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周文轩恨不能用块布堵了妻子的嘴才好,眼看着冷亦然越走越近,他便急得火 烧火燎,生怕妻子的话被大哥听了去。 紫苏听了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意,她静静地注视了三小姐片刻,眼里露出一丝 怜悯,正色道:“是啊,我曾经确实是刘少爷的通房丫头,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 人,是要学会向前看的,如果总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就会失去了对明天的希望和憧 憬,我是个健忘的人,常常会忘记一些不好的东西,三小姐,您也还是向前看的好, 太过执着于过去,只会让您过得痛苦。”说罢,紫苏对周文轩微点头,抬步向前走 去。 三小姐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拳拳打在了棉花上,每每 出击都找不到着力点,心里既恨又沮丧,一点也没将紫苏的话听进去,看着紫苏从 容远去的背影,她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来,她竟然还教训起自己来了,凭什么,不 过就是有几个男人瞎了眼看上了她而已,一个下贱的丫头,谁知是使了什么见不得 人的手段勾了男人的心,哼! 看着妻子眼里的愤恨,周文轩不由露出丝苦涩的笑来,兰儿何时才能从过去的 阴影里走出来,想起刘府的初见,她是那样的天真美好,那个的纯真善良,如今却 是被嫉恨蒙蔽的眼睛,整个人都变得尖锐了起来。 冷亦然远远地便听见了三小姐与紫苏的对话,他心知紫苏有能力应对刘景兰的 挑衅,只是不想让文轩太过难堪,所以,他故意放慢了脚步,文轩眼里的着急和心 痛他看得一清二楚,说起来,他也有错,怎么说当初那手段也不太光明,只是苦了 文轩了,如果不是为了紫苏,若自己明着拒绝了刘景兰,文轩还是一样能娶到她的, 倒是自己害苦了文轩,让她与文轩生了芥蒂,平白让文轩在妻子面前低了半头。 看见紫苏从容远去,冷亦然才慢慢走近,故作意外说道:“文轩,可是来看母 妃的?” 周文轩收敛心神笑道:“是啊,难得下午沐休半天,想去母妃那儿坐坐。” 咋看到冷亦然,刘景兰有些吃惊,他是什么时候从王妃那出来的?刚才自己声 音那么大。猛一抬眸,便触到了冷亦然眼里的寒冷,不由心里便有些着慌,但看他 神色平静自若,应该没有听到什么吧,便也敛了心神,对他福了福。 冷亦然淡笑道:“弟妹无需多礼,母妃正惦记着你们呢,快进去吧。”说罢, 拍了拍文轩的肩膀,抬脚走了。 周文轩长吁了口气,拉了妻子的手柔声道:“娘子,我们也走吧。” 三小姐就转眸看向自己的相公,他正微笑着,阳光下他的脸晒得有些微红,却 更显美艳,眉宇间温柔敦厚,气质儒雅,丝毫没有半点女气,她不由一阵目眩,满 腔的郁气便消散在他和煦的笑容里了,回握了握文轩的手,她嫣然一笑道:“走吧。” 冷亦然只几步便赶上了紫苏,紫苏正慢悠悠地走着,边走边欣赏着王府里的景 致,原还担心她会心情不好,没想到她倒惬意得很,不由轻勾了唇角,走上前拉住 了她的手。 紫苏任他牵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两人便并肩在园子里缓缓走着,静静地 欣赏着园里开得正艳的各式鲜花。 “过去的,真的过去了吗?”冷亦然转到紫苏正面,将她的手提到胸前,轻抚 着她纤细的手指,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紫苏不由苦笑,话说好,做起来却难,试问这世间又有几人能真正的将过去完 全抛弃?比如,她的身份,比如刘景枫,比如那些她曾经历过的伤痛,不过,无需 太过于执着于过去而已,放眼未来,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是想求个平静,求 个两情相悦两厢厮守而已,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她沉默着,眼底有着一丝淡淡的苦涩和一抹飘忽不定,冷亦然的心便觉得一阵 紧缩,眼前的女子就如一片美丽的白云,像是找不到可以驻足的港湾,风一吹就会 飘走,他想紧紧抓住她,她却变幻莫测,不知从何抓起,心便慌了起来,一把将她 揽进怀里,喃喃道:“紫苏,紫苏,要如何你才肯信我,才肯把心交给我。” 他最不缺的怕就是女人的真心吧,知画眼里的痴迷,三小姐眼底的怨恨,还不 都是为了他。听那些下人们的语气,自己不过只是他带回府里的众多女人里的一个, 这王府里果然比刘府还要复杂,少爷他,他只有一个夏云芳,一个女人已经让自己 穷于招架,再多几个。