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伤 九月第二个星期四,我洗了被单拿上楼顶晒,遇见了郝静。 屈指数来,离上一次见面已有半个月之久了。当时我见她和一个怀抱教科书的 长发女生结伴而行,于是停下来,朝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个招呼。但她目光像被泥 水匠拉成了两条平行线,瞟也不瞟我一眼,错肩而过。我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想 道:或许她在生我的气,有意避开我。可她为什么要避开我?我无法证明这个假设, 于是一脚踢开,抬头继续向前走。 “喂,冷血动物,还记得我吗?” 我转过身,走入凉亭。郝静浑身一片黑,倚在铁门上。黑色T-恤别入黑色牛仔 裤中,苗条身材尽落入眼。 “当然记得。” “还以为你毫无人性呢。” “生我的气,你?” “傻啦,我怎会不生你的气?我绝对憎你啦。”郝静又学起周星驰的电影对白。 “为什么?” “你真是木瓜脑袋。我就是不告诉你,让你心思思。”郝静说,“喂,有没有 实践过?” “什么?” “减肥计划呀。是不是五花大绑强着干?” “没有。” “可惜!是她不肯?” “喂,我可不喜欢谈论这些话题。”我暗叹一声。 “你为什么不喜欢谈论她?” “立场问题。” “让我想象一下总该可以吧?”郝静说。 “随你。” “她嘛,长得不很漂亮,但却相当迷人——那双会放电的眼睛,性感的嘴唇, 让人想入非非的秀腿,把咱天哥魂魄儿都吸到天上去了。” 我呼出一口气:“世上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漂亮的人了。” “可这就奇怪了,你为什么不喜欢提到她?若是别人有个漂亮的女朋友,吹嘘 都还来不及呢。” 我不答。 “我想,你对自己的东西非常珍惜,对吧?” “或许。”我说。 “真不喜欢提?” “嗯。” “好,随你。星期六晚上有没有空?” “对不起。”星期六是我和寒清的共同日子。 “是不是约了另一半?”郝静两眼生辉。 我把头转向别处。 “真是个怪人!”郝静围着我转了一个圈。 “只是不大想说而已。” “那星期五晚上总该有空吧?” 我想了一想,说:“闲着。”其实那是我的足球时间。 “那五时二十分在静思园等你,不见不散。” 星期五,下课铃一响,我就合上书本,叠放整齐,接着和杰一起下楼去。我 们在教学楼门前分了手:他去吃饭,我去静思园。 南方的秋天是最美丽的。草木苍翠迷人,决无残枝败叶的景象。秋风徐徐吹过, 引得树叶嬉笑连连,更添一份喜气洋洋的气息。阳光倾泻下来,给万物涂上了一层 漂亮的色彩。我坐在石椅上边等郝静,边享受这祥和的秋天晚景。 过了五分钟,郝静沿着水泥甬道半跑半跳地奔过来。她穿着一件宽得离谱、长 得异常的T-恤,一不小心就有暴光的危险。T-恤是蓝色的,胸口前印着一只青苹果。 “我说,你怎么跑得这么难看,淑女形象全叫你跑光了。” “怕什么,我本来就不是淑女,做淑女太麻烦了。走吧。”郝静说,“嗳,为 什么你们男人都喜欢淑女?真叫人费解。什么贤良淑德呀,体贴入微呀,全是混账 东西。她们见到男人都来同一套:低眉、垂脸、脸红、玩弄手指或衣角,扮纯情, 实际上她们内心不知有多丑陋。这些东西有碍于个性张扬,我才不喜欢。” “这些都是书上写的吧。” “现实中也有,真的,这样的女人我见过不下二十个。” “各有各的爱好,或许。” “你呢,喜欢什么类型?”