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烽烟 作者:张榔一 尘俗的城市让郑修峰携带了一腔子的伤情和慕念,到这清寂秀丽的山院里。也 许他真不该参加那个传统与土著的节日,可惜,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青春一旦驿动,就再也难以平静。 郑修峰坐在七十年那种简朴风格的双层小楼的走廊上,叹息地回忆着平凡又惊 奇的相遇。回忆汹涌地扑上来。 这个天造的节日,偶然又巧妙地使郑修峰与她又互相闯入对方的世界。节日的 街道上,涌动着四面八方汇集来的人潮。 挑菜秧苗的、转着阳伞雨伞的、提一串墨镜的、敲松脆鸡毛糖的、卖老鼠药的、 推彩票车的; 摆水果摊的、袜子摊的、服装摊的、书摊的、小吃摊的、补牙摊的; 木匠的家具,石匠的豆磨、毡匠的地毯、铁匠的刀具、泥匠的水槽、巫匠的相 摊; 扒手、牲口贩子、讨钱的残疾人、扮酷的少男少女、马戏团的演员、怪异的尼 姑道士; …… 这是一个古老的极有影响力的节日。 在明清民国年份,县城南的婺星君娘娘庙里要举行盛大的庙会,摆开戏台子请 当地特色戏班子——“乱弹”,演上三日三夜,各家各户不管家中殷不殷实都摆出 濡肉糕果茶点等到桌案上,点燃灯烛,祭拜祖宗神仙。有的还抱了铁锅,叠几块砖 头,在天井或路头烧羹饭,听长辈说吃了能清体浊气,保身安康。 这天,天还没亮到清爽的时候,知县以下的大小官吏要在戏台前赤足下田,击 鞭耕牛,耕地三犁,以示要“勤于农事”。时过境迁了,改革开方的现代政府把古 老的节日开发起来,在里面注入商品交流的内容,鼓励大家做生意,也可以方便老 百姓的生活,加快货物流通。 节日的名望使远到江苏、上海、杭州、绍兴的客商,近到桐庐、兰溪、诸暨等 邻县的老百姓,纷纷提早相约好,没天亮就踏着晨露往城里赶,生怕太阳一出来马 上爬到西边去,漏了节日。郑修峰理所当然地参加了,况且还有许多年轻的小伙子 相邀。郑铁是其中最聊得来的一位。郑铁特喜欢追赶节日,几月几哪村庄过时节, 他一清二楚,节日是郑铁生活的调味剂,可以激发他的许多热情,缘是他嗜酒。 中学毕业以后,郑修峰高升中榜到远方求学去了。郑铁流入社会做起了生意, 尽管俩人不常相聚,尽管俩人的世界观与人生观,在逐渐地分道扬镳,可是俩人依 然特别地投机,依旧彼此存在着一种默契。郑铁很讲义气,骨子里蕴含着古代草莽 的气质。这种传统的骨髓制造流淌的血液,影响着他的为人处世。义气对于半文明 时代来说,可以翻译为尊重与帮助,但也时常表现得粗鲁与好斗。郑修峰是个武质 的文儒,尊重所有尊重自己的人,敬一分让三分,正是这种相处的基础,使得这俩 位知识与思想结构相差很大的小伙子相处得越发融洽。 没有郑铁,郑修峰不会寻到触到这难受的相思的根源,但郑修峰绝不会责怪郑 铁,只因自己太多情,连落花都有情,何况于人呢! 节日的气氛嘀哩嘟噜地很热闹,用条纹的防雨布搭盖的临时铺子占了大半以上 的街面,商人们拿着嗽叭站在柜台上富有节奏显的滑稽地喊叫着,招揽生意,他们 使劲在喊自家的货色最值。 拥挤的人群在剩余的街道上川流不息。宋朝画师张择瑞的清明上河图就是站在 此处的望江酒楼上画下的吧!知点文化并且参加过这个节日的人恐怕都会这样想, 况且这个古县有一半的人是姓张的,历代也出了些名声斐然的画师。 阳光燃烧的也很喧闹,天地相一,把人蒸出许多汗来,他与郑铁混在这节日的 花花绿绿的街道上,我推着你的肩,你踩着我的脚,总算从四牌楼走到下大街,郑 修峰把因为炎热而显得多余的西装脱下来托在手臂上。郑修峰无论在什么场合,都 会让人觉得是个文静的书生的模样。当俩人经不住这人与太阳的折腾,两腿发酸的 时候,想挤出了人潮退到稍微清静的街道上。可是天晓得人多到,前进的速度只能 象蚯蚓一样的蠕动。 突然间只见一个醉汉急匆匆地推着自行车,硬挤乱撞地吆喊着“小孩优先,小 孩优先!”,后面车座上的小孩吓得哇哇地痴哭,那发疯了的醉汉拨金黄色的稻草 丛一样把行人纷纷溅开,嘴里呼呼地喷着粗气,把嘴唇都要吹飞的样子,眼睛翻作 白豆腐一样难看,人们见他醉糊糊的,生怕惹了麻烦,似躲着瘟病地给让了一条道。 人群中没几人能认识这醉汉,可是郑修峰晓得,这人原来是郑铁,他想着法子还真 灵,他向一个中年人借了辆困在人群中央的车子,让他们在自己开出的道里跟着, 才使得他俩逃出人灾的闹区,钻入一条小胡同,在一个崭新的地方喘息透气。正是 在郑修峰暗自庆幸的时候,一场更大的“人灾”降临呢! 灰白的古墙忍受着被闹市遗弃的寂寞,他俩在偏僻冷清的凌宅巷里穿行,走出 头后,郑铁有意来到一条刚刚从旧城改造中清理出来的新路上,两旁的店铺从门面 与幌子上,就可以看出来绝对都是新开张的。连那路灯的样式也是仿着西方的最新 潮流的。 郑铁有目标地往一家店房走去,郑修峰只尾随在后面,一切都不会在他预料之 中而发生,会降临的如此充满天意与突然,甚至改变以后生命的颜色和乐章。 一位忙着卖棒冰雪糕的清纯地富有气质的姑娘,站在冰柜前朝他们微笑,并且 热情的向他们递紫雪糕“哪,汗絷絷的,吃根棒冰凉一凉吧!”。郑铁显然认得她, 招呼了一声:“你这样做生意还不亏本呀!”那女孩并没应声,依然甜笑,以笑作 答,像一尊美的雕塑,递着雪糕执意让他们消渴,郑铁咽了口口水,看了看那女孩, 牵强地摇了摇头道:“不口干,不口干”,他想白白地拿女人的东西吃简直没脸, 而令他没在意的是,自己身边腼腆的郑修峰已顿生羞涩,一位陌生的姑娘美丽的微 笑对于他是一种不习惯的奢侈。这种自然的羞涩是不祥的预兆,从此,在郑修峰的 身上系了一根韧不可剪的线。 进入新装潢的古朴黄的木门后,郑修峰才发觉这是一件装潢的豪华大方的理容 阁,里外两厅的明净的镜子前端各放着两只舒软的沙发。此时,郑修峰只求迫不急 待地坐下来,让双腿放松,不再留意更多的东西。 可是一双陌生的雌眼睛已留意上了他。谁也分不清是善意与恶心。一位胖的可 笑又可爱的姑娘斜坐到他的沙发旁来主动聊侃,故意在使郑修峰留意,郑修峰富有 礼貌地应答着。胖姑娘在这店里当帮手,尽管郑修峰十分疲劳且情不自愿地与这位 陌生的女孩聊天,但他还是认真地与她交谈,然而,他的绅士风格得到了回报,在 与胖姑娘的谈呱中,让郑修峰晓得刚才那位富有魅力的充满春风笑意的女孩竟是中 学的同学。郑修峰懊悔地拍了一下脑门,怪不会是她吗?郑修峰不敢相信的是,就 在这前几天的日子里,眼前总会浮现小燕子的脸庞。 人真是有第六感觉的功能呢!当初郑修峰是很奇怪自己的思维,莫名其妙地去 想一位中学的许多年不见的女孩,真不会是她吧?可小燕子是多么地瘦小和清气, 现在那姑娘高挑的身材,莫非是竹筒嫁接上去踩高跷的吧!她丰满的富有弹性的皮 肤充满着青春的光泽,脉脉的眼神似乎流露浅浅的甘泉,无需打扮,光采照人。 疑惑,困惑,也许一切尽是自己的猜想,郑修峰好奇地让胖姑娘招呼那姑娘进 来,她正在门口与郑铁谈着闲话,她并是理容阁的主人,听到胖姑娘的声音,飘逸 着长长的秀发踱进屋来,郑修峰偷偷地怀疑地在镜子里端详着她,没等郑修峰反应 过来,倒是她起先主动地喊起了郑修峰的名字来,郑修峰红了一下脸,才紧跟着惊 讶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小燕子”,学涯里许多相似的“臭名”令人忽略与降格了 真名实姓的存在,旧雨相逢,俩人都分外地惊喜,紧张的缝了嘴巴说不出话呢,郑 铁随之而来也随发着惊讶,“咦!怎么,你们连老同学都认不出来了!我还以为你 们认得的,!”郑修峰确实遗憾,不该认不出她来,可是刚才确实以为这是一位陌 生的女孩。尽管那个笑脸本该是令人熟悉的,郑修峰微笑地自摇着头,郑铁又凑说 道:“也难怪的,女大喂十八变!和换过个人一样,是认不得的”。随后他直瞄着 小燕子,啧啧地羡慕,“咳!怎么没有男大十八变呢?”说完,学了女人走了几模 特步,自己爽朗地大声笑了几句,大家也跟着笑,气氛马上宽松起来…… 这是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年的春天的早晨。 一把褪了色的红漆椅子吱嘎地摇晃的够郑修峰折磨,一本消谴的小说被撕成碎 片雪花一样撒下楼去,春节一过,郑修峰一直十分安逸地借住在这个清静的叫壶源 的地方读书。自从那个节日回来,郑修峰难看的脸上经常充满了黑色的愁与赤色的 愤。 他的淡淡的衰伤的眼神无力地投向前方,前方是个好地方,青山前一株玉白的 苞桐花使人想走昨夜弥漫的清香。 呱唧呱唧的鸟语与稀浓不一的花香一齐传达在空气里,两种空灵的语言被对方 接受却一无所知,晨曦的金粉把一切装点的更加艳丽动人,湖光上飘袅着薄薄的纱 雾,这儿原没有这个金坑岭湖,本是一条青石板花石砾铺就的古商驿道,山里人往 县城赶集都往此道行,一九七六年,一场轰轰烈烈的西水东调工程把它沉入了湖底, 若是漫步在岸边偶尔会拾到大枚的铜币与青瓷玉器的碎片。 真是个好天色的日子,郑修峰从椅子上站起来,山院很静,在没有用餐的时候, 极少会有人来打搅他的回忆与沉思。没有比这更加可以让人舒心惬意的呢!这位可 怜的小伙子却一点不为所动,把刚刚从植物的制造厂里,输出来的新鲜的可口的空 气,毫无感觉地享用着,这种馨脾的,夹杂着烂漫山花香味的气体,足以使城里人 发出异样的感叹,就如在沙漠中拾到一只红润可口的鲜苹果。 此后,他又独坐一隅,在这走廊的水泥栅栏前,连自己也莫名的会被相思的情 感牵动的,那么强烈地震撼肺腑! “唉,人真如水如云地变化,脆弱的男人!”郑修峰连连叹声……是啊!时间 的魅力是无穷的,它可以把无华的冬枝梳妆成春天的芬菲,这是一把神奇的桃红的 梳子。汹涌的年轮骇人地掀荡着生命的桅船,时间给人的不仅是所带来的变化,对 于时间本身更是让人惊奇地可怕。一晃已是七个年头没有相见呢!小燕子还清晰地 记得郑修峰是位善笑的男孩。 那是一节午后的英语课上,风静、温润的阳光散发着芳泽的香气,郑修峰发言 时因同桌一个扮丑而忍不住地呵呵地笑,把全班人都逗染得无法忍俊地发笑起来, 一直笑到同学们深刻地记忆里……“生活只有充满笑声与歌声那才是美好的!”郑 修峰富含哲理地详叙着中学那段关于笑的笑话。 小燕子却忧伤地铺换了脸,笑声消失了,蓦然地走到门外去。郑修峰敏锐地察 觉到她的脸上溪荡过被生活的暗箭明戈击伤的痕迹,那本是一张无忧无虑充满幻想 的脸。岁月的变迁把单纯更换为老成。春天的湖水已恢复了生机与灵气,白头翁停 到对面的果树上,高吭亮丽的旋律刺耳地把郑修峰从记忆中拉到现实的世界,才发 觉朝霞已消散。斜风细雨飘入阳台,点点地洒湿了雪白的书页。金坑岭边堤钓的渔 人撑起了大花伞,依然笼在风雨渺雾之中,钓得一杆清风、一杆知足。雨是伤心地 象征吗!那么多雨的江南便是幽怨多情的莲女呢? 那缥渺的山境可以给你遐想到时间的更远的某个驿站! 中学那段时光真是够诱人的!一旦逝去,才知是多么的可惜,令人返往,要是 时间如美景,可以重游,那将是人类的一大幸事。无奈,天地间许多东西都是永恒 的,一尘不能更改。当初,小燕子就坐在郑修峰的后桌,多么文静、多么贤淑,清 越温柔的声喉总是拂耳如绸。这是一段不寻常的经历,郑修峰与她都是班中的学习 尖子。他们俩人间话语不多,却有一种奇怪的默契,只要相互看一眼,心里就明白 对方的答案,小组长的郑修峰转过脸去交英语作业时,她已经做好作业端正地放在 桌角上。当她在郑修峰的背脊上用钢笔敲一下时,郑修峰已经从文具盒里取出红圆 珠笔送给她,每回都很准确。这时候两人都表现的无所谓,各自忙着题目和学习, 好像这是长年累月形成的天律,也许有时彼此抱以微笑,都很自然。郑修峰对照现 在,这种笑已经在自己脸上绝迹了,更有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请教对方同一个问 题,面对面趴在一块儿解答时无意中碰到她的温暖的小手时,他羞愧的心中怦怦直 跳,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对不起她的事。 她对于这位前桌也是十分熟悉的,腼腆地胆怯的乖小孩,从来不懂得做恶作剧 且富有才华。那次知识竞赛,校园内的沙泥操场前方用课桌搭起一个简陋的平台, 郑修峰临场不慌地可以答出所有的问题,那算是个大场合,她敬佩在全校师生的众 目睽睽之下如此地从容的胆识。虽然郑修峰与自己交往时是那样的害羞与胆小。郑 修峰的心理障碍是因为自己已经情窦初开了,郑修峰总觉得在全校甚至全世界没有 一个女人比得上她更加漂亮了,没有一个女孩占据了郑修峰的这么大一块心灵的空 间,尽管郑修峰那时并不懂得什么,也许根本爱情就无法诠解,那醉人的空灵的感 觉只有体验才存在。郑修峰一直把这种莫名地感情埋藏在心里,默默地用自己独特 的方式对她好,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她。当小燕子到集市上去 买东西,他会躲在临街的自家楼窗里,偷偷又秘密地看着她从门前徐徐地走过,吃 饭时把饭盒刮的嘎嘎响的样子,任何一种姿态都是耐看的,对郑修峰而言,郑修峰 马上会联想到村里船塘中央的碧圆藕上那朵荷花,就是小燕子站着笑的那种姿势。 郑修峰总是拿常见的最多的美与她作比,平凡之中的美才是公认的美,易于接受的 美? 尽管,他们分班了,他们没有再次重逢,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对上过,这段最 初的暗恋的牵挂在于郑修峰的心头始终未泯,这种纯真的无邪的挂念是伟大而又无 私的,这种思念不带任何的私欲和功利。郑修峰多么希望能在异乡的高校里见到她, 因此在每次接待新生的时候都特别注意来自故土的老乡们,侥幸与失望是成正比的。 可是,她一直没有出现。他起先几年还红着脸在背后打听着她的消息,渐渐地就如 秋雁的影子越飞越淡哪,有一次清晨醒来,郑修峰发现在枕头上湿了,对于女人使 男人的眼泪变得十分地廉价。她是郑修峰中学里唯一一位牵挂到至今的好姑娘。也 许,郑修峰会永远地想念她,但又不求什么奢望,郑修峰那种发着淡香的思念是值 得回味的。 老天有意无意地捉弄人。他们再次重逢了!这原本是件美事,可是时过境迁了! 微雨仍然在下着,太阳也从云缝中透出来。春天的天气就那么多情,郑修峰面对大 山里的太阳雨,把回忆自然的线索匿藏起来,对于美好的往事,他的心境豁然开阔 了许多。 