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还不是你以前那位女朋友制造的。我们就想,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你都不想要, 还会要什么样的女孩子呢?不过,那时我还不认识你。我是怎么认识你的你知道吗?” 她显得很兴奋。 “不知道。”我觉得好笑。 “有一天下午,我和我们班的几个女生在操场上散步,一个女生给我说,你看, 那就是胡子杰。我当时就问她,胡子杰?是哪个胡子杰啊?她说,就是那个让表演 系的那个女生跳楼的中文系的男生啊,他爸就是古月。我们一听,就说要过去看一 看。那天你一个人在踢足球,好像有心事,一个人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踢着。我 们班的几个女生一看,就都说,哇,真的很帅,酷极了。所以,我早就认识了你, 而你不认识我。那天听了你的吉它,才知道你有让女孩子疯狂的东西。”她说。 “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我迷惑地笑着问她。 “一种情绪,还有一种修养,说不清楚,反正能感觉到,但就是说不出来。” 她说。 我始终想着她有男朋友,还想起他和我一起喝酒时的那种豪迈。她在拍电视的 时候,常常会回过头来看我。我冲她笑一笑,她也冲我笑一笑。南子给我递来一支 烟,我坐在一块石头上,慢慢地抽起来。后来我再没去看他们拍什么,我开着车来 到河边,坐在河边晒起了太阳。在这儿,我常常会想起爷爷和奶奶。前不久,我爸 给爷爷寄去了一千元钱,让他们在老家安了电话。实际上,这事儿前几年就可以办, 但我爷爷一直嫌电话贵,还怕邻居家来打电话不好收钱,时间长了怕有是非。我爸 也怕他们惹上什么是非,还不如不安。今年是村村都要安电话,村子里安电话的人 有十几家,我爷爷就早早地给我爸说了。现在他们还不会打出来,只会接我们的电 话。我爸也嘱咐二叔和三叔,每周甚至每隔两天就要给爷爷和奶奶打电话。我给他 们打了个电话。是我奶奶接的。她一听是我,就问我在干什么,我说在忙学习。她 说,别学习了,星期天就休息,别把脑子学坏了,活人要紧,书嘛,读一些就行了。 我最爱听这种话了。我觉得这种话是把人当人看,不像父亲,老是害怕我学不了东 西,老是要让我超负荷地运转。然后我奶奶就问我,还有什么事吗?我说,没有, 就是打电话问问你们好着没有。她说,好着呢,赶紧挂了吧,电话费贵的很。我说, 没事。但说完后也只好挂了电话。 晒太阳真好。父亲老是嫌老家的人一年四季只知道晒太阳,我却觉得我们晒太 阳不够。太阳太好了。城市把太阳都遮起来了,城市里老是有一种发霉的味道,我 也总是觉得身体里很冷很冷。原来是没有晒过太阳的缘故。大卫的脸黑,他老是把 自己捂在屋子里,还一天三次地用增白香皂洗脸。他非常关注电视里的增白类香皂 的广告,在不经意的时候,他的刷牙缸子里就会冒出一块新的香皂。他一直以为, 脸是可以洗白的。他为自己的脸黑而自卑不已,我却老是为自己的脸白而苦恼。一 个男人,脸太白了,让人觉得他很软弱,也很不可靠。这是父亲说的,我也这样认 为。 我又想起了欧阳。我常常想起她,但我从来没去找过她。我的头也常常疼痛, 这使我对她更加怀念。我的记忆力也越来越差,且常常出错。医生给我开的强力脑 康我已经吃了好几瓶,但收效甚微。 下午拍到五点多时就停下了。导演说光线不好了,不能再拍了,要明天继续拍。 南子又要请客。我不想吃。我想去看日落和晚霞。我问朗莎: “是想和他们一起吃饭,还是想和我一起去看落日?” 她想了想说: “不礼貌吧!” 我知道她是想给那位导演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便说: “没什么不礼貌。你如果不想去,我可以晚些来接你,然后送你回学校。” 她顿了一下说:“好吧,咱们一起走吧!” 她高兴地和南子、导演以及其他人道了别,钻进了车,坐在我的旁边。我问她 喜不喜欢看落日。她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很少看。我们从三环路绕到了高速路上, 一直往市西郊飞去。我打开了车上的CD,里面是班得瑞的《寂静山林》,第一首曲 子就是《老鹰之歌》。听着它,你就觉得自己在飞,在翱翔,什么烦恼都没了。驶 入一座小山上,我慢了下来。在西方天上,磅礴、辽阔的晚霞变得绯红而庄严,巨 大的落日一片通红,整个天空和大地也红了起来。我看了看朗莎,她的脸红红的, 眼睛里一片灿烂。她笑着问我: “你一直在看落日吗?” 我点点头。