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展夫人一生爱花,自然对金色曼陀罗的花语熟稔于心:我对你永远敬爱,天生 的幸运儿,永远的幸福。 这就是展锋对眼前这个丫头的心意么?不仅希望她永远幸福,并且愿意一生一 世对她敬爱有加。要知道,要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肃然起敬,固然是件不太容易的 事,尤其是像展锋这样各方面都格外优秀的男人,可要让这样一个人,对一个女人 俯首称臣,甘心说爱,更是一件令人几乎难以置信的事。对一个女人有敬,便难以 有爱。而对于心爱的女人,男人往往怜爱有加,却极少有人能够懂得合适分寸的尊 重。 可这番常人难以企及的情意,展锋已经借这两盆花表达的非常清楚了。 有展锋这样的男人愿意陪伴左右,有这样一份真挚情怀拱手奉上,若说乔小桥 天生幸运,上天眷宠,恐怕没有人会表示反对。 展夫人静静在书房门口处站了好一会儿,尽管面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可依 旧难掩内心唏嘘。活了大半辈子,展树涛对她也算尊敬有加,宠爱有加,却无法跟 自己儿子对乔小桥的这番深情相提并论。 周嫂见房间里两个人一站一坐,都不讲话,也不敢多嘴,带上门就去厨房看汤 了。 乔小桥刚为一片花瓣润色,转过脸,仿佛看到一位老朋友一般,偏着头弯唇一 笑,扬了扬手里的茶杯:“伯母,新沏的花草茶,里面放了黑糖,要不要来一杯?” 展夫人在一边的木椅上坐下来,接过玲珑精致的白瓷茶杯,静静喝了半盏,才 道:“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乔小桥笑着答:“早就好了。不过展锋和我的经纪人都不让我碰工作,公司方 面也建议我休假一段时间。” “不过也休不了几天了。下个礼拜开始唱片签售会,接下来就是一系列宣传唱 片的活动。这个月底会接拍一部新片,贺岁档都市轻喜剧,就是今年的收关之作啦!” 大概没想到乔小桥会如此认真的回答这个问题,展妈妈愣了愣,过了一会儿, 才微微笑开了些:“你对我倒是很坦诚。” 乔小桥轻轻眨了眨眼,一双美目黑白分明,眼神清澈若水,那眼神却并不是一 味的温软:“因为我们将来会是一家人呀。” “我知道伯母现在还不太能接受我,一方面大概是您对我的工作不太满意,另 一方面,我觉得是您有了一些先入为主的想法。如果您能放下成见,从新认识我, 我相信至少您不会太讨厌我。” “而我现在对您坦诚,就是希望能够让您看到我的诚意,也希望,这是我和您 之间,一个好的开端。” 展妈妈微微一笑,笑容看不出是喜是怒:“你口才倒是不错。” 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又加了句:“这点倒是和小锋很像。” 乔小桥原本也被她之前那句话说的有点儿没底,听清楚了后半句,心中大石落 定在地,唇边笑容难以控制的愈发甜蜜,多余的话却说不出来一句。 展妈妈见她脸上露出孩子般的喜悦笑容,难得的没再说什么冷场的话。转过脸, 看向两人面前的画布,轻声的道:“没想到,你对绘画也有些见地。” “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选修过西洋画课程,纯粹是兴趣,也谈不上技巧见地什 么的。” 展母有些惊异:“你在美国读的大学?哪一所?” 乔小桥报了一个名字,是美国一所以大众传媒和表演专业见长的综合性大学, 虽然没有哈佛耶鲁那样大的名气,但也是非常不错的一所学校。 大概是这个信息实在令人吃惊,展母听完,就陷入深思,过了一会儿才说: “我听你说话的口音,不太像是北方人,家是江浙一带的?” 乔小桥嫣然一笑,放下手里的画笔,抬起眼,看向展母:“我和伯母的家乡是 同一个地方。” 展夫人这次注视了她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说起来,我也有许多 年没有回去过了。” 乔小桥没有半点不自在,笑着指了指她手里的茶杯:“伯母没喝出来吗,这种 茶就是咱们家乡的特产。B 市虽然也有卖名字一样的,却不是这个味儿。” 说着,又往展妈妈的杯中添了些水。 这次,展母慢慢品了一口,抬起眼的时候,眼中第一次真正的透出几许笑意: “年纪大了,味觉也不灵敏了。平常许多东西都有人送,要不就去商场超市里买, 总以为无论什么东西,都能买到的。” “其实也差不了太多,只是知道是从家乡买的,喝时总觉得多了两分味道。” 乔小桥神情淡淡的,又含着笑,轻巧的接上去。 展母也笑,点头认可了她的说法:“说的是。” …… 晚上展锋回到家,一边解着领带,另一手就朝坐在书房里坐在藤椅上的女人招 手:“过来。” 乔小桥依旧是清早那身衣裳,不过坐姿可就没有在展母面前那么优雅了,两条 腿翘在一边藤椅扶手上,裙子向膝盖的位置上翻,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小腿。