郝静倒退着走,充满期待地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不想在家养只母老虎。就这么简单。” “你驯服她不就行了。”郝静微微一笑,“她一发牢骚,你就骑在她身上,头 戴虎帽,身披虎皮,手拿虎鞭,啪一声抽空,怒吼道:‘老虎不发威你就当我是病 猫!’这招万试万灵。” “周星驰的片子看得太多了。” “他的片子好看嘛。” 我们在校门乘上二路公共汽车,在东阳北街下了车,转入路口沿着街道前行一 千米。我们她问去哪里,她嘘的一声,说放心就是,不会把我引到无人之地诱奸的, 还说她要施行一个美丽的A 计划。“这是一个秘密。”她说。 郝静转入一间市场。 “你来这干什么?”我问。 “买菜呀。本小姐亲自下厨,做饭给你吃。” 我惊讶得失去自制力:“这就是你所谓的A 计划?”说完就后悔。 “不是,我的脑袋不至于那么简单吧。”郝静走前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头慢 慢地转回,牙齿紧咬上唇,愣愣地看着我,无不伤感的说:“好一句‘所谓的A 计 划’!好了,既然你不喜欢就算了,本小姐不敢高攀,不敢麻烦你,我给你三块钱 搭车回去吧。” 我看着郝静气鼓鼓的脸,想说几句,可脑中却搜寻不到合适的字眼。我好不容 易想起“对不起”三字,可喉咙却被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塞住,无从出口。我黯然叹 一口气,无所适从地看着郝静,垂下头去。 “木讷了吧,是不是觉得对不起我?”郝静说。 “嗯。” “你说话冰冷冷的,真叫人伤心。” “对不起。”我说。“我本意不是如此。” “以后可不许把我晾在一边,像晒萝卜干一样,那多叫人伤心。我受伤够了, 可不想再受任何伤害了。” “注意就是。” “走吧。” 郝静打算买腊肠、火腿、蚝肉、虾米来煲腊肉饭,鲫鱼清蒸,鸡肉熬汤,烧鸭 和白菜。 “还有其他人吗?”我问。 “没有了。” “那用不着买那么多,浪费。” “我天生就热情好客,没办法。”郝静说,“别怕,吃不完可用冰箱冻着,再 说,多种菜也有多种选择,吃得香。” 后来,郝静又买了虾丸。鸡是宰好的,鱼仍是活生生。鱼贩子受起刀落,闪电 般给鱼去鳞、剖开、掏出内脏、斜切、洗净并撒上盐。郝静蹲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 着,边听鱼贩子们吹牛边插上几句,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买菜期间,几束色情的目 光闪闪缩缩地随着郝静的身子起落。郝静丝毫没觉察到,仍然谈笑风生。 刚走出市场,郝静一拍脑袋,叫了起来:“一心想着为你做饭,反而忘了自己 厨艺非常普通。” “没关系,心意到了就行。” “本想两人温温馨馨地吃一顿漂漂亮亮的,却遇到这么一个大难题。倘若煮出 烂稀八饭什么的,Romantic情调更是荡漾无存,真伤脑筋。”郝静掠一掠垂下的鬓 发,突然,她打了一个响指:“我怎么没想到呢。你应该会抄菜吧?” “厨艺也是普普通通的。” “管它普不普通,两个臭皮匠总该抵得上半个诸葛亮吧。”郝静说,“走,回 家做饭去。” 郝静家在海滨新区,准备拦辆摩托车过去。我见路程不远,提议走过去。郝静 点头同意。 “你说,两人手忙脚乱地忙着,该是怎样一个光景?”郝静说,“这边烟冒, 那边油沸,中间鸡汤喷射,乱哄哄的闹得一团糟。