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下子你还敢说没事,只是普通朋友吗?”燕慧再度龇牙咧嘴的跳出来,指 着她的鼻子逼问。 惟惟叹了口气,把眼光从计算机屏幕上移过去。 “小姐,我又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很不够意思。明明说和唐健只是普通朋友,我要下手 你也说随我高兴,现在呢?普通朋友会没事天天接送上下班?会天天陪吃陪喝陪睡 觉?” 惟惟听得脸都绿了。“我哪里有陪睡觉给你看到了?” “那在我没看到的地方呢?”燕慧嘿嘿邪笑。 惟惟决定不理她没水平的问题。 看看这位好同事。唔,今天又有新打扮了? 他们公司对于服装的规定并不严格。在这一点上,惟惟很感谢她人性化的老板。 除非是那一天有重要的客户或会议,否则老板通常不介意大家随兴的穿,只要 上班时间轻松舒服就好。因此,他们公司虽然女人比较多,那种万花争艳的情况还 是很少见的,大部分的人都是牛仔裤和衬衫,讲究点的同事就穿条裙子。 不过,这种波澜不兴的情况,在过去两个星期频频受到挑战。 “你穿那是什么?”惟惟笑她。 燕慧这个男人婆今天竟然穿了一件A 字裙,身上是一件米白色缎面衬衫,在领 口处打个蝴蝶结,看起来既优雅又端庄。 “干嘛?我这样不漂亮吗?” “晚节不保啊!”惟惟复又长叹一声。 “什么晚节?人家姑娘我今年才二十七——”等一下,差点忘了正题。“喏, 周大小姐,你那位‘只是普通朋友’又送上门陪吃饭了。” 惟惟闻言,立刻瞥了下腕表,原来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唉。”她叹口气,收拾东西准备吃午饭。 “你还唉?你如不如道我们公司现在多少人等着踢掉你以代之?这个身在福中 不知福的女人……” 惟惟把她聒噪的抗议甩在身后。 一踏入会客区,那个让整间公司芳心浮动的男人,果然就在那里。 唐健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一件深蓝色刷旧感的牛仔裤,一 身的轻松写意,一只黑色的手提电脑包搁在脚边。 这种闲散的风格极适合他,难怪全公司的女人都心花朵朵开。 她们若是看见那晚他和陈育勤的对峙,可能就不会觉得这是全天下“最温柔体 贴的白马王子”了。 老实说,那天晚上的他,真的有点吓到她…… 她不天真,当然明白世界上有“残酷”这回事,但那是属于其他人的角落,在 她自己的世界里,一向单纯美好。她的朋友亲人都很和善,工作遇到的也都是好同 事,即使有什么处不来的,大家也都只是意念上的互不苟同而己,从来没有人把 “暴戾”这个东西,那样实质化的展现出来。 但,那天晚上,在他眼中的,是清楚分明的戾气。 她不懂。 就她所知的“唐健”,不该是这样的男人。 知雅很含蓄地暗示过,“唐健”天生被动消极,这也是让文慧铃最后觉得这男 人不可依靠的原因,于是决定斩断多年情丝。 被动消极的唐健,和她眼前的男人? 这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一个人不可能突然之间性格大变,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切的改变,似乎始于那场让他几乎丧命的车祸,但,这又代表什么? 一堆问号在她心里乱转,她却不太确定自己想知道答案。不知为何,她觉得背 后的原因会让人感到恐惧。 “哎呀惟惟,人家唐健等你好久了,还给你带午餐来了,你怎么这么会拖。” 公司的副理陈姊对她吆喝。 难不成认真工作还是我错?惟惟不敢对副理怎样,只好瞪唐健一眼。就是这个 罪魁祸首,莫名其妙成了他们公司的香饽饽,这帮老女人可捧着疼着呢! 明明也不是个好脾气的男人,偏偏他装乖装深情的时候,真是无往不利。