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翌日。欧阳菡静因临时接到通知,随她的新书赞助商去外地采风了,而沈卓羲 一个人搬回了公司的公寓。 离开SOHO公寓的时候,安颐然的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卓羲,改天 有空多陪我这老头子下下围棋。” 这是沈卓羲第二次搬离这个地方,一向理性甚多的他对这里仿佛有说不清楚的 些许眷恋。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来时没有太多他自己的行李,走时没有叫 搬家公司。 沈卓羲一边开着车,一边接了欧阳菡静的电话。电话里的欧阳菡静对不能陪沈 卓羲一起搬家充满愧疚,但他在数年前就早已习惯她突如急来的决定,他从没怪她。 写作是欧阳菡静的生命,他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不会牵绊她的飞翔。 开车的时候,昨晚欧阳菡静和他谈话的画面重现。 冷清的公寓里,没有灯光,黯淡寂静。沈卓羲坐在沙发上心平气和的说他要搬 回公司住了。欧阳菡静听到这个决定时,手中的玻璃杯差些没握住,但她没有任何 的阻拦,也不会阻拦,因为她太了解沈卓羲了。 “卓羲,你知道我不会问你为什么走。说老实话,在我们一起搬进来的时候, 我就预料你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像今天这么离开我。” “菡静,原谅我没有和你商量就做了决定。” “卓羲,请听我说,好吗?我没有生气,我没有怪你,因为你也有你的权利选 择自由,就像当初我们决定在一起时,不也说好给彼此最大的空间和自由吗?你大 概忘了,我们曾经约定很多盟誓的。” “菡静,我……” “我和你一块搬走吧,我回家住,爸妈最近身体不太好正好有个照应。你走了, 这房子留着也就没什么意义了。”欧阳菡静手中不停的转动着一杯清水说。 两个曾经的恋人,在沉默着。气氛有些凝重,沈卓羲的这一次搬家却感觉是两 个人最后的分手,欧阳菡静的心是如履薄冰的,尽管她也想向乐乐一样对过去潇洒 的说再见,可真正要面对的时候才发现,那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昨晚,欧阳菡静回到自己的书房敲打着PC键盘。 “卓羲,你知道吗,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就不再像 从前般那么亲密了,或许我们从来就没有亲密如情侣过。但我认为那还是有的,我 宁愿相信你是爱过我的,我也宁愿相信我们的爱是像我笔下那些故事男女主人公一 样海枯石烂的轰轰烈烈过的。是的,我相信我是曾经拥有过爱情,也看见爱情真的 盛开过的。在别人眼中,我总是那么光鲜那么幸福,她们以为我想要的都得到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在我以为幸福来的那么突然那么措手不及的时候,我就不安的预 感到终有一天我会失去的。曾经有人对我说‘爱情不管是失去或得到,姿态应该都 要漂亮’。面对爱情,我的姿态呢?今夜,我仿佛走到了爱情的末世录这一章,这 到底是一种成长还是哀伤?” 昨晚欧阳菡静忘了关电脑,在翌日清晨沈卓羲去书房收拾几本书的时候看见了 欧阳菡静的这段话。那是她内心最真挚的独白,沈卓羲看的时候,心是复杂的。 沈卓羲在一个红灯路口的时候,想着昨晚的情景,忽然间,车窗外的敲窗声拉 回了现实。他看见了一位扎着小马尾辫的碎花红衣女孩站在了他的车前。她水汪汪 的双眼看上去那么机灵敏捷,仔细一看,发现是遇到过两次送他号码牌的那个小女 孩。 “大哥哥,节日快乐。买束玫瑰送给女朋友吧。我们送你一张号码牌。”那声 音那么童真,那么稚嫩无邪。 原来,不知不觉,是七夕了。 沈卓羲微笑着说:“宝贝,你看见了吗?大哥哥现在是一个人了。” “没关系的,大哥哥,终有一天,你一定会找到你的公主的哦。” 沈卓羲买下了小女孩蓝里所有的花,看着她一唱一跳的高兴的背影远去,沈卓 羲也便笑了。绿灯亮了,沈卓羲摇上了车窗,启动了车。 此时,天空一架飞机飞过,划出了一道美丽的云彩。欧阳菡静坐在机舱里,在 给旁边的一位小男孩讲着一个故事。 “从前啊,柴尔特族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据说有一种鸟,它用一生都在寻觅带 刺的树。当它寻找到那棵树的时候,往最尖的刺撞去的那一刹那,在极度痛苦的临 终前,它唱出了最美的歌声。上帝微笑对它说,唯有付出极大的痛苦,才能得到完 美的收获。你知道吗?人是要懂得付出,才会有收获的哦。” 小男孩听得认真,虽然以他的年龄还不知故事真正蕴含的意义是什么,但他怀 着一颗童真的心来听这个故事,来看待这个世界,这就够了。 “没想到,你还会哄小孩。”肖驰转头对欧阳菡静说。 “你忘了,我是个写故事的人。” 两个欢喜冤家又聚到了一起,这是妙不可言的一件事。作为赞助商代表的肖驰, 这一切是他故意安排的,他想和她一起旅行,一起看这个世界,和她塑造一个故事。 在另一片地域,那里全世界都是蓝色和白色的基调,安颐然每天的生活很简单, 却很快乐。她是属于海的,在激荡的海浪声中,她越是清楚的听见内心的声音。 清晨,撩开落地窗,站在面朝大海的小阳台张开怀抱拥纳这片蓝色的海域,然 后哼着歌,没有人在这时候说你打扰到他。不化妆便拖着凉拖出门,漫步在细软的 沙滩,看着擦肩而过的人群脸上明媚的笑容,安颐然的心也是喜悦的。午后,一个 人徜徉在小岛转角处的一个简约的咖啡馆里,安颐然放弃了一直钟情的蓝山而尝试 了原豆咖啡,很浓郁醇香,也难怪他会爱上这种咖啡。 从咖啡馆出来,一位陌生的小伙子搀扶着一位老人经过安颐然的旁边。 “爸,喜欢这里吗?” 那老人的头发已经发白,眼神里透露着迷糊,表情很呆滞。不知为何,安颐然 忽然想起了沈卓羲的父亲,第一次见他时的表情就是如此,迷糊呆滞中又有一些孩 子气。安颐然从年轻的小伙子口中得知,老人的确是老年痴呆。 老人和小伙子走了,安颐然内心却很纠结。看到的有些人,遇到的有些事,明 明不相关的,却总能拐几个弯想到他。 “安小姐,新闻报道说今晚有台风,尽量关好窗,不要出门。”安颐然回到民 宿的时候,女主人对她交代说。 “台风?” 这天晚上,安颐然没有出门,关在房间里上网,网路上报道此次台风将罕见之 大。外面,风声鹤唳,肆无忌惮的风声令人担心房子能否承受重创,远处海平面一 该往日的风平浪静而变得激涌澎湃,民宿旁的树枝东倒西歪刮在玻璃窗,咻然,一 阵哐当,房子玻璃窗子的一块玻璃碎了。 安颐然一阵惊吓,这么晚了,房东早已睡了。来不及思考的安颐然赶紧拿起茶 几上那一块蓝白色的桌布挡了过去。此刻的她,想起了那晚台风袭卷时沈卓羲处变 不惊的情景。如果他在的话,那该多好!他一定可以想办法补上这个窟窿眼的。 那天晚上,安颐然第一次狼狈的在破碎后的玻璃窗前站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