我一不小心被油烫得正着,你急 得眼睛直掉泪(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眼泪喔),伤心欲绝:‘Baby,可心的宝贝,假 如这滴油把你烫死了,你叫我以后怎么活?’我自是感动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和你 抱头痛哭。正在两人甜蜜得不可开交时,又是一阵糊味传来……” “不至于那么夸张吧。”我笑着说。 “要不就是菜刀切到手指,你一把抢过塞进嘴里吮吸,于是我感动得以身相许。” “你韩剧看得太多了。” “嫌结尾通俗?那两人就来一个世纪之吻,如何?”郝静眨着眼问道。 “不错。”我说,“想象力的确丰富,层出不穷的。” 我们走入东湖公园,穿过弯弯曲曲的水上走廊,转入湖边路,再从路边的一个 路口闪进去。我发现这路线和我与寒清第一次幽会所走的路线完全相反,好像把S 掉转过来似的。只是此情此景完全不同了。我们是从人民广场走过来的,直走到东 湖公园外的海堤上。我记得那是个没有月亮,星星也少得可怜的夜晚——只有几颗 似被星际遗忘的星星在漆黑的天空里燃烧残存的生命。 在一棵榕树底下,郝静的鞋带松了,她把手里的菜递给我,蹲下身去系好。 “看见没有?那个人用色眯眯的眼光盯着我的重点看。”郝静附到我的耳边说, “地中海那个,倚着摩托车坐着,现在目光正往天上瞟。” 我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西装皮鞋、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仰着头, 像是在寻找天空中鸟滑过的痕迹。 “穿着满斯文的嘛。”我说。 “这就是狼,真正的狼!” “既然知道会暴光,你又何苦穿成这样?” “无所谓的,看不到重点,里面有两层金刚罩罩着,百毒不侵。” “这样也够诱惑的了。” “想不想看?”郝静一脸怪笑。 “看你,非礼莫视!” “唉,可惜,美人计落空。”郝静深深叹一口气。 接下来的内容更加精彩,觉得好看就推荐给好朋友看! 其实,在网上看文章很不好:1 、思想无法集中,所以领会的东西少之又少! 2 、无法随时随地翻看,不像书本那样! 3 、网上有太多垃圾,会影响视觉和心情! 所以,还是买书看好! 海滨新区是富人集居的地方,楼房清一色是欧式风格。郝静的家也不赖,色 彩鲜明,线条多变,是典型的意大利风格。郝静掏出钥匙打开铁门和古香古色的花 雕木门。屋里异常闷热,一点生气也没有,空气仿佛是尘封千年的陈年老气。 “家里没人住?”我问。 “死光光了。” “真的?” “这哪还有假的?奶奶住乡下,弟弟读留宿那种贵族学校,爸妈呢,双双跳崖 死了。身世惨不?” 郝静轻描淡写地说,语气淡得好像在说家里小花猫养了五只小宝宝后就难产而 死。我倒诧异她的冷酷无情。我说声对不起。 “没什么啦,不必放在心里。”郝静说,“来,把拖鞋换了,上二楼。我去换 件衣服。” 二楼装修得相当豪华——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如此豪华的客厅我只在电视上 看过。客厅是以淡灰白色为背景,用蛋黄色的灯和荧光灯混合照明、一张灰色地毯 点缀,荡漾出一种淡雅舒适的氛围。地板是淡灰白色的瓷砖,墙和天花板涂上相同 的颜色加以配套。沙发也是淡灰白色,上凌乱地丢着红色枕头。茶几是红绸木做成 的,上面乱七八糟地丢着茶壶拉纸巾拉扑克牌拉干瘪的苹果拉,和这客厅极不相称, 但在我眼中反而有一种亲切感。北墙边摆有四十八寸的等离子电视机,一台SOOY牌 DVD 。