他们 公司妈妈级的会计师,看现在还有年轻人愿意为女朋友天天随传随到,简直是引以 为情圣。 “外面到处都挤,我给你买便当进来了。”唐健给她一个无辜的表情。 “走吧!进我的办公室吃。” 她的办公室就是计算机房。里头空间小,又楼了一堆机器,挤他们两个进去就 差不多了,可以有点隐私。 “嗯。”唐健从善如流。 总机妹妹马上把他提来的食物袋恭恭敬敬的递上,如妃子服务皇上。 惟惟只能再度长叹。公司积累十五年的优良门风就这样随风而逝,晚节不保。 “慢着!计算机房不能吃东西,要吃大家出去吃!”燕慧跳出来为大家争取机 会。 最近这两天,这群娘子军脸皮养厚了,中午已经会凑上来要求一起吃饭,然后 在午餐时间用各种尺度的话题把他生吞活剥。 惟惟想想忽然觉得好笑。该不会是独处的时间被瓜分了,所以这男人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干脆反其道而行,直接包便当进来吧? “我的系统重整做到一半,走不开的,待会儿出去吃饭的时候系统挂掉了,你 要负责?”她的借口理直气壮得让人无法反驳。 一群娘子军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的MIS 把可口大餐领进计算机房独 吞。 进了计算机唐,门一关上,她转头就发话——“你不要再——” 然后立刻被一张强硬炽热的唇吻住。 彻彻底底品尝过她一遍之后,他才额头抵着她的额轻笑。 “我的惟惟耍老大的样子真可爱。” 轰,有人白嫩嫩的脸皮又涨红了。 “嗳,真害羞的惟惟。” 陈育勤说她慢热,事实证明,慢热这种事只是因为没碰上快火。如果你碰到的 是燎原野火,他哪里管你要慢要快?直接一把就烧过来了! 到目前为止,她还没被他“得手”,不过再这样下去,难保另一个“晚节不保” 的女人不会变成她。 说到底,当唐健有心迷人的时候,真的可以做到迷人万分。 “吃饭啦!”她拍他一下,把两个人的食物分一分。 唐健用脚勾过一张计算机椅,大腿贴着她的大腿,坐下来开始吃饭。 他替自己买的是汉堡套餐,替她买的是她爱吃的中式食物:馄饨面和烫青菜。 她从来也没有告诉过他自己喜欢吃什么,但他似乎总是知道。 不只吃东西,还有许多事,他对她似乎总是了若指掌…… “你平常的时间都在干什么?”她细细嚼着一口面,忍不住问。 唐健闪亮的白牙陷进汉堡里,瞄了她一眼。 “怎么,对我感兴趣了?” 惟惟俏颜微红,埋头继续吃面。 “没事,随口问问而己。”她咕哝。 “我要吃一颗馄饨。”旁边那男人靠过来,嘴巴张开。 惟惟很认命地夹一颗放进他嘴里。“小心一点,烫。” 唐健咬在当里呼气,心满意足地吞了下去。 惟惟被迫和他共享餐具已经很习惯,也毫不挣扎了。 他们这样到底算什么?这种亲昵的氛围看在任何旁观者眼里,一定觉得就是一 对情侣共食吧?可是对于一个你连他在做什么工作都不知道的男人,真的可以称之 为情侣吗? 惟惟想心事想得深,唐健怞出一根薯条自己咬了一半,另一半递到她嘴边,她 下意识张嘴吃了。 唐健炽热地盯着她,好想用自己的舌头替代那根她含进嘴里的薯条,又或者用 别的部位替代也可以…… 该死!他变换一下姿势。 心爱的女人就在眼前,却只给亲不给碰,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 “我在工作。”他果断的转移思绪,以免自己在她的公司爆血而亡。 惟惟顿了一下才领悟,他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什么工作?”她小心翼翼地问。 “嗯,”唐健咬了口汉堡,思索了一下。“算是和你同行。” “MIS ?”那他都不必顾系统吗? “差不多,技术面会更精细一点。”他轻笑,深沉的黑眸闪动。 技术面更深她倒是不怀疑。这两个星期他已经来帮她做过两次系统升级,她对 他的功力已经偑服到五体投地。 “那你都不用上班吗?”他每天好像就在她附近晃来晃去,说真的,她很怀疑 唐健在她早上上班、中午吃饭和晚上下班之间的这段空档,都在做什么。 “我的工作不必上班。” “那到底是做什么的?” “也就东做一点西做一点。” 惟惟白他一眼,不问了。 唐健看着她气闷的样子,轻笑起来。 “生气了?” “不想讲就不要讲,干嘛这样敷衍人?” 他叹了口气,深沉的眼里只有温存。 “惟惟,我有几件很重要的事在做,只是不必上班。”他一根手指支起她的下 巴,强迫她看着他。“不过你别担心生活的问题,我完全有能力养你。” “我担心的不是钱的问是。一份职业代表的不只是金钱,还有它能提供的成就 感、自尊心与自信心。” 唐健摩摩下巴。“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没成就感、没自尊和没自信的人吗?” 这男人确实不太缺这些东西。 惟惟放弃。 “你的脑伤好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再回去复诊?” 唐健最近倒也为此事所苦。 那一场车祸对他的脑部带来的冲击,远超乎他一开始的预期。 他已经有准备这次要再回来,必定要经过一场极度剧烈的冲击,才能制造足够 的能量。只是,他没有想到会伤到自己的脑。 不幸中的大幸是,这些脑部震荡没有造成永久性的影响。他的肢体机能大部分 都已经回复到正常状态,只是在大脑的部分,有一些跟中期记忆有关的区域依然未 复原。 “从CT断层上都看不出来有什么长久性的影响。你的大脑组织正在自我恢复, 对于受伤的部分,其他替代性区域会开始接管,之后这种记忆模糊或混淆的情况就 会减少了。短则数周、长则数个月,你的中远期记忆会渐渐归位。如果没有的话, 我们再做进一步的检查。”上次回诊时,医生是这么告诉他的。 问题是,他并没有几个月的时间。 他知道惟惟担心他,不是钱的问题,就是一般人担心自己关怀的人没有一份正 常的生活。 所以,他想让她安心。 “惟惟。”他忽然开口。 “嗯?”她嘴里含了口面,看他一眼。 “我很有钱。”他先丢出结论。 “我知道啊!你爸爸是大地主,在台北有好几块地,在东南亚还有工厂。”惟 惟点着头。 “哦?”他倒没想到这层。 她秀气的眉蹙了起来。 “不然你要跟我说什么?” 唐健斟酌着该对她透露多少。 “大约在十年前,有一个美国人——我们姑且叫他约翰.史密斯好了。他为美 国政府主持了一个秘密的研究计划。这个计划的影响性很深远,所以美国政府给了 他充分的预算,几乎是予取予求,只要他的研究计划能有所收获。” “等一下,美国人?我们现在在聊美国人?” 唐健柔柔她的头发,继续:“对于这个研究,约翰其实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有 自信,于是大约在七年前,他开始替自己安排‘出路’。” “每一个月,他会取出一小笔现金,数字不至于大到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 以很简单地藏在某个杂项的条款下。就这样,一个月一点、一个月一点,渐渐地, 他累积到某个程度的金额。” “然后,他在开曼群岛的银行设立了一个人头账户。这个账户的拥有者完全是 虚拟的,但是所有的身分证明、护照、出生证明、财务资料、人生背景,总之该有 的都有。”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法定上存在,但实际上不存在的人?”惟惟点点头,道。 “对。约翰在这七年来扣下来的钱,全部存进这个虚拟人物的户头里,而提款 的所有数据都掌控在他自己手中,所以除了他,几乎没有人知道那个账户的存在, 也没有办法去动那笔钱。” 可是……惟惟还是不懂这和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在四个月前,约翰去瑞士度假,却死于一次滑雪场的意外。”唐健咬一口汉 堡,继续说。