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妙 他见我对他不理不睬,便从春凳上翻身下来,爬不起身,就想一点点挪过来, 身上的衣服却因刚才的挣扎褪去大半,莹白的胸口上,嫣红的守宫清晰可见,略下 的那两处粉红更是在青丝从中若隐若现。 我赶忙低下了头,哑声道:“别过来……”一说出了口,连我自己都觉,这声 音带着些许欲拒还迎的味道,不由苦笑起来,我这女人当得还真够窝囊的! 空气中的幽香越发馥郁,似是不孔不入,轻而易举地钻入了胸腔,像烈火烹油, 将腹中的火苗催成烈焰,蔓延到了全身。 他依旧不依不饶地凑了过来,冰凉的指尖从我的脸颊抚了上去,慢慢向下滑到 了颈子,我忍不住汗毛倒立,紧紧咬住了牙关,费力地扬起手想要拂开他,却不想 都是枉然,他狠狠地一手揪住我的衣领,想要扯开,一手探到我腰间的衣带,眼中 已是一片血红。 “……帮帮我!”他怎么扯都扯不开,面带凄楚地看着我。 我身体忍不住想靠近,神智却带着几分清明,逼着我沿着墙往外爬。 “别走!”他扑在了我的背上,生生将我压了下去,头咚地一声撞到了墙上。 这一下撞得极疼,却让我清醒了不少,他双臂牢牢扳住我的肩胛,身子紧紧贴 在我的后背,我甚至能清晰地感到那处炙热…… “颜大人还没换好衣服吗?” 门外传来端木夕的声音,我险些喜极而泣,想要出声来,出口的叫喊却细若蚊 蝇,急得我只能无谓地挠地。 “颜大人说还要梳洗一番,有劳您在此等候。” 回答端木夕的正是那个丫鬟,我听了恨得牙痒痒,生怕端木夕听了她的话真在 门口等,那我这贞操便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狠狠咬了咬嘴唇,奋力伸长了手臂,要去够身旁的椅子,挥了几次,啪嗒一 声,椅子终于应声倒地。 “颜大人!颜玉!”外面的人听到声响,立刻警觉了起来,连忙高喊道,“你 若是不出声,我就进去了!” “您,您可不能……”丫鬟还未说完,便不再有下文了。 哐当一声巨响,门被踹了开来,我努力扬起头,竭力喊道:“迷香!” 他立刻捂住口鼻,将我身上的人扯了下去,伸出一只手扶起我,然后连拖带拽 地出了门。 没了那香味,我的头不再昏沉沉的,身体中四处游走的热气也缓了下来,可手 脚却依旧有些不听使唤。 他看了我的面色,皱着眉头道:“现在如何?是不是先会府衙?” 我虚弱地点了点头,全身无力地任他驾着,歇了好一会才沉声道:“从偏门走, 最好避开史家的人。” 他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倒在门口的丫鬟,冲着她狠狠就是一脚。 我斜过脸看了他一眼,他依旧一副肃穆的神情,与刚才泄愤的小人之举,完全 不相称,不禁笑了笑,过了少顷,又问道:“查探得如何?” 他低□子,将我背到了背上,我身软如泥,只能由他背起。 “查探了一遍主屋,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他的声音从前面飘了过来,“史 家倒是十二分的小心。” 我摇了摇头,无奈地道:“其实,来之前我就知道,刺探这事不保险,不是来, 就一定能弄到什么消息的。” 他沉默不语,背着我沿着院墙草木中幽深的小径走,过了半饷才道:“你安心, 若是‘黑刀军’突袭,驻军营会立刻赶来,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 我听罢笑了笑,突然的松懈让人身子越发疲软,就像是当初练武时刚扎完两个 时辰的马步。 忽然,端木夕的身子一顿,伸手将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带着我一个转身,刷 地一剑挥了过去。 