电视机两旁立着两台微型立式音响。上面挂着在英格兰流行一时的映影壁钟。 南墙上挂着一幅唐伯虎画的《晏几山游山图》。 “这么样,这幅图?”郝静不知何时站在后面了。 “不错。” “我喜欢得不得了,没想到喜欢了《唐伯虎点秋香》,还会喜欢上真的唐伯虎。” “这叫爱屋及乌。” 我回过头来,发现郝静脱胎换骨似的变成另一个人。刚才她是一头活泼可爱的 小白兔,现在穿上稍为紧身的镶有花边的纯棉白衬衫和洗得反白的悠闲裤后,竟添 上一份成熟女性的风韵。 “不错嘛,”我赞道,“端庄一些不是更好看?” “漂亮?就是说你喜欢?”郝静立即打个响指。 “喜欢,”我暗叹口气,解释道,“漂亮女孩没人不喜欢的。” “废话。” 接着,两人开始做饭了。 “暑假里把钟点工辞掉了,决定自己做饭。这人啰啰嗦嗦,常在爸——不是, 在奶奶面前搬弄是非,实在讨厌,不顾情面把她辞了。这样耳根落得清静,可家越 不像家了,冷冷清清的。”郝静边淘米边说,“我跑到书店买了《广东菜谱秘籍》、 《女人靓汤——栓住老公好帮手》,准备每天给自己做顿香喷喷的。可第一天下厨 就糟糕透了,简直惨不忍睹!你猜猜是怎样个惨法?煮饭时没放够水,煮不开;鸡 汤是煮开了,可放了半勺盐;炒菜时又被油烟熏到眼睛,炒出来的菜更不得了,象 秋香(《唐伯虎点秋香》的女主角)穿的那件衣服,黄色的;祸不至此,喝开水充 饥时又烫着,真是哭也哭不过来。” 我笑着说:“哭了?” “当然没有,再大的打击我都熬过了,这些都是小菜一碟。不许笑,再笑我就 拨水过去了。” 我好不容易才把笑声关在牙齿后。 “我气得把所有的东西倒到垃圾桶里。第二天,我厚着脸皮到处去请教,问该 放多少水,该如何炒菜。这些都是基本中的基本,主妇们都不给我好脸色看,当面 没说什么,却指着背梁脊说一代不如一代,富家弟子娇生惯养,不像样。我低声下 气,却换来这样的结果,你说气不气人?” “世道如此,莫放心上。” “对,不必为这些煮饭婆伤怀。” 郝静煲腊肠饭时,我问这样好不好吃。她说包我吃了还想回头。炒白菜时,郝 静要亲自下厨:“让我学学勾引男人的本领。我在一本书看的,书名忘记了,说女 人要栓住男人,就要炒一手好菜。” 因为锅小,所以翻菜并不好掌握。郝静边提防浓烟、热气,边唧唧喳喳的问我 该怎样翻菜、什么时候放盐、该放多少盐,俨然只下水的鸭子。一切搞掂时,已过 七时三十分了。 “好不好吃,饭?” “整条舌头都吞下了。” “嘻嘻,那白菜呢?” “唔,马马虎虎。” “你这人,连哄女孩都不会。难道你就不能装作非常好吃的样子,哄哄我吗? 哪怕是装作,我也会高兴的呀。” “我没想到,怎么假装?” “木头。” 我不哼声。 “不过,我就喜欢你这一点,真的。” “谢谢。” “诚实,不耍花巧。”郝静说,“我么,最不喜欢撒谎的人——只是不喜欢, 不是讨厌。为什么?因为我自己也赞成撒谎,而且是撒谎专家,所以我没有权利去 嘲笑他们。人生在世,时不时得撒个慌呀。一来安慰自己,保持心理平衡;二来维 持自身在这个社会所扮演的角色的地位。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不想让别人知 道的事。能理解?” “能的。”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什么人?” 我摇摇头。 “是啰嗦的女人。那种说话若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的人。她们每次不说上二三 十分钟决不善罢甘休,而惊人之处是每句话之间的停顿只能用顿号来填充,轮不到 你不烦。