她说太好看了,她说她以前怎么从来就没看过这么好的景色。 然后天空渐渐地暗下来,暮色以降。我们往回走。我又放了另一张碟,里面有 那首《很久很久以前》(long long ago )。我们都沉浸在刚才的景色中,沉浸在 自己的内心中。我想起和欧阳一起看落日的情景。 “…… Do you remember the paths where we met Long, long ago , long , long ago Ah, yes, you told me you would never forget Long, long ago , long ago ……“ 我跟着Terry Kluytmans 在心里轻轻地哼着。 “你在想谁呢?”她突然问我,“你怎么一句话也没有了?” “我?没想谁。我每次一看落日,心里就异常地平静。”我笑着说。 “我发现你是个非常会享受的人。”她说。 “是吗?”如果是父亲说这话,我肯定以为是讽刺,但她是欣赏,我又看了她 一眼,她也转过头来看我,我说,“这种享受现在越来越缺了。你们在拍片子时, 我还晒了一阵子太阳。晒太阳也是越来越难了。这些都是不需要付费的,可惜,城 市人都将它忘却了。真是可惜!” 她看着窗外渐渐浓起来的黑说: “你怕不怕黑夜?” “不怕。”我说,“我小时候最喜欢黑夜了。只要黑夜来临,我就自由了,不 再受大人注意了。” “我也是,但我们宿舍有个同学是山区来的,她说她最怕天黑的时候。她小时 候常常一个人在家里呆着,黑夜来临的时候,她老是觉得孤独无援,仿佛要被黑夜 吞吃掉。她就想哭。她到现在还是这样,只要天一黑,她就把灯打开,或者就是去 上自习。”她说。 “我爸最怕的是秋天的中午。他小时候在老家生活的时候,”说到这儿,我注 意到她突然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肯定对这句话很敏感,但我没在意她, 过去我不好意思给同学们说我爷爷是个农民,现在我觉得没什么,所以我继续说, “他常常赶着羊去到离村子很远的地方去放羊,他说,一到中午时,广袤的田野里 渐渐只剩下他一个人,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和声音外,就是羊和田野里的风声。秋天 中午的阳光白白的,很苍凉,没有暖意。那时,树叶也开始枯去,田野里无边无际 的玉米地里,没有了绿色,只有让人心急的枯枝败叶,随风响着。那些被砍倒的玉 米总是要在地里躺好长好长的时间,仿佛没有人管。他看着这些心里非常难过,总 是赶着羊一直走着,他老是想走出秋天,以为走远了秋天就过去了,可是到处都一 样。说实话,我听他说的时候,倒觉得这景象多美啊!我喜欢有些衰败的大气象, 那种苍凉感。你去过农村吗?” 她点点头。我说: “暑假我就在农村过的,太美了。我以前老是听我妈说农村有多么差,多么没 意思,但我觉得那里太有意思了。老家的日出和日落都很辉煌,让人惊心,这在城 市里是看不到的。老家的天空中有雄鹰在翱翔,城市里连只鸟都没有。我每天都是 被我爷爷种下的老槐树上的麻雀吵醒。那里有新鲜的空气,碧绿的田野,温暖的阳 光,还有大自然赋予的各种景象,而这些在我们生活的都市里没有。” “我怎么觉得你像个诗人?”她笑着说。 “我是啊,我写过诗,不过我从来不发表。”我笑着说。真奇怪,我在她面前 怎么也炫耀起来了。 “是吗?哪天我想看看你的诗。”她说。 “可以啊,如果回去我有兴的话,可以给你写一首。”我笑着说。 “好啊!我等着。如果你不写,我就天天问你去要。”她也清脆地笑起来。 说笑间,已经到了学校。她非要请我吃饭。我们在学校门口的一家小排档厅里 吃了个盒饭。看得出来,她是很节俭的。 回到家里时,已经是十点钟。我爸问我今天干什么去了。我说,给南子拍诗歌 TV. 他听了后不屑地说,诗歌怎么能拍出来呢?简直是胡闹,他是想把自己炒一下 吧!我妈也跟着说,诗就是要靠想象,每个人看过后可能会有不同的想象,如果拍 出来了,不就成了一种想象了吗?我爸一听说,就是,这个南子,真是胡闹。我没 有理他们,我总觉得他们有些文人相轻的成份。 第二天拍的很少,很快就拍完了。中午吃饭时,南子有些微醉。他看着朗莎说 : “莎莎,来,我们碰一杯。这次要特别谢谢你,你演得非常好。”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叫朗莎为莎莎的,我听了后觉得很别扭。朗莎看了看我,冲 南子笑着说: “我演得不好,如果需要我再补充的话,你们就给我打电话。反正怎么说呢? 是你们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也要谢谢你们。” 