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了不了来空不空(4) " 那谁才配得起我?要像我爸妈说的那样,身在权贵、貌比潘安吗?爱情没 有配不配,只有爱不爱!" 莫忘川被惹到了,冷声问道:" 他爱你吗?" 我忙要劝和,栎衷一把拨开我的手,叫道:" 他不爱!我也一样,不但不爱, 我还恨他!" 我制止栎衷,说道:" 别嚷了,今天欢喜结婚呢!" 人若是恨旧情人,经常是因为心中的爱尚存一息,越是愤恨,就越沉沦。你 若真想拯救自己,又想给对方一击,便是要先他找到更显赫的幸福,微笑着向他 表述你的幸福,仿佛你们不曾爱过一样,以此来赚他在午夜的低回一叹。 相反,自我伤害对于挽回感情颓势,只适用于情深意重的恋人之间,但绝对 不是爱情较量当中的制胜武器。我千方百计地劝着栎衷回归正常的生存状态,自 己何尝不是同样也在作践自己,即使程慕远看不到,我仍喜欢观看日渐暗淡的自 己,想象某一天,程慕远回来看到我为他痛不欲生的惨状,痛心疾首地看着我, 而我,骄傲地看着程慕远满心愧疚的样子,然后呢?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想这 么做。 而当我多年以后与程慕远重逢,我并没有和他提起过这段岁月的只言片语, 到了那个时候,我发现,这些年来的自残,原来毫无意义——我拿不到好处,他 也根本不心疼。 如果姐妹群仍维持原状,我甘于安于现状,欢喜结婚后,我渐渐感到内心有 了恐慌和急迫,这种情绪愈演愈烈——我怕自己落后,急于摆脱这种无所凭依的 生活,这种焦灼让我在很多事情上,摇摆起来。 回到武汉,我又打开了苏之前的博客,那里盛放着她和另外一个女人都不再 提起的故事,竟发现她在七个月前添加了一篇日记,写着: " 我来到她所在的城市,站在火车站内等待处置,她只给了一条短信,说要 陪朋友,不能来见。" 日记里贴着一张照片,是苏站在夕阳里独身一人的侧影,有点迟暮的黯然, 嘴是紧闭的,苦苦衔着失去的苦,这一路的千里迢迢,竟不能见对方,她孤身, 把整个夕阳染成了悲伤的背景。 这个世界,伤心遍地都是,只是我们自持清高,以为自己爱得与众不同,我 再一次在别人身上得出这个论断。 作为大学讲师,苏必须发表许多专业论文来支持她的职业,她最近研究的课 题是同性恋,很偶然的一次,我在她家看到她的课题资料,便自告奋勇帮她完成 一部分的访询工作。 苏自然是不同意,她知道我动机不良,也担心因此再激起我的悲伤情绪,更 担心我当场对她的受访者进行批评教育,因为,我便是这样,用貌似大仁大义的 责任,时时胁迫着程慕远,即便在分开的日子,我也不停地给他写信,鼓励他改 变。 我发了毒誓,向苏保证绝对不会多嘴,苏才万分不愿意地点头。 当年想要借鉴苏从一位同性恋者变回一位异性恋者的改变良方,才找她做朋 友。但我很少和她谈及这个话题,怕触到她的旧事,坏了生活的壳。苏是懂我的, 尽管我们都不说,在我难过时,她会在新博客上给我写信,写满安抚我的句子, 劝我不能继续荒芜下去。 我没有告诉她,我回到她的旧博客上看见了她曾经的回首,这不是十分重要, 重要的是,她现在在唐辉身边,在我身边,我只想要目睹她和唐辉在一起,就像 目睹到我的希望。 程慕远是可以改回来的,苏便是这样鲜活的例子!我总喜欢这样反复强调着, 然后,顽固地继续走下去。 更多的时候,我是害怕见到苏的,她为人决绝,内心敏感,见到她,像是照 见上了浓妆的自己,用鲜亮的颜色掩盖点内心的那点荒凉黑白,微微抬起某种不 明就里的骄傲,充斥的一点愤世嫉俗,常常误入小题大做,让人无法理解。 我们喜欢出现在热闹的地方,马不停蹄地找话题,在各自回家的路上,看着 这个城市中稀疏的灯火,却是寂寞依然。 有了唐辉,她依然寂寞。 我不以为然:" 我们的寂寞是不一样的,我寂寞是因为失去了爱人,你寂寞 是因为你贪得无厌。" 苏说:" 有了程慕远你将一样寂寞,一个人试图从爱人身上找到全部的慰藉, 注定是要失望的,爱人只是你生活中的一个乐园,并不是全部。" 我问:" 呵呵,什么人才能解救寂寞呢?" 苏说:" 答案很多——模糊内心、麻木感觉,掩盖聪慧。" 一个人心里对幸福的期望越小,便容易拥有幸福感,因为他们的幸福很容易 实现,尽管在更多的人看来,这幸福是渺小的,但是对他们来讲,期望值已经达 到了,可以尽情欢颜。而那些期望高远的我们,在某种轻视后面,是郁郁不得志 的无尽忧愁和迷茫。 我们便是这样,随着岁月和见长不断的升级幸福的标准,时至今日始终见不 到幸福的入口,日间夜里思考着,它们真的难以实现吗?是我们不够幸运,还是 男人太怯懦?我们真的要放低自己的期望才能拥有小幸福吗?越是追问越是迷茫, 不能……不能,几十亿的人当中,总有些能成全我们的,于是苦守着我们高筑的 梦想,却不知道等着谁人来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