“他一死,那个户头就如所罗门王的宝藏,静静地躺在银行计算机里, 再也没有人知道。”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就这样突然的跳出来一个故事,让她迷惑不解。 “惟惟,没有任何人见过这个虚拟的人物,即使行员也没有。也就是说,任何 持有身分证明和取款密码的人,都可以变成‘他’。”唐健直视着她。“惟惟,我 上个月出国,就是去搞定这件事。” 惟惟哑然无声。 “你是说……你去领了那笔钱?” 唐健的唇轻扯一下,笑意极淡。反正那家伙还欠他工资未发,他收了那家伙再 也用不到的七千万美金也不算什么。 如果一切依他的计划运作,其实那七千万美金也有可能用不到。但,他凡事都 想好退路。如果真的不行,那笔钱就是下半辈子的靠山。 惟惟的脑袋发胀,这种事只会在电影上出现吧?而且通常都是什么特务黑吃黑 的事,难道,难道…… 她突然指着唐健的鼻子,语音发颤。 “原来你是‘詹姆斯庞德’?” 唐健不禁“嘿”的一声低笑出来。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不是间谍。” “那,这件事既然没有任何人知道,你为什么会晓得?” 唐健又露出那种深远的眼神。 “因为我就是替他把那个人头变出来的人。”他决定吐实。 惟惟愕然良久。 他们现在说的不是骇进游戏服务器偷宝物之类的事,他们在说的是无中生有的 “制造”出一个法律上存在的人,并且在一间国际级的银行完成开户,这中间光要 经历过的关卡,对抗多少系统,破解加密问题等等,这种规模,已经不是她坐在计 算机房里,看看记录文件可以比拟的事了。 她知道他很强,但是,强到这种程度? 七年前,七年前他才二十一岁,他们还在念大学。 “所以,这就是你大学时期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原因?因为你在当黑客?所 有的那些烂成绩都只是掩护?”她挥了挥手,脑子里有点乱。 唐健点了点头。“另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事要忙。” 惟惟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一段天方夜谭。 “其他的事是什么事?”半晌,她终于问。 此时此地实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于是唐健决定运用一下他曾经是病人的优势。 “不晓得,我忘了。” “忘了?” “我不久前才脑部受过伤,记得吗?有一些细节的东西还很混乱。” 领走那个银行账户的钱只是为了解决最基本的生活需求,让他能专心于手边要 做的事。否则,凭他的塞事,要功成名就、富可敌国,又有什么困难的呢? 那样的一笔钱,他还不见得看在眼里。唐健不无傲气地想。 “可是这样做好吗?那些钱……你确定没有人能追查过来吗?”她迟疑地问。 “我还真希望有人能追查过来。”唐健喃喃道。 想到需要找的那个人一直找不到,他不禁有些焦躁。他的时间不多了。 唐健爬了下短短的寸发。 “我先走了,你专心上班吧!晚点我再来接你。”他把纸袋往垃圾筒里一丢, 站了起来。 惟惟坐在原位,看着他大步离开。 他一定很心烦,因为平时吃完午餐,他都是陪到她午休结束的最后一分钟才肯 离开,从来没有像现在提前走过…… 结果,她丢出一个问题,却换回另一个更大的谜团。 美国。神秘计划。开曼群岛。银行。黑客……这些事只应该出现在好莱坞的电 影里,没想到她就这样活生生的听到了。 更诡异的是,她竟然……没有太怀疑他的说法。 其他任何一个男人在她面前丢出这套故事,她可能都会失声而笑,然后告诉他 这个剧情编得太烂,就算想拿来把妹也不会成功的。 但说的人是唐健,是那个早就在她的心里投下一堆谜团的男人。于是,这样神 奇的情节从他口中说出来,竟然也不至于太奇怪。 