那翘着尾巴的蚂蚁,在栅栏上耀武扬威地爬行着,郑修峰如意地在蚂蚁面前用 手指划了一下,把气味的路标截断了,断路的慌张使它挥动着两只触须,但马上又 找到了归路,路原本就在面前,在茫然的时候,勇敢地向前迈出一大步,一切又会 变得明朗起来,如这只蚂蚁一样,人生希望的路又会重新续上。水声与鸟语一齐演 奏,只因一场雨,黑白相间的茅厕鸟唳唳地穿过栅栏的缝隙,翘尾点头地躲到阳头 上散步,走到棕漆紧锁的门前,扇扇翅膀,返回而飞了!它还以为郑修峰个善意地 静物,一点儿也不慌张。想想鸟儿是幸运的,它除了用脚走路外,还可以用翅膀走 路。但是,真正幸运地是人类,他们至少懂得会用大脑走路。 大脑中走着岁月的长廊的路。小燕子依旧文静如初,但显然环境改变了她许多 性格。她已不再拿善解的达观的眼神看人,那里面照着忧郁与恐慌的光,以至郑修 峰不敢第二遍去看她传染伤感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厅里只剩下他们俩人,郑修 峰依然坐在那把软软的沙发上,她坐在旁边的沙发的肩膀上,在她面前,郑修峰在 大学中练就的那份成熟与老练不翼而飞,又返回到了中学那位害羞的男孩。开放夹 着隐私的语言让人感到窘羞,俩人都感叹时间如箭如风,让人怀疑人生竟是极短暂 的一瞬,难怪古人常常感叹人生如一场戏一场梦,可是这梦又何时醒,戏又何时终! 人生永远是在爬涉的!也许就在明天、后天!就那么短暂,试想,青春又会有多长, 又会有多短,已经无法用那词语与卷子来描绘呢!你会觉得无悔吗? 走向社会的人或许最关心的莫过于当前在干什么工作,这是俩人不用找的话题。 郑修峰谦虚地笑说:“流浪四方,豆腐皮包眼睛,乱七杂八,马虎地过过日子!” 对于她的提问,郑修峰撒了一个半真半假地谎。她见修峰说着话时流露了一份无奈 不再复问,仅仅安慰地道:“只要有口饭吃吃就好呢?”,似乎这一切并不显得重 要,也许她懂得每个人的个性决定着其生存的方式,年轻人何况都有点或多或少的 流浪性格。 回忆那悠悠往事,郑修峰长吁又感慨,时间的捉弄分分合合、离离散散,到底 什么是缘份?它是无情的,面对多情的人! “人生走过一大程,事业一点都没有,真是男人的悲哀!” “其实对于女人也是一种悲哀!” “男人比女人更加会后悔的,到一把年纪的时候!” “不!女人不是依靠在男人的怀里生存的,她们有自己的独立的事业!” 短短几句的对话,郑修峰发觉她比以前坚强了许多,对于她强烈地反驳地口吻, 郑修峰作出礼貌性地让步,和和一笑,“我的传统影响比你深吧!”郑修峰帮自己 解释着。 “你的眼神充满着忧郁!” 郑修峰把不想看到的东西指出来,希望改正或帮她点什么,他真诚地这样想, 并不是想得到她的回报的邪念,心目中那无暇的形象受损,是郑修峰情不自愿的。 她的原本动听地银铃地声音,变作拉锯般地微微颤抖起来,她的眼神里有股无形的 眼泪欲流非流,她的悲伤令郑修峰充满怜悯与同情。 “我在做自己情不自愿的事,每天都打不起精神,在家千日好出外半刻难,生 活的压力大山般扛在肩头上。可是!只自己晓得自疼,我又不能再有另外的选择, 这店子每天绳子一样牵拴着我的脖子,如一个桩钉牢牛鼻子一般,看见别锵锵地去 嬉,心里真的痒格格的,又眼红红,又有什么办法哪,又不能张望前方,不能得到 满意的生活的结果,真不晓得,照此下去是天堂还是深渊,可是,路已走了一程, 就必须走下去。”小燕子自悲自怜地呜咽起来,郑修峰不知所措地坐在沙发上,郑 修峰忘了带餐纸或手帕,还好,她只扑簌地流了两行泪就强忍住了。然而,他却分 明地听到了她的内腑汩汩流淌着苦涩地泪水。想像一个人做一件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是多么痛苦!郑修峰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拯救一颗受折磨的灵魂。只能淡淡地为难又 难过地劝慰:“一生世真是由不得自己的性格俄呢?” 春女多怨的眼泪是让男人极动肠的!郑修峰暗暗发誓:我有责任让她对于生活 重新充满热情与希望,回到中学那个无忧无虑的她。郑修峰完全出于一种义务,一 种对朋友的信念,而没有包涵非份的异念。他除了甜甜地回忆,现在渴望得到的是 一丝淡淡地思念。这个准成人已经经历过了情感世界的山川与瀑布,他晓得自己对 她仅仅是情窦初开时的所保持的一份好感,爱情是强烈的、神圣的、无私的,郑修 峰自知自明地清楚,现在还没有如此伟大地付出。 可是一旦有了情感基础,若发展是飞速的,特别对于郑修峰多情善感的偏内向 的小伙子。风细腻如情人青丝的飘抚!当晚他们再一次踏进了小燕子的理容阁,这 也完全不是出于一种特殊的动机,只因郑修峰白天在地摊上购得的一本小说遗忘在 那儿了! 华灯初上,各式招牌的霓虹异彩纷呈,如翩翩起舞的会发光的蝴蝶,除了星星, 有这些现代文明的杰作,使得夜晚增色了不少。再见到小燕子亲切的靓容前,郑修 峰第一次注意到小燕子这爿店名——标版理容。这使郑修峰富有素养的人也百思不 得其解发酷的名字。 小燕子像一个十足地成熟的老板站在柜台里面,相对之下,他们觉得自己都是 黄毛小子。郑修峰先隐藏起思索的内容,十分自然地幽默地笑道:“你晓得我们为 什么又来了吗?”郑修峰希望自造的气氛能让她稍微放松一点,小燕子文静地摇头, 简直如中学的样子一样,这令他找回了几许欣慰。郑修峰直率道:“哦!我白天在 地摊上买的一本书遗漏在你这儿呢!““这样的,我去帮你找找看叭?”小燕子恍 然间找回来了那本厚厚的可以当枕头的小说,抱歉地一笑,递给郑修峰,郑修峰礼 貌地接过来,“谢谢”。小燕子感到多了一种乡情外的客气,“你们上过学的就是 不同啊!”。郑修峰的嘴吧赛不过她,只好笑而默语。 此行的任务虽然完成了,但他与郑铁都没有离开,郑修峰只想询问一下“标版” 的意思,郑铁虽然在早晨刚刚在商业走廊上的一家金华人开的美容店里干洗过,却 又坐下椅子让小燕子抚濯,令他感到百分的快慰与舒服。 真正的理由都不是这些。说实话,郑铁显然没有那么长的光阴来付出对小燕子 的挂念。可是,当郑铁再次见到小燕子时,被她的改变后美色所倾倒,他是比较注 重实际的人,外表往往比心灵更重要,外表是有形的,摸得着、看得见的一种可靠 的收获,管她肚子里是一把草还是一朵花,反正是相互玩玩罢了。若是给郑铁一张 风景画与一串珍珠,郑铁宁愿选择前者的美。郑铁才不去理会气质是女人美丽的营 养这些莫名其妙的理论!而郑修峰却不同,他欣赏的是女人身上的气质,就如珍珠 所绽放出来的那种光泽。这个春天,郑修峰与郑铁从不同的角度同时欣赏上了一位 旧时的女同学。可是这并没有使他们成为情敌,反而更加令他们把心思集中到一块 儿,多了一份共同的心声和话题。 郑铁闭上双眼让小燕子抚弄着黑发。郑修峰隔了一张沙发坐着,起先在随手翻 阅着这本令他们重新坐在小木屋的小说。等小燕子干的活儿轻松点后,才打开话闸 问她店名的事。她神诡地笑“你一个堂堂大学生也解不开这把锁吗?”郑修峰被问 得红了脸,惭愧,陶醉的郑铁听到话声,仍旧闭着眼睛,如说梦呓般地,“标准的 西双版纳!”在坐的数人哄笑成一片,小燕子却当真道:“当然也可以解释。只要 讲出来的话都是有自己理由的。”但郑修峰确信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一种含义,当郑 修峰一再询问时,她缄默不语,让郑修峰自己去遐想,凭郑修峰的才识应该有一个 圆满的答案…… 郑修峰独自坐在镜子前,从脸色上可以判断,郑修峰正在敏锐地思考,手中捧 着那小燕子泡上的芳香的茉莉花茶,不停地在反复地在捏着塑料杯子。郑修峰慢慢 地啜品着最喜爱饮的茶种,时间往往在无意中流逝得飞快!小燕子给郑铁收拾完了 事儿,坐到郑修峰的邻旁的沙发上休憩,小燕子取了那本小说去翻,她看书的样子 依然很文静,鹅蛋脸儿,修长的柳叶眉儿,水汪的葡萄眼儿,秀发从脸颊上挂过! 空气也凝在此件艺术家作品的周围。郑修峰从未看上过一位女人有如此动人的看书 时的娉婷的姿势!不禁心弦为之一颤。她显然是一位很嗜爱看书的女孩,在镜前的 米黄的柜台里,叠放着许多书籍,她看书是非常认真,斟字酌句的,若要看一本书, 若要读一个人,她也会慢慢品透他才发出感情。在书页的旁边,往往会注上许多心 得,这是她优秀的习惯。 “失去也是一种得到!”小燕子在一本《家教》的小说的扉页上这样写道,郑 修峰深感震憾一位仅仅中学毕业的女孩,会有如此丰厚深遂的心境。这比她的美貌 更能征服郑修峰,涌动的能量与积蓄的好感结合,火花在郑修峰心内崩发,然而让 火花真正燃成熊熊的想思的火焰,是在进一步了解到她对于感情世界的成熟。这也 是当晚的事儿。 有一家怡人美容厅就在标版的隔壁,怡人的老板顾了一位叫杜祖先的大后生在 店里帮工,是郑修峰的村人加同桌,因当年常常窜到邻近的小村落里去偷狗来烧清 汤喝,村子里善取“臭名”的火铁拐叫他“狗杜”,从此,大伙儿都依着嚷狗杜哥。 狗杜哥却比他大三岁,狗杜哥一年级留级,三年级留级,五年级也留级,才与郑修 峰有机会做到同桌的!但他与小燕子却不是同学,那时小燕子在村小里上,而他则 在镇上的中心小学里,狗杜哥长的是一表人材,挺拔的身材庄均的脸,哪位岳母娘 见了都会喜欢上,然而他小学也没读完,心儿早溜到不知天涯海角!他有事没事常 串门到标版来,原本他这人挺老实,但在黑锅里滚打了,难免粘了一身黑灰与恶习, 到标版来,要不往小燕子身上粘粘靠靠,要不推推拉拉,似乎女人身上有磁铁一般, 说实话,漂亮的女人确如一块强大的磁铁,只是人的修养与个性控制着表面的距离 与心灵的距离。 如今逢上有这些伙伴在这边,当然要溜过来看看,他踱着八字步夹着香烟,吐 着烟圈,一屁股坐在郑修峰与小燕子两沙发中间的圆凳子上。他今日异常地老实守 规,倒不是因为有这些熟人在的缘故,他是有事求小燕子的,前些天,小燕子给他 介绍了一位叫丽芳的姑娘,他也十分的中意,但那姑娘既与他谈恋爱,连门槛都没 让进,说影响不好!他十分幼稚地烦恼。求小燕子指点迷津,小燕子对许多爱情哲 学的谙熟程度,都是出于他们的意外的,“你既然要去追,就不要怕失败,你连追 都没去追过,怎能晓得结果,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不要想不劳而获!”狗杜哥驯 服地小鹿一样听的认真,不劳而获是人的天性,谁也驯服不了,他疑惑道:“我感 觉她喜欢我,又不喜欢我!似乎这些女的都是牵花拈头假正经的!见到一个男的, 还在想找到一个更好的男的, 都势利的很, 难怪下店村的那个“日菩萨”人长的 “矮拐杖”,工作也没的,整天在大街上荡荡的,后面漂亮女人跟了一屁股,哼!” 别人都很诧异,狗杜哥继续道:“还不是他娘在帮中央里当保姆的缘故!”在坐的 都深深地笑。 校园爱情与社会爱情是天壤地别的,校园里的爱情是纯洁,充满浪漫的味道, 随便一撮就是一对,鸡毛换糖那么干脆,根本不讲究对方的父母是干啥啊,还在不 在啊!家中有多少财产钞票啊!兄弟姐妹有多少啊!……尽是爱情的圣徒者,没有 社会的功利来玷污和熏霉爱情呢! 爱情的功利将使人类堕落许多原本进化中得到的美好的东西,许多漂亮的女人 嫁给钱,与钱谈情说爱,钱这种东西,看起来不仅是杀人不见血的刀,也是勾魂骗 爱的伪君子。芸芸众生的世界里相信总会有真爱。站在爱与不爱之间人的人是虚伪 与势利的!社会应该谴责这样的爱情。……他与小燕子第一次切入到情感的语言里, 虽然没有彼此纠缠,至少他总觉到她许多话都在暗示自己勇敢的去爱一个人,他的 第六感觉往往很正确的,他曾经试验过!她那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成熟的情感世 界又在告诫他,她已经有了男朋友与一段难泯的情感记忆。当然他不希望存在这些, 但也不能排除这些,至少她会给一位比自己大五岁的男孩做红娘。没有资历是做不 了红娘的。 给自己找了许多正反的借口和理由,那舞动的爱的火焰是不停在燃烧的,火是 无法用绳子捆住的。他发觉脸上有些灼热,从镜中看到脸变的赯红的厉害,小燕子 的脸也易红,但并不说明她害羞,环境使她练就了胆量承受厚耻的袭击,与掩盖情 感的方法。 突然狗杜哥被女主人厉声叫走吩咐,少了一位赔话的,两人静了一阵,他带着 学生气与她找话题,“你会吉它吗,会小提琴吗?”她摇摇头,连眼睛也没睨,他 碰壁般的难忍的样子,当郑修峰再想说的时候,她已经起身去迎接一位秃顶的瘦小 的做生意的老头子,她对老头的笑脸比对他还甜,这些都令他莫名的生出醋意,老 头就在她刚才坐的地方坐下,紧邻着他,郑修峰不会攫正眼来看老头,小燕子给没 长几根毛的头上抚搓,这更令郑修峰生恶、作呕,那秃瓜特别难洗,洗发汁一浇就 往下淌,小燕子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干着,洗完毕,小燕子帮老头按摩肩膀、捶背、 摩乳、荡手,郑修峰极不自然地发怒的样子,脸形都扭曲了,一位小姑娘给一个丑 陋的老头,作贱的丫环一样赐候着,简直是在损小燕子的人格,人难道不正是为人 格而活着,恐怕这就是小燕子天天伤心的原因吧!郑修峰浑身都不舒服起来,霍地 站起来走出木屋,街上已退却白天的繁华,小贩在陆续收工,行人依稀无几,天色 已不早呢! 阳光又重新温暖了山的各个角落,车轮辗在山道上,发出饼干一样的脆响,把 郑修峰从忆中弹醒,他从久坐的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在回溯的船上坐的太 久呢!使人伤感!那晚痛苦的失眠,是郑修峰毕生难以忘记的,依郑修峰的性格与 品质,郑修峰与那些伙伴的环境是格格不入的,但毕竟他们曾经相处在同一个熟悉 的环境当中, 那是中学的时候,原来时间把许多东西都改 变呢!那些带着可悲的 变迁令人心痛,谁愿意看到心疼的东西在繁衍。可是,世事却是无情又无可奈何的! 那晚, 虽然没有下起伤心的雨,还是千分的失落,与许多夜深人静的忧女 和败者 一样,捶问自己,这种伤怀的罪该是起诉谁!也许是自己,也许是老天,也许是时 间!还是让音乐来自我解脱吧! 郑修峰的脑子里满是小燕子,那天所经历的心路历程,似乎旅行了整个地球, 踏过所有民族的文明一样丰富复杂。郑修峰反反复复回味小燕子的好!但又不能原 谅那屑然的不好! 对于情人,就是这样挑剔与 琐碎,郑修峰一半是同情,一半又 是鄙视, 也许郑修峰不该以这种心态去拿小燕子当目标,难道她出轨了 吗?她不 是始终保持着人格的完整吗?