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日子很平静地过着,匆忙平淡,平淡得连身边的幸福都不容易察觉。 周末的傍晚时分,沪妮系着围裙开始烧菜。今天秋平会在家里招待他大学的 同学,因为大家都没有见过他的新居,也都还没有认识他结婚的对象。 记得小言曾经揶揄地嘲笑过现在许多女人们努力的方向:在客厅像贵妇,在 厨房像主妇,在床上像荡妇。他妈的!你说现在的女人累不累,为了那些个不值 什么的男人,至于把自己搞得那么下贱吗?这是小言的原话。可是她因为男人把 自己的命都丢了,一个把什么都看得很清楚的女人,把自己丢在了自己的男人手 里。 锅里的酸菜鱼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这道菜也是小言教的。沪妮把自己会做 的菜通通做了一遍。除过那道酸菜鱼,还有一份回锅肉,也是小言教的。然后是 番茄炒鸡蛋,凉拌黄瓜,一大锅乌骨鸡汤。小言一个月至少要喝一次乌骨鸡汤, 她说那是女人的美容汤,一个月至少得喝一次。 空气里弥漫着油烟和菜的味道,没有别人做菜时诱人的香味,只是一种很普 通的菜的味道。沪妮有些懊恼自己平时没有从菜谱上学到什么拿手的招数。其实 她是愿意取悦秋平的。用取悦这个词非常地合适,沪妮是非常愿意做到像小言批 评的那种女人的,只要秋平喜欢,她很愿意像那样“全面”。如果小言在,她一 定会嘲笑自己的,有时候朋友的嘲笑也让人觉得愉快,只要她还在。 沪妮轻轻地叹了口气,把菜一样一样地摆在了桌上,还有几样她在超市买来 的凉拌菜和卤菜,用来补救她不精的橱技。 然后洗脸,把蒙在脸上的油烟洗掉。再把有些凌乱了的头发梳理整齐。端详 着镜子里的自己,深潭一样的大眼睛,小巧挺拔的鼻梁,精致的嘴唇,象牙白的 皮肤,瘦削的脸,尖尖的下巴。在外人看来应该还是漂亮的,甚至是很漂亮的。 但在沪妮眼里已经憔悴了,她见过自己几年前冰清玉洁的模样,对现在镜中的自 己,沪妮有一点无奈的忧伤。这越发地让她感到幸运,因为她有了秋平,不管世 界还有什么样的变化,总有一个人,她最爱的人,和她一起在承担这样的变化。 客人一拨一拨地到来,都是还算年轻的男人,带着他们多姿多彩的老婆或女 朋友。这是一个健康的圈子,正常的工作,正常的生活方式。这座城市最普通的, 被称作“高级白领”或“金领”的中资阶层,社会最稳定的阶层,最努力的阶层。 靠自己脑袋的智商打天下的阶层。 一群阅历丰富的人侃侃而谈,其间也夹杂着一些或荤或素的笑话。桌上的菜 没有因为它味道的匮乏而影响到销量,它们令沪妮十分满意地削减着,酒瓶里的 红酒也慢慢地减少,换来了饭桌上的人更加兴奋地畅谈。 重重地摔门声暂时地打断了兴奋地交谈。涟青把高跟鞋摔在地上,赤脚走了 进来。她平生最恨穿高跟鞋,一点都没有她想要的那种酷酷的味道,还平白地把 她的脚夹的生疼。如果不是导演要求今天的MTV 一定要穿高跟鞋的话,她是怎么 也不会穿了高跟鞋去的,还一穿就是两天。一上公共汽车,她就迫不及待地把鞋 脱了,本想着下车穿的。但车到站以后,却怎么也不想再把脚伸进狭窄的坑里去 了。她就这样拎了鞋一路走回来,路上有许多的人看她,她就瞪他们,心里带着 一点得意。因为别人看她很有可能还因为她罕见的漂亮。拍这个MTV 的导演就一 再地向涟青表露自己的心迹,下次他拍电视连续剧的时候,一定要给涟青安排一 个角色。涟青淡淡地敷衍,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想拿不可预见的“期货”来引 诱她,没门!但涟青还是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的导演,万 一他真的搞到一部电视连续剧呢,万一自己真的凭借一个角色一举成名呢,就像 前些年太有号召力的“小燕子”。想着自己不可预见的辉煌未来,涟青很坦然地 笑了。 一群人都被门外突然进来的人吸引了,太年轻的脸惊艳动人,修长性感的身 材,褐色的细嫩光滑的肌肤,有些凌乱的小男式头发,耳朵上闪烁着的N 个银色 耳环。 “涟青,吃饭了吗?”沪妮关心的问题非常地现实,对涟青的皮肤和身段, 在她眼里是次要的了。 “吃过了。不过……”涟青很有兴致地靠拢来,看了桌上的菜就失望地调转 头:“你们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我小姨妹,梅涟青。”秋平因为酒精的作用显得有些兴奋。 “过来和大家一起玩吗?”沪妮随时要表现自己对表妹的关怀,毕竟她是借 宿在自己的家里。 涟青从冰箱里拿了火炬冰激凌舔着,往沙发上蹭去。她敏感地感到有目光专 注地在自己脸上游移,突然地转头,伴随着心里恶作剧的窃笑,她要把这个偷窥 的家伙吓一跳。 当她看到那张成熟漂亮带点风尘的脸,脸上架着的细边眼镜,还有剃得很工 整的平头,她被大大地吓了一跳。是的,被吓到的是她,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也吓 到她了,她伸出的舌头很性感地停在了冰激凌的尖头上。真是见鬼了,在自己家 里碰到这个家伙。