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沧桑桑干河小城故事多第五章离别 走出火车站,顾水莲感觉到了脚下水泥路面的灼热与坚硬,还有都市里的那 种喧闹与嘈杂。同样是秋日的午后,都市里的阳光和乡村里的却是远远的不同, 空气里流动着一种躁动一种过分夸张地热情。 “小姐住店吗?” “小姐,去秦皇岛吗?” “小姐,要打车吗?” 顾水莲左躲右闪避过了拿着各式牌子的人走出了站台,她记得录取通知书上 写着有校车接送,水莲的目光收寻着学校的接送车。 “接顾水莲”一个高个子带眼镜的男生胸前举着一张牌子,水莲没有看错, 是写着她的名字,她迟疑着走到那个牌子前。 “你是顾水莲吗? ”高个子突然说话了, 水莲被惊吓得目瞪口呆。 “我叫李靖。”男生看到水莲的样子无声地笑了,李靖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 话说。 顾水莲没有说话,脸却红到了脖子跟,顾水莲想到他可能就是栗超说起过的 表哥了。 “校车在外面,我来提包吧。”这句话李靖是说的是地道的老家话。 “不用,不用。”顾水莲不知道自己竟说的是普通话,这也是她生平第一次 讲普通话,顾水莲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有了一种感觉,是什么她还来不及想。 “别客气,你一定认识栗超吧,我是他表哥,栗超给我打过电话,说你今天 到。”李靖也很自然地讲起了普通话,边说边接过了顾水莲手里的彩条帆布提包, 现在无论是顾水莲还是李靖都如释重负。 “栗超没有考上大学, 真可惜,不过他们家有的是钱,他爸爸还等着他接班 呢。”李靖走得很快,顾水莲紧紧跟在后面。 “李靖,接到你老乡了? ”一个低个子男生从一辆大客车上下来,接过李靖 手里的提包,然后在李靖的耳边悄悄低语“是你妹妹吗?” “我哪有那福气,上车吧你。” 低个子男生提了包先上了车,顾水莲想告诉他包里面有鸡蛋小心压碎之类的 话,但她迟疑了一下没说出来。 校车车身上挂着一个大红条幅,上面写着, “欢迎新同学!”,李靖等顾水 莲上了车后自己也随后上来。 顾水莲上车后坐到了一个靠车窗的位子,她佯装看向了窗外,心里却害怕栗 超表哥会坐到她旁边位子。幸好,李靖坐在了校车最前面的座位,顾水莲的心里 却有一些失落。 “李师傅,下一班火车一个小时后才到,咱们先回吧。”李靖侧身对开车的 师傅说。 “好嘞,同学们,请坐好,开车罗。”开车的李师傅说话很有意思,水莲不 禁微笑了。 车开了,顾水莲这才看到校车上已经有好几个像她这样的新生,他们和她一 样拘谨,一样惶恐。 早上天还没有亮,顾水莲就在母亲和哥哥的陪伴下在村东的大路上等车了。 哥哥来来回回不住地穿梭在大路的两边,母亲不时背过身去偷偷地擦着眼角。 顾水莲不敢看母亲,她固执地望着晨雾中仍在沉睡的田野,她是害怕被母亲 看穿她伪装出来的坚强。 去城里的班车像是终于被哥哥望了来,可水莲没来得及和母亲说上一句话, 就被拉上了车。车没有停稳就又开走了,水莲看不到妈妈的身影,但她相信妈妈 一定仍站在那里,一定会站很久。 到了县城顾水莲又换乘一辆汽车去市里,市里中午有一班去省城的火车,哥 哥一直把她送到火车上。 “别恨,恨,你嫂,嫂子,你,你一个人在外,在外,要多注意。”哥哥在 站台上慌慌张张地说了可能是憋了一路的话。 顾水莲向车窗外看去,此时的车窗外却是一个纷扰的世界,穿梭的汽车,大 厦巨幅的广告,来来往往的人群。顾水莲更注意那些衣着漂亮的女孩子,她们边 走边说笑着,她们缘何那么快乐?她们一直就生活在这里吗? 校车突然停了下来,顾水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坐在前面的李靖和开 车的师傅一幅泰然自若的样子,水莲也安下心来。 停在校车的外面是一辆大公交车,车里一位漂亮的阿姨冲顾水莲友好地笑着, 水莲先是一惊,随后她也给了那位阿姨一个浅浅的笑。两辆车几乎是同时动了起 来,校车拐了一个弯继续前行,没有多久就到了学校。 校车缓缓进了学校的门,顾水莲看到一座大楼上挂着一个更大的红色条幅, 白色的字写着“欢迎新同学!” 校车顺着柳树浓浓的绿色缓慢前行,终于在一个二层的食堂的门口停了下来。 顾水莲跟在同学的后面下了车,李靖已经拿了水莲的包在车门前等她了。 “水莲,我领你去报到吧。” “报到,噢,太麻烦你了。” “不要客气了。”李靖提了东西先进了食堂的门。 顾水莲跟在李靖的后面也进了食堂,食堂里很宽敞,靠门的地方用几张饭桌 围成了一个半圆,李靖在一号桌子前停了下来,水莲也按老师的要求在一个本子 上填写了自己的姓名和籍贯,在2 号桌子前,水莲交了学费,她拿到了一张饭卡, 到最后水莲拿到了一身军训用的服装和宿舍的钥匙,李靖一直跟在顾水莲的后面, 出了食堂李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了,现在送你回宿舍。”李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蓝色短袖衬衣的后背 也被汗水打湿了。 “我拿着吧,挺重的。”顾水莲要提包,李靖没有给她,只是倒了一只手。 “还是我来吧,对面就是你们的宿舍楼,你看,我们校园的环境还不错吧。” 顾水莲四下看去,校园内柳影婆娑,不远处有一个花坛,花坛里各色的花开 得正艳,在宿舍的楼前的地里竟还有几株开着浅粉色花朵的树,水莲不知道花的 名字,可是那株开花的树给了她一种莫名的感动。 “我们学校是省内唯一的一所中医院校,挺好的,那边就是附属医院,明天 你们就在那儿体检。”李靖回身指着医院的方向,顾水莲也看过去,但她看到是 一片柳树的浓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