明知许多又那么情不自禁,或许,自己这么再意这种 原本正常的东西,莫非是真正中意她呢!中意一个女人又有什么办法?即使她存在 天大的缺点,你又会有什么改变的空隙呢!眼里的情人永远是无瑕的。七年不见了, 郑修峰的心里极矛盾,现在的小燕子还是从前的那个人吗?不!不能这样锁定给她 的爱!她或许已经有男朋友呢!她与自己是格格不入的社会的两个层面上的人,难 道保持中学那个完美的形象不好吗?算了吧!算了吗? 就在一瞬间后,郑修峰才全发觉,否定自己的情感是多么愚蠢,情为何物!意 志无法僵勒感 觉和爱,尽管英雄有强韧的意志,还是被美人所倾倒。…… 接近午时,天气猛然热起来,只着一件短衬衣就足够,春天的气候是最酸人的, 有些还 穿着薄毛衣料,许多男女青年却换上靓丽轻快的裙子T恤,似乎生活在两个 季节的人! 从那天不眠之夜起的思想的挣扎,到定格的相思,一直延伸到现在一个多变的 春天的上 午, 这种无态的燃料随着时间的拖延越发强烈了,如果一刻见不到小燕 子,生活将失去色彩和味道。郑修峰一刻也不能容忍在这样一个清闲的地方呆下去, 默默地独守这份孤寂与痛苦,肝肠寸断地 没法解脱,郑修峰搬起那把棕漆的椅子, 走进房内,房内陈设十分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 ,书 桌上却整齐地排放着丰富 的书籍, 一看便知,这样的摆设不是常住起居的地方,郑修峰只在烦恼 与空虚的 时候,或春花烂漫,夏日炎炎;或秋枫红山,雪降翠林的时候,在那些自然的颜色 达到高潮的精典的日子!才会到这个叫壶源的城外桃园来,在这空气清新、耳根清 静,视觉悦目的地方赏诗阅书,与健身运动,着实是一种十分幽雅的休闲方式。 壶源江是县内的第二大江,流经西北山区的七个乡镇,水流湍急,那个西水东 调的真正目标 是用一个遂洞把壶源江上的水引入东部平原来灌溉盆地的农田, 从 温情的妩流到奔飞,人类为自己的心情改变着水性。江水流到这里便成了财富发作 了电力,也给这个居住的地方流来了一个美丽的名字——壶源。 原本每天有二趟专车来壶源,可是,郑修峰等不牢时间,徒步沿弯曲的山道下 山去, 到仙姑新村,搭了从风景 区下来的公交车,临行前,郑修峰苦思冥想了表 达的方式, 最后还是选择了学校里盛行的递纸条 的方式,或许小燕子或许会笑话 自己的,但郑修峰选择的是自己的仅有的方式,每个人都可 以自由选择任何方式, 只要想真正的付出爱就行呢! 在写纸条的时候,郑修峰几乎是一气呵成的,笔流如行云,那种感情的喷发可 见是多么真挚 与强烈。情书道: 尽管以我的文采可以编织出许多美妙的花言巧语,但是最终我会用最朴实简扼 的语 言和自己的方式来表达我那真诚且强烈的感觉。 从相遇到你之前的几天的日子里,我的第六感觉竟几番地莫名地把你的中学的 那削瘦的脸庞 重现, 而更加让自己惊愕的是,当我在静思与梦中反复咀嚼与回味 着你的略带忧伤的甜笑的时候,我清楚地意识到,恐怕我已经爱上你呢! 请原谅我的坦率与冒昧,出于自己强烈的情感与爱的火花,令自己如此的情不 自禁,确实,原本我也不想,这么草率与急燥,正如你所说的,感情是需要培养的, 但我也相信一见钟情与缘份,相信理解将比了解更加地重要。 郑修峰把书信从头到尾又检查了一遍,一个字也没去修改,但想到自己为什么 那么强烈地发 生爱的渴望, 她又为什么那么值得自己去爱!郑修峰又加上一句画 龙点睛的在最后。 “你的品质确实超乎我的想像之外!”或正是这一点让郑修峰的爱变的深信不 凝的。他不会把一个三流女人搂在怀里。郑修峰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折好熨平!掖放 进胸前的口袋里!郑修峰比任何国度的钞票还倍珍许多。郑修峰马上后悔不该用这 样的比喻,爱与金钱是无法衡量与比较的,让金钱都见鬼去吧!不要老里老气的逞 威。 孑然地走在落满小石子的山道上,一想到身上的份量与将要去向小燕子表白一 份殷实的感情 ,心中既急切又紧张,山道上留下发洪时冲刷成河岸般的条形陷坑, 以至步行起来有些困难,一脚深,一脚浅,这是个万物葱郁的时节,烂漫的山花一 批接一批地前继后涌,花香在整个春天始终弥漫着森林,春泉叮咚的音乐长奏不息, 每一次经过那孔幽泉的地方,令郑修峰都感到亲切,像与一位知心人在交淡山的哲 理。山鸟儿已经疲倦地午憩,啼叫被收拢,郑修峰有意无意地欣赏着自己的脚步声, 曾有多少回,却没有比这回更清晰的。小燕子要能晓得与善解自己的这份苦心该有 多好啊!她是位善良的内向的姑娘,相信任何挫折与秽物都改变不了人性中这种有 益的东西。不要把现实想象的太残酷呢!人间还是存在着许多夕色与晚风的!这眼 前的一切都不证明了吗? 原先那旷阔缥渺的湖光与波纹都躲藏在茂密的树叶后面!只 看到 隐隐丛叶间 露出的缝隙。郑修峰兴然的张望远方的湖色,山野妍红的月季给野景增色了不少, 路边的成群的野草莓缀着大红色的浆果。郑修峰随手撷采一枚,含在嘴里,酸甜心 脾, 回荡唇齿。每一次走在山道上,郑 修峰总会有所收获的,不管是不是收获的 季节,不管是物质上还是心灵上。 爱一个人是神圣的,被一个人所爱是幸福的!郑修峰为自己在做一件崇高而又 神圣的事而荣耀。 到达县城的时候,郑修峰没勇气一个人直径往标版而去,找小燕子当面澄清递 纸条,这样做 太裸 露不恰当,郑修峰喜欢含蓄的表达,就如中国人传统中的那样, 在县城的汽车北站里,郑修峰转了一趟公交车到离城不远的老家古城乡的甘棠村里。 祖母对于郑修峰的归来总是表现的十分惊喜,尽管郑修峰才离家数天。 郑修峰问候了长辈后,马上开锁上了自己的天地里,这是间路边的书房,书籍 包围着书桌与 床, 郑修峰熟练地从书柜中抽出一本重磅的词典, 认真的检阅起 “标版”的含义,……不管是正统还是强词夺理的,都显得那么强牵,也许这是个 古代双声连绵词,一是要弄清楚,还不仅仅是店名的层次,也许从起这个店名还可 以更加了解小燕子的思 想与性格, 这是郑修峰想的更多的东西,他这个人想问题 总是不会单纯地行动,喜欢按严密地逻辑去获取更多的东西,这是郑修峰多读了几 年书的益处与培养的习惯。 夕阳的残辉落进西窗的时候,郑铁从苏州出差回来,在家脚没站稳,马上来找 郑修峰这位好 朋友。等到夜幕降 临,相约到县城里去,这是一种默契的约定俗成, 不需要任何的勉强。自从节日起,只要他俩能碰到一块儿的必定会上城去,去那个 奇妙的地方。热闹的夜市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逛街的大部分是年轻人,寂寞的年 轻人制造起了大街的繁华,相反繁华的大街也缝补着年轻人的空虚。两人叫了辆黄 包车从东门拉到标版, 一路聊了些闲话,标版的门口停了几辆摩托车 ,说明里面 有生意。一般,这一行业的生意晚上会好许多!当人们经过了一天的紧张工作,疲 劳困乏的时候,来经过姑娘们的按摩与放松,是十分惬意的,精神舒爽几倍,但来 这里的大约都有几张钞票的,卖菜秧和拘谨守财的人,是慎防和吝啬上这种地方的, 大概人生 下来就有福份之分, 能够享受什么都是命中注定的。这样说法,是有些 迷信,可是社会上种种现象,找不出科学的解释之前,只好找现成的流行了上千年 的理由。 经常往美容店跑的大部分是腐朽的人,但来美容店的大部分是循规的人,标版 座落在次繁华 的上海路, 在一墙之隔的怡人也是做理容生意的,外人晓得的区别 是一闪门常开,一闪常闭!这一张一闭会有什么奥妙呢?郑修峰们却不乐意把老同 学想像的太坏! 含笑地走进标版,小燕子正忙着活儿。两人一直没有接触的机会。郑修峰惴惴 地端着心事, 寻找 着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悄悄地递给小燕子。郑铁趁闲到小杂铺里 去打传呼给木老板,木老板并非传统意义上那种庸俗的卖木材的生意人,因小时候, 有算命先生掐指称, 此人命里是当掌柜的 ,掌柜的即现在的老板,他原名叫郑四 木,连起来便顺口叫木老板,木老板也是甘棠中学时同个班的,与郑铁在一块儿修 了两年的车,往后又改行,变作与人拼股跑宜兴的长途车子。 他郑修峰一个人坐在镜子前,随手拿梳子梳着头发玩。他虽然内 心湃 澎着热 情,在脸上故意又装作对小燕子的无所谓。一旦心中有鬼,连普通的讲话也会觉得 不自然,这是小青年常见的羞涩的心理。郑修峰承认自己是有一点心虚。这种无所 谓直 接表现作在脸上的冷淡, 尽管心里万分地想与小燕子倾心地相谈,就像梦中 一样,可是却骄傲地连睨视也没朝小燕子身上去,此刻,郑修峰多么想小燕子能够 热切地招呼自己几声, 这 将是值得庆幸的开心叶。小燕子应付着生意,能察觉到 郑修峰吗?对于郑修峰这座包着冰雪的火山,假相掩盖了真实。郑修峰这种南辕北 辙地方式是错误的,但性格如此。 正当这时,木屋外走进的一位有着白里透红的健康的肤色的姑娘,稍微解脱了 郑修峰的的内 心的 焦虑与矛盾。郑修峰十分欣喜地叫起来,“周冰”,这位戴着 金丝眼镜, 富有学子气质的姑娘是 小燕子的最好的朋友,当然也是郑修峰同学, 这是郑修峰中学里印象较深的几位女生之一, 因为周冰 不仅成绩拔尖,而且还有 两个深浅不一的迷人的酒窝儿。周冰也用同样惊喜的目光射向郑修峰,这对老同学 已经有五六个年头不见了, 分外投机地聊起来, 周冰这位学校的品学兼优的学生 并没有郑修峰所想像的那样,顺利地在什么高等学府深造读书。她也是个命运多桀 的人, 伤心的 皂色的高考并没有圆她的学子梦,落榜是一件痛心的事,而对于像 她这样充满胜利渴望与希 望的优秀学生来说, 更是悲伤的。难能可贵的是,她正 确地面对了命运,到杭州接受了电脑培训并已熟练地掌握了这门手艺,进一个印刷 厂兢兢业业干了四年了。 她对于生活的充满幻 想和热情是值得称赞与学习的。她 的处境令郑修峰想起在大学时, 一位省府里的秘书长说的话,“一个人在 一生中 遇到困难是正常的,而没有困难与坎坷的命运是枯燥与不正常的。”郑修峰非常承 认 和欣赏这句不是名言的真理。 谁也无法逃避天爪的凶残,只要呱呱坠地来到世 上。 周冰虽然有一脸灿烂的笑容,但是发掘到她内心的深处,情感的纠葛令郑修峰 十分悄然。一 个人 就怕自己给自己制造不如意,那是比别人打你骂你更加难以解 脱的的深陷的坏丕种子。周冰是与郑修峰同病相怜的可怜的姑娘,在展读下文时, 将更明了一切。 周冰十分羡慕与赞叹郑修峰的才华,仅仅因为郑修峰曾经读过了几年书和发表 了几句诗罢了, 郑修峰谦虚地 告诉她每个充满幻想的年轻人都可以是诗人。她认 真地反问自己怎么写不出诗来,但她会写一手清风般的散文,把生活的真谛与意义 都抒写的十分感人。许多女人天生有着文学细胞,就如许多男人天生有着军事细胞 一样。 他们重温了许多美丽的回忆。庆幸彼此的重逢,重逢也可分悲哀和愉快之别, 小燕子因周冰的到来而活跃了许多,掺进许多话来。这使得郑修峰产生错觉,难道 小燕子对于自己的光临如此轻屑, 无动于衷,连问候词也 这么吝啬,而一旦周冰 出现, 她就判若两人呢!郑修峰给她带来沉默,而周冰却带来了欢快 !到底是为 什么?难道时间堑开了一条感情的沟,在于郑修峰与小燕子之间!郑修峰马上觉得 口袋里的东西在冲动呢!但郑修峰用盘接自己祈下的雨,用盘接自己祈下的情,他 决定待到密合这条阴冷的沟缝以后!男人不应该想的太多!郑修峰责怪自己!为什 么要把感情封闭在心里,会把心脏挤破的! 可是感情的事是两个人的事,告诉她以后!她会怎样反应呢,答应、拒绝?还 是委婉地推退! 既然能够容纳喧哗的大雨声,为何却又排斥嗡嗡的小灯的鸣叫呢?不是说男人 不要想的太多吗?的确,不要想的太多为妙!不然或许把美事误入歧途的!郑铁与 木老板一路谈笑风生地踏进木屋,木老板与郑修峰是彼此熟稔的,不需要太多的寒 喧与问 候!一声高亢的招呼便是最亲切的表达。木老板比学校里变得幽默了许多, 弥乐佛一样常常给人带来笑声,依木老板的话说,这叫难得糊涂,也是对现实的一 种无奈的适应。他把打嗝也拟人化呢!说这是肚子在警告,叫他不要再吃饭呢!会 把剩了一半的饭扔下不吃,如果菜素很好!那 又会 说,眼睛有意见,说菜跟眼睛 说,必须再吃下去!真是把同桌共餐的人逗得捧腹大笑。那是这个节日里才发觉的, 此后郑修峰会留意他的举止言行,以便得些笑料哄自己开怀! 蕴藏在山中的风一阵轻一阵重地释放出来,到达这个不远的小县城里!周冰见 到木老板的 自然如潇, 顿生不自然,眼睛躲到镜子里去,木老板的笑脸是屋外携 带进来的,是一种漫不经心的并不特对谁的,令人都察觉得出来,那双咪成缝的单 凤眼 一直往内厅里去, 似乎在特意忽视外厅的周冰的存在,周冰的内心是极异样 的, 无法描述那 扭曲的眼神,也唯有在眼神里才能察觉到她的内心世界的这种变 化,她的伪装让一般人是不易察觉的,如一只青蛙停在碧绿的荷叶上,特别是她依 然镶着那迷人的小酒窝,依旧是那么地开心畅意。她不想使自己成为一个让人同情 的、怜悯的与安慰的人。 郑修峰为周冰释放出来的骤变的味道感到奇怪,难道又是时间在打造矛盾?也 许在很久以前的学生时代,周冰就真情诚意的慕念木老板!但他不晓得在其间将近 二千个日子所发生的事情! 可爱的小木屋啊!它的含义不仅仅是美容理发的场所,还是这批同校年轻人聚 合的场所,是鸣啼青春歌诗的音乐厅。它拈合木老板与周冰去看了一场电影,小木 屋虽善意地想撮合这对姻缘,但这场电影并未加强彼此心灵靠近的催化作用,反而 从某个方面让人更熟悉对方,产生了排斥的本能。这是第一场浪漫的约会的电影, 也是一场残酷的从此保持距离的电影,谁也说不出理由,反正就那么回事,而周冰 却从来未这么想过,在往后的日子里,两者未一道儿度过陶然翩跹的时光,主要是 木老板在作祟。其实周冰是一位较出众的姑娘,不管从她的相貌与敬业精神都可以 肯定的! 是的,木老板起初也投合地随她一道儿去看电影,这表明他的初衷是 念 着她的,不然他也不会去看那场令她伤心的电影。但他的感觉发生了偏差,这种偏 差不因周冰本身的原因,在中学的时候,他对周冰的那份神秘与对女性的一份好奇 化作的好感在起作用!而现在人长大了呢,新鲜气也散淡呢! 木老板并非一个独立性很强的年青人。他老娘在生了五朵金花后才千辛万苦盼 到他这个多一点的东西,他在家的得到娇宠的同时也使他丧失了许多独立思维的能 力,相对来说父母亲的话就显得尤其重要!特别是对于他真正未曾尝过缱绻味滋润 的小伙子!对于情 感与婚缘是陌生的! 而他的父母亲是上了年纪的人! 对于婚姻难免持有岁月给他 们留下势利与落 后的遗毒。