南子还站在那儿,手里的酒杯里又满上了,他看了看我说: “那天子杰说的那番话,本来我也想说的,可这小子抢了风头,今天我要说的 是,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我可能真的爱上你了。哈哈哈哈,你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 说不定那天我就会去找你的。” 朗莎彻底地红了脸,一个劲地看着我,我能说什么呢?她又不是我女朋友。还 是那位导演说话了: “屁话,疯话。怎么都藏不住话?都什么年纪了,还爱不爱的。这种事情是人 家胡子杰干的,你也能说出来?真丢人,来,干杯!” 然后大家就笑了起来。吃饭的中间,那位导演可能有些大了,也可能觉得我们 都熟了,就开始讲起了黄段子。朗莎红着脸,我也觉得他们太过分,但我又不好说 什么。南子终于说了,你们他妈的都是些俗俗的俗人,人家两个学生都在,怎么能 讲这种笑话呢?那位导演说,你以为学生就不讲啊?人家现在的手机上可能全是这 些东西,人家比我们知道的还多呢。是啊,这倒是真的。 下午没事了。我们告辞,向西山植物园去。听说西山上新建了一个很大的植物 园,里面有各种花草鱼鸟,既可以观赏,又可以在那里玩。是个温室。是我妈昨晚 说的,我便给朗莎说了,她说她想去看看。 可能是新建起来的,还正在建设,而且游人也很少。我们选了一个边上的桌子, 要了两杯茶。我们一直聊到了下午吃饭时才回去。快到学校时,她对我说: “你可别忘了你对我说的话。” “什么话?”我问她。 “就那些话,我可不想再重复。”她笑着说。 回家后,我心里一直想着她,心有所感,便写了首《不要》。写完后又觉得这 样太简单,于是,又开始为其作曲,直作到夜里两点钟才睡觉。第二天还没睡醒, 我妈就叫我起来去学校。第一节课是古典文学,我在课堂上睡着了。下午再看给朗 莎写的歌,觉得大部分都不中意,便开始修改。没有钢琴,我就用吉它试音。写成 后还觉得这样不行,她肯定不懂音乐,得将它唱出来。这样又花去我几天的时间。 我始终觉得找朗莎有些不合适,她的那个男朋友老是挡在我面前,可是,我又 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找她。她在一周内已经给我发了好几个短信,虽然短信的内容都 是一些笑话,但说明她也一直在惦着我。周五下午时,我给她打了电话。 “这一周过得怎么样?”我问她。 “很好啊,你呢?”她问我。 “糟糕透顶了,这一周是我最艰难的时期。”我说。 “发生什么事了?”她有些着急地问。 “还不是因为你。”我也故意装作很生气地说。 “怎么了?”她惊奇地问,显得很紧张。 “给你写诗啊,然后再把诗配上乐曲,最后还得唱出来。”我笑着说。 “是吗?”她兴奋极了,“那你什么时候唱给我啊?” “那就看你的时间了。”我说。 “今晚怎么样?”她问我。 她在晚上七点钟准时到了我们约定的会面地。她打扮得非常美丽,还化了淡妆。 我说,你不化妆更好看。她打了我一下,说,我饭都没吃呢,为了见你,我一直在 收拾。我听了后说,我也是啊,这一周来,老是想去找你,可总觉得去见你很艰难。 她偷偷地笑着。 我们到了我租住的地方。她进去看这看那,一边说,我也一直想住在学校外面, 我妈不让。我笑着说,她是不是怕你不安全,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不知会有多少男 生在半夜里会来找你。她一边笑一边骂我,你是怎么了,一见我就评头论足的,还 变着花样骂我。我说,不是骂你,是夸你。她说,反正我就觉得你坏悻悻地,你不 笑还行,一笑准有坏话出来。我说,你不喜欢。她突然脸红了起来说,你这人,真 是的。 我给她给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我给她的歌。然后我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唱了 起来。 不要 不要,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我的心已为你疯狂 你的青春太耀眼 不要,不要再让我看见 我的眼已失去主张 你的美丽让人伤感 不要,不要再向我那样笑 我的唇已不会说慌 你的一切太灿烂 不要,不要在我无力自主的孤独岁月里闪现 不要,不要在我伤痕累累的时候再将我心伤 我只不过是一个匆匆的过客一只掉了心的孤雁 你又何必将我关在你的后花园 放了我吧来生再为你泣血歌唱 唱到后面,我竟莫名其妙地伤感到了极点。这是我意料不到的。