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六 皇上起来没多久,侍卫惊慌来报,西城一座民居里死了四名黑衣人,皇上一听, 脸色大变,忙着人去招御林军统领刘景枫觐见。 刘景枫正好与父亲一同进宫早朝,谁知在大殿外等了不到一刻钟,便听见小太 监来宣,今日皇上身体不适,免了今天的朝会,刘景枫正要回去,却见那太监急匆 匆地走来了道:“刘将军,皇上宣你去景阳殿。” 刘景枫一到,皇上立即道:“荣阳公主被劫,你立即出动五百御林军,全城搜 索。” 荣阳公主不就是紫苏?刘景枫听了心中一颤,紫苏怎么又被人劫走了?他沉吟 片刻,想起近日皇上将北戎五公主赐婚于冷亦然一事,他心知冷亦然对紫苏的感情, 必定不会遵从皇上的指婚,莫非是冷亦然将紫苏劫走了?他以前就干过将紫苏从刘 府骗走的事,这事很像那个人的手法。但是人家是亲王世子,没有证据他又不好乱 说,只得道:“公主会不会去了成亲王府?” 皇上知道他在怀疑冷亦然,但从昨夜开始,冷亦然就在城里疯找人,都快把整 个京城翻遍了,一大早竟胆大包天的闯进了太后公里,他那心急火燎的样子,一点 也不像装的。 “荣阳是被歹劫走了,成亲王世子昨夜已找了一夜了,公主不可能在成亲王府 里,刘卿,速速找人要紧。” 皇帝语气很是不耐,刘景枫心中一凛,忙领旨下去点兵。 却说紫苏被点了哑穴,那黑衣人带着她躲进了一处废弃的园子里,看园子里的 景物颇觉得熟悉,再等那个奖她带进一处密道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这 里曾经是上官雄和小涵过去的藏身之所,这个密道正式他们两个带着她逃离京城的 地方。 紫苏不禁看向身边的黑衣男子,越看越眼熟,他的身形修长,眉目间显出沉稳 之气,一个名字呼之欲出,趁那人不注意,她突然一把扯下那人的面巾,那人一怔, 下意识的提手去护自己的脸,但却为时已晚,紫苏清亮的眸子正吃惊的看着他,呈 现在紫苏眼前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紫苏吃惊的同时,又有些失望,更多的却是松 了口气,有的人,她是当做朋友的,再怎么,她也不愿意劫持自己的人是自己的朋 友。 黑衣人看着她眼中的失望,轻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牵了紫苏的手, 将她往密道里拽。 两人进去没多久,那个受了伤的黑衣女子也跟了上来,那条密道倒是比以往的 更长了许多,走了近半个时辰后,密道出现了一个拐弯,黑衣人带了紫苏进去,那 女子拿出包药粉在紫苏鼻尖一弹,紫苏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紫苏已经在马车上了,她的喉咙还是不能说话,看来哑穴还是 没有解开,张开眼,身边坐着一个容貌清秀的陌生女子,怨毒的看着她,从那女子 看她的眼神紫苏叶知道,她便是那个想要杀自己的的女人。只是她很纳闷,自己是 何时得罪了这样一名武功高强的女人。 先前的那个黑衣男子此时换了一身紫色锦衣,正骑着马在马车边上走着。 紫苏掀开,想怒目看向那个男子,那男子似乎感应到紫苏的目光,转过头来, 清冷的眼光与紫苏的目光一触时,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和歉疚,哑着声音道:“风大, 放下帘子吧,不要着了凉。” 紫苏口不能言,只能瞪他一眼,同时,眼角余光却打量着四周,马车正行驶在 一条官道上,紫苏只知道是向北而行,却不知道他们会将自己拉向哪里。 在路上走了一天,吃喝都在马车里,连大小便都不给紫苏下来,每每紫苏有此 需要时,身边那女子便会拿了马桶过来,自己跳下车去,等紫苏完事后,她又上了 马车,将紫苏的排泄物清理出去后,再回来,虽然一直凶狠的对紫苏,但碍于外面 男子的威猛,她也不敢再动手伤害紫苏,那男子对黑衣女子也很不放心,紫苏吃的 东西都由他亲自拿来,不肯落那女子的手。 天黑时,终于在一家小客栈前马车停了下来,那男子与紫苏扮作一对夫妻,那 女子自称是男子的妹妹,三人订了两间房,紫苏与那男子一间,那女子住另一间。 