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麦琪拿起电话,还是给老齐打个电话吧,这是她应该做的,如果注定要失去一 份感情,那么至少工作的尊严可以给她一些补偿。 老齐告诉她运报车已经都到位了,人也安排好了,而且他们还给几个大报贩子 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报纸可以按时出版,他们都增加了报数。发行公司的人都很兴 奋,有的人已经从家里出发来公司了,估计今天可以打个大胜丈。 能够领着大家打一场胜仗毕竟是值得高兴的事,还真该感谢苏昭的提醒。有的 时候麦琪真希望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那些故事,那样的话他们就可以像其他人一样 相处,比如像邱晓光吧,他可以经常来她办公室聊聊,还可以带上几个编辑记者一 起出去喝喝茶,和苏昭就不能这样,因为怕别人看出他们之间有什么,要刻意回避 着,也正是这种回避让本该亲近的朋友反倒更疏远,疏远得别扭,疏远得无奈,至 少麦琪是这么觉着的。 静静的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麦琪以为是电脑管理员,大概他传完版,准备回 家了。可是那脚步声并没有远去,而是越来越近,朝着她这边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麦琪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注视着房门。 门开了,是苏昭。 “怎么没走啊?” “你不是也没走吗?” “我好像听见你下楼了。” “我又回来了。” 苏昭把崔欣欣送到楼下,抓住了刚从自行车库里推车出来的老贝,强行把崔欣 欣托付给他,自己跑到报社附近的一家小卖店,买些吃的东西,然后又在黑暗中爬 了 12 层楼梯,这才又站在麦琪面前。他把那些吃的拿出来放到麦琪的办公桌上, “你不请客,我请你!”又拿出几只蜡烛递给麦琪,“还是亮堂一点好。” 麦琪把那些蜡烛点燃,放到桌子和窗台上,屋子里明亮了许多。苏昭泡上方便 面,打开小食品,他们隔着办公桌,分坐两边。 这应该是一个浪漫的时刻:在全市断电的夜晚,在工作过后寂静的办公室里, 在红烛的围绕中,在宽大的办公台的两侧,两个相爱的人彼此凝视着。不需要说明, 不需要承诺,甚至不需要过去和未来,这一刻就是经典,他们好不容易,他们身不 由己,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我想起了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和父母在农村走‘五七’,村子里经常停电, 停电的时候,我们一家就围在蜡烛或者煤油灯前,爸爸和妈妈轮流给我们读《安徒 生童话》、《豪夫童话》,讲皮诺槽的故事,还有《童年》、《在人间》、《我的 大学》。我那个时候最向往的就是成为一个公主,穿漂亮的裙子,生活在永远没有 冬天的地方。我还特别希望自己快一点长到18岁,18岁就是大姑娘了,可是又不知 道成为大姑娘会怎么样。那个时候生活是很苦的,但我一点也不觉得,能记住的都 是些好玩、好吃的东西,当个孩子可真好。” “你那时候什么样?是不是梳两个小辫,穿着花棉袄?” “差不多。只是小的时候身体不好,一到冬天就咳嗽,我妈为了给我治病,自 己学扎针,我爸爸主动申请要当实验品,头一次我妈扎了好几下都没扎进去,我看 见我爸疼得直皱眉头,可他还是笑哈哈地对我妈说:没事,再扎。从那以后,扎针 的时候我就不哭了,不是不怕,是知道了扎针是为我好,应该忍着。” “我姐小时候身体也不好,是不是女孩都那样?我姐胆儿可大,她扎针不仅不 哭,还总扭头看。” “你呢?你扎针哭吗?” “哭,我怕那个,看见针就晕。现在也不行,从来没打过点滴,不管发烧什么 样就是吃药,为这事还把我妈气哭过两回呢。” “你小时候一定淘气。” “属于那种蔫儿淘的,爱鼓捣东西,自己做手枪,把我姐的皮套偷了一捆,你 知道吗,皮套买回来是胶皮的,白的,我姐自己用毛线缠的,什么颜色都有,缠完 的不勒手,结果她刚缠好一捆就被我给偷走了,拿出去打了一下午枪,全给打断了, 我姐晚上回来一看,气坏了,拿起笤帚就打我,我就跑,她就在后面追,我跑得快, 本来她不一定能追上我,不幸的是,我踩钉子上了,不知道是谁家扔了一块木板, 上面有个钉子立着,我一脚就踩上去了,这个疼呵!我姐带我去医院,后来我妈也 来了,把我姐说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