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智辞职 工作室的门紧闭着,敲过几下,却没人应声,自己打开门进去,忽然听见会议 室里有撕打声,伴随着急促的喘气声。过去看时,不由我热血上头。若智把公孙蓠 压在沙发上,撕扯着她的衣服,公孙蓠狠劲挣扎着,却摆不脱若智的压迫。 我像被人猛打了两个耳光,一股怒火骤然窜起。我冲过去,一把抓住若智的后 颈,拉起来,又猛然挥出一拳,直击在若智脸上,他向后一翻,摔倒在地。我扭头 看了一眼公孙蓠,只见她的上衣被当胸撕开,裙子也扯为两片,只有最后的防线未 被突破。 这一看又激起了我的火气,若智却还在地上指着我,大着舌头说:“你还敢打 我?”他是喝了酒,否则也不会如此口齿不清。 我说:“不但打你,我今天还要灭了你。”上去又是几脚,直踢在他的胸脯和 肩膀上。这是我们认识好几年来我第一次向他出手,也许是对他的怨气郁积已久, 也许是我把自身的压力借这个机会向他无意识地喷发,反正在事后我也感觉出了自 己的凶残。 我的肆无忌惮彻底激怒了若智,似乎他的酒劲也在我的拳脚下忽然消失,待我 停下时,他一个旱地拔葱跃起来,猛一记“黑虎掏心”直击我的胸脯,防不胜防间, 我已被打出几尺开外,身体直撞在会议室的门上,若智又紧跟几步,以一招“直捣 黄龙”奔我面门而来。他妈的!这是当初我教给他的招数,现在倒用来对付我,真 不是东西。我急忙侧身,若智的拳头击打在门上,门板“喀嚓”一声,没完全裂开, 门上的玻璃却稀里哗啦地破碎一空。我趁机退出会议室,若智又跟出来,忽然跳起 来踢中了我,在他落地的时候,我也飞了出去,然后落在一张桌子上,桌子比我更 不堪一击,顿时散架,我也摔落在地。 若智说:“起来让我再打!” 他这一脚够狠,我好一阵喘不过气来,待气顺一点,我向他说:“我起不来, 你拉我起来。” 若智信以为真,果然伸手来拉我。在他的手拉我站起时,我的右手猛然发力, 捏住了他的手腕大幅度转圈,迫使他转过了身,然后左手击出,打在他的腰间,紧 接着双肘齐出,猛砸在他的背上,若智哇的一声,直挺挺扑倒在地,大概和我刚才 所受的袭击相差无几。 我说:“起来,让我接着打!” 若智狠狠地说:“你暗算我?” “兵不厌诈,死有余辜。”我说:“害怕我打你就一直爬着。” 若智这下用不了旱地拔葱,只好挣扎着往起爬。在他刚起来还没站稳,我抬起 一脚,又踢倒他。 公孙蓠已经吓得不成样子,颤抖着声音喊:“你们别打了!” 我指着若智说:“滚!以后再别让我见到你!” 看着若智走出办公室,防盗门被他泄愤似地轰然关上,我也不由蹲下来,不想 再动。前胸后背的疼慢慢地涌上来,四肢像散了架,无可奈何地悬挂在虚脱的身躯 上。大脑中一片空茫,随后便次第涌来一种莫名的失落。 公孙蓠走过来轻声问我:“主任,你没事吧?” 我抬起头来,看见她一手捏着上衣被撕开的地方,一手捏着裙子,像个大虾似 地拘偻着,既使如此,也没能避免她的春光外泻。我扭过了头说:“只要你没事就 好。” “我没事的谷哥,我扶你起来吧?” 我心里猛地一动,她进工作室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开口叫我“谷哥”,和主任 一词相比,我更喜欢前者。我说:“不用,我可以起来。” 挣扎着起来走出几步,忽然想起她还穿着破衣服,就脱下自己的袈克衫反手递 过去说:“你先穿上我的衣服,我给你出去买衣服。” 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所有在打斗中丢失的记忆又恢复了原状。心想这一场双 输的厮打,可算是彻底打没了我和若智好几年的情分。怎么也没想到在兰州第一个 翻脸的竟会是自己一直视为兄弟的至交好友。 到了兰百大楼,给公孙蓠看中了一套自认为她穿上肯定漂亮的衣服,问价钱时, 才想起还不知道她穿多大的尺寸,甚至出来时也忘了拿装在袈克衫里的钱。 