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以吾身赎汝心 清晨的宁静并没有维持多久,瞿宸便被帐外的惊叫哭闹吵醒,恍惚间才听清楚 那是小蝶的尖叫,心底不由发颤:瑶瑶……瑶瑶出事了! 薛采妍亦是烦躁的醒过来,见瞿宸急火燎的穿上黑靴子,慵懒道:“宸,那么 早就起?” 他说:“瑶瑶……可能出事了,我先去看看……” 她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看着瞿宸又要去找那个女人,急急的嚷道:“宸!你 ……你不能去找那个女人!” 他猛地站定背对着她,“为什么?” 薛采妍没了底气,一会儿扯东,一会说北,他只觉心烦意乱顾不了那么多的繁 文缛节,直奔金瑶的帐篷。 薛采妍只单单望着那个焦急烦躁的背影,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嘴角露出了比被 夕阳染成血红的彼岸花还要残忍的狠笑。 瞿宸在奔向金瑶的帐篷的时候,心底闪过很多可怕的念头:若她一睡不醒,他 便照顾她一辈子!用下半辈子去赎罪;若她的孩子没了,他便把采妍的孩子过继给 她;若她永远都恨他不肯原谅他,那他就永远跟着她陪着他,生生世世守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直到今天才知道,他是那样的爱着她,从未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原 来只是一直不甘心罢了,不甘心她骗了他,不甘心她心里没有他的位置…… 而他欠了采妍又是那样的多,多的连他自己都承受不住。所以他没有选择,从 一开始就没有。 赶到金瑶的帐篷前的时候,心不知怎的不停的晃荡像是今生再也见不到她了一 样,意识到这个想法他却突然张皇起来,十几年来生理来死里去金戈铁马马革裹尸, 他从未有半分的害怕胆怯,但这个女人,这个敌国公主,没有刀枪剑戟没有过人的 雄才伟略,却让他此时害怕得不敢接近一步…… 直到听到一声惨叫,他终是按捺不住了硬是逼自己进去看看。 却看见小蝶声泪俱下几乎落魄的不成样子,孤零零的跪在冰冷的地铺上,哀声 求着白发郎中:“大夫!我求你了!公主才十七岁啊!她才十七岁啊!!我求求你! 还有孩子……你救救她一定有救的,求你求你想想办法!”声音拖得嘶哑,她自己 亦是不知道自己再在说什么,更显得几分凄凉惨烈。 小蝶几乎又咳又喘,几乎是抱着郎中的腿不让他离开。可那老翁无论如何都摇 头劝道:“姑娘莫要为难老夫了!老夫亦是不知公主服了什么毒现在变成了这般摸 样,医者父母心若是可救老夫何必见死不救?!” 瞿宸心像被人捅了一刀,暗暗沉下去再也不见了踪影——怎么会这样? 三步并两步的跨上前抓着这个白发老翁问道:“她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她怎么了?”他的气息都是颤抖的。 老翁无奈道:“将军您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瞿宸转过头远远望向那个他日日夜夜挂念的人儿,她现在就躺在那里,小腹微 微翘起,全身充满了死气,原本圆润白皙的脸颊现暗沉沉的陷下去,连同眼圈都是 青黑色的,他不知自己是怎么来到她身边的,只忽觉她突然陌生起来,她现在的样 子像被人从泥潭里挖出来一样,整个人青紫一片。 “怎么会这样……”仿佛听不见他自己的声音一样,直直的站在她跟前却不敢 碰她。喃喃:“……前天还好好的,怎么……怎么会这样……” 老翁叹气道:“将军有所不知,公主不知身中什么毒,此毒非比寻常!服食的 人一开始不会有什么症状,可到最后发毒的日子,哎,那可谓生不如死……” 他像被人拧住了心脉一样,咬住牙关,“那会怎么样!那会怎么样!!”拽住 那老翁的手腕大叫,仿佛使出了浑身的力量,再也没有力气去承受那好的,坏的, 这世上只有一件事是他上心的,金瑶……他的瑶瑶……要离开了吗?她是永远都不 会来了?她恨他所以要报复他,她要带着孩子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 老翁被他掐得几乎大喊救命,被小蝶拦下来,老翁继续咬牙道:“将军此药太 毒,公主中毒太深,又贻误了最好的治疗时机,此病要好,嗨……老夫看不能…… 你们还是趁早给她个痛快吧!” 