他为什么会跟一个美国地下研究计划的地下主持人搭上线?七年前,他年轻得 不可能有那样的能力——或者他真的有? 惟惟靠回自己的椅背上。她该再追究下去吗?她突然不是那么确定了…… 眼睛一转,突然看见他的计算机包还放在地上。 啊,他忘了带走了,没有笔电他无法工作! 惟惟连忙提起计算机包,匆匆追出门。 ****走到大马路上,唐健深呼吸了一下。 正中午的大马路边并不是空气特别清闲的时刻,不过这种真实世界的气味,让 他浮动的心稍微踏实一点。 他抬头看一眼明晃晃的阳光,旁边的玻璃帷幕大楼反射了一缕金芒,直刺入他 的眼底。唐健闭了闭眼,有一丝微微的晕眩。 慢着! 他陡然想起一事,火速抓住旁边一个过路人劈头就问:“今天是几月几号?” 无辜的路人甲突然被一个陌生男人这么凶巴巴的一吼,吓了一跳。 “十月八号……” 十月八号! 一道灵光突然切入他的脑里,在那一团乱绪中怞出一丝清明的线路。 十月八号,是浪潮的起始点。 是第一次。 唐健拔腿往回跑。 “唐健!唐健……” 远远地,一道纤细玲珑的身影也朝他奔过来,手里握着一个黑色的包包,另一 手用力向他挥动。 “惟惟!”他大声狂吼。“站在那里!不要动!” “什么?” 远远的那个人听不真切,继续向他跑过来。 “惟惟,站住!不要过来!” 不要过去?他叫她不要过去? 正在奔跑中的人终于慢下脚步,但仍疑惑地朝着他继续走过去。 “惟惟,不要动,停在那里!”唐健大吼。 心脏在胸口激狂地跳动。怦怦、怦怦、怦怦、怦怦——血液在血管内流动的声 音如此明显,刷刷冲击,甚至压过了四周的车水马龙,像一座在他体内奔涌的尼加 拉瀑布。 唐健迈开长腿,全副速度的,绝望的奔跑。 距离越来越近,远方那个人儿的形影越来越清晰。从一开始只是指甲片般的大 小,然后变成一段手指的大小,一段手臂的大小,半个人的大小,他的心的大小! 他的整颗心! 终于近到可以看出她的神情。惟惟娟秀的脸容写满疑惑,脚步越放越慢,但依 然在前进,依然直直朝他走来…… 旁边一个黑影一闪! “惟惟!”唐健狂吼,飞身扑过去撞抱住她,往旁边扑倒。 痛! 胸口被他强烈的冲势撞上的那一刻,惟惟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肺里的最后一 丝空气都被他挤了出来。 然后她的身体突然被一双长臂扣住,紧如锁炼,她整个人天旋地转,红砖地面 突然从她的脚下变成在她的眼前。 又是重重的一旋,红砖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亮到刺目的湛蓝天空。周围的 声音好像变成慢动作的电影音效,又沉又顿。 她的下方传来一声闷闷的低吼。然后她发现自己的背躺平了,千钧一发之际被 转了过来,于是他先着地,垫在底下护住了她。 但更强烈的是随之而来的那一串剧响。 砰!劈哩啪啷、劈哩啪啷——重物撞击的声音,玻璃的碎裂声,四周突然响起 的惊叫声和好几辆车子紧急停下来的煞车声。 惟惟茫然地躺在原地片刻,那片天空刺亮得令人呆茫。 身下的人一个动作将她翻了起来,飞快在她全身上下四处游移,检查她有没有 受伤。 惟惟呆呆地转向身旁的景物。 路口有一辆车突然暴冲,冲上了安全岛,撞进一间办公大楼的大厅。 满地的玻璃碎裂和仰天翻倒的汽车,四周有人的尖叫声。惟惟呆呆看着那辆车, 再呆呆看着自己刚才站的地方。如果唐健没有及时赶到,如果他没有扑过来…… 她全身簌簌发抖,一阵强烈的后怕这个时候才袭了上来。 “唐健!”她嘤一声扑进他的怀里,甚至吓到无法放声大哭,只是不断的发抖。 “唐健……唐健……” 唐健紧紧抱着这副珍贵的身体,狂乱地吻她的脸、她的发丝、她的眼耳鼻口, 颤抖的程度不亚于她。 还好。还好有赶上。 他的臂膀紧到几乎要将她勒进自己的身体里。 “开始了,终于开始了……”他喃喃轻语。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