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爸……带、我、走!快带我、离开这儿……”阿顺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说着。 唐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沉在梦中不断挣扎的阿顺,鼻子酸酸的。 阿顺像是看见爸爸了。爸爸冲她笑了。她拼命的追着爸爸,可,永远只差一点 点她就要抓住爸爸的衣服了。突然,脚下一绊,她摔倒了。 “顺儿!你要活着!你要替爸爸守住这个家,守住这一切。你要替爸爸好好照 顾弟弟们,好好疼他们,不要让他们受委屈。顺儿……”爸爸的声音越来越远,直 到什么都没了。 “爸——”阿顺惊叫一声,醒了。她空洞的看着天花板,无助的说,“爸!我、 恐怕、做不到了……”说完又困倦的闭上眼,眼角一颗晶莹的泪珠儿地在了枕头上, 迅速不见了。 唐廖叹了口气,起身给刘永卿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阿顺家的大门就响了。 王乔跟捶大鼓似的捶阿顺家的门。唐廖无奈的打开门。王乔一阵风似的径直跑 到阿顺床前,刘永卿手提两大包东西进来,也走到阿顺床前。 “她没事!就是有点发烧。我刚找人给她打了退烧针。别太担心了!”唐廖平 静的说。 “你……你偷看阿顺的……”王乔瞪着圆圆的眼睛大叫。 “喂!你不要把人想的那么下流好不好!是静脉注射!呶!看针眼!”唐廖执 起阿顺的手,指给王乔看。 “算你是君子。对了!你找谁打针啊?”王乔有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了。 “我有个朋友是医生!”唐廖不屑再与王乔说话。 “切!”王乔也不理唐廖了。 “你、你们、都在啊!”阿顺睁开眼,吃力的撑着身子坐起来。 “你终于醒了。你这几天都去哪了?担心死人了!你怎么会搞成这副模样啊? 到底出了什么事啊?”王乔一把抓住阿顺的手,连珠炮弹式的发问。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她怎么回答你啊!她现在身体这么虚,有什么事明 天再说吧!”刘永卿拍了拍王乔的肩膀说。 唐廖也想知道她到底出什么事了。但,他终究没问。直觉告诉他,在靳顺身上 肯定发生了很多很糟糕的事。无来由的,他心里憋得好难受。 阿顺摁了一下门铃,屋里的人给她开了门,将她迎进去。 “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以前是我不好,你不要和我计较好吗?”阿顺站 在门口对给她开门的女人说。 “……”她姑冷着脸一言不发。 “姑!我今天来,是有事求你。” “求我!哼!” “姑!我知道你们、你们家也不容易,可是,我除了找你没有别的办法了。” “……” “姑你也知道我弟弟都在这读书,还离你们很近。你看能不能帮忙照顾一下… …” “你爸妈呢!” “姑……我爸、我爸他……下煤井出事了……” “你、你说什么……”靳琳手中水杯“哐当”倒在了桌子上。 “我爸为了挣钱给我治病……下煤井……死了……”阿顺呜咽着泪如雨下。 “你这孩子……怎么尽说胡话……”靳琳起身一把抓住阿顺的肩膀厉声说。 “我说的……都是真的……姑……” “你是来要钱吧,又说我家小伟欠你钱了,是不是?!”靳琳气急败坏的反问。 “姑……我不是来讨钱的!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爸五天以前、就死了… …是我亲手埋的……就葬在煤井边儿上……”阿顺说到这儿已经呜咽的说不下去了。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靳琳吓得呆住了。“那、你妈呢?” “我妈……她走了……再没回来……姑,我要是有一点办法,我就不会来给你 们添麻烦?……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阿顺抱着姑的腿痛哭着,说,“姑 ……你就帮帮我吧……” “孩子,你先起来!” “姑,你先答应我,我就起来!” “姑想答应你啊!可是,你也看得见你哥上大学要钱,小伟上学也得花钱不是? 