她每次都长篇大论,婆婆妈妈,唧唧歪歪,就像整天有只苍蝇,嗡嗡嗡嗡, 对不起,不是一只,是一堆围住你,嗡嗡嗡……一路飞入你耳中,钻入你的脑袋, 啊,救命啊!”郝静惟妙惟肖地学着周星驰的动作,只差没满地乱滚。 “那是演戏罢了。”我笑着说。 “错!现实中也有,就发生在我身上,想不想听?” “当然。”我吃一口鱼肉。 “高一时,我就决心要做人中之风——人人赞扬个个羡慕的女孩!好笑不?现 在想来蛮好笑的,年纪小,不懂事嘛。人,还是踏踏实实地活着好,对不?可当时 就不这样想,军训时就时不时的露出少许领导才能,认真完成老师、教官所付托的 任务,尽量做到完美无缺。我还懂得一套拉拢人心的方法,就是不像蝴蝶那样把自 己的美丽暴露众人前,而是让他们亲自动手去挖掘,去发现我的优点。这招叫潜移 默化大法,名字我起的,好听?” “名字好听,方法更妙。” 接下来的内容更加精彩,觉得好看就推荐给好朋友看! 其实,在网上看文章很不好:1 、思想无法集中,所以领会的东西少之又少! 2 、无法随时随地翻看,不像书本那样! 3 、网上有太多垃圾,会影响视觉和心情! 所以,还是买书看好! “很快,我当上了班长,并把班管理得班泰民安。其实,并不是我黄婆卖瓜— —自卖自夸。你看我,不但长得漂亮,而且善解人意,能歌善舞,交际手腕更是一 流,当个班长哪能算是失职?我还有一手治班手腕——处理班委事务时,积极发动 其他人的才华,让他们做主,而在关键之处就会提出好得要命的建议;发号施令时 既不使他们难堪,又不失威信;取得好成绩后与他们共同庆祝。可也真奇怪,你竟 不认识我。我在高一元旦晚会上取得过一等奖的,就是既唱歌又跳舞那个呀?” “原来你是盛传一时的校花,听说过。” “我是校花嘛?”郝静喜笑颜开,“他们还说什么?” “实话?” “当然。” “又漂亮又骚的校花。” “说我骚?岂有此理!” “你甩了五个男朋友?” “哪里,才三个而已,他们都是胡说八道。嘴的功能又多了一种:中伤。”郝 静感伤地说,“这个垃圾世界!难道我连追求爱的自由也没有吗?不喜欢就不能换 男朋友了?说我骚,我哪儿骚了?现在我还是个处女呢。” “犯不着为这些流言生气。”我劝道。 “我骚不?” “非也,此乃个性鲜明。” “就是嘛,世上没一个人了解我。” “会有的。”我说。 吃完饭后,我帮郝静收拾碗筷。 “说下去呀。” “好,让垃圾见鬼去吧!”郝静双手一挥,继续说,“我驾驶荣誉之船在蓝天 下碧海上畅畅快快、平平稳稳的行驶了一个学期,可不想途中涌出几条蛟龙,兴风 作浪,把我搞得头昏脑胀。被班里喻为‘啰嗦王’也在其中。祸因是班会费。班上 的人竟污蔑我挪用了班会费,真是天大的冤案!我银行里每个月都有二千元存入, 我怎会去贪那几百块钱?你能信?” “信你。” “我从小到大都不曾为钱担心过,所以对钱看得甚轻,不想过要设立一个部门 来管理班会费,班上需要花时就花。这也罢,问题在于我未曾为那些琐碎的花费索 取发票,以致账目模糊不清。此后就议论分飞了。一次偶然机会,我听到了让我伤 心欲绝的流言。”郝静把洗碗布往洗碗盆一丢,气愤地说,“她们说我交不出发票 是因为我做假账,说我被男人甩却对外界说自己甩了别人,说我可爱——可怜没人 爱……她们边模仿我的动作边狂笑,而我半年来所建立的信心则在笑声中彻底崩溃。 料想不到,完全料想不到,我一直都引以为好姐妹的舍友竟在背后戳脊梁骨,把我 当成饭后笑料!我半年来的努力竟然一文不值,世间最伤心莫过于此!” “Yes 。” “当时我真想找个地方哭个痛快,但我对自己说,我不能哭,我没有做错事, 为什么要哭?