葱葱郁郁的树木掩去大半的月色,朦胧之间,依稀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前头,端 木夕的剑反射出一道明晃晃的亮光,印在那人脸上。 “别,我是花匠程大娘!” 程大娘摆了摆手,急声道,昏暗的树影下,她花白的头发越发清晰。 “你跟了我们有一会了,到底想做什么?”端木夕寒声问道。 “小人,小人就是看到颜大人好似不适,”她小声道,声音里隐约透着不安, “大人中的香,小人有办法解。” 我听了一愣,不想这区区的花匠还是个能人。 “小人虽是粗人,却识得不少奇花异草,”她见我不答,赶忙道,“闻着大人 身上的气味,应该是竹霜草的种子晒干后制成的香,这种香有催| 情的效果,若是 饮酒后焚香,效果更是加倍。” 听着好似有些道理,刚才端木夕进来就毫无异样,而我开始吸入也不多,却立 刻倒地了。 “大人回到府中,只要泡一个时辰的凉水就会好。” 她说完,端木夕也放下了剑,她便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待她走后,端木夕一如以往那般安静,默默地顺着这条羊肠小道一直将我背出 了偏门。 “这是哪里?”出了树丛,眼前豁然开朗,天上那轮圆月显得如此明亮,照得 人一阵眩晕,刹那间忘却了身在何方。 “沿着围墙往东走就能到大门,轿子就停在那!”端木的声音沉稳有力,听着 叫人心里踏实。 我垂下眼,心里将刚才的事盘算了一遍,才有些迟疑地道:“一会儿要麻烦你 进去通知一声容大人,就说我已经先回去了,让他也早些回去。” 他脚下顿了顿,半饷才道了一声好。 月光将人影拉得老长,我靠在他的背上,料峭的春风迎面而来,给我滚热的面 孔带来几分舒爽,我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却冷不防吹到了端木的耳后,他立刻后 背僵直,顷刻耳朵便赤红一片。 我有些尴尬,却又不敢出声,眼下说什么都是错,只能收敛了呼吸,小心翼翼 地吐息纳气。 他将我搀扶上了轿子,处在逆光之处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小声对我道:“你 在门口等一下,我通报过了,立刻回来护送你回府衙。” 说罢,他转身走向大门,轿妇将门帘放了下来,轿子里顿时漆黑一片,唯有夜 风微微撩起窗帘,月光随着它的抖动照得里面忽明忽暗。 我软软地倚在壁上,嘴边带着讥讽的笑容,眯眼看着镶在窗框中的圆月,看它 诡异地藏身于帘后忽隐忽现,看它妄图洒下纯洁如雪的清辉掩盖污秽。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门帘刷地一声被撩了开来,容锦带着淡淡地酒气钻了 进来,径直坐到了我身边,刚坐下便侧过身紧紧搂着了我,过了片刻才对外面的人 道:“送盏灯进来!”那声音比冬日的寒风更冷冽几分。 轿妇立刻送了一盏小小的灯笼进来,目不斜视地挂上了头顶,轿子里立刻明亮 了许多,照出了容锦冒着寒气的脸庞,他凤眼中饱含怒意,从齿间挤出一个“走” 字。 我俩挤在一顶轿子中,互相依偎在一起,现在完全放下心来,我便恣意地摊软 在他的怀中,却觉得他胸口起伏不定,身子微微发颤。 “我现在已经没事,”我闭上眼轻声道,脑子里渐渐有些混沌,“尚云台想塞 个男人给我,又怕我不领情,于是就下了点药。” 他亲了亲我的脸颊,沉声道:“尚云台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想借这个方法挑拨 我们。” “我也是这么想,只不过,这法子未免太强硬了。”我想起之前那一幕,有些 哭笑不得,中了药的男子比女子更凶猛。 “尚云台估计已经知道我们要对付史家了。