但也是情有可愿的,他们到底不会是天真的人。而且生活磨历给了他们 许多经验。他们对于掌上宝玉——木老板这个儿子是十分敏感的!这种敏感对于他 们不是多余 的! 就在那个节日延续的第二天,郑铁与木老板去邀请了小燕子来他大姐家中作客, 原本请几位同 学来是一件极正常的事, 可是木老板的父母亲马上大猜这是谁的女 朋友,缠绕着前来问郑修峰。这是一道儿坐真皮的米白的豪华沙发上。他一笑拒之, 因为他也才真正在昨天重新认识了她 ! 对于其中的瓜葛是理所当然的不熟悉,然 而,这更加增添了他俩老口的好奇!以为不敢在他们面前道破只因为与自家的木老 板有关的,自言自语道:“我们木老板还年轻,太早了,不能谈!”脸上却是喜滋 滋的!笑开的嘴唇里露出几颗镶嵌的金牙! 郑修峰仍旧坐在靠墙的沙发前剥特备炒熟的落花生,木老板的母亲靠坐在邻旁, 凑上嘴儿轻嗫地问小燕子的底细,郑修峰对于她的郑重其事感到好笑,善意地撒了 个谎,让老人开心,他晓得要说在理发店的,不管是老不老板正不正经,她老都不 会满意,便编了几句说道小燕子在中医院的门诊当小儿科医师,还挺出名的,懂得 一手好医术。她果然格外地满意,还咯咯地笑。接着又问起村庄来,这种东西郑修 峰想总不需要撒谎的,道出了真实的小燕子那个只有机耕路可通的地方,没料到正 是这个无意的疏忽给这位半老的女人带来了满额的不满,她把皱纹都推到眉头上去 呢! 她老人家花样还挺多,她把邱陵山区与中原盆地分作上岗与下岗,上岗的山多 路陡,经济落后,里面的人脑子都死笨些,别的不说,春节了拜个年的都不方便, 下岗的就好些,交通方便,村子富裕些,头脑灵活!让木老板挑情人取老婆一定要 挑个下岗的。她的想法仔细与实际的令他们这一年龄的推摸不清与惊奇,情感是两 人相互吸引而产生的!难道会因地貌的不同而产生吗?她喃喃地在念着“嗨!不好 啊!不好啊!要是下岗的就好呢,不过一生也是由八字排定的,要好起来也没办法 的!”她又半信半疑地对郑修峰笑责:“你骗人三四,你骗人三四”令郑修峰哭笑 不得…… 其实生活在或多或少地欺骗我们,关键在于勇敢地去剥开他的面纱,心平气和 地对待它的真 实的残酷。 木老板是这样一个墨守传统的人!他在长辈的畸形的观 念里,束缚了情感的思维,混淆着恋爱与婚姻的界限。以至不能够善待一位姑娘的 真心,让周冰这片玉洁的神圣之水 付之东流,浪费着天地间的纯真之情。 木老板当然也不是无情木然的年轻人,在不爱一个女人的时候,注定让另外一 个女人占据了 心房, 年轻的小伙子不可能没有一位中意的姑娘藏在心中的。但他 又是矛盾的!有充分的感情爱着那个女人,又不敢正爱明爱她! 这个女人会是小燕子,但他谁也没告诉。小燕子的行业使郑修峰失去信心,满 腔的敏感。 她会是纯洁的吗?她在 婚后又会保持纯洁吗?如果不是,那对于一位 男人的人格与尊严是一种多大的耻辱, 对于社 会中的一个细胞将是悲哀的。他常 常依着父母亲的尺码来丈量着,小燕子显然是不太符合的!可是感情是令人无法致 疑与自禁的, 尽管他知道会遭致父母亲的责骂与拒绝!感情 是如何进化来的?在 这样的时候,就最容易让人提问! 小燕子却是故意在成全着他与冰儿俩的!她在察觉到木老板有时候那些特殊的 语言与眼神后 ,晓 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小燕子尽管没尝过爱之初体验,对于爱情 哲学的理解却是成熟的!她当然不愿意看到好朋友周冰受的伤害。她知道周冰已经 一往情深地陷入爱的蜘蛛网, 小燕子要 帮她摆脱困境,但又对木老板的感觉存在 幻想。小燕子很有礼貌地搬了一条圆凳子给木老板坐,圆凳子的位置就在周冰的沙 发的旁边, 木老板又是难得糊涂地嬉笑着坐下凳子,周冰却 羞涩地避出到屋外去 透气, 木老板不以为然地离了凳子接了沙发坐下,与他相聊,周冰在看 了一会儿 街景,又进屋来,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复杂如菌,她把凳子挪到两沙发的中间坐下, 偶尔插入几句!幸亏两人没聊男人与女人的事,不至于令她尴尬。 他一边在聊天,一边的心思在小燕子身上,他觉的她确实是一个努力又辛苦的 女人, 没一刻 偷闲脱身,因而她一直没机会搭上话,那张口袋里的纸条。如他到 喉咙张望的心眼一样急切。分针秒针一刻不闲地走过,等到最后一位顾客洗头,也 该是关门的时候呢!她显的疲劳到户外去纳凉放松,他趁机也踱步到庭外,路灯降 服尘嚣,让光芒分外清晰,不待他想好以如何方式开这金口,小燕子摆步入屋去呢! 透过玻璃她坐到与郑铁、 周冰、木老 板一团儿,显得兴奋地闲聊!那么多往事聚 上心头!使得他们忆旧的这么开心!他不会想水蛭一样无耻地叮着一位女人的石榴 裙的后尘, 他伤怀的是,小燕子有意地避着他似的!到外 面是这么冷淡,到屋内 又是那么火热!难道这女人是从云里走出来的!像云一样让人琢摸不透!他清高地 不愿再重进这扇木门,他镇静下刚才的愤懑,莫非这久违的重逢太仓促,使他俩没 能磨合彼此凸凹的裂缝,而她与他们经常共同相处在社会上。他对于她或许是一个 陌生的熟客,在一位偏内向的女人来说,这是正常的,他原谅了她!他对她的宽怀 是自己的狭隘 所引起的!他责怪自己是个小心眼儿善于酿醋的男人。 城市的夜空里总是见不到宇宙之民重逢? 对于小燕子的话还是依顺的,周冰是骑自行车的,他俩与他们分手时,是周冰 载 了木老板的, 看着那背影,小燕子不禁叹息,“男的让女的护着走,护花使者 变成花护使者呢!”,他幽默地接了一句,“过个几年,恐怕又要进入母系氏族了”, 他想起那非州某个部落保持着几千年来的母系氏 族的生活方式, 渊博地介绍这个 故事,小燕子听的蔫然无味。这使得他有些泄气,如一位相声演员拼命地表演却得 不到吝啬的笑声一样。在街道的十字路口,小燕子与助手胖姑娘与他 和郑铁分道, 他望了一阵小燕子拖着沉重脚步的背影远去,才与郑铁顾了一辆黄包车拉回了乡村 的家屋中,那轮仅剩的残月也落山了。 村庄上空除了几声尖锐的雌狗的吠叫,就是沉寂的黑色。路灯也下班呢,熄灭 呢! 这儿的它 们不似城中的同行彻夜长醒到凌晨五更,也许在乡村里没有像城里 许多过夜生活的人。郑铁怕惊挠家中的父母而遭受责骂,就借宿到他家中,与他同 榻而眠! 相对来说,书 房是一个自由空间。不会受父母的束缚,但他的父母是比 较信任他的,不太干涉他的“内政 ”。 书桌上面那嘀哒的长着蓝眼睛的机械老钟特别醒耳。郑铁不太适应,难以入眠, 他也无法入眠,心事影在脑际,情感困在心头。反复咀嚼这抹初升的爱的滋味,反 复重现着小燕子的身影与脸庞。想着她的好,她的妙,她的冷,她的雾,不觉甜甜 地无奈自笑。 郑铁奇怪地问 他的笑。凌晨时分,不想睡而想笑的人是很少的!他 确实太想着她呢!他无法解释这种笑的出源! 书房里响了轻轻的钢琴曲,他打开了音箱帮助两人催眠! 他拿出日记本,他认为日记在任何时候都不是多余的,尽管现在这已是夜深人 静,睡意缠绵的时候。他对待日记很特别,唯信日记将陪伴自己一生,他能拥有这 样的时候而荣耀,在情感充沛的时候,在没有找到知音倾吐的时候,日记是发泄感 情的唯一场所,它就像一位慈母、一位恋人、一位知己、一位很耐心的听众、一位 历史的见证人…… 他难以控制这段青史的脉冲,诗意汹涌、颤抖地激动地倾注在雪白的纸条上。 一股强烈的电波使我复映你的脸庞 完全出于不小心的一种步式 陷入暗恋痛苦又清香的沼泽 闭上眼睛任何心事都谴风而逃 你的身影如此固重幼稚又成熟的性格和外套 一个无法自拔的漩涡。 是泪涌的气流吹动了你的长发吗? 你的发夹浸过油墨的芳香!抚过脸庞 但愿不是失魂的黑夜 记忆的中断是神经衰弱的发芽 我要放弃许多 决定好几次想约你来 始终未决 倾吐一个字 风赶着波纹的方向 泊到岸头停止了起伏的心跳 默默低吟 啊,无人问津 渡口载沉三尺的等待 好姑娘!懂我的心吗! 雨季何时来临! 他经历着几番潮起潮落,疲惫的心在曙光透进窗帘的一角时,渐渐睡去! 醒来时,隐约听到郑铁在楼外喊他!原来他早已悄悄地起床去呢!掀开窗帘的 一角,露出一大块蔚蓝如洗的睛空,湛蓝的天色既让人悦目的催眠又让人愉惬的醒 脑。从祖母庭前梧桐树叶的倾斜变形的影子里,可以判断,太阳已经爬过树梢升的 老高呢! 缱绻地起床。朦胧地记 得昨晚的夜聊,两人相约到壶源的山院上去爬山 恋春的!趁着这大好的易逝的春光一片。 郑铁已填饱了肚子,备好了照相机在等他,他洗濯了一番,上了些精神就上路 去呢! 从村庄到山院照旧要转两趟车子,再步行两华里左右的山路,通共约摸二十来 华里的路程。 这是一种迟到的踏青,何以解忧,悠悠青弦,野草山花在春指的风拨下弹奏出 百般乐曲, 令 人酥心脆骨。两人贪嘴地边摘红红的野草莓边拿相机咔嚓。一派顽 性,融入大山的伟岸与无私,任何人都容易变得渺小与轻易寻到童年的天性,曾经 在冬日里依疏的枝条, 已长出茂盛 的绿叶,野兽昆虫们也纷纷出巢活动,原本畅 通的斜坡山径,被拥挤的繁华起来,小径中间时常拦织着蜘蛛的杰作,令人难受地 粘到脸上来。 接近大自然着实是可以多解开一个心头的忧结。沿着山岗的路,一直伸到湖心 的尖尖的岛头 , 映山红已经败絮,垂着褪色的残瓣,雪白的桅子花又将满野地洒 播异香。 两人一齐坐到一块被湖风湖水吹洗的特别干净的岛石上。那伸过头顶的掌形的 枫叶不知为何 如此赶早地超前季节,红润如秋呢!在大山里容易找到兴奋的支点, 让那些奇怪的景色们。 温暖的稍稍偏热的阳光,清心的湖风,湖水的拍岸声。这些优厚的大自然的礼 待, 着人陶醉 。他与郑铁望湖长谈。当年轻的男人们坐到一块儿,话题儿总不会 少了女人的,尤其是现在春情漫涨的季节。 “当一个女人,足以使得反复咀嚼与回味时,并且反复出现那副迷人的轮廓的 时候,也许这 个男人该是喜欢上这个女人呢!” 郑铁并不懂得与领悟这种带有浓厚的文学气息的语言方式。他仍旧抓着沙石往 湖水中撒着,不时聚集起一群群的白沫与泡泡。反正到底是说些男人与女人的事的。 他不知头绪地随口出了一句“这世界就算女人的花头最多!” “小燕子呢?”他变作直截了当地问。在他俩之间是没有什么值得保密与羞涩 的,大自然也 是长着耳朵的。 湖水闪动粼粼波光碎镜片一样一层层地推涌向他们!到了岸头便完全破碎成珠 砾了! 郑铁用惊奇的目光来回答他的问题,他不可思议这位才学卓越的浪人会去喜欢 一位涉世污界 的姑娘。 尽管对方还没有全部出口,郑铁已明白一切,这便是知 心的力量! 郑铁对小燕子是混浊的,除了容貌还是容貌,而容貌又只能是欣赏的东西。一 道儿读书时,两人处在截然不同的人群,一个顽皮粗心,一个文静尚学! 郑铁喜欢以一种自己惯有的俚俗的方式讲话:人品还好过得去,不过这种女人 胺脏,那个( 尸六) 恐怕早被人戳破了。那种地方不是好地方,会勾引男人的女人 也多的是,何况那些骚鳖,像我们这种老实骨头的男人算是很少的! 他奉劝这位好 朋友不要用心太纯,能够勾来玩一包,倒是美事。 他晓得郑铁也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但比预料的要失望许多,刺耳许多。真不晓 得郑铁是什么 时候把老同学看透的, 以至把小燕子贬低的一文不值,他狠心地把 自己的对小燕子的情书及倾心一切告诉了郑铁。郑铁讥笑他,一边又坚决替这位朋 友阻挡这段不可小视的感情, 郑铁 怕他陷下去,被女人粘上、迷上,这是不可想 象的。影响搞坏了恐怕以后再也娶不到正儿八经的有家底的女孩呢!要晓得,爱情 不单纯是感官与触觉的收集,没有物质前提是无法产生爱情的! 他晓得自己不是一个花心的男人,不懂得玩弄女人与戏弄感情,天生就没长这 样的神经。 对 于郑铁的意思也是可以理解的,一边郑铁本人的肚肠是有限的,一 边小燕子的所处也的确是污蚀的,所有丑陋庸俗的男人都会往那里面涌,再清高的 花朵又怎能独守贞洁,在蜂蝶的窝旁。他不得不陷入深深的矛盾中,这将比相思更 加痛苦。 郑铁的思想的确动摇了他,左右了他,但他更是一个喜欢背叛传统的人,他的 性格决定了他 喜欢突破与超前。人们的言行做事是无法摆脱性格的圈子的。 难道女人真的只能分两种,一种只能做情人,一种只能当妻子,两者纯粹地孤 柱独立。 追求完美主义的人是一个致命的弱者。占有一种必然意味着失去一种,郑铁想 他是真心彻底 了对于小燕子, 任何力量也无法改变他的爱的初衷。他并且千方百 计地替小燕子开脱。让自己慕的足够充分与自然。 这种力量是不得不令人折服的,郑铁虽然低俗点,人却是直爽的干脆的,叹息 道: 难得你有 道出了自己膨胀的私欲,也承认了丑恶的一面流淌着他的情感,他 承认女人的奶子与身材比情感重要。与他在一起的过程中,他已经变得高尚起来许 多。 当郑铁完全明白他的裸露的自白后,一种无形的情感的威摄令他退出追求小燕 子, 这种礼让 ,不是出于义气,更是佩服的缘故。并且他如换衣服一样容易地更 换追逐的对象与心中碑立的女人,而不吃伤害自己这是一种潇洒的爱的方式,但至 少是肤浅的贫瘠的。 两人是在午后,洗了一个舒惬的赛的丽人依偎的热水澡才下山院去的。 一直回到家中,他才震惊地发觉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日子,历史将永远铭记这 一页。 日记沉 痛地翻在五月八日的纸页上。这种感情当然不因是他私欲造成的缘 故,他的感情世界再一次强烈地被打击了,几乎全民族的心也被打击了,愤然的火 焰喷上中国的领空。 羞涩的黄昏,摇曳的乌蓬船穿梭在古桥与清新如澄的空气里,一排排的古楼座 落在秀江两岸 , 岸堤上和详的飘着苏女的身影。撑年的老人徐徐地从古老的石桥 上走过江南水乡的多么甜梦般的美好! 南斯拉夫的驻华使馆受到美国人的野蛮轰炸。 这是中华民族的耻辱,不亚于八国联军的侵华,使馆的毁坏不逊于文明经典的 圆明园的掠毁 。 中国人在历史中尚未冷却的耻辱,又一次点燃。老一代国人不可 瞑目的耻辱,在新一代得到灌吞,如果历史给许多人因走远了只能切肤之痛的话, 那么亲历的现实足够让人醒悟与 深遂的痛楚呢? 何况这已是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年,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千年,人类创造的财富 远远超过所有 世纪的总和, 人类在庆幸社会文明快速发展的时候。竟然让一个主 权国家欺负另一个主权国家。 美国人必将玩火自焚。