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阮郎归(25) 后半夜的时候,听见从西北方向传来了枪声,响了很长时间,像夏天的雨一 样,一会儿十分密集,一会儿又渐渐地变得稀疏,稀稀落落地响了一阵后,很快 又重新变得密集起来,那是一种密不透风的情景,似乎连一只鸟都飞不过去。种 种迹象表明,应该有很多人在那里,交战的双方至少各有几百人。 天亮以后,我派出十几个人,两三个一伙,分头去周边的英山、罗山、光山、 商城、麻城以及黄安一带去寻找。大约十几天以后,我们终于在河南光山一带找 到了红军,一位姓程的政委在他的指挥所里接待了我们。我刚一走进那间由一间 磨坊改成的指挥所里,程政委就迎了过来,握着我的手说: " 同志们辛苦了,欢迎你们参加红军。" 令人感到惊奇的是,我们这一百多人事实上早就进入了红军的视野之中,当 然也时常浑然不觉地进入到他们的有效射程范围之内,而我们对此却一无所知, 丝毫没有觉察。程政委的这个团才过来没几天,前一个团走的时候,就向他们交 代过,说有一支百十来人的队伍,看上去军队不像军队,老百姓不像老百姓,不 知是干什么的,要他们密切注意。事实上,当我们因为迷路,第一次往贵州方向 去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了我们。后来从贵州返回,又有眼睛在注视着我们。我 们在路上行走,寻找吃饭的地方,睡觉的地方,我们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躺下 睡觉的时候,站在岔路口上辨别方向的时候,甚至在途中掩埋同伴的时候,一直 都有人在暗中看着我们。 老四对程政委说:" 好怕人哟,越想越害怕。" 程政委告诉我们说,当我们在沿途的那些村庄和集镇上浏览红军写下的标语, 观看红军留在墙上的图画的时候,他们派出的化了装的流动哨就在不远处,甚至 就站在我们的旁边看着我们,我们在观看时所说的话,他们也都能听到。我听了, 觉得背后有凉风掠过,就像老四说的那样,这件事真的是越想越让人觉得后怕, 觉得人生充满了悬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在背后暗暗地打量你,关切地惦记 着你,那种时候,突然倒下也是一件眨眼之间的事,再正常不过,甚至比找一个 能够睡觉的地方还要容易。我对程政委说,幸好我们没做什么歹事,否则,很可 能早就被红军消灭了。程政委说,一切革命的力量我们都要注意,一切反革命的 力量我们也要注意,一切模棱两可的暂时还看不出倾向和标识的力量更要引起我 们的注意,革命永远不嫌人多;现在好了。 从那以后,只要一见面,程政委就会给我讲革命道理,讲目前国内的形势, 尽管他还十分年轻,但他已是一位革命斗争经验极其丰富的优秀指挥员了,他懂 得的东西非常多,我很敬佩他。通过程政委的介绍,我了解了我们目前所在的这 支部队的由来及其源流,最早可以追溯到数年前的商城暴动和黄麻起义,那期间, 有相当一批领导人先后被捕,牺牲,为革命事业献出了他们年轻的生命,流尽了 最后一滴血。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巩固和扩大我们的革命根据地,保卫苏区。 我带来的一百多人全部都参加了红军,我被任命为连长,老四为副连长。除 了老四和我还在一起,其他的人都分散到各个连队里去了,我也没有问过这是为 什么。只听程政委曾经说过,每一名红军战士都是革命的战士,不是哪一个人的 兵。在旧军队里,在国民党反动派的军队里,有山头,有派系,有嫡亲的,有后 娘养的,有受宠的,还有十三不靠的。在我们的革命军队里没有这些,有的只是 战胜一切敌人的勇气和决心。程政委说得是多么的好啊!我对他说,我服从命令。 不久,我和老四奉命到红军中的彭杨干部学校学习,学习理论和军事。在那 里学习的都是一些连长、排长和指导员,两三个月三四个月为一期,学完以后, 马上再回到各自的部队里去。程政委有时候开会路过,会专门骑着马到学校里来 看我们,把全团在这里学习的连长、排长和指导员们召集到一起,开会、谈心, 及时地发现问题,有问题就马上解决问题,没有问题就鼓励我们好好学习,学成 后立即归队,投入新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