我不敢看她了, 只觉得她在一直看着我。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问: “你是真的这样想吗?” 我点点头。这时我觉得自己太傻了,抬起头来,想冲她笑。我发现她的眼睛里 也有泪花儿在闪动,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的表情。我终于笑了起来。我一 把将她搂在了怀里。她将我抱得紧紧地,仿佛想把我勒死。我吻了她。她的泪流了 下来,我将那颗颗泪珠儿全都吻干了。她说: “我以为我是这样想的,竟然你也这样想。” 我笑着没说一句话。她像只小动物一样温顺地贴在我的胸前,悄悄地说: “我还一直觉得你看不上我呢。” “我一直为你有一个我认识的男朋友而苦恼,如果我不认识他,我反而会没有 顾虑。”我一想起这一点,就烦恼起来。 “我和他已经结束了。”她说。 “什么时候?”我惊问。 “你带我去看落日的那天晚上。那天,他一直在我们楼底下等着我。我就给他 说了。他问我是不是爱上了你。我说是的。”她说。 我吻了她。她继续说: “他突然跪在了我面前,我吓了一跳,赶紧让他起来。他说,我不能和你在一 起,因为你是个花花公子,而且朝三暮四,把韩燕秋那样漂亮的女孩子都蹬了,怎 么会忠心于我呢。我一听,更生气了。我觉得他的人品不行,怎么无端地骂人呢? 我和他实际上也是这学期才认识的,刚开始我一直不答应,后来他天天拿着一束玫 瑰花站在我们楼下,被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大家都说他对我好,我就勉勉强强地答 应了。我们也只谈了不到两周的时间。” 我刚开始很生气,觉得那个人怎么这样说我呢?后来我就不生气了,一来我觉 得这样一来反而我不欠他的了,二来我觉得他这样说也情由可原,很多人都在骂我 心花,又不是他一个人。 我们就这样谈了起来。一周以后的一个晚上,我们喝得有些微醉,同居了。她 是个处女。她的一切都让我激动。她的羞涩、矜持、渴望、疯狂、发慌、无主都使 我难忘。她看着自己身上流下的血迹哭了。我抱着她,吻着她的额,她在我怀里颤 抖着。在后来的一周时间里,我们天天在一起,但没有做那事。我们玩着电脑里装 的各种游戏。她以前不会玩这些,实际上,她似乎根本就不会玩。我带着她玩这个 玩那个,周末的时候,我又开着车带她去郊外看了日落。 不知为什么,我总是在这个时候无限地怀念欧阳。时间越长,对她的思念便越 深。它就像空气一样,看似不在,但却无处不在。 我教会了朗莎玩,可是,一个月以后,朗莎对我说: “我们总得学习吧!” “为什么要学习呢?”我说,“学习是很痛苦的。” “可是我觉得学习也有快乐,这一个月来,我们很少学习,我的心里慌得很。” 她说。 “可是学什么呢?我实话告诉你,我们中文系的那些课,我大部分都知道。父 亲在我小时候就已经给我上过了,但是,说我真的很知道吗?又不尽然。现在我是 一听课,头就大了。”我说。 “我一直想问你,你毕业后干什么呢?考研究生?” “不。我再也不想读书。我讨厌这个学习的时代。”我说。 “那你干什么工作呢?”她疑惑地问我。 “不知道。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我痛苦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会不知道呢?”她不解地问。 “简单地说,我不想工作。我不知道什么工作适合我。一般的工作我不想干, 可是,我能看上的又没有。”我说。 “那你没想过你的将来吗?”她似乎有些生气。 “将来?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说不定那天出门就让车给撞没了,你别瞪眼, 我真的常常这样想。人的命是很脆弱的。实际上生命本身都很脆弱。”我说。 “你别这样消极嘛!马上就大四了,你还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怎么找工作啊?” 她强忍着心中的怒气。 “老实告诉你吧,我不是没想,我几乎天天都在想,可我就是不知道自己要干 什么。我爸曾经问过我,是否想在音乐方面发展,我当然不愿意。我学吉它和唱歌 都是为了消遣,并非想去满足别人。我也写作,但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问题,或者 想把自己的某些情绪和疑惑记录下来而已,我不想使它们变成很功利。要知道,现 在这个社会是很功利的。”当我告诉她这些时,我突然发现,我们彼此进入了一个 陌生的话语系统。