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妈,不用送了,进去吧。回公寓我再打电话给你。” “开车小心啊。来,这是给你准备回去吃的夜宵。”母亲提着一盒参鸡汤给她。 “妈!晚上吃这么补会胖的。”安颐然知道母亲是在关心她,“好了好了,知 道啦,妈,那我走了啊。” 安颐然开着车离开了旧城区,驶进公寓停车区时后面一辆银色的车紧随其后, 是沈卓羲的车。隔着玻璃,沈卓羲的车停在了她的旁边。 “颐然,你也这么晚回来。”沈卓羲从车上下来说。 “嗯。回家一了一趟。你怎么也这么晚?” “下班之后上了我爸那儿一趟。” “哦。对了,现在伯父情况好点了吗?”安颐然提着母亲炖的鸡汤和沈卓羲从 停车区走了出来。 “好多了,情绪稳定多了。昨晚还有早上都谢谢你,多亏了你。” “你说我们这样谢来谢去什么时候完啊,哎。”安颐然现在已经完全不能听人 说谢谢了,尤其是在沈卓羲面前。每次她帮过他之后必然会有他帮她,而他帮过她 之后必然又是她帮他。她见过最脆弱也最坚强的沈卓羲,而他见过最莽撞也最自信 的安颐然。两人从第一次遇见就注定互相麻烦来麻烦去。 “也对,要不这样好了,改代号得了。”沈卓羲忽然神经大条了起来,“代号 就‘6 ’吧,以后要谢对方的话就说‘6 ’。” “为什么是‘6 ’?”安颐然奇怪的望着他。 沈卓羲笑而不语,俩人一起进了电梯,按了“24”。在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并 肩不过十公分距离,安颐然站在旁边,发现眼前的他和第一次在电梯遇见时不太一 样,虽然还是一样的乌黑短发、阳光脸庞,黑色成熟西装,给人干净而纯淡的棱角 分明。但从他深邃的眼眸看的出来他神情有些凝重,多少是和担心父亲的病而憔悴 疲倦有关。安颐然用余光改了先前对他的偏见,重新做了一个定论:其实他还是一 个心底很善良的人。 “为什么一直看我?”沈卓羲把头转了90度对旁边的安颐然问道。 安颐然被吓得立刻把眼光正视前方,理直气壮的说:“谁说我一直在看你?” “因为我瞥过来正看见。”沈卓羲大笑着。 “沈卓羲,我一直很疑惑一些问题。”安颐然弄不明白的总想搞个清楚。但她 还是没有勇气问那些疑惑的问题,譬如为什么伯父不姓沈。 “嗯?我也一直很疑惑一些问题。”沈卓羲想问安颐然为什么从来没见过她的 男友MOMO. 但他最终没有开口问,因为觉得太唐突。 两人无语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到了。” 沈卓羲向左,安颐然向右。两人同时从各自的门缝拿了钥匙开了自家的门。 “颐然。”沈卓羲叫住了安颐然。 “怎么了?” “没……没什么,晚安。” “对了,这是我妈炖的鸡汤,不介意的话,喝点?”安颐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 么就这么说出口了,原本是要礼貌的回答“晚安”,可嘴偏这时不听使唤。 “正好,在医院待太久了,肚子饿了。”沈卓羲丝毫不客气的答应了。 在棕色餐桌前,沈卓羲坐在椅子上等安颐然拿碗拿筷子,脸上还不时露出傻里 傻气的天真笑容。安颐然见了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说他成熟,他偶尔又很天真孩子气。说他天真,他偶尔又表现的很成熟稳重。 “哇,汤太棒了!你妈真的手艺不错。”沈卓羲喝着热腾腾的鸡汤赞扬道。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不知道,我这是在补回失去的母爱。”沈卓羲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不 过他的脸上是微笑,“喝这样的汤总会让我想起我妈,心里暖暖的。” 安颐然坐在一旁看着他喝汤的模样,看来他似乎真的是饿了。谁说女人在美味 面前抵挡不住诱惑,看这情形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食人间烟火的孔圣人。 “啊,真的是太好喝了,替我谢谢你妈妈。”沈卓羲故装饱嗝说道,“好了, 6 你的盛情款待,晚安。”说着便起身离开了。 安颐然反应了半天,对这个男人已经无语。收拾着桌上的碗筷,看了看墙上的 钟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若是学生时代,母亲早已封了门禁多时。若是回到古代, 早会被人误以为是没有贞节的女子,哪有这么晚了还让男人进来。一边洗碗的安颐 然没事就爱天马行空的想着,洗碗池里的水差点漫出来。 “哎呦,我这是怎么了,没发烧吧?”安颐然擦干了手摸了摸额头,“还好, 体温正常啊。”她再次使劲了猛摇了摇头,“多虑了,多虑了。睡觉去了。” 一盏微弱的灯,安颐然躺在床上,辗转睡不着,有太多事像枷锁一般困扰着她。 