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陆川保持正常人的情感(6) 杨 澜:你要做的电影或者你要成为的电影人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陆 川:我老觉得" 第五代" 和" 第六代" 都是在创作的初期就已经定下了 创作口号或者创作目的。我希望能够一生都能按照自己的热情和自己的兴趣去拍 戏,我特别焦急地想看到我第三部会走到哪儿?我在等着自己的成长,因为我觉 得生命在变化,这种感觉是做电影最幸福的事情。比如说第二部我不拍《可可西 里》,拍了另外一个戏,那可能坐在你面前的陆川,长相没有太大变化,但是一 定是另外一个人。 杨 澜:你是说一部戏会改变你的一个部分? 陆 川:绝对会改变,这才是有意思的东西。你创造了电影,电影也在创造 你。你发现了一部电影,但电影也发现了你内心的一块东西。你们俩在互相成长。 杨 澜:人们在提到中国新一代导演时,通常会把你的名字放在很前边。但 感觉上好像你并不想拉帮结派,再组织一个什么运动或者是形成一股什么潮流, 是吧? 陆 川:原来我真的相信很多规则。比如说,大多数人的意志是一定是正确 的,少数服从多数,等等。可是到30岁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其实法律是人制定的。 我们为什么要不断地修宪不断地修改法律?是因为还有好多没有涉及到的地方。 我就开始质疑很多事情。现在好多人说中国电影体制什么什么,原来我在上电影 学院的时候每天都在想这些问题,中国电影应该怎么样工业化?后来我发现我首 先要解决的是我个人的突围。我觉得我能存活下来,我倒不是说大话,我觉得我 存活下来,我按照我的内心去拍电影,我觉得中国电影就有一份希望。 在1995年到1999年的4 年时间里,陆川辞去了稳定的翻译工作,考上北京电 影学院导演系研究生,毕业分配到电影厂,担任副导演和编剧工作,做了十多年 的电影梦似乎正越来越近,然而,犹如一个企图爬上高楼的呐喊者,在即将到达 目的地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失语了。 陆 川:我父亲开始挺不能接受的。当时他说,我们单位这么多导演都是从 副导演开始干的,你为什么不能先做副导演?当时有很多做副导演的机会,但是 我都拒绝了。我就不接。为什么要去给别人做副导演呢,我已经做过一次了。 杨 澜:我觉得你这种想法非常不具有示范性,不要给我们观众中很多文学 青年或者电影青年造成误导,以为每一个人都可以上来就做导演。 陆 川:我觉得要做一次副导演。我做过一次,但是这一次很漫长,8 个月。 做一次电影的副导演,见证了所有电影界的黑暗。我必须得这么说。你见过太不 拿电影当回事的人了。所以这是一个挺可怕的事情,而且不是你拍电影你就牛。 我帮电影导演去洗印胶片的时候,有一个景象印象极深。洗印厂有块特别大的黑 板,我去送胶片的时候,看到有100 多部中国电影的名字列在上面,拿粉笔写的, 绝大部分都是你永远看不到的影片,拍完就扔片库里,就为了各种各样的任务去 拍的,而我们的名字就写在里边。当时我可不是这种感觉,我觉得我们那部电影 一定会不错,因为我们吃了太多的苦。可是那部影片的名字就放在里边,后来它 也果然就像这100 多部电影一样没有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