那是一个口口声声言说自由、民主、人权的国家发明的 流氓哨! 哦!原 来是道貌岸然的地痞,伪君子连我都看清楚了,谁还能模糊,我只 是一株隐居山水的不问世事的草木。让那些善良的美国公民也来评评理吧!把你 们的法西斯赶下台去。 让好战的魔鬼来统治一个 国度是地球的悲哀,照此下去, 迟早会发生危险的核战!兴许同上一代统治地球生灵一样,让自己毁灭自己,真替 人类担心,因为我变不了外星人。 愤慨的心情充满了胸腔。全身的热血在沸腾,眼泪激动地脱眶而出。 手不停地颤抖,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以至无法下笔。 北约的轰炸也已进入第六十天呢!这段黑暗的岁月。地球巨人忍受着千疮百孔 的创伤。文明 又在不幸地倒退,这是人类的悲哀。 可是也许哪一天, 世界邪 难道以前的多瑙河不是一样美如江南吗?世界邪恶 的霸权将使这一切宁静与美好带来铁蹄与战火。驻南使馆的被炸不也证明了万恶的 幽灵正在一步步地逼近吗?中华民族应该警觉起来 。 中华民族不是好战“掠夺的”民族,但也不是会被战争屈服的民族,历史足以 证明一切, 一 只邪恶降临到人民头上,中国人将以同样的方式来与导弹对话。但 也要牢记草菅人命黎明的历史。 他是个具有强烈爱国心与民族荣誉感的年轻人,年轻人是社会阶层中最活跃的 分子,他悔恨 与遗憾不能把自己的才华与生命直截了当地去报效祖国、雪洗耻辱。 他握紧拳头,狠狠地揍向雪白的墙壁,指根间渗出殷红的鲜血。他无法忍受懦弱。 是啊!死又何惧,平凡又长寿地度过一生,不如轰轰烈烈地少活十年! 全国各地的校园热闹起来,又冷落下去。那些自发的狂热的愤然的学子们冲出 校园, 到大街 上游行示威去呢!声援政府,声讨美国佬。他们打着“血债血还” 的旗帜,他们齐声震天喊着“中华民族不可辱,中国人民不可欺”的口号,他们把 衣服撕裂, 写上爱国的字语绑在头 上。拄着拐杖的夕阳老人,抱携孩子到大街上 看热闹的保姆,卖菜的拎着篾篮的卖水果的小贩… …,相继加入了游行队伍。 游行的人群流着眼泪,流着汗水,流着满腔爱国情,走向街头,冲向美国大使 馆, 他们并非 是冲动的失去理智的人,他们是值得称道的爱国者。他们唤起更多 中国人的觉悟与赤国心。坚决让美国人给中国人一个交代,中国不再是世纪始的中 国,可以任意欺凌践蹋,世纪末的 中国在咆哮。 京城的朋友郑翼(郑铁弟弟)到凌晨四点才从天安门广场游行回来,声带都被撕 裂了。校园又 重新热闹起 来,亢奋的师生忘记了疲惫! 应该看到,全国人民都团 结起来呢!同仇敌忾。这是中华民族的骄傲。况且连这样小的一个县城也因此而热 闹与骚动起来,听说还要举行表演式的示威游 行呢。把他们的全部怒火聚集起来, 足以把宇宙飞船推出银河系之外,谁都要掂量这种力量的巨大。 这是个多雨的季节,江南下起了常见的暴雨,省城的大学生们依然顶立,一切 都不在乎, 脸 上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衣服全湿透,这又算什么!他们心头的火 焰是浇不灭的。他为自己过早地毕业,而错失表达一腔热血的机会而遗憾,也许 在母校里,他该站在高高的地方挥臂演讲!他会领着许多同学同样走向街头,走在 队伍的最前列,他会把声带喊哑,而 仍然声声不息地嚎叫,领喊!任何人从他们脸 色上都可以感觉到他的愤然,并被感染。 他现在没有机会立身于洪流之中,他现在已经离开了省城,可惜! 但他坚信会 用另外的方式来表达这一切的。他并想到组织一个民间团体,去南斯拉夫,帮助他 们重建家园,像俄罗斯的那些年轻人一样战斗到反对霸权的第一线。他征求了许多 朋友与长辈, 所有 的人都理解支持他,那些年青的小伙子一呼即应,光着身子, 挥着衣服,吹着口哨,举双手赞成,长辈们却微笑着劝他打消这个无法实现的美好 念头。但他不是那种轻易泄气的人。 两丛同样强烈的呼啸的感情交织在一起。 他以一种迫不急待的心情等待着黑夜的降临,他想到县城中把一切的感受与想 法都向小燕子 说,他不知道莫名地只会想到小燕子,成为自己唯一倾吐心声的人, 而这仅仅是一种共同的大感情,是民族的祖国的,真如十二世纪欧州城堡里的香槟 夫人的《爱情法规》 所列的,当 一个爱人不论做什么事情,最后总要想到其所爱 之人。 不可否认小燕子是个具有丰富地情感世界的女人,负责又努力的女孩,善解人 意地好女孩! 未近城廓,便感受到一种火烤的炙热,愤怒的火焰已经传遍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在小商铺的 门口聚集着许多江西, 两湖的打工仔,聚精会神地收看着新闻联播。 三五一伙二四一群的小生意人,在街上啧啧惋惜三位英年早逝的烈士。天地下良心 是差不多的! 唤起了多少父母的 心疼与伟爱。“才新婚的夫妇呀,孩子都没有呢! 真是太可惜了,这些美国佬,像当时抗美援朝一样,打的哇哇叫,嗯!才解恨呢!… …” 繁荣的夜市上,不时听到陌生人擦肩而过的纷纷议论。 谴责、惋惜、愤慨、以牙还牙! 到达标版的时候,透过玻璃的橱窗,小燕子正与一位男人并齐坐着收看着电视。 俩人边看节 目边投机地相聊, 那俩人亲密地影子是令人羡慕又生妒的,走进木屋 的时候,他与郑铁才认得那男人是曾经同班老友——王青。重逢的喜悦与爱国的自 尊马上冲淡了刚才那种不该有的 异味, 但是真正的嫉妒是会增加爱情的价值的, 只有为真正所爱的人才会去发神经质的敏感 ! 王青是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曾经接受过少体校的锻炼。大家在读书那阵时儿, 因王青发育 得早, 长得人高马大的虎背熊腰的,上体育课猛虎一般儿,谁都羡慕 又惧怕那力拔千钧的力量,槐梧的身材在任何打架斗殴场所都是一块好料子。因此 他常常在威吓下使人去敬畏。 同时他打得一手好篮球,有他挑梁,班际篮球赛 捧回的奖杯经常使班里人欢跃与荣耀。他甚至常常与老师同场竞技,这在小毛孩时 是不敢想像的事。这抛头露面的飒爽英姿的风光常 惹的男生羡慕女生叹恋。 正是他的早熟,使得现在的他与七年前的他几乎没有改变,连黝黑的皮肤都保 持着原来的特 色, 而他们惊奇地发现,王青变得矮小了,原本魅岸的体魄消失, 只因是自己长大的缘故吧! 王青喜欢上了沉默,除了一小声招呼与淡淡地笑,几乎没多余的寒喧与相逢的 怀旧的激动。他自感这些肯定是泛滥的,尽管别人不这么想。他现在是一个与方向 盘对话的人。 这种沉默的负面常常使人感觉成一种傲慢与自高,郑铁是感到不习惯的,原本 想靠拢的心马 上冲散开去,警惕地保持着心灵的距离。 朋友相处,时间的长久并不能决定可以成为挚友,关键是性格的相融,难怪许 多人一见面就 如故地相见恨晚呢!而许多人一生相处却似过客。 王青并非闲逛到标版来随意座座或拜访老同学的,他已经是位辛苦的男人,生 活给人的压力 是无穷大的, 曾经多少老师呕心沥血都不能让他在学习上勤奋,而 生活却教给了他勤劳。 王青对待学习是粗鲁的点,他在班里的名次,自后往前数是最省力的,因为他 经常排在倒数 的位置上。 而他并不在乎,正是这种一味的不在乎。令他现在,毕 业多年以后,变作了一个懦弱的善悔的人。他只责怪自己的错,其实善悔的人只有 从现在开始,让往后的生活里少些 悔意才是正确的。 他于是去府城金华的驾校里学会了开车的手艺,家里的父母转了一辆二手的货 运车子给他掌 盘。几年下来也算攒了几个钱!这段时间在帮人家运红壤,常常带着 一身灰尘与疲惫回家,家对于他是温馨的,因为他已与未婚妻同居,对于一位青年, 这些都是新鲜的事物。 家是易变的。但对于这样年岁的人,只有是快乐与好奇!没有小孩的负担,没 有强烈物质的 渴望, 只要情感笃合融洽,与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彼此温存, 彼此体味!琐碎的小事不必来影响相互的心绪与感情。 他常常开着车子来接他的心爱的上夜班的未婚妻何建丽的!在她下班以前,他 就坐在标版里 面 来等。建丽从舟山卫校毕业以后,已分配到标版的所在地中医院 工作,在住院部当一位圣洁护士。建丽看上去是一位健康乐观的女人,与小燕子 迥然的个性风格。 黑妹型富有光泽的皮肤,这 样的皮肤,对于一位以白晰为传统 标准的爱美的姑娘不是令人满意的,她显然用什么美容化妆品在脸上下功夫,粗瞧 神似一件砂洗的发白的褪色的衣裳。 粗散的眉毛下镶着如秋水中的 美石一样的大 眼睛,时常流出愉快的神光!给人以精力充沛的印像。粗犷的脸型与一副宽广结实 的身材,恰如其份地结合,让人一种修长破俗的,无论如何,她是位不算漂亮但顺 眼的 女人。 建丽与周冰一样,是小燕子最知心的朋友!她们是最要好的三姐妹,只有当 她们三人相聚到 小木屋的时候,小燕子才马上会找回那份珍贵的乐怀的心情! 言归正传,小木屋内正播放着那千疮百孔的大使馆的建筑,一枚导弹从美丽的 中国建筑 风格的馆顶钻入!然后在里面爆炸,就像点燃一枚年炮塞进灯笼里。 触目惊心啊!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投导弹的罪恶的飞机是从美国本土起飞 的,空中加了 三次油,炸完了就马上逃返回本土去呢!千里迢迢的只为一个目标, 不是蓄意又作何解释,一共有五枚导弹来光临这块小小的使馆的地方,看来是非得 不把他夷为平地不可的! 太惨忍 了!不逊于日本人制造的南京大屠杀的野心,大 概美国在贸易上与日本人争的厌烦了,换个花样,吓唬吓唬那些小个子的日本人, 比一比凌辱中国谁高明些。这个世纪的时间所剩不多 ,赶紧动手!而中国人,就难 道只有当试验品的,当靶子的吗!握起拳头吧!卧薪尝胆!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他 无法压抑心中那熊熊的焰舌。 小燕子的脸色沉凝着!一声不想屏息的几乎忘了呼吸,等到播完新闻,狠狠地 拍了一下沙发 的肩膀, 直骂了一句, “真是气死人呢! ”他不禁脱口继语道: “咱们组织一班人马去, 跟美国佬拼了!”小燕子眼神目奕奕地投过来 ,气沛地 道: “好!跟他们干了!”他的胸头 冲上一股暖流,似喝了一杯白干。她的眼神 使他心慌,心上的所有羽毛在掸挠。果然,他的心声在小燕子这儿得到共鸣!但使 他意外的是,他会在一位女人身上得到共鸣! 小木屋内展开了强烈的讨论!就如中学时,争论一道数学题目。中国政府将何 去何从!这些活跃的年轻人猜测着。相信中国的领导决策层会英明地拿定注意的。 尽管大家只能空发闲话,但依然充满激情,四个人最后定下两个方案,结果是按知 识与 性格得出来的! 王青与郑铁第一次紧紧地站在一起!并击掌为盟,他们把这 件国与国之间的事想像到人与人身上,比如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无缘无故地打一顿! 肯定以还打一顿为方式与 目标的, 只有这样才能解心头之恨,与找回面子。不然 连名气都丢了。 小燕子与他站在一起!晓得中国人现在穷,和平环境是很重要的,如果以牙还 牙,地球将带来灾难,第三次世界大战将燃起来,这是任何一位爱好和平的人都不 愿意看到的。 他第二次深触到小燕子是个不一般的女孩,第一次是她嗜书的性格,他从未有 过这样的感觉 , 喜欢与关心政治的许多女孩所欠缺的,特别是这一批只有中学毕 业的低知分子。她们更多的是喜欢去花心思打扮自己,走在大街上花朵一样,尽是 些饭絮与烂肚肠。今天流行什么音 乐! 明天流行什么服饰!再不过是喜欢评论男帅 狗俏的!真是无聊!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是一种残酷的现实!这批跨世纪中国文 盲们还能有些什么精神寄托呢!凭那极有限的肚子里 有货水。 他相信小燕子是个超脱的女孩!一次时事的携手又增进了倾心的坡度!年青人 啊! 焕发着美 丽的青春光影的一代,“少年何尝愁滋味”,唯有爱情最能引起他 们感情世界的悲忧喜乐。 他自信他不是敏感,小燕子对他的印像是良好的!从 中学一起走过的日子到现在重逢,他应该适当地表达自己内蕴的不断高涨的情絮。 客人进入小木屋的时候,他们才中断了争论。小燕子的脸色马上换成了不自然 的微笑! 这是 一种近乎职业性的,颧骨上的两块脸肉一提,嘴角一翘,便是一副 迷人的机械的假笑脸。她又忙豁起来!她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不能离开这个小木 屋的, 她是老板,对于幼稚的没有 基础的老板,她必须付出双倍的努力去发展刚 刚起步的事业,说实话!这家标版,她是在这个节日的前不久才开张的,这至少才 算试营业。 一想起初逢的她说的那些话,他就心疼,一位心上人的辛劳与苦衷,怎能不牵 动他的心呢!他想方设法地担负起这个责任! 王青等到建丽下班,已是深夜!一道儿俪影双双地离开小木屋去呢!这位健康 的女人说话也 是挺硬爽的, 没有丝毫的女人特有的拖颤与曼声。王青在她面前, 不管是嗓喉还是音高都如没这个人在,全被她盖住了。 建丽挽在王青的手臂上,丰胸贴在臂侧,一对卿卿我我的小俩口。白昼震动悬 浮在空中灰尘 总算静静降到地面上, 空气清新多呢!大街上多半是只剩依依的男 女,包括正常与不正常的。他俩朝他们的坐骑走去!那是他心爱的车子。建丽总免 不了笑盈盈地说些医院里的事儿 , 比如哪个病人出院了,还惦记着她这个热心的 开朗的护士,特地寄送礼物来……,建丽一笑起来,总把两个鼻翼往上翘,把鼻孔 张的大大的, 王青喜欢轻轻拍拍她的脸摸摸头,像对 待一位可爱的小孩子!一只 天庭的宠物。 一只无主的杂毛野狗,从他们面前窜过,这是城市的流浪者。王青莫名停住脚 步, 朝着路灯 的眼睛看了一眼!建丽马上职业敏感起来,“哪儿不舒服吗?”王 青一脸沉沉的微笑! “ 嘿嘿,我想起一回事!”建丽是个急性子,“什么事,快 说啊! 可不要讳忌着医的!病总是 看的早好些!”王青拍拍她的理着短发的头, 风趣地道:“你难道喜欢我生病啊?别急小心咽住了。”建丽假火了,“说话也会 咽住” “喝水也会塞牙缝了”“不说了,拉倒。”王青 侧了脸朝她正面,认真又 温和地道:“告诉你吧!咱们姑妈家的那只狮子狗生了一窝!五只呢!很可爱,还 叫咱们去领一只来养养!”建丽“呀”地提高手欢蹦起来,马上荡笑开脸:“好好! 咋不早说。”王青趁机表现道:“哦喔!