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沧桑桑干河小城故事多第二十章再别桑干河 中午的沙河村,炊烟袅袅,碧蓝的天空飘着犹如棉絮的白云。村东的龙首山 与天际相接,阳光下龙首山上山坡的房屋依稀可见。 村子里每家每户的屋前屋后都堆满了玉米秸和葵花杆,悠闲的牛们和马们散 乱在村中,或站或卧享受着初春朗朗的阳光。 沙河村村南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田野的尽头是恒山山脉起伏的曲线。村西如 烟的林地之外就是桑干河,此时的桑干河还没有解冻,阳光下像一条洁白的缎带 蜿蜒曲折。 这时,一辆越野车出沙河村出来,经过几处结了冰的盐碱坑,经过几棵裸露 着大大的喜鹊窝的老白杨树向西驰去,一直到了桑干河边的林地才停了下来。 顾水莲和栗超从车里出来,顾水莲回头看了栗超一眼就径直去了地里,栗超 懒洋洋地靠在车身上看着顾水莲的背影。 顾水莲来到母亲的坟前,她跪了下来。插在坟头的白色的幡还在,在正午的 阳光中没有一丝的响动,映衬着湛蓝的天空,萧飒而又悲哀。 无声的眼泪顺着顾水莲的脸颊滑了下来,地在膝下的黄土里。 妈妈,女儿就要走了,是女儿不孝,把您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里。是女儿 不孝,女儿坐在温暖舒适的教室里学习治病救人的方法,可是您一直在生病女儿 却不知道,现在女儿不知道学医还有什么用!女儿不知道,妈妈您为什么不给女 儿一个机会! 妈妈,记得小时候半夜醒来,常常见您独自流泪,您说您是做梦了,可现在 我都明白了,明白了您为什么没有笑容,明白了您为什么那么严厉的管教我,妈 妈,您的心太苦了! 妈妈您隐瞒了那么久,您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女儿已经想好了,不管他 是谁女儿决不会去找他,女儿也不想知道他是谁,女儿只有妈妈,可是妈妈您为 什么不等等女儿,女儿从未给您做过一顿饭,洗过一件衣服! 妈妈,女儿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女儿了,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难,但女儿一定不 辜负您的期望,一定要活下去,女儿要活下去,不依靠任何人! 妈妈,女儿今天就要走了,陪伴您的只有这阳光、清风和泥土了—— 妈妈,我的好妈妈,您能听到女儿的话吗,我只是您的女儿,我只是您的好 女儿! 顾水莲的脸紧贴着坟头的泥土,水莲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流进坟头的泥土里。 栗超靠在车前远远地看着顾水莲,目光里有一种和他的年龄不相称的忧郁。 “栗超,过去看看,大冷的天别冻着。”王师傅从车里探出头说。 栗超好像突然从梦中惊醒,甩开两条长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顾水莲的身边。 水莲爬在在母亲的坟前,双目微闭,表情恬静,脸上淡淡的汗毛在阳光下依稀可 见。 “水莲”栗超蹲下来,他的手放到了水莲的肩头,水莲突然直起腰来,怔怔 地看着栗超。 “水莲,我们走吧。” “等一等”。顾水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塑料袋来,她把母亲坟上渗透 她眼泪的黄土缓缓装进袋子里。 顾水莲和栗超上了车,汽车掉转头向前驶去。顾水莲回过头来,她看见坟头 白色的幡就像母亲苍老的身影默默地与她告别,她的眼泪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