我……” “姑……你要是不帮我们,我们这家、就真的、毁了……我求求你,你就看在 我爸的份儿上……看在他是你亲弟弟的份儿上……姑……我活不了几天了……我怕、 我怕我死了以后,弟弟没人照顾……他们还那么小啊……” “你……说什么……” “姑……我啊……得了绝症……活不了几天了……怕是连高考都撑不过了……” “你想让我照顾你弟弟也不能这么乱说啊……怎么咒你自己呢你……” “不相信吗?……我要是好好的,为什么要咒自己死呢……姑!……”阿顺垂 下头。 “你……” 阿顺看着弟弟们,一个个上了车。他们终于要都离开自己了。她用无比灿烂的 笑容安慰着弟弟们,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那几辆开往不同方向的车子。 “姐,我们放假就回来看你和爸妈哦!”二弟懂事的冲阿顺招招手,上了车。 爸!我没有能力去照顾他们。原谅我!原谅我送走了他们。爸,对不起!我没 有守住这个家。对不起!对不起…… 阿顺眼睁睁看着车子一辆一辆的开走。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她的头狠狠的疼 着,疼的她慢慢的从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车站,一步一步 的离开与自己的至亲分别的地方。 永别了,亲爱的弟弟们!你们要好好的活下去。替我、替爸爸、替奶奶替我们 这个家好好活着。无论遇到多么痛苦的事,无论发生了多么残忍的事,无论承受了 多么大的委屈。都不要萎靡不振。哭过之后,都必须站起来,好好的活下去。 阿顺每走一步心就像被刀割着一样。她知道,她离她的亲人越来越远了,远的 再也见不到了,大家都离开了她,到最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阿顺像个木偶一样,机械的进了校园。一步一步走在绿荫道上,紧紧地将书本 抱在怀里,卡在臂弯里。她不知道该怎么活着,怎么活着…… “你就是靳顺?”阿顺垂着头正走着,前面就这么突兀的响起一个声音。 “……”阿顺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陌生女孩,默不作声。 “你就是要唐廖当你男朋友的靳顺?”李玉华快步走到阿顺面前堵住阿顺的路, 一把抓住阿顺的胳膊说,“你这是什么态度?!” 阿顺觉得好无聊。她无奈的叹口气,甩开李玉华的手,向前走去。她不知道背 后的眼光有多冷有多狠。 “靳顺!走啦!某人来找你来了哦!”同学扮了个鬼脸,暧昧的冲站在十班门 口的唐廖眨了眨眼,溜了。 “是、是你啊!”阿顺面如死灰的出了教室,看到唐廖没有表情的向楼梯口走 去。 唐廖看着阿顺的背影,觉得很冷,很孤独。阿顺就像一粒落在尘土中的石头, 无比的孤寂。 “一起去吃饭吧!”唐廖上前拉住阿顺的手,阿顺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唐 廖拉着在路上奔跑。 阿顺痴痴地看着唐廖的手,牢牢地抓着自己手的唐廖的手。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有时,这种感觉远比伤害来的更深刻,更痛。 阿顺愣愣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唐廖,那认真研究菜谱的样子像极了弟弟。弟弟每 次出去吃饭,都会很认真的研究每一道菜。恍惚的又像是弟弟坐在自己的对面。她 失神的看着唐廖。唐廖看了阿顺一眼,伸手拍了拍阿顺的手背。阿顺被唐廖那么一 拍,给拍回了神。她迅速地低下头来,端起手边的茶,轻轻地放在嘴边吹。 有时候,大吃一顿都是一种非常奢侈的事。因为,那干涩的胃没有东西适合去 填满。 阿顺细细的品味着苦茶,闭上眼感受周围饭菜和唐廖的味道,感受着孤单又带 着沉静的味道。 “不苦吗?那东西!”唐廖轻缀了一口自己手里的茶,脸色铁青的问阿顺。 “苦吗?!有时候,苦不能说苦。我们没有权力去回避它,能做的只有接受!” 阿顺飘忽的眼神无法确定自己在哪,是不是痛苦。很多很多都无法给自己答案。只 是觉得头很疼。她将头放在臂弯里闭上眼睛。没有察觉有滴泪从眼角滑落。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