她家那只娘狗可漂亮呢!雪白雪白的毛, 长长地挂在两边。从脊背中央分开,像梳子梳过一样,简直太漂亮了,美赛嫦娥啊!” 王青 是带着惊讶与赞叹的口吻, 让未婚妻也感染,没料到,建丽轻夷地打断道, “哦!你又来我面前吹牛!上回,我们一道不是去你姑妈家看过吗?”王青见破了 绽,只得,强笑了几声,不再提那不愿洗澡的娘狗了。健丽见状,后悔不该戳破这 层纸的,男人需要表现的,也许假装不知道,自己静静地聆听更好些。 他俩就是这样喜欢像孩提时的闹。 请月半轮与潮 湿的村庄相望,乡间灯火已 大多熄灭。王青总喜欢在建丽面前,把车开的飞快,往往这时建丽要求饶似的劝阻 他, 他得意地微笑,一种征服感跃到心上,他需要的就是建丽的这种膜拜似的 关 怀,王青在女人面前是很讲究男人的自尊的,幸亏建丽早就摸透了他的性格,像摸 透了自己的性格一样,但她是直爽。他们相处的日子不是三、五年,八、十个春秋! 足足掐指推到 小学的时代! 车子出了城区,驶进月色里,驶进难忘的记忆里! 建丽那圆浑的膀臂当然不是天生的,她曾经是县少体校里优秀的铅球选手,人 们都称“铅球 美人” 。那时候,她留着一头的飘逸秀发,投铅球的时候,黑头发 富有魅力地朝空中黑雾一样地飘飞起来,这些平时调皮的小男孩们,就会哓哓地起 哄,可王青很少去随波嚷叫,只默 默地记入了心里!也许那时,他若也瞎喊几下, 不能把现在的建丽搂在怀里了,喊的人大部分忘了,没喊的深深地刻在心里。 当然王青决不会是个乖小孩,做小动作是少体校出名的,可是对于建丽,总本 能地表现的乖 桀, 莫非那时就已经……,真是说不清楚!少体校里的这群孩子都 是好动多姿的!教练是个严肃起来比老虎还严肃的,开起玩笑来又笑的像个弥勒佛 的人, 他劝了建丽一次,听话的建 丽就可惜地剪掉了秀发,小学生对于老师是尊 敬的可怕的。 少体校拥有一大片平坦的碧绿的草坪,简直就是个天然的足球场,它就倚在母 校的旁边, 这 儿原是一座馒头状的山头,茂密地生长着松林,在林间的灌木丛中 隐约藏着幽深阴暗的坟茔,这些恐怖的眼睛在他们来这里之前就被移走呢!随之移 走的还有一大片甜甜的甘蔗林。 轰 轰的推土机把山头,推整掉了,就呈现出现在 的这个广阔的大操场,它与村庄的屋顶一样平齐。操场的四周用山里开采出来的大 岩石砌筑起来, 又在石基上围了红砖的长墙,长墙上还 锋牙地绕竖了许多绿色的 玻璃瓶的碎片,持防那些越墙之贼。尽管如此,这个训练的地方也无法成为一个封 闭的世界, 那堵长墙每年都要被季风刮倒一次,修修补补的,直到现在还剩 许多 口子在那儿,出入大操场是件容易的事,那些稍大的队员常背着教练到村庄里去玩。 女生们也会到附近的蛇鸟塘的堤,坐在柔软的草皮上,在夕辉里看书识字,男生们 爬上池边所 剩的几株苍松上, 摘下松果戏掷那些女生们。浅灰蓝的边上马上升起 幕遮挡了蛋黄的圆日,奔跑的红壤上抚着绣瑕的春风放飞纸鸢…… 在体憩的时候可以把眼神投向远方,那古老又断翻新扩大的村庄的傍晚,那座 立西北的仙姑 山的独特的山峰, 那舒目的田野上的收获后的蓝烟,那过村县道上 从城里下班的工人,归耕的农民,扛着钓竿从池塘里归来的老者… …。 每当在这样充满诗意的意境里,这些出远门的小孩们无忧无虑地天真地做着游 戏, 游戏是一 种增进感情的很有益的娱乐活动。但早熟的王青已经能够早萌生出 了这些异样的情感的汁液,担完全是完全朦胧的,酸涩的!掺和起少年的甜蜜的往 事, 这段难忘的回忆更加的有滋有 味!建丽还不懂得许多!她只是个调皮的假小 子。毫无顾忌地混在男孩中玩耍! 高梁红了, 晚稻黄了,“秋天到 ,秋天到,田里庄稼长的好……”那耳熟朗 朗的读书声飘 出小学校墙时, 秋学又已开了,他们却离开了小学升入中学。许多 队友都离开了他们!因为少体校队员是来自全县各个乡镇的,从偏僻的山区到居中 的盆地, 他们的去留不是自己能决 定的,他们的父母与少体校的老师是把握大权 剑杖的人,有的家长更多考虑的是孩子的学业,就接到教育质量较好的县城里的中 学里去读, 或有家长惜疼孩子的辛苦,就接到本地的乡 村中学里去读!只有少数 几位不肯刻苦训练的调皮的小孩是被教练请出队去的! 王青与建丽幸运地留下来!原因极简单,王青是邻乡的,父母又常往外跑服装 生意, 无暇在 家顾他,就不如把他放在这儿,建丽是本乡的,虽然村子只有一条 长满乱石子的机耕路通向那儿,但是总算是东道主,也移不到哪儿去,顺理地升入 本地的乡村中学里! 意料不到的是,在秋季重新开学的时候,原来的队伍只剩下三个人,活生生拆 散了一个旧集 体, 赤裸裸地诞生了一个新集体。除了王青与建丽,就一个本乡的 比他们小的,还在读小学的小女孩,这使得他俩倍加珍惜与更加地熟悉靠拢到一起, 从初一到初二, 他们没有机缘安 排到同一个班里!这并不能使他们疏远距离,反 而更加形成默契,放学铃打响的时候,就直奔少体校参加训练,有时连竟把值日都 给忘记了, 训练是大家可以火热地打成一片的唯一机 会!整齐地列成男女二队, 在教练的哨子声里,大家的脸都被西天的火烧云染的艳彩的酒红。王青就正对在女 队建丽的后面, 她的身影令他熟悉的透了,却百看不厌,这是一本精典的 小说! 一张迷人的油画!他连自己都不晓得会这么想! 训练的内容虽然是辛苦与单调的,可是,能有建丽给他鼓掌与加油,这些都是 变的富有趣味 !训练中难免要受伤的,这是在冬训的时候,冷风在呜呜吹着一把 偌大的笛子一样,手脚冻得不灵活。王青在练跳远的时候,脚腕扭伤了,摔倒在沙 坑中, 浑身都沾满了沙子!脸上也长 了麻子似的。几个一起训练的小伙伴嘻嘻地 取笑他!他火气冒起来,朝那个最不顺眼的叫乐钟的队员踢了几脚,乐钟不甘示弱, 两人扭打起来! 他受了伤的脚腕疼的如被窝的通体 透红的火夹子夹住。炙烤,支 撑不住,被那小伙子扭倒在沙坑上,女生们都过来察望劝解,建丽急忙去拉散他俩, 教练过来的时候, 才劝开呢!问起事来,两人都有错!责骂了几句 。王青让人挽 扶着回寝室里休息反醒!教练是最讨厌内讧,瞧不起不团结的人,最憎小伙子凭几 斤力气就蛮然地动手动脚的逞威风,教练找了两人都谈了话,就算平息了此事,在 当天! 看着王青委屈的样子,一瘸一拐地拖着脚步的背影,建丽一阵心酸。晚饭的时 候, 建丽在食 堂里注意着王青的身影,等食堂里的饭都吃冷呢,也寻不到。她的 手边握着半罐子的黄豆猪蹄冻,这次回家,母亲比往常丰盛地在黄豆汤里加了几块 猪蹄肉, 建丽喜滋滋地步行上学来 。冬雪后的机耕路上,在步伐的节奏里闪烁出 面面雪化后水积的洼镜,建丽一路上不停地打开来闻一闻,贪婪的口水便充满了嘴 巴,泞泥的路,油滑的残雪,不知何时,脚底下失去了 平衡,罐子里洒出香味来, 盖子摔进葱似的麦田里,她赶忙翻了个身,保住了半罐子的蹄冻,却滚了一身水牛 的泥。她晓得王青同她有一样的味口嗜好!特爱吃这种土制的味美菜肴!她多次开 了闻了这罐香喷喷的黄豆猪蹄冻,没动筷子!只用那盒吃的发厌的霉干菜下饭,或 边闻猪蹄冻边吃几口淡饭,却能吃得津津有味。要晓得在十年前的农村是尚不富裕 的, 特别 是偏远的交通不方便的简陋的小村落。几位女孩都笑话她,可有谁晓得 她的心事!她觉的王青是这里显得最亲近的! 食堂里冷却下来,始终末见王青出现!她急切地去询问食堂里的老师傅!老师 傅说王青连蒸 在这里的饭盒都没拿走! 她知晓地点头!几位晚来的男队员,凑上 来说,王青脚疼的受不了,送医院抢救了,另个又说又去同乐钟打了一回,又说受 不了气回家去呢!建丽跺起脚来把 食堂蹬的地震,也不晓得这几个男队员故意在背 后赛他的! 她眼神凝滞了一会儿,马上活跃起来!她刚才是在想问题,马上又想好 了问题!捎了王青的饭盒到寝室里去找他!他正蒙着 头在睡懒觉!对于她的光临, 共室的男生都习以为常的,少体校里的这样的窜门是极司空见惯的事!这般年纪的 人是纯真的, 鲜有坏心思的,不同中专大学里拿一个老头子老太婆在 管着门。然 后又定时在铁门上锁,似古深的闺院一样严守起来。 建丽天生是学不起温柔的,见王青小狗一般在倦在床上!嗽嗽地掀了被子,习 惯地高声叫道 :“青天白日只晓得睡,连夜饭都不吃,不养出胃病来才不相信!” 王青睁开忪惺的双眼,原本心里憋着气,又有伤疼缠绕,又被打扰了美梦,习惯地 反射拍了一下眼前黑糊的地方,恶气地骂了一句“吵什么!烦鸡槽哆!” 这一拍,拍的不是地方,把那半罐子黄豆猪蹄冻给拍倒了,倒撒出来的黄豆猪 蹄冻都祭了土 地爷爷, 香味四溢,飘满了整个房屋,建丽委屈极了,好心好意地 却让土匪般报复,谗的唾涎满腔都舍不得。却给糟踏了,一片冰心就这样给化了, 不善哭的她不知不觉地禁不住两眼 含泪。 这种生活中的小事,往往是极能牵动感情的,至今,他俩回忆起来,只会哈哈 地傻笑,“当 初真是的!”不禁感叹!…… 建丽虽然伤心,话音讲的一点也不颤,仍是铿锵有力的,“没生眼睛的!你不 欢喜吃也不要 把它扔掉啊! 我说口水淌满都没有吃半滴冻水。”她边说边呜呜地 小声哭, 王青晓得错了事,但他那会去承认错,天生的不改 男子气,他没发觉建 丽背着葫芦低度灯泡所发的昏光里的泪眸!依然矜持着那份小男人的高 傲的神色, “饿几餐有啥关系,冻冻有什么了不起,我明天赔的十罐给你。” “建丽真要生气的伤心,伤心的生气。跑到草坪的旮旯里足足地哭了一顿,她 是鲜会这样牵 肠地哭的! 哭归哭!擦干眼泪把心中的怨愤都发泄完了,她还是在 集市里买了几个苹果,让一个小姐妹偷偷地送了去!她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要这 样关心他! 只隐约感到他们是相处 的最长的朋友!无需更多的语言而又形成彼此 心照默契的朋友!而周围的队员们比他们更显的敏感!从他们的议论中,她反而清 晰起来自己的思维!想到这方面,羞涩 的脸上会轻轻 的灼热的疼,脸色像那天最 热的时候训练被晒的样子与感觉! 往后的几天,王青的脚腕充血肿胀如撒了发酵粉的馒头!疼的无法下地!教练 通知了他的父 母, 可惜他们都在远方,无法前来照料,教练陪了他去县城的人民 医院里看医生,拍了片,没伤着骨头只是挫伤了筋脉,让他少做运动。配了些药, 就下城回到少体校里! 建丽总默默地掂念他的伤势!已经有些天没与他说话呢!听说他不能下床忐忑 不安,夜里都 朝里朝外的无法入眠!自想,这回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别扭,前几回 玩笑般的闹了也就算了,都没这么严重,直到教练说王青需要照料,她是个直爽的 人, 不需要鼓起太多的勇气,就 承担下来,这又有什么!互相照顾与帮助,朋友 同学间是极正常的……!管它东西南北的闲话,反正这些队员们也不是恶意的,就 是有疾妒的,也伤破不了!王青去城里的医院了回来 ,见没大碍就把七上八下的井 捅都放平了。她重新端起饭盒走到王青的寝室的时候,站在门口又徘徊了几下,突 然狠狠地跨了一大步进了门坎,只为摆脱这份羞涩与犹豫,风风火火地 走到床前! 王青正无聊地拨弄着指甲,红花油刺鼻的味儿熏入她的鼻子,她动了动鼻翼,王青 知意地把脚缩进被子里!微笑地端详着,“不生我气了?”音质是少闻的温和,像 那没主 心骨的奶油男人, 她难以习惯,边忙着给他开盒盖边道:“什么时候学会 这一套的,我才没那么好的记性!”其实她心里清楚,再木讷的女人也会有内心的 酸坛的!或深或浅,不然,眼泪是酿不出来的!王青半道歉式地样子,“我是在心 疼那罐子香香的黄豆猪蹄冻呢!”建丽扬眉道:“你喜欢!非把你吃的舌头起泡不 可! ”建丽香味线似的拾出来,王青伸长了脖 子吐了红舌头来?建丽又缩了回去藏 到背后去,故意让王青吊胃口,两人和着声音笑了笑! 王青还真有些感动,话说得出来些:“你比我老发妈还好啊!”建丽颤了一下, “啊唷, 什 么时候学的这么肉麻,我的毛管都竖起来呢!”她心里什么滋味,猜 也猜得出来。 从初二走向初三,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虽然这对他们已不重要,在已经懂得 许许多多的年 龄里,他们的友谊自然而然地无需撮合而不断升华! 这是个关键的时候!建丽按父母的旨意,逐渐放弃了体育,用功到学习上!而 王青走了相反 的路子! 对文化课的得失,失去了兴趣,任建丽的苦口婆心,他有 自己的打算。人各有志,建丽无法挽改他的志向与兴趣!尽管路子不同,他们还是 经常彼此鼓励。 在别人眼中,绝对 是一对早恋儿,那时候木老板和郑铁也是这么 想的。 一起走过酸甜与风雨,一起走过苦涩与荣誉。多少个日日夜夜里,一份难得的 缘份,一份深 浓的情谊,从此都需翻起日记,才能回忆!他们的分离比往常相处都 要平静,就这样悄悄地分手,无需勇气,无需泪水,走向自己该走的路! 每个人的 路都是不一样的, 每个人都有寻 找路的自由,但生活布置给人的路又不是任人而 择的。难道不应该珍惜这人生的十字路口吗 ?或许往后的路永远是平行的,即使活 上一百年,也没有交接的第二个十字路口呢! 王青以壮实的体格与扎实的基础囔拾了几项校运会的冠军。又被派谴参加县运 会, 取得了几 个好名次,荣耀地回到了学校,校方特地在星期一的升国旗的聚会 上表扬了他,那麦克风里扩大的声音一直传到邻近的村庄,令他恣傲极了。但仅仅 靠这些荣誉与成绩在体育这个范围 内并不能成全他。 他没有如愿以偿,在拿到毕 业证书后,他只得被包回圣云镇去了,建丽却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舟山这个岛屿城 市的卫生学校。也许他们的人生方向的辕辙会越走越远 ……。 他们只彼此给对 方一个礼物和一封信!把蕴藏了多少年的感受与情感向对方渲泄与告白了。他们又 在等待重逢与缘份!正如他们这样无声无息地分别,似乎各自都预感将容易的重逢 一 样, 他们又轻轻地重逢了,重逢时彼此轻轻地微笑!这一切都像他们计划好的 一样!熟悉与了如指掌,而这期间,他们已经整整相隔了近三年的光景!各自几乎 渺无音讯! 三年对于一 棵古老樟树似乎是微不足道,三年对于易逝的苦短的人生 却是宝贵的三个三百六十五天,如果躺在床上掰着指头慢慢地数,也要到凌晨,何 况是黄金的青春岁月!走进青春岁月的人,应该自豪,这是一笔无法估价的财富, 何不 破俗地让它发挥应有的光辉与特色了。不要让秀发与忧郁埋没了青春的光彩, 不要让传统与庸俗变质了时代的性格,与走过青春的人们一样老成与俗套,等于是 跳跃了青春, 丢失了青 春,年轻人应该有自己前卫的生活方式,至少不要让自己 后悔了! 