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难与共 我们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站起来跑上小岛最高的地方,抓紧一棵树看着浩浩 荡荡的河水不知所措。夏天的黄河每到夜晚都会涨水,若是遇到上游下过大雨,涨 水的势头就更猛,可我和公孙篱谁也没想到涨水会被我们遇及,上岛前我们根本就 没想起这些事。 “哥,这可怎么办啊?”公孙篱在河风里因为恐惧而开始发抖,她紧靠在我身 上说:“我们会不会被水冲走?” 河水在浅薄的夜色中继续上涨,水面离我们站立的地方不到一米。水势凶猛却 听不见咆哮,它们像一个恐怖组织,对任何事物的毁灭总是在悄无声息中完成。 我让公孙篱紧抓着树杆,我腾出一只手准备打电话报警,在急速划过的夜风里, 手机的信号极其微弱,因为风声,我根本就听不见对方的电话是否接通,而每一次 拨号,总是自动停止。 环顾四周,才知道这是一个山的拐弯处,差不多属于无线信号的盲区,近处也 没有灯火,向西我看不见西固,向东没有市区的影子,甚至于河的北岸我看不到安 宁区的所在。 近乎绝望地合上手机,我向河的两岸大声呼救,我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否抵达 有可能路过河边的耳朵,也不知道一直在吹的河风把我的呼喊带到更远的地方还是 立即泯没于水中。我听不到别人的答应,风的声音大过我的底气,这是人和自然永 远不可比试的地方。 折腾半天,依然没有一点让我们生还的希望,只好停下来,把公孙篱紧抱在怀 里,以自己的身体给她取暖,一只手抓着树,以免站立不稳滑进水中。 尽管是夏天,夜晚的河风依然寒凉,也因为恐惧使我们拥抱在一起的身体不住 发抖。 而河水还在继续上涨,像下套期间的股票指数,一点点地接近着它欲吞噬的目 标。 放眼望去,浩淼宽阔的黄河像一条长蛇,我们所在的小岛,就是它张开的大口, 现在正慢慢地合拢,要把我们的生命终止,然后排泄在无人知道的地方。 我忽然想起蓁子,她善良纯净的眼睛在我大脑中闪烁如晨星,我想不出她这个 时候在干什么,也不知她是否还在因为我的那些混帐言论忧伤,或者,在为我们之 间的婚姻存续问题痛苦不堪?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现在肯定没睡,这几天,她在 睡觉之前总要给我打电话,听到我的声音才能安心入睡。如果我忽然死去,她会是 什么样子?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的善良、宽容、温和、坚强、贤淑等一些好女人应 该具备的品质都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我却在不断地给她制造事端并伤害着她,想起 这些,我就后悔自己利用网络给她使用的那些手段,如果能活着回去,我决定停止 给她在网上的捣鬼。 公孙篱问我:“哥,你在想什么呢?” 我说:“我在想,我们怎么活下去。” “我可在想,我终于跟你能死在一起了,这也算是天长地久吧?” “别瞎说!我们都要活着回去。” “可是,水都快淹到我们了,黄河每年都会这样淹死很多人。” 风慢慢地停住。我拿出手机,继续给水上派出所打电话呼救。在断断续续时强 时弱的信号里,我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向对方告知了我所处的地方,他们说:马上救 援。 我们的生命再一次出现了希望,公孙篱却冒出一句:“我真希望就在这地方能 跟你天荒地老啊,哥。” 我搂紧了她说:“别胡想了傻丫头,站好了,别掉下去。” 她的声音有些幽怨:“我知道一回到岸上,我跟你分离的时间就不远了。” 我没法去接她的话,想抽根烟,却怎么也点不着火,只好收起火机,把烟支在 手中慢慢地揉碎,像毁灭一个希望或者一场优美的梦。 公孙篱说:“哥,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吗?” “不会是在梦里吧?” “那次我在办公室受若智欺负,我爬在桌子上哭时,你把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 还给我一张纸让我擦掉眼泪,当时我就觉得非常温暖非常感动,我能从你的手上体 会到一种热和力量,从来没有谁在我受了委屈时这样呵护过我,也没有人让我这样 感到有安全感,我觉得你的手才真正是男人的手,很有力,很可靠,我就是在那个 时候爱上你的。” 我笑笑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把手搭在你身上了,搬把椅子坐旁边看你的笑 话。” 公孙篱撇了下嘴说:“你才不是那样的人呢。你后来还说过一句话,让我心疼 了很长时间。” “哪一句?” “你第一次得到我的身体时,你问了我一句我还是姑娘?你当时让我心里真的 像一根刺扎进去一样难受,我没想到你把我当很随便的女子,我也从你的话里听出 了害怕和不敢负责任的意思,还有一些对我人品的怀疑,后来一想这句话,我就会 心痛,你让我身体流血的同时也让我的心在流血。” “那句话是比较混帐,我向你检讨!” “后来有一次我给你使小性子,逼着你说一声我比她好,可你就是不愿意,宁 可我去告你也不妥协,哥你知道吗?你的固执让我更多地看出了你的品质,也让我 更加喜欢你了,你不会因为讨女人的欢心而失去自己的原则,任何女人只要被你爱 上,都是能靠得住你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离不开你了。” 我忍不住亲了一下公孙篱的额头说:“看来我让别人爱上也太容易了,任何一 个小动作都有可能打动女人的芳心。” 正说着,不远处的河面上出现了快艇的警灯,然后是马达的的声音。希望和救 援同时抵达了这个马上就要被淹没的小岛。 我和公孙篱的身上早已让夜露跟河水打湿了衣服,激动掺杂着寒冷,使我们都 有些发抖。 我扶着公孙篱上艇时,眼前忽然一亮,是照相机的闪光灯,我于一瞬间看见公 孙篱的裙子早就贴在了身上,凸凹有致性感十足。闪光灯亮过,照相机咔嚓一响。 营救我们的警察带来了好事的新闻记者。 江玲给我打来电话问若智的情况时真让我吃惊不小,我想不出这个女人哪来的 狠毒和大胆,若智出事的第二天我带着警察去她的住处,房东说昨天中午她就退了 房子不知去向。 她问我最近见若智没有,我说见了,她的声音有些慌张,问道:“他在做啥着 呢?” 我说:“他现在正安静地躺在土地中想你。” “……谷主任,你,你这话啥意思?” “就是说,他已经死了,我给他主持的葬礼,他在想你躲在什么地方,要变成 鬼去抓你。” “不会吧?谷主任你别开玩笑啊。”江玲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你可真够狠心的,你知道你的人把若智捅了多少刀?” “我,我不知道。我只让他们打他一顿。” “可你给他们出的钱不仅仅是打一顿的吧?他们都提着刀,若智被捅了17刀, 刀刀致命。” “17刀?……17刀?我没想到啊。”江玲有点变傻,我甚至听见了她牙齿相互 敲击的声音。 “你现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我,不告诉你。” “你的电话显示你现在新疆,我劝你快点投案自首,你已经被全国通缉你知道 吗?” “……”她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