回办公室去拿钱显然不可取,只好回家去拿。在家里,忽然记起蓁子还有衣服 放在柜子里,她们两个身材相若,不如先拿一套让公孙蓠穿上。蓁子留在家里的衣 服不少,我随手拿下一套白色的连衣裙带给了公孙蓠。 公孙蓠伏在桌上哭着,肩膀一抽一抽的,声音却在尽力压抑,我把衣服放在她 面前说:“好了,再别哭了,把这个衣服去换上。” 我的话音刚落,公孙蓠忽然放声痛哭,似乎要豁出去把内心的委屈和愤懑排遣 出来。我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着公孙蓠哭得全身发抖, 不由生出些怜香惜玉的感觉,心想若智这厮也实在可恶,如此非礼一个清白女子, 偏又让我撞上,怎能不使人伤心? 公孙蓠越哭越显伤痛,肩膀也越发抖得厉害。我想就此离开任她去哭于情于理 都说不过去,站着看她的伤心又使我尴尬,劝她几句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到说 时方恨少,我终于知道自己的正经话没有几句能用到点子上。 看着她抽搐的身体,心想若是蓁子如此痛哭,我说什么也会搂她入怀,抚着她, 不使她这样伤心,转念一想,除了我,谁会惹蓁子伤心呢?可是,我又怎么舍得去 惹蓁子?不错,是男人就该呵护女人。这么想着,心中立时豪气干云,一只手也搭 在了公孙蓠的肩上,原想着拍拍她,让她平静,谁知手搭上去,却想不起拿开。而 公孙蓠在我的手掌下,渐渐地止了哭声。 待她平静下来,我递给她一张面巾说:“把眼泪擦掉,把这个衣服换上。” 她嗯了一声,接过面巾,开始打扫脸上的狼籍。 我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坐下,点上一根眼烟,对若智的怨恨由淡及浓,想他如果 真让公孙蓠失了身,而对方又不甘罢休,只须打一个110 ,若智就有几年的监狱可 坐。我这工作室出一个罪犯,还能办下去吗? 过了好一阵,公孙蓠敲门进来,她已经换上了那件连衣裙,居然亭亭玉立,和 蓁子的身材大有一拼。 她把袈克衫给我说:“谷哥,我先回去了啊。” 我看了她一眼说:“你眼睛肿成这样了,你还怎么出去?等眼睛好一些你再走 吧。” 我起身给她倒来一杯水,让她坐下,好好平静一阵,又去拿开水烫了热毛巾, 让她敷在眼睛上,这样可以散去眼睛的红肿。 公孙蓠说:“谷哥,这衣服多少钱啊?我明天给你。” “我不知道你穿多大的衣服,就没敢给你买,这衣服是蓁子的,你就穿上吧, 说什么钱不钱的。” “可这衣服是新的啊,嫂子一次都没穿过,我怎么能穿走?” “别管她了,你穿上就是。” “你说一下价钱,或者我给嫂子另外买一件。” 这衣服是蓁子上次在兰州时我和她去亚欧商厦买的,她一次没穿就回了棠城, 论价钱,差不多是公孙蓠一个多月的工资,我又怎么给她说得出口?我说:“让你 穿你就穿,问这么多干吗?” “不!”公孙蓠比我更坚决:“你不说价钱我明天就把衣服给你送来。” 我一笑,对她说:“今天的事就到这,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也别让任何人知道。” 她点点头,很温顺地嗯了一声。后来她又和我说起,若智对她的性骚扰已经有 好多次,今天一来办公室就拿话挑逗她,她觉得会出什么事,才给我打电话谎称有 事,不是我及时赶到,也许她现在已经成了另外一个人。 星期一上班,其他人对工作室的变化都有些诧异,一块破碎的门玻璃,一张被 压烂的办公桌,很容易让人想起这里有过一次浩劫。尽管那些碎玻璃在当天就被公 孙蓠收拾干净。 开例会时,周洁问我这是怎么回事,她却拿眼睛看着公孙蓠,她也知道公孙蓠 每个休息日都来上班。 我说:“昨天在办公室发生过一场火拼,你们谁也不要问是怎么回事。另外, 若智昨天晚上向我辞职了,让我向大家说一声,他就不再来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