三年里的变化是巨大的!这个地处浙江鼎央的小县城,这个已有着一千八百多 年历史的古老 的小县城, 革旧展新,城区扩大了三倍,城容焕发了光彩的一位逢 春的朽木老人,历史的又一个青春来临了! 宽阔的水泥大马路阡陌交错,雪花红叶的日本樱饰栽两旁,高耸的绿云翩翩地 浮在路的上方使得加驾驶员感到十分地惬意,王青的车技是比较熟练的!他一边欣 赏着路景,一边可以开心地吹着口哨! 他是二年前培训出来的!先是帮别人开,最近才买了这辆浅黄色的二手车! 他是一个愉快的单身汉!可是谁都晓得他的牵肠挂肚!他的钟情令人敬佩!也 许假设再碰到 一个好的,他会放弃的建丽吗!!别人都说他是这样一块硬粪,喜欢 在一块石头上等到屁股与石头粘为一体,即使烂也烂的悲壮!倒霉的英雄主义!最 近,他在帮人民医院里运沙!人民医院高高在建在东山的右边一个山头上,找这样 的地方 建医院是在给病人找麻烦! 看病的痛者要走一幅倾角六十多度的石梯子五 十步,才能进入院子!医院领导也意识到这一点,规划了扩迁方案,正准备移迁, 向东部的平原地带,县城到 火车站的道路旁边,这儿将变成了疗养中心。 王青 的车子爬上医院也是不容易,要转二个来眼角这么小的硬弯。这是个摊着蔚蓝的天 纸的日子!云似画笔!泼挥展姿,却又无痕无迹。王青决想不到他能在今天起,改 变单身汉的孤 独的身影, 他做梦也想不到当他走下驾驶室的时候,碰到了连做梦 都在想的事情,会让一个穿着白褂的女护士在肩上拍上一掌!自己会尴尬地穿着一 身灰土的旧衣服很不体面地出现在 心爱的人面前。 “喂!果然是你!”王青闻声 吃惊地转过脸去!呆了半晌,尔后只是微笑!他发觉建丽变的俏丽多了,也懂得了 打扮。 头发整齐地别在耳后,前发中央戴着个蝴蝶结发 套,眼睛像用天地间最纯 净的圣洁的水洗濯过了,棱角分明的唇嘴充满磁感!不管怎样,当爱一个人时,看 起来就永远是漂亮的, 但他担忧,因为毕竟三年不见,而一个女人懂的打扮 自己 的时候,大概心中有个男人的缘故! 两人面对面的相处,王青还是逃脱不了尴尬,朝自己身上瞧瞧,对衬着她,嘿 嘿地傻笑。 “ 开车呢!”他半解释地自报道。建丽依然笑着,看他的窘相“我晓 得的!我已经盯梢了你好几天呢!我不用再怀疑自己的眼睛呢!会在这里碰上你。” 王青用抽烟来消除难看的神色,马上被建丽阻止了,“这么轻年纪就变烟囱了! ” 与王青相处,她仍旧是以前的随意与亲密,王青天经地仪地解释“女人样的才不抽 烟! ”“男人样不是抽出来的。”建丽笑的认真,王青也认真地很当回事地把烟收 起来。两人到住院部里寻了个清静的地方,“我还以为见不到你呢! 怎么连信都这 么小家气不给来封?”建丽善意地抱怨他。 “我不晓得地址吗?”王青牵强又惭愧地道。 “难道不会去向其它同学打听啊!” “我……你也晓得,我哪会玩那笔杆子的玩意,嗨! 这么多年不写了,只好翻 字典一个个字 凑起来!”王青为难又吞吐地忸怩起来,似犯了错的大孩子。 建丽见状,笑了他几声,没料到原来一个刚强的男孩子,会变的如此羞滴滴的, 便解脱道:“好了,好了,没事的! ”这是一个栽种着丰富的植物品种的花坛,俨 然杭州植物园的一个缩影。在那儿的一棵飘逸的枫树下建丽告诉他,自己已经快从 舟山卫校毕业,现在算是实习 期,安排在人民医院里! 巧合无法用科学来解释,那么只好承认是缘份呢!只有有缘有份的人才是幸福 的,不然分别否相逢会倍加痛苦!但建丽与王青是幸运的!尽管建丽实习完回校了, 王青也东奔西跑省内省外地拉货开车,两人承担了约摸一年的红豆的苦楚,一个天 镶地合的机会悄然 来临! 农村是具有直爽谆朴与粗鲁野蛮双重性质的地方。王青所在的岩二村为了宗祠 出气与外姓的 金村打起了群架, 王青这一股的年少气盛的小伙子首发前锋,扛锄 头的、持土铳的、拎篾篮的、里面盛着石灰包……,双方都付出了流血的代价,事 儿却没得到解决, 王青被拉着警笛 的救护车急匆匆地送进了附近的中医院的急诊 室,输了血,度了险,转入第二病院区,这是一个争鸣瓜香的复日。王青不得不承 认医院这地方总令自己生窘与幸运。 万没想到,他每天 都会得到健丽的照顾。原 来建丽刚刚被分配到中医院来当护士,这是一段浪漫的岁月。旧逢约守的日子,令 他们马上沉浸入爱河里, 疯狂地热恋上了。青竹月老恩赐凡人的功德。在王 青出 院不久。两个订婚喝了茶。他们结合的很顺利!与他们相反的是小燕子与他的坎坷 纷纷,令人惋惜与叹息! 撑了一把大红伞的水果摊上,肥胖的女摊主在清闲时常常唱着当地的名谣:悄 月节节长, 二 月钊草两头黄,三月樱珠整齐熟,四月枇杷檐下黄,五月杨梅红如 火,六月莲子满池塘,七月晴枣颠倒挂,八月菱角聚刀枪,九月大栗如弹子,十月 金橘满园香,十一月家家熔巧芾,十二月元眼荔枝凑成双,可是现在的水果都不守 季呢?瞧,自己的眼前什么都有呀!他比王青离开小木屋的时间要早些,郑铁洗好了 头, 去肥胖女摊主的摊上称了几块超季的昂贵的西 瓜来请客,这些天的西瓜都是 从海南广东那边四季温暖的地方长途贩运过来的,咬口起来萝卜一样松绵绵的! 品 质不好,价格 不菲!江南这带的瓜藤还躲藏在黑扁的种壳里了,现在人花钱惯了, 都喜欢图个新鲜, 也不 保守几张花纸。郑铁请客西瓜的意图莫不是想约小燕子出 去逛逛。小燕子迟疑了会,咬了几口的红瓣的西瓜停在空中,半响才反应过来“嗬!” 似乎不在想这问题! 郑铁并没发觉她是 假装的,虚伪的迟疑实则是委婉的推迟! 这店里她哪里走得开人,特别是她作为老 板,她一走,那几个小姐妹还不乱了套, 谁都喜欢偷懒,工资又是固定的,并非按劳分配,多劳多得,而像这样的的年轻的 又怎么不嗜玩呢! 郑铁不懂其意,便进一步硬绷绷地直言,“咱们同齐哥哥去唱一首来呀! ”小 燕子见问的起 劲直爽地谢绝呢!郑铁瞪了一下眼睛,鼓了一胖子的气!他起初不理 解,暗骂了几句那女人清高的话,没花头,有什么了不起。悻悻地与他一道儿出了 小木屋,到街道上,才恍然,“咳!她哪有空,比做保姆还要忙,明知她走不脱的, 却死皮赖脸地去请!何必呢 还落头灰吃吃!” 两人到上海路的交叉口随便拦了 一辆黄包车,坐上去,让中年车夫拉走呢!黄包车夫莫名其妙地漫无目标地漫骑着, 只因刚才他们让车夫惊愕地说骑到那儿算哪儿, 他们除了空虚还是 空虚,把空虚 倒过来翻过去,打扫上几遍都清除不完! 这大城市与小城市的一个显著区别的地方,就是在城市里马达出租车多,小城 市里人力黄包 车多! 在这个火车铁轨只辗过的版图一角的偏僻的小县城里,街道 上星星点点地流动着黄包车的影子。 如果你是远方 来的客人,不管你从县城的哪 个站点下车, 都会有整整齐齐地一排黄包车在迎候着您的光临 !这便是一个地方 的特色,一个地方的风景! 作为一个新兴行业在这个小县城已经风靡地极旺呢!这 车夫也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会上阵,有时候,坐在车子上,让一个可以爷 爷或妈妈的人拉着,见那吃力的模样,被汗水湿透的衣裳,上坡时,骆驼一样地低 头喘喘推着,心里真不是滋味!原来的舒适都就成了难受,于是暗暗发誓以后不再 坐他们的车子!其 实,这样并非在照顾他们,生意让别人占了! 他坐在黄包车上总有一个习惯,喜欢欣赏车夫的号码!这里的黄包车夫都十分 规范, 统一着 了白色的马夹,背后印着鲜红的身号,身号也那车号!与他不同的 是,郑铁则喜欢欣赏车外的风景!在这初夏的日子!穿着艳丽裙子的少女少娘们足 足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他把头探到 车厢 外,两只鹰样的眼睛搜寻着过往的女人, 一旦发现一位靓丽的,他就把头整个儿地拎出去,似乎要把她看透看熟,然后边啧 啧叹息, 黄包车瞬即擦过,他并不满足,缩回脑袋趴到车厢 的后窗上去,掀开黄 厢布继续欣赏, 直到那朵花冲入人流里消失掉了。又发现 了另一个目标,在江南 水乡秀灵的姑娘是蛮多的!他总是充满激情与耐心的去品味她们,简直塞过一位将 军在观察作战地图,一位诗人在回味着美好意境! 他们又一齐高声唱起了“对面的女孩看过来”虽然没有像西方的颓发派嬉皮的 那样过分,但 已惹的过路人笑话。其实,不要笑话她们!他们是被空虚折磨的无奈, 谁也无法猜测他们靠什么精神寄托! 不管在农村、还是在城市,只受低等教育,未 建有高尚情操与理想的,失去精神寄托的,迷惘的虚 恐的危机的人是有一大批的, 确实值得社会的关注,他们是危害社会治安的严重因素,这些小青年,无事有事去 打相打来充实自己! 当他们陷入一个泥坑的时候,当他们在城市里混到 入不敷出 时,就会去偷,甚至亡命地去抢!他们的法律意识淡薄如真空! 特别是在小城市,留着明显郑铁与野蛮痕迹的小县城!一些低俗的愚昧的人反 而领导着风气 主流, 他们是一支庞大的队伍!高素质与修养的人只能当孤独又清 高的旁观者!如果有着明显逆性的抵抗力弱的原来本良好的人,长时间呆在里面, 也要被污化的!陷入沼泽的泥坑!妥协、脱离、变质,因为他们的臭袜子可以熏出 皮革的鞋子!县城里不是高尚引导低俗而是破俗同化高尚。 也许我们不应玷污这座文化名城!虽然它曾在历史上出过几位文化名人,这并 不能代表什么 ,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他们风流的作画的手都是尘土!并且他们那 一批优秀的后代也振翼远方,到更适合他们能够发挥他们才能的地方去呢!鼎盛的 文风也迁移了,剩下的大多是糟 粕与失落的孤雁!也难怪! 像郑铁这样的人是好的占大半面!除了喜欢打架与泡妞和赌博外,他十分勤奋 地在工作, 一 个月不辞辛劳地出五六趟的差。除了自己旁边的许多国人的素质 令人感到羞愧外,一触到民族被辱的痛恨,又更加地羞愧,如果每个国人都能提高 自己的素质,创造财富,整整十二 亿多的中国尚有不强大富裕的道理!难道就能容 忍这种外族蛮横的外侵吗? 一怀民族与国家的感情,那些两个人的情感的事是多么自私,与渺小! 他们的黄包车超然地挤出了夜市的闹街,沿县政府前的人民东路骑了一程,经 过龙峰广场往 大桥路去, 龙峰广场因附近的宋代的名塔龙峰塔而得名,这是个新 建的供人休闲的地方,绿菌花香,彩红喷泉,一头草雕的孺子牛朝着太阳升起的方 向。大桥路只因前方的浦阳江上的 明代的通济桥而得名。 车子依边嘎然停住,见那耀眼的招牌,两人瞬间便找到了暂居的去处,他俩在 龙峰夜总会的 门前落了车, 踏着红地毯的楼梯!穿入幽暗灯光的舞池,来到长长 的防堤一样的,用沉重昂贵的乌木做的吧柜前! 这儿不不似小青年胡闹的地方,显得几分雅静,他喜欢这份城市中难得的超逸, 许多有档次 与富有气质的嗜静的三四十岁的人喜欢来这儿, 喝杯茶,跳曲曼歌轻 舞!放松被生活困紧的自我!悠美的旋律令人陶醉,富有弹性的高保真的音箱震颤 出一阵阵轻风。 空调也释放着清凉赶走 初涉的夏热。女人的香水充溢在空气里。 他是得不到安宁的,一想到小燕子辛酸的脸神就揪人的心。尽管两人时有融不 到一路上的感 觉,话语也没有表现的十分融洽,自己却是动了真情地去思念她的! 为什么要让人自生尴尬呢!今晚,与自己不是站到了一边吗? 她是个令人爱怜的女人,是啊!她的压力使她变得忧郁,她开店的钱全是借的! 她的年老的 母亲把进栏的猪崽卖了凑到店里来, 她有四个姐姐!她要使自己成为 一位出息的人,她的母亲把这个最小的女儿权当儿子的!她想像男人一样抛头露面 地做能人! 于是,她十分卖劲地 赚钱,也许现在社会有钱就是能力。许多尺子都 失效了,用钱来衡量! 其实他自己的消沉与空虚令自己十分的忧郁,但是他还是觉得应该使她开心的 任务! 他是个 懂得关怀的男人,其实他希望女人也这样,女人的最基本的本性应 该是温柔体贴的,这是一种比较传统的旧式的想法!难怪日本是出不了花木兰和穆 桂英的! 连的环境都让他忍不住站起来!这绝对是因他太向慕着她呢!他默辞了郑铁, 经过软椅 ! 带着愁结与问候,来到吧柜一角的自动投币电话机前,叮咚地把硬币 投进了电话箱,呼得小燕子,他挂了机之后是忐忑不安的候机,小燕子的回电十分 地及时! 没让他心跳的厉害的太 长的时间,他能判断出她的声音,把话说的十分 委婉柔和,说她太辛苦,让她过来开心消谴一下。小燕子在电话的那边躇踌着,他 理解他的心情,非常礼貌地带点强硬地道自己过去接 她,她松动了,最后答应了。 这是一份给他带来欣喜的礼物一样,他解开了迷惑的忧结,打动了自己的心弦! 为什么是这么一个生活中心小的应诺就如此令他若狂呢!他想郑铁曾三番二次 邀她出去玩,她都没答应上,她是这么的信赖他!他第一次接受到她发出的感动! 男人是怕感动的,特别像他这样多愁善感的人,一感动什么都完了! 他移借了辆摩托车,像一阵风急行到标版,人有时真如一陈风,只有在奔波中 才能体会到生 存的意义, 里面只有小燕子与助手胖姑娘忙碌的身影!她微笑地解 释,这是刚来的客人,不好意思!他单调地坐在沙发上,欣赏自己的感激,欣赏着 墙上垂挂的串串千纸鹤! 这是胖姑娘的手艺 ,她曾看到过她胖呼呼的手贵然灵巧 地折的熟练。一直等到客人走掉! 小燕子疲惫的嘘叹地透了一口气,算作短暂的休憩,又开始擦玻璃、拖地板。 她拿起几朵枯 萎的发焦的玫瑰,凝视了几分钟,又叹息自语,“哎,扔掉算了!” 他闻声转回头,见那几朵可怜的像一个半老徐娘的玫瑰,惋惜地道:“留着也好啊!” 他觉得对待花以嫌弃的方式 太残忍呢! 花的结局往往是悲哀的,给人鲜艳予人美 丽,稍一倦瓣,便被无情地抛弃! 小燕子重新整顿了一下花的容颜,把它放到镜台 上! 小燕子又从吧台上扔过来几株牛眼睛大的鲜崭崭的黄枇杷!这些早熟的水果总 是带着酸的成 份多! 他不太喜欢吃女人给的东西,但回绝又太多礼,只好冒了一 句“白吃白不吃,当回白痴也罢!”小燕子淡淡的勉强地一笑!“那我也是白痴!” 她把 剥下的果皮连塑袋一道扔倒门外的垃圾箱里去! 重新进屋的时候,补了一句 “我这儿常常有莫名其妙的食物放在这儿!”他默语微笑!不会油嘴的她急切地把 脸的下面消失在镜子里!只因她只有自己晓得这是在伪装自己的心里话!这一袋子 枇杷是有来路的!一位理平头憨厚的小伙子拎送给她吃的!这小伙子就在对面开快 餐店,做生意挺仔细,他大概倾慕小燕子! 他当然不会晓得小燕子谎言!不然……店铺嘎咣地扫尾关灯的时候!郑铁在龙 峰等不及,赶到这边来,抬步进屋,与出店的他们碰了个照头。不知为何!晓燕见 到郑铁就犹豫起来!从踌躇的心情到徘徊的心情!“天色太晚了!”