哭代表懦弱,代表向她们屈服,我决不哭。假如我哭了,谁会为我的 眼泪付钱呢?我要挺起胸膛面对她们冷落,抵挡她们的诽谤。或许你不知道,冷落 和围攻是女人斗争常用的伎俩。” 我想起了《围城》,很感兴趣,继续听下去。 “那段时光是我人生第二段寂寞时光。第一段是初三毕业后,现在嘛,不想说, 别见怪。”郝静拍拍我的手,“那的确是一段孤寂的日子啊!听到的都是冷言冷语, 触碰到的都是白眼,感受到的都是辛酸毒辣的讽刺。我就像一只孤独的小船漂泊在 茫茫大海中,随风逐浪,身不由己。冷落的滋味不好受啊!那感觉能明白?” “可以的,我也尝过。” 郝静把剩菜放入冰箱,又拿出两瓶啤酒,递我一瓶。我们返回客厅,郝静开了 音响,首先传出的是杨千华的《少女的祈祷》。听得多了,我发现自己也深深爱上 这首略为伤感的曲子。 “后来,我请人核对班会费,当着全班同学来一次澄清。可有什么用呢?即使 我诚心诚意的道歉,她们仍认定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啰嗦王’煞有介事的站了起 来,口沫分飞、滔滔不绝地大说特说。她旁征博引,上古下今,无所不说,说得我 忍不住要笑。她说不能像朱元璋那样一人把持朝政,应学习诸葛亮开诚布公、严于 律己的精神,做到治班有纪有律,财政有透明度。她还提出三大建议:一是要把钱 财的来龙去脉告诉大家;二是花钱需经班委同意,并且要两个人在一起;三是花钱 不要大手大脚,得为贫困生着想。我当时真想捧腹大笑。你知道那是不允许的,一 大笑必遭痛扁。我边点头称是边把嘴咧到自然长度,就是这样。想不到我竟然还笑 得出来。你猜我当时想怎样?” “猜不着。” “我想冲过去,抄起沙包那么大的拳头往她嘴狂打八十下,再拦腰抱起,腾空 抛出,使出追风腿狂扫八十下,最后掷到地上,泰山压顶般狂踩八十下,直踩入十 八层地狱。啊,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世界最狠非你莫属了。”我笑着说。背景音乐转为邓丽君的《小城故事》。 “见识我的厉害了吧。”郝静说,“不过,她说的未偿不对,她是站在自己的 角度看东西罢了。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讨厌她——讨厌和真理是两码事。” “转性了嘛。”我说,“后来怎样?” “辞职了,爽快的,重新做个性张扬的郝静,一心去追寻真爱,找一个真正疼 我爱我迁就我的男友。” “可有成果?” “难呀——现任男友什么都好,就是不肯迁就我。”郝静说,“这个世界满是 庸俗、虚伪之辈,个个俗不可耐。我前三个男友,一个崇拜我的才华,两个贪恋我 的美色,嬉皮笑脸的,论不到你不讨厌。” “你又何苦找上他们?” “经验不足的问题。” 接着郝静唱歌给我听。她声音婉转动听,难怪能获奖。她唱了《城里的月光》、 《很爱很爱你》、《伤心1999》、《李香兰》,唱了临时改了歌词的《想唱就唱》。 我的梦想闪耀着彩色的光张开翅膀飞到梦天的怀抱我的梦想因为爱你而坚强… … 都在见证我成长我长得漂亮…… 接着,看了一部意义不大的影片《无间道1 》。过了十一时,我说该回去了。 “要不,留在这里过夜?”她说。 “不是吧?”我大吃一惊。 “当然不是,开玩笑的。” 我回到宿舍时,杰正在看《红楼梦》。我洗刷完毕,拿起《基督山伯爵》看到 凌晨零点,然后熄灯睡觉。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