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零 “皇上,北戎也太贪心了,我大锦就算应了他们的求婚,也只能嫁一个公主出 去,断没有嫁两个公主的道理。”太后气愤地说道。 皇上听太后语气有所松动,心里便是一喜,他忙接口道:“那是自然,就算许 婚,也只能嫁一个公子,儿臣也舍不得将两个妹妹都嫁出去的。” 太后轻哼了一声道:“婚是要许的,人家也送了一个公主来了嘛,礼尚往来, 也是要答应的,只是,这许婚倒不用非得嫁了哀家的女儿过去,宗亲里,适婚的女 子可不少,皇上,哀家的意思是,在宗族里选一位郡主封为公主,再嫁到北戎去就 成了。” 皇上听了一愣,没想到太后会想出这一着来,不过,这也未尝不可,只是,听 那上官雄的语气,那话里话外想娶的人就是紫苏,就算是嫁了正阳过去,他们怕也 不会满意的,但太后对紫苏有着深深的愧疚,自己原想着,只是收个义女,远嫁了 不觉得可惜,如今知道紫苏是自己的亲妹妹,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忍了。先就这么着 吧,北戎只是和亲,嫁谁过去,还是由自己决定的。 这样一想,皇上的心倒是宽了许多,又与太后轻松地聊了几句,太后见他没有 再坚持远嫁紫苏,心里便很是宽慰,皇上还是很孝顺自己的。 便沉吟了一会又道:“皇上,紫苏这婚事也不能拖,冷亦然与刘景枫两个为了 她也闹了很久了,再闹下去,对紫苏的声誉也有影响,不如还是选个好人家,将她 嫁了吧。” 皇上听了就有点犹豫,与北戎的和谈正在进行,北戎的胃口很大,简直是狮子 大开口,虽然答应停战,且许诺三年内不再侵犯大锦边境,但他们却以国内穷困, 物资贫乏为由,向大锦索求大量的金银财物,要求大锦每年资助白银三百万两,粮 食三百万石,布匹三百万尺,这虽算不得天价,但也是一笔很大的数目,自己即位 不久,国库并不充足,且这些年成亲王把持朝政,地方上大量的财物暗中流入了成 亲王的腰包,财政上就有些相形见拙,如若答应北戎的要求,自己要击败成亲王, 财政上就会缺乏有力的支撑,哪一天,成亲王若真发动政变,没有钱,军队就难以 调动,到那时,自己的皇位就难保啊。 难得上官雄会对紫苏非常感兴趣,紫苏一日不嫁,自己就多一个谈判的砖码, 用紫苏吊下他的胃口,与他多周旋些时日,讲讲价也是好的。且紫苏对那二皇子有 恩,或许,通过二皇子,北戎能松些口,在财物资助这一块上,能减小数目也未为 可知。 便道:“母后,还是先放一放吧,紫苏的情况特殊,对她的婚事,儿臣另有打 算。” 太后一听便有些急,皇上远嫁紫苏的心还是不死啊,她虽不能如了紫苏的愿, 把紫苏嫁进成亲王府,但绝不会嫁她去北戎,好不容易找回的女儿,又要天隔一方, 这不是要剜自己的肉么? “皇上,哀家已召了刘景枫刘将军进宫,那刘将军人品才华都是一流,也很得 你赏识,若将紫苏下嫁给他,他必定会对你感恩戴德,对你更会忠心不二,哀家如 此,也是为皇儿你着想啊。” 刘景枫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将紫苏嫁给他,却不能让自己获得最大的 利益,这一点,却不能跟太后明说,说出来毕竟会有损母子兄妹亲情,便轻轻一笑 道:“母后何必如此性急,这些日子儿臣也被冷刘两家闹得有些头疼,紫苏倒底只 是您的义女,外人并不知道她是儿臣的亲妹妹,外人眼里,紫苏与那冷亦然也就并 无血亲关系,若不给成亲王府一个合理的理由,就将紫苏嫁给刘府,儿臣怕冷亦然 那小子闹起来收不得场啊。” 太后也笑了,“皇儿这倒不用担心,大不了,哀家请了成亲王妃进宫与她明说 了就是,想那成亲王妃也是明事理之人,堂兄妹结亲,她就不怕宗人府的指责么? 