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 虽然是初冬,但今天的天气好得无可挑剔,海风习习,气温估计在十八度左右。 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围着碗口般粗的树嬉戏打滚。不远处几个小孩围在一起弹 玻璃珠子。一位老太婆则悠闲坐在旁边,面带笑容的看着孩子们。路人多是在散步, 急急忙忙赶路的只有我一个。今天是星期六,也是寒清的生日,是寒清的十八岁生 日。 我说成年了,好歹要庆祝一下。 当天傍晚,我们在皇耀家饼屋取出预定的蛋糕,再置办些吃的,然后叫辆摩托 车向虎头山方向驶去。海滩上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两人在这种地方约会是最 好不过了。我们在海滩上铺一层水衣,摆上食物。我们围住蛋糕,插上十八根蜡烛, 点上并许愿。 “许了什么愿?”我问。 “这是秘密,不告诉你。”寒清扁起了嘴巴。 接着,两人左耳听风,右耳倾听彼此的笑声,其乐融融的清除着一切。吃毕, 我们把垃圾处理掉,然后沿着海滩向中国第一滩方向走。落日余辉在我们身前拖出 两条长长的影子,茫茫大海象一块巨蓝布铺在右边。 “梦天,你说这世上存不存在灵魂这东西?”寒清斜过头来问我。 “这可难说了。说它存在,但人类还没有找到真正的灵魂,说它不存在,可科 学也不曾找到证明它不存在的证据。”我想了想说,“确切说来,它只是人脑中的 一种信念,一种支持某种观点的支柱。信它就有,不信则无。” “你真厉害,分析得如此透切!”寒清赞道,“我嘛,从小就相信有灵魂,而 且信得不得了。第六感告诉我,它的的确确存在,存在于我们周围,和我们息息想 生。” “那我们岂不是和鬼共同呼吸这片空气?想想够恐怖的。” “和好人一样,鬼中也有好鬼,不必害怕。”寒清握住我的手,“这是我想看 恐怖片的缘故。我只把它当成一次探索,并不觉得有什么害怕。” “喜欢看恐怖片?” “嗯。” “下次带你去,专挑阴森怕人的,只要你不害怕就行。” 寒清微微一笑,继续说:“你喜不喜欢大海?” “喜欢,我很向往大海,向往她的自由。”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有一天我会魂归大海的——无论是溺水、空中事故, 还是车祸、寿终正寝。若是空中事故,定是恰好飞临大海;若是死在陆地上,我则 要求家人把我骨灰撒到大海;若是将来、将来某一天要自杀,我会找个近海的山崖。” “到时记得叫上我,咱们一起跳。” “真的? ” “当然。” 寒清嫣然一笑,挽着我的手臂转过一个弯。她说:“听过离魂的传说没有?” “没有。” “想听?” 我点点头。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南海观世音菩萨不忍见世上受苦受难的人民继续沉沦于 痛苦之中,于是柳枝一挥,在南海海底建了一座神塔。那塔类似雷锋塔,奇高且坚 固,但比雷锋塔高出何止千万倍。它恰好位于一个无限深的海沟之中,笔直延伸至 距离海平面一米远处,不期然而然的停止。它顶部树立一根类似西方教堂顶端那根 圆柱的石柱,不动声色的隐藏在湛蓝的海水中。” “那不是很危险?”我说,“以前的鱼船没有雷达之类的探测器,而肉眼难以 看清楚的海面下豁然隐藏着一块礁石,很容易出事故的。” “不单以前,现在也很危险。雷达对它毫无用处。” “怎么会?总有人把它找出来,炸掉它?” “问题在此:它好象透明体,能躲过任何雷达的探测。它还能在不同时刻不知 不觉间变换位置,好象它有一对会跑的脚,所以根本无人知道它的确切位置。” 寒清伸手推了推粉红色的眼睛框,再抓住我的手。 我想,幸好只是个传说,传说而已。 “以前,村里谁家的船出事了,回不来了,大家就说定是海神招去了,他们后 半世生活就无忧了。”郝静望着茫茫的南海,“海神是管理神塔的神仙。当船中某 些注定要到神殿时,海神就使发让塔出现在航线中,弄破船,再把他们灵魂招了去。” “那么其他乘客呢?” “有什么办法?陪葬呗。这是命中注定的。无论多大多坚固多豪华的船,一旦 碰上了只能惟命是从。咔嚓一声,船身一阵猛烈颤抖,柱子从船头插入,慢慢滑行, 滑至中间就戛然而停。这时,船就像一只可怜的摇篮,在波浪滔天的大海飘摇不定。 全船的人乱成一团,哭泣声、哀求声、呻吟声、落水声和爆炸声接二连三的传来。 那情景和‘泰坦尼尼号’沉没时差不多。” 我们转过一个弯,继续向前走。仿佛掉进染缸的太阳遥遥欲坠,两条紧紧靠在 一起的身影被拉得老长,在前徐徐移动。灰蒙蒙的乌云披上暗红色的外衣,铺出一 片阴沉得不同寻常的天空。地上零零星星的散着些普通贝壳。海潮一口口的吞噬沙 滩,又一口口的呕吐出来,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偶尔从远处村庄传来的狗吠声也是 若有若无。 “爬下塔的那些人干什么去了?”我忍不住问道。 “应该说是灵魂,他们都死了。”寒清更正道,“塔神在塔底建造一座金碧辉 煌的神殿。顺塔而下的都是世上生活不如意心肠却极好的人,塔神请他们下去享受 人生,真正的享受人生!”寒清强调着说,“贫穷的人将丰衣足食,痛苦的人将获 得解脱,孤独的人将获得自在,被迫分离的恋人将获得重逢,被禁锢的人将获得自 由--- 那里就是天堂,没有杀戮、争吵、强迫,也没有丑恶、阴险、自私。” “这不过是个传说罢了。” “我也知道,可我从小就对此深信不移,在我眼中,它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 寒清坚定地说,憧憬的望着大海。接着,两人手牵手在海滩上走上许久。 暮色已浓,微微隆起的海平面毫无目的地怒吼着。 “真的喜欢我?”寒清突然停住了脚步。 “重要吗,答案?” “或许吧,有时这类东西对女孩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明白?拥有她等于拥有了 一生!” 我没有回答,放下袋子,双手握住她柔软的小手,盯着她美丽的脸蛋,吻上那 薄薄的嘴唇。她双手稍微颤动了几下,力道加重了少许,旋即软绵绵的闭上眼睛。 我们长久的对着嘴唇,带着朦胧的羞涩感去探索对方的温柔,直至难以呼吸。 浓浓暮色把我们紧紧包住。寒清脸上掀起了一阵红潮,如刚出锅的红扑扑的龙 虾。 我紧紧把她楼在怀里。 “我如杨过爱小龙女一样爱着你!” “我如小龙女喜欢杨过般喜欢你!” “那就好。”我欣慰地拖着她的手向前跑,突然回转身说,“其实我心里凌乱 得很,许多东西都搞不明白……” 我打断她的话:“有一天会明白的!放心吧,有我在你身边,一切都会顺顺利 利的,什么都不用怕的。” “希望如此!”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