手里捧 着本新出版的言情小手看得起劲儿,压根眼都不屑抬一下:“怎么不是你过来。” 展锋解掉领导,衬衫整个扯开,西裤和鞋袜通通脱掉,眯着眼往这边走来: “我过来,可就没那么好打发了啊。” 乔小桥这次稍稍抬了抬眼皮儿,非常利落的接了一句:“今天下午你堂弟才来 过,说我后腰的伤口结痂刚脱一半儿,不想留疤,就要避免激烈运动,扯动伤口。” 展锋走到跟前儿,伸手从她手里抽出书,随意瞟了眼书封,就见封面上一片粉 色花树,下角大概是作者名,雪什么……没听说过,眉都没皱一下,展锋手往后一 攘,书直接朝后飞去,“嘭”一声落在胡桃色的木地板上。 乔小桥不乐意了,仰起头来狠狠瞪他:“我今天新买的书……” 展锋无所谓的把她从藤椅上挖起来,抱在怀里,径直往卧室的方向走:“好看 么?” 乔小桥点了点头,顺手揽住他的脖子:“好看呀,不好看我买来做什么。” 展锋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明天一早把书名发给小李,让他再买十本不就好了。” 乔小桥刚要瞪他,就听展锋又道:“你不说好看么,多买几本,当支持那个作 者。” 把人放在床上,展锋起身去拉窗帘,回过神,干脆利落的甩掉身上最后一件赘 物,一双眼幽暗幽暗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瞧。 乔小桥被他看得心里打鼓,从床上坐起来就往外跑。 展锋在她前面把门撞上,抱着人重新回到床上,一边在她的脸颊脖颈洒下几个 亲吻,一边状似毫不在意的问:“今天上午,我妈来了?” 乔小桥原本想骂他“白- 日- 宣- 淫”,一面又被他的提问扰乱了思绪,只能 一手挡着他四处作乱的唇,皱着眉心说:“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展锋见她面色不虞,跟自己之前了解的情况好似有些出入,便停下亲吻的动作, 一只手臂撑在她头侧,双目紧锁住她的目光,问:“谈的不愉快么?” 乔小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默的垂着眼皮儿,过了一会儿才抬起眼,格外认 真的看他,说:“展锋,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你说。” “给我两年时间。两年后,无论我事业发展到何种程度,比现在更好也好,远 不如现在也罢,我会直接对外宣布正式退出娱乐圈。到时,我就是你一个人的乔小 桥。” 展锋定定看着她许久,她眉目明艳,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凌然和自信,她唇 色嫣然,嘴角轻抿的弧度却最是坚持不移。 从他第一次注意到她,到今时今日,已经整整一年。在这一年里,他曾经不止 一次的关注她,欣赏她,为她怦然心动,为她抚掌大笑,为她感到心软心疼。后来, 她在那种情况下答应跟他交往,他为她的不留情面生气挫败,也为她不经意流露的 自信和风情着迷欢喜,他会在她眉眼生动、主动亲近的时候难以自持,也会在她倔 强不言、抿唇落泪的时候心尖一痛。 他不知道其他人是如何谈恋爱的,也不知道其他男人,是否会因为这些细碎不 可言的小事儿,而认真的爱上一个女人。只是越深的认识她,就越觉得心动,越多 的了解她,就越发的为她感到心疼。他尊重她对工作的热忱和认真,也欣赏她的骄 傲自信和洒脱不羁,更喜欢她只在他面前才会展现的,温温乖巧甚至是脆弱可怜。 他爱上的就是这样一个乔小桥,所以她和他都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他不可 能对她说“不”。 所以他只是静静的望着她,望着她唇角愈加明媚的笑,望着她眼底一点点彰显 出来的依恋和爱慕,沉声应了一个“好”字。 乔小桥闻言,一双大眼渐渐完成两朵月牙,主动送上轻吻,摩挲着他温软微热 的唇,轻轻的说:“展锋,你也是我心里的金色曼陀罗。” 展锋听了,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是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吻的更加灼热。 这个都市里,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有人如江梓蕙那般作茧自缚,自食恶果, 最后和安世臣那样的男人捆绑着过一辈子;也有人如蒋思琪那般一步走错,却好在 无人戳穿,纵然生活安逸一生无忧,却终究要为心底的那抹黑暗终身不安,惊惶度 日;却也有人如乔小桥和展锋这般,懂得适时放下、转身,也知晓何时应该迎面赶 上,牵起站在自己对面那人的手。 人生是一条看似永远望不到尽头的长路。美满有时,残缺也有时,没有人会知 道下一步走下去,会出现什么转机或变数,能做的,只是抓紧眼前人,不问前方是 劫是缘,平和却坚定的走下去而已。 (完)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