瞿宸瞪大了双眼,“为什么?!” 老翁摇头叹息道:“若是受此病痛折磨,公主过不了这三天,三日后若还不醒 ……那全身骨节便会一根根碎裂……不怕骨折……只怕她会活活痛死啊!!” 几乎像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悬崖一般,他只觉天际裂开了一条缝,黑压压的再也 没有了光明…… 最后像是看到一丝光明一样,嘴上带着笑,可眼底却积满了雾光:“你……你 是在……说笑?你一定在爱说笑!三月离殇三个月后药效就会过去,到那时候便什 么事也没有……你说谎!你说谎……”边说边向后退。 小蝶嚷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毒药把公主毒哑了!!现 在又来假好心!!公主不想见到你!你怎么还不走?!”说罢狠命的推打着瞿宸, 她再也顾不上那么多,公主没了,她也快没了。 “你走!你出去!是你害的!全都是你害的!没有你,公主现在还好好的,还 好好的……呜呜……她会找到漠北最爱她的男子,万万不会让她受这样的苦!”拳 头渐渐失了气力,无奈的跪在金瑶身边痛哭。 瞿宸从开始像是被人偷走了灵魂,眼光黯淡无神,瑶瑶要死了? 猛地趴在她身边,想伸手摸摸她,眼前的她是真实的?可手总是抓不牢一样一 直在颤抖,连带全身都在颤抖,小蝶抓回他冰冷颤抖的大掌,恶狠狠推开他想把他 推得远远的,可瞿宸却是几乎立刻又爬回金瑶的身边紧紧护住她枯瘦的身子,胸腔 里像是充满了膨大的气泡只余一点点就可以让他窒息,声音不住的嘶哑颤抖:“不! 我不信,前天还好好的……你定是生我的气……你是在逗我对不对……” 小蝶拿他没辙径自跑出去,瞿宸用额头抵着金瑶的额头,像是哄一个找不到家 的孩子一样,轻拍着她单薄的后背,喃喃哽塞:“瑶瑶不怕……瑶瑶乖,瑶瑶别生 气,我……我不是故意那样做的……我只是……受不来你心里有别人……气糊涂了, 你知道的……我的臭脾气,你怎么老和我当真……快乖乖的睁开眼,你老爱吓我, 现还带着孩子吓我……我……我知道错了,让我再看看你的眼睛,恩?” 可她的青黑的眼窝里像是深潭一样,望不着底一样让他绝望。只得耐着性子, 紧紧搂着她,一遍遍的轻拍着她的背,一遍遍的哄她。 “瑶瑶怎么那么不乖……瞿宸都给你认错了……你看你……怎么和孩子似的… …没关系……三月离殇不会要了你的命……别怕……采妍说过的……过两天就好了 ……过两天……”声音哽咽在喉咙里,眼眶里不时有一两颗露珠落下,却在要划过 脸颊时又慌忙的腾出手来用袖子将它拭净,抑或在她的颈边低泣,越发的绝望,越 发的悲恸,心头总有解不开的结却不敢面对事实。 夜里他本是搂着金瑶睡得,可半夜却突然感觉怀里的人不安的喘气,睁开眼睛 以为她是醒来了,可却见她双眸紧闭,不时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像是被卡主喉咙 呼喘不得的小兽一样在暗夜里瑟瑟发抖,“瑶瑶……瑶瑶你怎么了?瑶瑶!!!” “啊啊啊啊!!!!!!”止不住的尖叫像一根根无形的利刃是要刺开他的脑 髓一样,他只觉五雷轰顶比她还痛,却能紧紧抱着发狂发癫她,让她抓让她咬!咬 破他每一寸皮肤,渐渐的血流了一地,可他却只是轻拍着她的背:“瑶瑶不怕…… 瑶瑶别怕……宸在这里……宸会保护你……别怕……”而她全身像被人下了毒咒颤 抖不止全身骨结都在发出可怕的声响,听不到她嘴里呜呜咽咽喊着什么,但瞿宸知 道,她是在说:“痛!痛啊!!!!!!” 最后只见她狠狠咬上了什么,瞿宸心头一紧猛地把自己的手指送进她嘴里, “别咬舌头……你乖……别伤着舌头……你要手指……咬了指头会舒服点……”猩 红的血色顺着她的唇瓣像一只蜿蜒的小蛇缓缓流出,而后想失去了力气,“咚”的 一声死死的倒在他的怀里…… 他像从生死走出来一样,只静静搂着她,心底里血泊一片,流干了,惶恐的搂 紧她:“没关系……三月离殇过几天会失效……过几天就好了……过几天……”嘴 上是这样说,心里却绝望了…… 他只得箭一样的冲到薛采妍的帐篷里,喊道:“三月离殇究竟是什么样的毒药?!”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