就不担心子嗣的问题么?” 皇上听了一怔,没想太后想得如此周密,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只 好沉默着,这时,有小太监来报,刘景枫将军奉太后旨意,正在殿外候传,皇上眉 头便是一皱,转头对太后道:“母后,容儿臣考虑几日,今日您且见了他,别把话 说满了就是。” 太后心知皇上政事上的难处,便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皇上起身退出慈宁宫,在殿外正好碰见前来候召的刘景枫,刘景枫忙上前行礼, 皇上见他官服微乱,仪容不整,很是诧异,随口问道:“刘将军来时,可是遇到了 什么事么?” 刘景枫脸一红,也不敢隐瞒,低头便道:“微臣在来时的路上与人交手,误了 进宫的时辰,官仪不整,请皇上降罪。” “哦,谁人如此大胆,竟敢当街行刺刘将军?”皇上听了眉头又是一皱道。 刘景枫的脸更红了,若说行刺,对方可是亲王世子,身份比他高了不止一点两 点,还不知道是谁行刺谁呢,便干脆跪下道:“原是一场误会,臣的马不小心惊到 了成亲王世子,所以……所以才会打了起来。” 皇上面色立沉,怒道:“岂有此理,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当街打斗,成何体统, 朕不管你二人孰是孰非,既然犯错,都要受罚,朕罚你禁足半月,在家给朕好好反 省反省。至于成亲王世子嘛,也一样好了,来人,将朕的旨意立即送去成亲王府。” 不过禁足半月而已,皇上只是重责轻罚,刘景枫心里暗吐一口气,忙跪下谢恩。 皇上说完却并不离去,冷眼看着刘景枫,刘景枫谢完恩后站了起来,恭敬地站 着,太后召他进宫,紫苏就在慈宁宫里,他心里惦记着紫苏,生怕她在宫里出了什 么意外,但皇上这样看着自己是什么意思?那眼神竟像要吃了他似的?刚才的事情 不是已经罚过了么? 皇上不过借题发挥,罚了他就是想让他快快离开慈宁宫,回家受罚去,这小子 不接茬,仍傻愣着不走,一会太后着人来宣他进去,自己又不好阻止了。不由冷哼 一声道:“刘将军想抗旨?” 刘景枫吓了一跳,借他一千个胆也不敢啊,只是,皇上的是圣旨,太后的是懿 旨,现在就走,是遵了圣旨却抗了懿旨,若不走,就是违抗圣旨,哪个旨意他都不 敢违抗啊,不由张了张嘴想要对皇上解释,皇上一记眼刀过去,他只好低了头谢罪 告退,临走还不忘看了几眼慈宁宫。 皇上见他终于走了,嘴角便含了丝笑意,对慈宁宫外的太监道:“去回禀太后, 刘将军在来宫里的路上身受重伤,进宫后难以支撑,朕特许他回府治伤,伤好后再 来晋见太后。” 宫人听了一愣,那刘将军明明生龙活虎,哪有一丁点的伤啊,可皇上的话便是 金口玉言,他们哪敢多嘴,低头应诺,进去禀报了。 刘景枫不敢怠慢,立即大步流星地又往宫外走,路过御花园时,听得一阵清脆 的笑声,那声音他有些熟悉,像是正阳公主的,便抬了头去看,一时竟愣住,鲜花 似锦的御花园里,竟站着两个相貌极为相似的美丽少女,一个静雅,一个活泼,一 个就像娇艳的玫瑰,热情似火,一个像淡雅的水莲,清秀脱俗,紫苏怎么会与正阳 在一起,她们……长得还真像啊。 正在与紫苏说笑的正阳发现有人在看她,转过头来,便看见了像颗青松般呆怔 着的刘景枫,不由嗔骂道:“还真是个木头。”见他痴望着这边,正阳的心就不住 的扑通扑通直响,一拉紫苏的手道:“紫苏姐姐,那是刘将军呢。” 紫苏正伤心着,御花园的美景也难排解她心里的痛,人就像个木偶似的,任正 阳拉着在御花园里胡逛,正阳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清,此时被正阳一拉,又听 到刘景枫的名字,总算回过神来,顺着正阳的手指看去,那可不正是刘景枫么?