伙子们果然闹得很厉害,除了吃苹果外,剩下的没个好主意。二爱羞得不做, 王警超求饶也不依,两人只好耐着性子尽量配合,不小心配合不好还要挨针扎。王 警超总护着二爱,被扎得直龇牙咧嘴。最后一项这伙年轻人竟然将他俩面对面贴着 结结实实地捆在了一起,扔下他俩笑闹着走了。幸亏王警超和二爱学过技术解绳, 经常捆绑犯人,知道配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绳解开。 二爱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委屈地说结个婚咋这遭罪呀。王警超心疼地给她揉 捏着,说一辈子就这一回,以后再也不会了。二爱说把你扎了好多针吧,还疼吗? 王警超笑着摇头。二爱不信,起身替王警超解开上衣,果然肩背上扎了不少的针眼, 有的还出了血。二爱心疼地将脸贴了上去,泪水打湿了王警超的背。王警超扭过身 来,将二爱轻轻地揽在了怀里,说不疼的,摘玫瑰就得挨刺扎。二爱扑哧一声含着 泪笑了,你这个木头还会开玩笑呢! 王警超端来一盆热水,脱掉二爱的鞋袜,给她洗脚。二爱挣扎着要自己洗,王 警超把她摁老实了,不让她动手,说穿那高跟鞋站了一天了,知道你脚疼。二爱感 动地又流下泪,她想自己终于找到了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王警超认真地给二爱揉捏、推拿着脚,二爱逐渐放松了下来,全身暖烘烘的, 心里更加热乎。王警超倒了水回来,发现二爱的脸红得娇艳,像夜里盛开的红玫瑰, 满眼的醉意。那双白皙精巧的小脚在床沿上搭着,可爱迷人。王警超不由得蹲了下 去,将脸贴上那玲珑的脚。他一个个地亲着那玉笋般的脚趾。一种从未有过的紊动 与热望从脚底直漫上二爱的身子,她不禁意乱神迷,低低呻吟了起来。 王警超顿时热血沸腾,一下子有了勇气去占领这块陌生而诱人的阵地。他果断、 勇敢、略有些笨拙地解除了她所有的链绊。随着链绊落地,二爱瘫软到了王警超的 怀里。她觉得自己如春日的杏子河一般,在春风的轻拂下漾起阵阵涟漪。二爱光洁 如玉、温润香软的身子在王警超的怀抱里不住地打着激灵。王警超斗志昂扬,他觉 得是占领这块圣地的时候了,他感觉得到她的热望与渴求,感觉得到她在殷殷地召 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