那些女人也是可怜人,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她不会 怪她们,但她却没有心思与她们去斗,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见她仍是沉默,冷亦然将她支开,两手搭在她的双肩上,灿亮的星眸灼灼有神, “紫苏,你究竟想怎样?” 紫苏双臂一伸,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了下来,转过身来,双眼看向远远的 天际,半晌才悠悠地说道:“我的家乡有个很美丽的传说,每个人生下来都是一个 半圆体,每一个半圆体都有另一个半圆与之相配,我们从生下来起就开始努力地寻 找着那个属于自己的半圆,找对了,合起来,那便是一个完美的整圆,如果找错了, 合在一起也有裂痕,弄不好,甚至两个半圆都会碎掉,我,只是想找到属于自己的 那个半圆而已,不知这个回答,世子爷满意吗?” “为什么这么肯定我就不是你要的那个半圆?”冷亦然不由又握住了她的手, 神色有些焦急地问。 紫苏便抬眸看他,眼里带着丝讥笑,“请问世子爷,你是个半圆吗?” “你若是,我便是。”冷亦然眼里带着不容怀疑的坚决。 紫苏的笑意便更深了,“那再请问世子爷,一个半圆与四五个半圆,如何配? 又成得了一个完整圆吗?” 终于说出来了,原来这就是她飘忽不定的原因,呵呵,真是贪心又善妒的傻丫 头,是想说要一心一意吧,是不愿自己有别的女人吧,他心中何尝也不是这样的想 法,寻寻觅觅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发现她,找到她,怎么可能让她为了不相干的人 伤心痛苦,怎么可能不给她一个完整,不过,那些府里的女人还真得想个办法才是, 不把她们清理了,这丫头怕是又要折腾点什么事来,可现在要如何才能跟她说清楚 呢?尤其那些女人中,有些人的来历很不一般,不是说送走就能送走的。 见他脸露难色,紫苏的心便一点点往下沉,果然是不好回答吧,这个时代男人 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的,他又是亲王世子,如此身份怎么可能只有一个老婆?是自 己太异想天开了。嘴角的那抹讥笑便含了丝苦楚和落寞,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转 身便自己走了。 冷亦然伸手去拉她,却只来得及抓住她纱衣上的流苏,一阵风儿吹起,那丝织 的流苏便从他手里缓缓滑落,不留半点温度。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冷亦然没有再追上去,追上去又能说什么呢?说自己 只要她这一个半圆,也只与她一个相配?说只有她,才能给自己完整?她肯定不会 信,那些女人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没有弄走她们之前,说再多也是徒劳。 刘景兰与周文轩两人在王妃那坐了一起子,没多久,王爷回府了,打发小厮把 周文轩和冷亦然一齐叫了去,她便留在王妃那闲聊,吃过晚饭才回来,周文轩的小 厮来报,说是王爷和二公正在下棋,会晚些才回,让她早点安置了,别等他。 刘景兰一个人睡在床上便胡思乱想起来,脑子里乱得很,一会子是冷亦然那冰 寒刺骨的眼神,一会是紫苏略带讥讽的微笑,一会是大哥失魂落魄的脸,搅得她心 神不宁,难以入睡,心烦意乱地,她干脆坐了起来,在外值夜的侍听见响动走了进 来,“二少奶奶,可是要喝水?” 刘景兰嗯了声,侍书便兑了杯温茶,撩起纱帐,便看见二奶奶神情恍惚地呆坐 在床上,侍书递了水去,刘景兰接过一饮而尽,侍书接过空杯子,又帮把被子拉到 肩上盖着,怕她着了凉,“二奶奶,睡不着吗?” 刘景兰便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凤眼死死地瞪着侍书,侍书吓了一跳,忙借着 放杯子走开了。 刘景兰神情一晃,颓然地将头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问道:“侍书,我是不 是错了?” 侍放好杯子忙回到她床边,在塌脚上坐下,“二奶奶是说紫苏的事么?” “我当初是不是不应该帮着嫂嫂把她弄出府来啊,现在与她同在一府,每天就 在我眼前晃,我真受不了。” 侍书便怔住了,今天二奶奶与紫苏说话时,她就站边上,紫苏比起在刘府来更 加自信了,姑父对二奶奶很好,二奶奶不应该再三心二意了,若是把世子爷放下了, 紫苏在不在王府又有什么关系,二奶奶这还是放不开啊。侍便叹了口气道:“二奶 奶,想开些吧,姑爷可真是个好人啊,他对您可是一个心思,那眼里心里可是只有 您一个,模样也是最好的,这样好的人再寻不出第二个来了,您可不能再……”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