与陌生男子共处一室,紫苏很不自在,但她知道男子是害怕那女子会伤害她, 与他共处一室便有保护之意在内,当然,也是守着她怕她逃走。 房里只有一张床,紫苏不能说话,却用眼神控诉着那男子,男子微微一笑,笑 容里竟带了几分羞涩,从床上搬了被子往地上一铺,说道:“你睡床,我睡地上, 不会让你难堪的。” 那个笑容太熟悉了,而且与他相处得越久,越觉得他就是自己认识的人,但这 张脸偏偏很陌生,紫苏对那男子猛打手势,示意自己有话要讲。 看着紫苏急得一头大汗,小口大张却又发不出声音,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犹豫片刻道:“你保证不会叫?” 紫苏忙点了点头,那男子便在她脖子上随手一点,解开了紫苏的哑穴。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劫我?我曾经当你是哥哥的。”紫苏眼定定的看着眼前 的男子,悠悠的说道。 那男子听了怔了怔,脸立刻红了,低下头似是想着什么,不一会儿,他又抬起 头来,眼中一片坚毅:“我就知道你会认出来的。” 紫苏见他承认,心中一酸,哑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北戎。” “取下你的面具吧,我不想看着你的假面说话。” 紫苏叹口气说道,她是大锦的公主,又有功于大锦,大锦的臣民不可能会劫持 她,所以,她先前就想到,只可能是北戎人做的,尤其在他把她带到那条密道后, 只是,她不接,他并不是北戎人,为什么要替北戎卖命。 “这就是我的真面,你以前看的,是化过妆的。” “原来如此,三年,少爷也没看出来,我也没看出来,墨书,你是北戎人吧。” 他这么一说,紫苏便心中有了丝了然,她还真是佩服北戎的化妆技术,竟然可以让 他用一张假脸,在刘府潜了三年。只怕自己的这张脸也是易过容的了。 听紫苏一问,墨书微微一笑,眉眼间再也没有一丝做奴才的卑微之态,倒显出 几分清贵来,“我是北戎宰相之子,我叫百里墨,紫苏,你可以叫我阿墨。” 北戎的宰相还真舍得,竟然送了自己的儿子到大锦当个下人,而且一当就是三 年。 “大锦与北戎太子已经和好,而且不日后我也会随着你们的太子去北戎,你为 何要抓我。”这是紫苏最不解的地方,难道上官雄又反悔了,既想要大锦的岁资, 又想让自己帮他改革生产力? “哼,北戎与大锦交战已近百年,结下的仇恨岂是一纸合约可以抹去的,太子 殿下太愚蠢了,竟然自动要求求和。真是丢了北戎人的脸。”百里墨冷笑一声,不 屑的说道。 “你是忠于哪个皇子的?”紫苏有丝了然了,看来,墨书的父亲在北戎代表的 势力是反对北戎与大锦和好的,也许一开始的和亲,岁资条件,墨书都还能接受, 可是自己与上官雄一谈之后,原本三年的岁资变得只有一年了,且数目减少了三分 之二,而且,自己对北戎的承诺还只是一纸空言,他们肯定不相信自己真能改变北 戎的国貌,原本反对求和的墨书这才会走了这一步棋吧,将自己劫走。 “三皇子。”百里墨对紫苏倒也坦诚,紫苏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紫苏心中了然了,“你要带我去北戎?” “是的,虽然不是很相信,但也想你去试试,说不定,你真能帮助北戎老百姓 解除贫困。”百里墨微笑着,眼睛温柔的看着紫苏,似乎他还是刘府的那个小厮, 而紫苏还是那个常对他发点小脾气的小丫鬟。 “我是大锦的公主,既然你们单方面破坏合约,我怎么会再帮你们,这一次, 你们太不守信用了。”紫苏脸色一沉,严厉的说道。 百里墨一怔,正要再说什么,外面传来阵阵急骤的马蹄声,似有大队人马正向 这家小客栈疾驰过来。 百里墨面色一变,沉着的对紫苏说了声“得罪了。”便一揽紫苏的腰,从客栈 窗口跳了下去,两人落地时,那名女子也同时跳了下来。“被发现了。”两人同时 说了一句话,便沉默的往客栈后院跑,百里墨抱着紫苏跳上了一匹马,那女子上了 另一匹,缰绳一抖,便出了客栈。 但已经来不及了,客栈外长长的官道上,明着的火把像一条长长的火正成包围 之势而来。 百里墨心中一惊,两指伸进口中呼出一声尖锐的口哨,顿时,近百名黑衣人从 天而降,护在他们周围,紫苏一看那些人的装束,立即明白,那是北戎的影刹,上 次上官雄劫持她时,只带了五十个,可现在百里墨竟带了一百多个,看来,百里墨 在北戎势力也很大啊。 