她对我所说的这些并不理解,而我对她所要想的那些不屑一顾, 但表面上似乎恰恰相反,是她对我看不起,而不是我。这使我非常难过。 她走后,我一遍又一遍地弹着《老鹰之歌》。那天,我流泪了。那只老鹰也许 是有冲天的理想,但我爱的是他的自由。我不是一只鹰,但我又有鹰的孤傲。I ‘ d rather feel the earth beneath my feet. Yes, I would. If I only could , I surely would. 啊,我不是不想,我是不能够啊! 朗莎的父亲是干什么的,她从来都不告诉我,我曾经问过她,但她似乎不愿意 说,我也只好不问。后来,她的一位好朋友告诉我,她父亲原来是一位工人,早已 下了岗,在超市里打工呢。她母亲是一位中学教师,家里由她母亲做主。她跟了她 母亲,性格极强。她从小就很珍惜自己所取得的成绩,家里也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 她身上,所以她只知道学习,不知道玩,她也只要成功,不想失败,所以她有自己 坚定的想法,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走着。她对未来总是抱着极大的梦想,但她的忧 虑也是很大的,她对我说: “我常常想,将来我们的责任和担子可重着呢。你想想,不仅我们的父母需要 我们去养活,而且我们的爷爷和奶奶也很可能需要我们去赡养,这样我们的上面就 有八个老人甚至十二个老人,而下面呢,现在的孩子的教育费是很高的。如果我们 不在大学里学习些东西,毕业后找不到好工作,将来我们怎么去承担这些重担呢?” 她说得我一下子喘不过气来。我们都是独生子女,我们别无选择。但是,说真 的,我马上就不担心了。我们家的钱没那么容易花光的。我的前两辈人生活得很好, 尤其我的爷爷和奶奶生活得最好。表面看,他们一无所有,远不如我的外公和外婆。 我相信,绝大部分人都会这样看的。但我认为他们是生活得最好的,比我外公外婆 要生活得自在多了。我不想在朗莎面前说这些话,我们八字还没成呢。 “别想那么长远了。那样很累的。”我劝她说。 “我以前也没想,但自从跟你谈恋爱以后,我就想了。”她说。 “你是想和我过一辈子了?”我笑着问她。 “那要看你有没有能力娶我。”她说。自从我们谈恋爱以后,她在我面前忽然 自信得不得了,说真的,我最讨厌这种口气。我心想,你有什么骄傲的资本冲我这 样啊?我很不高兴,对她说: “你要我什么能力啊?” 那天我们虽然没有吵起来,但内心深处彼此都有些别的想法。 “你将来想干什么呢?”几天以后,我问她。 “我不是给你说过吗?我本来想考研究生,将来能在大学里工作。我妈则希望 我能出国,但我家的情况不容许我那样。自从那次拍那个诗歌TV后,我就想若能当 个电视主持人,或者当个演员,将来能在影视方面发展发展。你说我能行吗?”她 问我。 “当然可以。如果你真的想在那方面发展,将来我说不定还能帮你呢?”我说。 “为什么?”她明知故问。 “我爸认识很多影视界的名人,再说,他的小说总是被改编成电视剧和电影, 我给我爸说说,让他给导演再说说,把某个主角给你,不就得了。”我信口开河地 说。 “那好啊!”她喜形于色。 我则有些不悦。我希望她说的是,她才不演什么主角呢,她就是想玩玩而已, 谁会当真呢?再说,她也不希望靠公公发家,她要靠她自己。她不但没说,从那以 后对我似乎更殷勤了。她希望我带她去见我父母,我则以为还不是时候,为这事, 我们常常在吵架。她不会撒娇。韩燕秋可会撒娇了。我和她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总 是在她撒娇的刹那间烟消云散了。和朗莎不一样,她生气时总是得由我去哄她。时 间一长,我就觉得很累。 一天,南子给我打电话: “子杰吗?你最近和朗莎还好吗?” “挺好啊!怎么了?”我问他,我还想起他叫朗莎为莎莎的样子,心里极为恼 怒。 “噢,没事,没事,我就问问。”他说。 他的话引起了我的怀疑。第二天见朗莎时,我故意问她: “最近南子好吗?” 她脸色都白了,惊慌地看了看我,转过脸去说: “你怎么问我这个?” “最近你们是不是在常常见面?”我有些生气。 “谁说的?”她问我,仍然不敢看我的眼睛。 “他告诉我的。”我说。 “他怎么说的?”她突然转过脸来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恼怒。 “他什么也没说,只问我我们还好吗?”我说,“你干嘛这样对我?” “没什么。”她不愿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