涟青马上打消了自己要看电视的念头,向自己的房间蹭去。 “涟青,你吃点水果吧,朋友送来的,很新鲜的。”沪妮说。 “是啊,很新鲜,还带着叶子的。”漂亮男人说,嘴角带着一丝冷冷的嘲笑。 涟青把自己的舌头收回来,说:“我吃冰激凌。”进门之前,她看到漂亮男 人身边坐着的女人,是一个还算清秀的女子,也戴着一副眼镜,中学教师的模样。 涟青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那个女人比不上自己。其实她不知道那个女人同样 有着很拿得出手的学历,并有一个月一万多月薪的工作,在涟青眼里,女人的工 作,都是玩儿的,当然也不可能靠它赚到什么象样的钱。 涟青释然了,夸张地舔着冰激凌在漂亮男人似笑非笑的注视中骄傲地回了自 己的房间。呆在没有什么娱乐工具的房间里,涟青被外面的声音吸引着,其实心 里蠢蠢欲动的,不是涟青听到的热闹,而是那个在酒吧里遇到的男人。涟青下身 热起来,不由自主地潮湿着,欲望像水中的巫婆一样诱惑了涟青想要站在他视线 范围里,让他看着她的美丽流口水。 涟青坐不住了,凭什么她要躲着他。她带着一些不是十分自然的骄傲,在漂 亮男人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坐进了沙发里。组合音响里正在放着雅尼的唱片《IN THE MIRROR》。啪的一下,把音响关了,打开电视,搜到一个有许多俊男靓女的 青春偶像剧,看着,其实心里突突地跳得厉害。背对着他们坐着,其实眼睛像长 在了脑袋后面一样,前面的东西,都迷糊了。 涟青从杂乱的声音里分辨出酒吧里的男人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性感的沙哑。 他和他们在谈论读书时的一些笑话,然后笑起来,肆无忌惮。 有人开始离座,去阳台吹风,看从那里看出去的景致。 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涟青浑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 男人在沙发上涟青的旁边坐了下来,很自然的模样。涟青吓得几乎跳起来, 她侧目看他,他正带着研究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瞟她。 身体里有种东西在躁动,暖烘烘的一片,他特别的性感,他的身体周围有强 烈的磁场,撩拨着涟青的意识、乳房、全身,很难压抑的冲动。 “还好吗?”男人问。 涟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她咳嗽了一声,没有回答。她是骄傲的。 中学教师模样的女子也走了过来,坐在了男人身边,很温顺的样子,劝男人 少喝一点酒。 男人用他性感的笑容注视那个女子,然后用很性感的声音说,好的。 心里有那么一点点隐隐的痛,涟青恨恨地决定不再给他好脸色看,可恶的男 人! 秋平走过来,向他们做了介绍。他叫颜谷,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女子的名字 涟青忘记了,她没有必要记住她的名字。 “梅涟青……”男人在嘴里玩味着,“很好的名字。” 躺在床上,涟青还在回味他的话,希望从里面找到一些别样的信息。但似乎 什么也没有。 涟青失眠了。满脑子是那天在酒吧的激情场面。她挣脱了被子,把自己身上 的衣服全部剥掉,兰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她修长性感的身体蒙上了一层 很神秘的兰色薄雾。她在床上痛苦地扭动着,低低的呻吟,想象他身上烟草和男 人的气息…… 电话尖利地响起,涟青很快地把话筒握在了手里,她知道是谁,会在这样夜 深的时候,拨打她的电话,他在想她,她肯定。 “喂?” “……” 对方没有声音。涟青不甘心,“喂?”她再一次向他呼唤。 “你好!”果然是他!涟青的血液在身体里燃烧起来,很快的速度,无法控 制的速度,几乎让人窒息的速度。 “喂?”很庸懒的声音把涟青吓了一跳,她分辨出声音来自表姐,她被吵醒 了。 “表姐,是我的电话!”涟青赶紧申明。 “哦。”那边的电话搁下了。 “……” “你怎么知道我是找你的?”颜谷说话的语气也是那种似笑非笑的样子,松 松垮垮的。 涟青很想把电话挂断,如果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可以保证他下次打进电话表 姐不会接的话,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太过矫情,但涟青还是严正地威胁:“那 我挂电话了!” “别!给你开开玩笑的,我就是找你的。” “你老婆呢?”涟青一边说话,一边用手玩弄着下身弯曲的绒毛。 “她睡了。” “找我有事吗?”涟青故意问。 “我在想你!” 听着男人性感沙哑的声音,涟青几乎要粗重地喘息,压抑着自己的气息,把 电话慢慢地挂断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