火威越来越近,紫苏期盼着那是冷亦然来救她了,影刹个个好拿弓箭,排好阵 势,只等追赶的人靠近,便要放箭。 追兵很快将小小的客栈包围起来,且包围圈越来越小,近一箭之地时,影刹终 于放箭了,只听卟、卟、卟,接着就是一阵刀与剑拔落箭矢的铿锵之声,同时也传 来了几声惊呼,追兵中有人中箭落马了。 第一轮箭发完,影刹沉稳的又抽出了第二支箭,但对方的马蹄声很快又靠近, 当先一员大将身穿银色盔甲,身姿挺拔如松,脸色峻冷,一双凤目微狭,犹带忧色。 紫苏心中一咯噔,怎么也没想到最先来营救自己的会是刘景枫,她不由得回头 看了身后的百里墨一眼,几年的朝夕相处,她深知少爷对墨书的信任达到了何种程 度,他几乎所有的私事都由百里墨打理的,两人亦住亦仆亦同朋友,少爷这人有时 虽然迂腐了点,但待一人却还是不错的,何况是从小贴身的墨书?若少爷知道服侍 他多年的少年竟然是北戎的奸细,他会作何感想?这是一种怎样的耻辱和背叛? 紫苏在感激刘景枫的同时,又有些同情起他来,毕竟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是多么 痛苦的事情,她前世就已经尝过。 当然,刘景枫并没有认出百里墨就是墨书,他一眼便看见与一陌生男子同坐一 起的紫苏,虽然紫苏已经易容,但她清澈的眸子中投过来的一抹惊喜和忧伤让他立 即便认出她来,那双眼睛他曾无数次在梦中浮现过,刻骨铭心,又怎么能忘? 自在御花园里见过紫苏第一次后,刘景枫就再也没能见到她了,倒是正阳公主 因着探望他的伤势,来过几次府里,一看到正阳那张与紫苏酷似的脸,他便忍不住 心动,但两人相处过几次后,他心里便感到了淡淡的空虚,正阳公主再来府里时, 他便刻意的回避了。 正阳天真纯良,是个很好的女子,家里父母也看出正阳对他的那份情意,对这 份感情很是乐见其成,但他却知道,自己只是为着那张令他难以忘情的脸儿动情, 心里肺里哪怕骨子里的血液里,攀攀缠缠,盈盈扰扰的还是那双清澈明亮,聪慧得 能看透世人的眼睛,他不能再让正阳陷得太深,紫苏说得没错,爱一个人,就得一 心一意,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多一个,都不行,只是自己领悟得太晚了,所以才 错过了最美好的时间,最美的东西,有的东西失去了,不代表就能从心里抹去,失 去的只是实体,而精魂却总留在心底,给其一辈子,怕也不能忘却吧。 所以,他不能害了正阳,正阳还年轻,她一定能够遇到个更适合她的好男人, 而他,不管能不能再夺回当初的美好,至少,他希望能看到她幸福。 刘景枫凝视着紫苏,片刻后,他才柔声道:“别怕,抱住马头,保护好自己, 我会来救你。” 紫苏心中一酸,眼中泛出泪意,少爷今天给了她太多的惊讶,第一个找到自己, 又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抱住马头上爬自己被流箭射中吧,看着少爷坚毅自信的 眼神,紫苏突然便感到了心安,她很高兴少爷没有称自己为公主,只是像个大哥哥 一样安抚自己,让她感觉亲切。 紫苏点点头,决定不将百里墨就是墨书的事情告诉刘景枫,从这一天的接触看 来,墨书的武功也应该达到了一定的境界,高手交战,最忌乱了心神,所以,她对 墨书的事情暂时保持了沉默。 身后的百里墨在听到刘景枫的话之后,冷笑一声道:“刘将军如此的怜香惜玉, 只可惜人家早就看不上你了,这又何必呢?不是自寻没去么?” 紫苏没想到百里墨说话如此刻薄,就算各自立场不同,但毕竟相处多年,总有 点人情再把,但她也知道百里墨这是在故意刺激刘景枫发怒,他对刘景枫太熟悉了, 知道少爷的实力有多强,所以,他才尽量刺激他,好乱了他的心神,自己才能找得 到对方的破绽。 “大胆逆贼,快快放了公主才是,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英雄!”刘景枫被百里 墨戳中心地的隐痛,不由恼火,但他也是久经沙场之人,怎么会被敌人一两句话刺 得乱了分寸,他只想那厮能放开紫苏,自己与他动手时,也不会因为怕伤了紫苏而 畏手畏脚。 