从前在秦州做知府的不是寒门之后, 就是小富之家出生,史家想拉拢不过就是用钱和美人,这两样要是不行,便来硬的, 武力不成,就干脆杀了,一了百了。如今却遇上我们这两块啃不动的硬骨头,自然 要琢磨出些新门道。” 容锦早已看得通透,若不是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怕是还能貌合神离地对付一 段日子,现在却要早早地翻脸了。 我自知他在想什么,压低了声音问道:“那铜钱的事……” 他箍着我的手臂松了松,拉开了些许,轿里的灯笼随着轿子的抖动,在头顶轻 颤,自上而下的幽幽灯光,照到他的脸孔轮廓分明,细润如脂,却勾勒出了一种别 样的惊心。 “还不够,最好再等上几日,等这些钱流到更多人手上,那就不只是《东齐刑 统》上的问题了。”他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透骨的凉意。 原来他不只要史家受到律法上刑罚,还要让史家不得人心。若是能在查抄了史 家之后,再用从史家查抄出来的钱,由官府出面还给被收缴私钱的百姓,这样一石 二鸟的法子,岂不是更好? 刚想到这里,我不由心头一跳,生出了一分悲凉,曾经我不屑那些尔虞我诈的 算计,如今却不自觉地经营谋划,真不知,我到底该欢喜还是悲哀。 容锦的手指忽然抚上了我的侧颈,指尖僵硬,连鼻息也重了起来,我一愣,刚 想开口询问,话到了嘴边,才惊觉,刚才在屋子里被那男子压在地上啃咬,这会儿 颈间必定显出了青紫瘀痕。 “这次是我大意了,”容锦面色发黑,定定地望着门帘上的花鸟暗纹,手在膝 上紧握成拳,转而咬牙切齿地道,“我不会让史家好过的!” “等史家的了结了,我们便成亲,”我伸手握住他膝上的拳,温声道:“我前 几日就写信给了父亲,让他去你家提亲,不论你家点不点头,我们都在秦州把婚事 办了!” 他闻言面上软和了下来,攒紧的拳头慢慢松开,眉眼间的怒气也渐渐云销雨霁, 转而又佯怒道:“这会儿正发火呐,你来提这个!” 我见他脸上染上了几分薄红色,不禁勾了勾嘴角,他见我笑他,拉着脸不吭声, 面上的红又深了一层,别开脸依旧盯着门帘瞧,似要把那帘子瞧出一个洞来,原本 握成拳的手却摊了开来,翻出掌心,与我的手指交缠了起来。 我的心陡然跳快了几拍,原本隐于小腹的火苗又窜了出来,我心里暗暗苦笑, 这玩意怎么就这么不省心?身子却忍不住,向着坐在一边的人又贴近了几分,偷偷 看了一眼他细白莹润的侧颈,和前端凸出的喉结,只觉得分外勾人,让我不自觉地 舔了舔嘴唇。 “大人,已经到了!” 外面的轿妇出声的时候,我险些向他扑过,幸好手脚还软着,只是动了几下, 正要一鼓作气之时,轿妇的喊声总算唤回了我的神智。 容锦转过头,正对上我有些不自然的脸,便有些不明所以地对我道:“大夫已 经在府衙等候,你且忍忍。” 不知道就好! 任由容锦将我架出了轿子,我低着头,看到一双穿着军履长靴的脚向这里快步 走过来,到了面前却停住了,接着反倒有些无措地退了半步。 我抬起头,正看到端木夕垂着眼帘站在面前,黑色的阴影掩去了大半的神色, 可沉默却让那番动作中的微妙显得欲盖弥彰。 身边的容锦从来都是心细如尘,他勾起嘴角,对着端木夕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 笑容。 “说来,今日的事多亏了端木校尉,”容锦面露感激之色,眼中却含着戒备, “本官多谢端木校尉救了我家阿玉!” 端木夕抬起眼,月华重新照亮了他的脸庞,他微不可查地点头,眼神却向我飘 了过来。 那眼神如冰雪消融的细细无声,如暗波汹涌的变幻莫测,其中的情绪我却半点 也读不懂。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