担心明天的丝博会能否成功开幕,想沈卓羲父亲怎么会患老年痴呆…… 床边的电话响个不停,没错,是乐乐。 “颐然,睡了吗?”电话那头嘲杂又喧闹,乐乐的语气听上去也不太对劲。 “没,睡不着,我也估摸着你该打来电话了。你在哪儿呢?怎么听上去心情不 太好?”安颐然担心的问着。 “酒吧。一个人喝酒好闷,过来陪我吧。”乐乐举起一瓶酒往嘴里灌着。 “你等会儿,别走,我马上过去接你。”安颐然知道乐乐肯定是和闵桓吵架后 一个人跑出去喝酒,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危险系数太高。 真不知道这两人吵吵闹闹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安颐然裹了件外套出去。即使乐 乐不说在哪个酒吧,安颐然也清楚。因为乐乐只要心情郁闷准会去那个酒吧,也就 是安颐然第一次喝醉酒的那个酒吧。 腕表上清楚的指向夜里一点,对安颐然来说睡美容觉的时间,而这年头有多少 如愿的事情,连睡觉也不得不牺牲。当然,牺牲睡觉时间的远不止她一人,整个泡 酒吧的人全是。夜里尽情狂欢喝酒跳舞,而白天依然可以精力充沛、容光焕发去上 班工作。对此,安颐然佩服的五体投地。 进了酒吧,看见乐乐一个人坐在吧台前不断的喝着闷酒,安颐然走了过去,抢 夺了她手中酒瓶,准备拉她回家。 “颐然,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坐吧,我请客。” “乐乐,我们回家喝吧。” “坐吧,坐着。不喝也可以,陪我聊聊天。”乐乐拍了拍她旁边的座位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说的太无奈了,安颐然太了解乐乐的性格所以只好 坐了下来。“说吧,我们小美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知道这么晚不该吵醒你,但我心情很差,刚和闵桓吵了几句,就想找你聊 聊天。” “怎么又吵架了?前些天不是还好的如胶似漆吗?” “颐然,该怎么说呢?我忽然发现男人和女人的心是有距离,以为只要在一起 就能靠近彼此的心,但,错了,大错特错了!男人一点儿也不理解女人,即使俩人 在一起,脚下仍然有千沟万壑,千山万水,无论谁与谁。就比如我站在这个山头遥 望他那个陡峭的山头,我们都以为再前进一步就可以执手相伴,其实脚下的路远比 我想象的长很多,很多。”乐乐拿起酒瓶继续不听劝的喝着。 “乐乐,只要你走下去就一定会抵达他的山头啊,不走怎么会知道到不了呢?” 乐乐摇着头说:“我也想走下去,我也想努力抵达他的世界。但是,你不知道, 当我努力爬上他的山头的时候,心与心的距离更遥远了。他不会看到我的身后为了 和他在一起而跨越的沟沟壑壑。这一开始就注定我们的爱情里不对等,而我因为爱 得多一点深一点常常处于弱势。” “闵桓怎么你了?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呢?”安颐然急切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什 么事了,为什么乐乐一个人在酒吧喝酒闵桓也不担心,他应该出来找她回去啊。 “颐然,别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很失望,我很伤心,我对男人失望,对爱情 伤心。”乐乐用迷茫的眼神望着安颐然说,“为什么年轻的时候,我们好不容易勇 敢爱了却一直在爱中受伤害?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信仰幸福的时候,却要倒数它的 结束?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事情,所有,都在我们历尽挫折之后觉得该一帆 风顺的时候来一次狂风暴雨的颠覆?” 看来乐乐受什么重创了,听到这样的话,安颐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对于男 人和爱情,她觉得自己从来无权发表任何的舆论。 “好了,好了,乐乐你喝太多了,我们回家吧,啊?”安颐然结完账后扶着乐 乐上了车,带她回公寓。闵桓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向乐观开朗的乐乐自从遇见闵 桓之后会有这么伤心的时候。安颐然想不明白,恋人之间吵架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可是乐乐这次看上去很伤心。 好不容易回到了公寓,已是两点多。没来得及问太多,乐乐倒头呼呼便睡。真 是一个不平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