百里墨听了一声怪笑道:“我就满足下刘将军怜香惜玉的心愿吧,好,我便放 开她,要不,就你我二人放手一掉,我输了,便将这女子安全交与你手,任你处置, 若我赢了,还请刘军放了我等,刘将军,你敢赌么?”对方的人是己方的几倍,影 刹虽然厉害,但对方出动的夜是大锦的御林军,其中不乏武功高手,且御林军乃最 接近搏战,他没有把握能带着紫苏安全逃脱。 刘景枫听了一愣,随机冷笑,眼中厉光一闪道:“好狂妄,好,我就跟你说过 招,看你有多大本事。” 他身后立即有属下担心的喊了一句:“将军!” 刘景枫手一紧,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身后的人立即闭了嘴,百里墨微笑 着将紫苏抱下马,先前那位黑衣女子立即手一勾,便将紫苏捞上了她的马。 刘景芬关于百里墨便打马上前,两人也不多话,上手便是杀着,紫苏看不懂那 些招式,但却知道两人都在搏命,便连大气也不敢出,紧张的看着。 刘景芬关于百里墨使得同样都是一柄长剑,刘景枫的剑势凌厉,招招手杀意浓 烈,却不失稳重,百里墨此时已经使出了看家本领,剑术怪异,看似平淡无奇,却 总在出其不意之时现出杀招,攻其不备之处,让刘景枫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对手, “你果然是北戎人,你们北戎真是不知廉耻,打了败仗便求和,暗地里却做这些见 不得人的勾当。” 百里墨也不回话,他只以为的进攻,刘景枫的实力强他太多,好在他对付刘景 枫熟悉的很,知道他下一招会出什么样的招式,总是先一步给自己留下退路,胜在 料敌先机,饶是如此,他仍是应对得很吃力。 刘景枫见对方的剑路无比熟悉,很是纳闷,好在他功力浑厚,胜对方不只一点 两点,所以,也并不担心,但也不敢轻敌,收住心神全力应对。 一百招过后,场上的百里墨渐渐不支,眼看着刘景枫一剑挑落百里墨的长剑, 再回首一记漂亮的倒勾,长剑刺向百里墨的左肩琵琶骨处,练武之人,琵琶骨一旦 断掉,就等于废了大臂膀,但这也是刘景枫留了一手,并没下狠心直到百里墨的要 害之处,似乎只想生擒百里墨而已。 长剑刺入百里墨肩头的那刹那,一声惨叫响了起来,却不失来自百里墨,而是 一丈开外,被那黑衣女子挟持的紫苏,刘景枫一愣,之间那黑衣女子正手持一柄短 刀向紫苏腰间刺去,口里大喝道:“放开百里将军,不然,我杀了这个贱人。”嘴 里说杀,刀尖已经入肉二寸有余,紫苏痛得闷叫一声。 刘景枫大骇,腰间正式肾脏所在,那短刀只要再深入几寸,伤了内府,便能以 医治,情急中,他抽出刺在百里墨肩头的长剑,扬手向那黑衣女子刺去,说着慢, 这一连串的动作其实都是一刹那完成的,那女子没想到他动作如此迅猛,猝不及防 被刘景枫一剑刺中了握到的手臂,那只握到的手立即软了下来,紫苏获得片刻的安 全,刘景枫立即在马上如大鸟一般飞了起来,直扑紫苏而来,而这时,他手上已经 没有武器,飞起之时腹部空出大片空门,见紫苏受伤,他心如刀割,想起紫苏曾经 为了救他挡下的那一击,至今是他心底最深的痛和愧,他一心只想要将紫苏就下来, 也顾不得自己,谁知就在此时,百里墨见此机会,立即一扬手,一把铜钱镖尽入了 他的肩头,他身子一僵,全身血液似被凝固一般,提起来的一股真气立即像被刺破 的气球,全都泄了,人也重重的摔落在地,他不由痛恨百里墨的阴险,竟然在钱镖 上喂了剧毒。 百里墨一招得手,手中缰绳一抖,竟是想将刘景枫给活活踩死。 紫苏看得心痛欲绝,大叫“墨书不要啊。” 百里墨只太某看了紫苏一眼,眼神阴戾残忍,那扬起的马蹄根本没有后退之意, 眼看那铁蹄落在刘景枫的头上,紫苏悲哀又绝望的闭上眼,不敢再看,而地上的刘 景枫全身不能动弹,就像只任人宰割的绵羊一样绵软无力,只能等死了。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刘景枫的下属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明明自己的 上司已经占了上风,怎么会突然掉下马去,想要上前来救是来不及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