他 进宫来做什么? 正阳却拉了紫苏向刘景枫走去,“刘将军,你是来看紫苏姐姐的么?” 刘景枫正为她们两个的相貌而惊奇,这会子听正阳叫紫苏为姐姐,更觉得诧异, 正阳可是皇上的妹妹,大锦的公主,紫苏不过一介民女,她怎么能称紫苏为姐姐? 见正阳公主走近,他忙低头行礼道:“微臣无状,不知公主殿下在此,还请公 主见谅。” 还真是个呆子,这里又没旁人,如此中规中矩做什么,正阳噗嗤一笑道:“本 公主免了你的罪,不过,荣阳公主见不见谅,本公主就不清楚了。”说着就撞了撞 紫苏。 荣阳公主?哪来的荣阳公主?刘景枫抬头四顾,除了一众宫娥,哪里看到其他 贵人的影子。 紫苏静静地看着刘景枫,今日也不知道他与冷亦然在朝堂里闹出什么结果来没 有,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太后已经说了,自己与冷亦然是堂兄妹,不能结亲, 那……那就要嫁给眼前的他了吗? 正阳见刘景枫傻呼呼地四处张望,心里便是不豫,这个木头还真不是一般的傻 呢,这里除了自己就是紫苏,自己的话已说得这么明了,他还不相信,不由瞪了眼 刘景枫,眼睛不停地眨着,向紫苏睃了睃。 刘景枫如遭电击,紫苏……紫苏会是公主?那……那她更不会嫁给自己了,又 见紫苏双眼迷离,眉间聚着深深的忧伤,一付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便是一紧,冲 口道:“紫苏,你……你怎么了?” “刘将军,紫苏姐姐便是荣阳公主,你好大胆子,竟然直呼公主名讳!”刘景 枫看紫苏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担忧和关切,这让正阳心里一阵发酸,这个呆子,每次 对着自己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从来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他……他的眼里就 只有紫苏姐姐么? 刘景枫被正阳喝醒,忙对着紫苏低头行礼道:“臣刘景枫不知是荣阳公主大驾, 还请公主原谅。” 紫苏很不习惯与刘景枫如此对话,便苦笑道:“刘将军何必多礼,你我本是旧 识,紫苏还是原来的紫苏,太过拘礼反倒显得生疏了。” 刘景枫既知紫苏已贵为公主,哪敢还像过去一样与她说话,态度自然就显得恭 谨起来,他低头应了声“是。”却再也不敢乱说一句话,眼睛也依礼只盯着脚下, 不敢斜视,紫苏看了更觉心寒无趣,便不再理他,转身走了。 紫苏走了,刘景枫才愣怔着抬头,目光凝视着紫苏的背影,心里一阵阵抽痛。 正阳又气又无奈地瞪了刘景枫一眼道:“你这呆子,既是喜欢,怎么还不去追?” 刘景枫痛苦地摇摇头道:“她以前便不想嫁微臣,现在又贵为公主,微臣不过 一介三品小官,她哪里还看得上微臣。” “说你呆子,你还真呆,紫苏姐姐是你说的那种人么?难道公主就会眼高于顶, 以身份论人么?你真是俗不可耐!”正阳不由气他一派老夫子模样,狠骂道。 刘景枫被正阳骂得不敢还嘴,心里却道:“她若不看重身份,又怎么会想要嫁 给冷亦然,自己哪里就比姓冷的差了,除了世子身份,他自信自己对紫苏的情,比 谁都要深。” 紫苏已经越走越远,见他还在呆愣,正阳不由冲口说道:“哼,你今日不追, 他日必定后悔,我可告诉你,太后决定将紫苏姐姐嫁给你呢,你这态度还真是让紫 苏姐姐伤心。哼,真是个大傻瓜。”说完便也不再理他,转身就走。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