确实路上的行 人已所剩无几,她的脸色极憔悴,他是不愿勉强别人做事的,可是她的解释并不能 让郑铁满意,她自顾在人行道上往前走去,郑铁像一只小狗尾随在后面,做思想工 作!摇头摇尾地求得赏脸,而这一切只为了撮合他们俩,热意与感激涌上心头。他 起动了车子也追上去!他第一次感觉到一位女同学会如此高傲地不理睬一位老同学! 他便生反感!可是她又突然答应了!坐上他的车子,上车前说了句“盛情难却”这 是一个羞涩的下怀的借口!至少他这样认为,他隐隐地负郑铁的债。郑铁见他们飞 驰的远走的车影!摇了摇头。 他不晓得为什么会在女人面前变得贱了, 那些女同学都变成有个性的女人呢? 他这个昔日在 班里把小女孩们吓的发抖的小霸王,反过来得求她们! 真说不清楚! 总之自己是个空虚的人!与姑娘一道儿玩是一件充实的事。 出乎想像之外,小燕子没能让他领略到像她人一样美的歌喉,原以为有甜甜的 笑必有甜甜的 歌。 世上哪有这样的逻辑!小燕子发涩的歌喉只因她唱的太少了, 大约不太出去玩的,她与他的话语很少,似乎是执两种语言的异族人,他又开始迷 惑,彼此难道缺少沟通的桥梁 他万分的压抑,淡淡的几句无关紧要的对话无法满足他的内心的太多的表达! 他幸亏有一付 动人的歌喉! 把感情转嫁到歌声中表达出来,音符与汉字的组合是 人类最善于表达感情的方式小燕子称赞他唱的很动情,他能不动情吗!他想女人都 是偏 敏感的, 她应该意识到他为谁动情,为谁歌唱!可是他发现虽然她善于思考 却又显得十分木 讷。 往往误解这种蕴含双重含蓄委婉的表达,他有付甚至把歌词 都改了,直截了当地换唱小燕子的名字,她的反应只是静静地听,听的十分沉着与 自然,睡入梦乡似的没有响动醒悟。 也许他想更加应该直率些,他已经在不断地付出真情!从来不吝啬这些,想付 出总有收获!哪怕没有收获,但已经付出过,至少! 整个过程好像是他表演式的演唱,他确实是个好歌手,这一点郑铁与小燕子都 是佩服与称 道的! 他受过短期的正规乐理培训,他得过省城里演唱比赛的头奖, 他参加过天堂杭州元旦文艺会演 ……, 其实,他可以合格地称得上是个才子,有 着一手优美的书法, 弹得一手好吉它,写着 一手飞逸的美文与诗歌……他有过人 的睿智,他在学校曾任过编辑与记者,是学校的一只笔,采访时,可以不瞧纸笔速 瞬地记录……,可是,这一切,在这个小县城里,他都不能得到 发挥!没有背景和 后台又找不到一份称职的工作,在埋没才华的光辉的地方,他宁愿不去。他只能在 几位朋友面前展几下喉罢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更多的什么呢!小燕子除了中学 的淡淡的印象外,也没有他现在成熟的概念呢!但是,她始终认为她是好人,他是 有学识的人! 歌竟一直唱到子夜时分!他们的歌声在城市的上空飘的特别远! 走完红地毯,特别清新的空气在楼下等着他们,一晃已是凌晨零点,空荡荡的 街道,朦胧地晃悠着割不断的刷白的几缕夜雾,路灯睁着冷寂的眼神,两人陪着小 燕子慢慢地走,她住在四姐的房子里!他四姐是个挺严厉的人,可能是仅仅对于她, 反正她是比较老实的在她四姐的面前。就为今晚的事,她遭到了四姐的责怪,胖姑 娘善意地告诉了四姐她去跳舞呢!其实半夜三更的哪个舞池还会有这么浪漫的人呢! 龙峰夜总会要不是他朋友开的,也不会让他们玩的这么久。 慢慢地走完这段寂静的路,一座新建成的本城最考究华盛的龙峰大厦上空,数 只大汽球悬浮着标语彩带在轻轻随风摇曳,小燕子望着寻想,现在能够坐在上面, 然后剪断绳子,让自己自由的飘翔有多好!城市的房屋总像樊笼!小燕子与他俩拜 拜后,消失在漆黑的胡同里,走上阴暗的楼梯,蹑手蹑脚地开锁入屋,这是个拥挤 的房子!(闹区的地方能不拥挤吗,土地都有贵贱,何况于人呢?)除了她四姐, 她二姐也时常借宿到这里来,她生怕惊动任何人,胖姑娘呼呼的鼾睡使人觉得可爱, 她脱了“恨天高”的高跟凉鞋,提着软绵绵的脚板,悄无声息地去盥室里刷牙,只 有外透进来的灯光能够帮助她的视觉,她甚至连壁灯也不敢打开,她虽然本性不是 个胆小懦弱的人,但她在这里有一种本能的胆怯。 刷牙的时候,她开始多虑起来!他的神情多次让她着疑!他今晚邀自己去唱歌 难道仅仅为开心吗?一路上,他总是欲说还休的样子!她决不是一个迟顿的人,她 的感情世界是成熟的, 她的所处的环境又不得不让她成熟。她又深受姐姐的影响!她的大姐是个不幸 的女人, 这第一朵花是被世俗打蔫的,虽然新中国已制定了提倡婚烟自由的法律,那个 年代的婚姻是隐敞的半自由的!办包的事在农村是司空见惯的,只为着门当户对, 家产嫁妆,身世地位!大姐嫁的那个男人已有过一婚,并且带了一个女孩,她家父 母看中了那份重礼,反正这么多女儿,在家养着也是一份负担!仅才十八岁就轻易 地许配出去呢!把她的青春和一辈子的幸福给随意地卖掉呢!大姐何会不懂得抗争! 那时候新中国解放以后,社会主义的新观念在农村也得了广泛传播,但几千年的郑 铁遗毒是罪恶地深深扎根在农村里!就连现在,这些根又逢春发芽地盛行起来!兴 建寺庙,塑蓓立佛!不堪入眼!大姐被遗毒缚束着自己的思想!她一边又理解家里 的境况!想想今年笋明年竹,反正要出嫁只要那男人好好过,也是同一码事!虽然 人们常说后妈难做,二婚难嫁,但是乞丐只要讨,秀才只要考,事在人为吧!如果 一切都如人们想像的那样!世界将太平许多。这对夫妇重来没过上一天安详的日子, 他们的结合,仅仅是野兽般的肉体的结合,那男人常常谩骂大姐虐待他那女儿,特 别是当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连整个村的人都在议论她的私心的褊袒。其实, 她心里清楚,她哪儿不一样对待他们的,手背手里都是肉,说实话!这没了亲妈的 女孩子,已经够苦的呢!还要怎么拿她!只有好好待她才是,虽然有时,话又讲转 来,老古话讲“田要冬耕,儿要亲生”她本能地给自己的亲生的儿子多一些吃的, 那到底她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呀!连禽兽也会允许一丝丝的褊袒的,再说天平那有 这么公平的,天下又有什么绝对公平的事情呢!那亲生儿子还是做小的,难道不应 该多一些照顾吗?事情就出在几个村里的,嫌她长的漂亮而忌妒的泼辣的长脚长舌 妇!她们的腿一天可以跑遍整个村落,把恶意袭人的诽谤传遍每一个角落,让她们 去跟美国总统的竞选倒是十分合适的!传到她男人耳朵到底是难受! 如果,事情仅仅因做后妈而为难的话,到底天下明了事理的人多!那男人不争 气,简直让她伤透了心,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跟了他,他什么苦果 都吞下,认了!可是,他完全不当作她是家里的一主!他扈横地打起人来,似恶狼 豺豹一样!再则,她辛辛苦苦地赚的血汗钱,都让他给流水一样地花掉,钱使他变 质了!她憎恨当初拼死卖活地使劲赚钱,来改善生活,料到如此,还不如手里清清 淡淡地好,看得开些好!这变质的男人常常不回到家里去,他成了城里旅馆的常客, 他成了录相室的半个主人,他极清楚录相室里几点钟会放诱人的黄色录相,他会活 灵活相地描述一些交媾的乐趣,别人见到他那恶心的畸形的笑脸而讥笑他,他还认 为这是在捧他!他闻惯了那包厢里脚霉味、尿腥味、淫烧味、汗臭混合的空气!他 把女人的短裤当手巾擦嘴。他像吸鸦片一样地喜欢嗅着这样的臭味,在里面卖劲地 摸鸡那汽球一样的奶子,黑黑的两团阴毛粘缠在一起,他的大腿夹在女人的两只火 白腿之间,后面露一个滚圆的屁股,气喘吁吁地发着兽性,赤裸裸地滚成一团…… 那斗鸡眼的姐夫甚至领着妩媚的艳妆的情妇到村里来,他的西装格履,油头粉面与 她的朴素形成了鲜明的刺眼的对比!他们在她面前眉来眼去,似乎是儿子领着新媳 妇上门来见公婆一般!令她忍无可忍的是他竟然粗暴地让她到邻居隔壁去借宿,把 那张当嫁妆嫁来的床让给他们做乐!再贤慧的女人也不能容忍,她咬破嘴唇,披头 散发地走向村中央的深塘,她停住了脚步,她最终没有绝望地走向死亡,走向毁灭, 以茔地来逃避痛苦。她眼前浮现了两个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孽海长啸,不能让他 们陷入!她狠心地坚强地走向了法院!这一切都出乎村人的意料!她原本是个软弱 与善忍的人,她从来没有在丈夫面前反抗过一举一动,无情生活使她变得坚强,连 丈夫也意外呢!要晓得离婚是个破俗的壮举,受到社会谴责与歧视的,他这个不劳 而获的蛀虫,没人难够拯救他的堕落!这个丧失社会良知的人应该得到惩罚的! 小燕子痛恨这种没有结果的感情! 她刷完牙,洗完脸回到寝室时,发觉电灯是张着眼睛的!她的四姐倚着墙穿着 睡衣在夜守着她,在她看来,对妹子的一份严厉就等于一份关怀! 她是个女司机,如果没人指出让人辩别她姐儿俩,决没能说这是同胞产的!在 长相上她俩几乎找不到共同点,与小燕子的修长相对,她偏矮的厉害!像个中学生! 一双的发着淡光粉粉的眼睛,没看到过她笑的人,是难以琢磨出她笑起来会是哪般 模样。 她叫住了小燕子,小燕子每每这时都从心里上准备着挨上几刀,但她不会怨四 姐!四姐是最疼自己的,最能谈心到一块儿的!“你很厉害,这么旗得!这么晚了 还有男人叫去跳舞?”“没有!只是去唱了几首歌,老同学……!”小燕子既坚持 己论又显的模棱含糊,“哦!这么晚上还能唱歌,精神好啊!”四姐显然是在反激 讽刺她!小燕子任性着“唱歌又有什么!唱歌就是唱歌!”四姐默语,凝视着她! 显然从头发上可以辩别出她在生气,姐妹俩的性格是差不多的,固执起来像斗牛一 样,用各自的犄角对峙在那儿,不早呢!明天都要有自己的工作!一个人对另一个 人关怀的太厚了,往往就失去了信任!像这样的情景!只有姐妹两各自让步才能散 架,四姐最后半慈半厉,语意深长地抛了一句,回房去睡觉呢!“往后注意些,少 跟这些人来往,一帮无所事事的小流氓!”小燕子不想再惹事,很想休息呢!喃喃 地点头应了一句。说实话,刚才她是有些害怕的,对四姐的劝戒也是钻进脑子去的! 她不会让四姐的关怀浪费的!可是,她又是个自信且固执的人。 于是,小燕子对待他就越发冷淡呢!她给他吃的这些冷漠的醋丸,其实是更有 其它缘故的!在慢慢展开的故事与纸页里,我们会更加明了! 在树下屋前,在椒地稻田,在檐上廊内,连丁点字儿也不识得一个的人都愤然 地议论纷纷,连平常老黄牛般默默勤耕的农民也大发感慨!那些村头巷尾靠风音风 语打发日子的闲人,也变的正儿巴经且充满激情……从来未曾发现!中国人的爱国 热忱被如此巨大地发掘出来。 木老板的父亲,火铁拐与村里的闲人坐在祠堂门庭下的长方的石条上,谈的哐 当当地下了暴雨一样地热闹。 “斜死姆妈,麻烦呃,告诉你们一件很是重要的事情!那些恶霸的美国佬难道 被他们白炸的会罢休了!……火铁拐自以为消息灵通的傲慢的神情马上被冲淡了” “去,去,早晓得了,还要你来讲,还死了三个人,有点冲心的呢?”“所讲大使 馆是属于我们的地方一样, 乱七八糟, 有的炸嘘,同炸中国土地有什么两样?” “民国的私塾先生王秀才慢吞吞地道。”火铁拐更加火了,“跟他们没完,我就不 相信,我们这么多中国人是打不过美国佬!”王秀才道:“人多有什么用呀!”大 铁拐不服地道:“当年我们参加抗美援朝,小朱加步枪,照样要把他们打输!”辰 是辰,武是武!年间不一样了!大铁拐又所得王秀才吹软风,生气道:“你这个汉 奸,还替别人讲话的,你要和祖先的面都丢光!”王秀才并没被刻薄的话激怒,摇 抖着山羊胡子和和地一笑,“破扇天风,老人天气”大铁拐丢了一句背了手躬了背 跨进高高的石坎,蹁进祠登的园廊内,门外依然不散怒愤的声音。大铁拐裹起耳朵 顺便员吻咚嘭地了半扇老木门。祠堂的王井内有九棵八百余年的森森的古柏,前些 年倒了后大家听说老死了。用水柱条挽扶起来后又飘绿来,听说这些古柏还是明朝 开国文匾宋濂亲手栽下的。祠堂始建于元惠宗至元年间,最后一次扩建是在清康熙 四十九年,嘉庆之后又大修了一次。祠堂前后三进,结构宽岩有序,风格古林,最 大的序堂内可容纳千余人。 大铁拐一想起自己的祖宗十五世同居长达330余年而感慨万分, 中国人现在尚 缺的就是这种团结合作的精神,就拿县内本地人做生意好吧!别人一块,我卖五毛, 都是自己戳自己人的屁股,倒自己人的台!听爷爷说,当年家丁鼎盛时达到了3000 余人,每当黎明闻钟而起,钟响四下,漱洗后钟响八下,全体家族成员到此处的祠 堂里来聆听训诫,然后分男女集体进膳,男的到同心堂,女的到隔了条白麟溪的女 员堂,吃完饭后,各就所业,规定八岁以上的男子入家中的私塾读书,十六岁的到 东明精舍里聆听宋濂老先生讲学,成年男子则从事稼穑,畜牧,园艺运输等不同行 业,妇女机杼纺织,一天的劳作之后,晚间碰头商议次日生产。 在附近青萝的宋老先生入仕后,明代的典章还是从江南望族的规仪中脱胎而成 的。入门的两侧竖着古县衙一样的栅栏木条,一对雕药的青石护屏在门道两旁,在 坚固的措形的猴梁牛腿上方是明朝皇帝朱元璋赐封的“江南第一家”的木匾,〓重 的历史〓〓阻挡不经光辉的往事,在黑色的沉重的旁王牌匾之下,赫然悬挂着一条 白字的新旗:“聆听古训、振兴中华!” 他一夜都没静止过脑动力。 这是个阴沉的清晨,原本美丽的早霞被翻浪乱挤的乌云淹没了,上空的天堡在 酝酿着风暴!这种不透气的发闷的天气令人昏睡!尽管春天的早晨一天之计的最好 时刻!他连续坐在电话机旁给北京、杭州、金华的同学挂了电话!非常关心地询问 了当地的情况,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郑翼是当年值得骄傲的高考状元!现在是人民大学的高材生!正攻着科研,考 着博士与托福,上回美国有所知名大学到中国来抢人才,看中了他,他家中清寒, 供不起昂贵的费用,美国校方答应全部费用他们出,但条件是必须留在美国工作! 他有骨气地拒绝了邀请!尽管中国的科研条件落后,知识分子的待遇低廉。但他心 中有蓬勃的尊严!这是现在人极难做到的呢! 郑翼是他的最知心朋友之一!但郑翼与郑铁、木老板及小燕子、莉莉他们却不 相识,只因他在初二留了一级。这种留级不是因为读书差,而是读书好才能留,这 种留级须开后门用几千几万的钱卖了才给留,这种留级是奇怪的中国国情。 郑翼沙哑的声音显得疲惫!听到熟悉的乡音,他激动起来!把历历在目的学子 们的感动情景都描述出来,把心声都泄吐出来,年青人是未来的栋梁,特别是这些 具有高知识高修养的年轻人,或许一个国家未来的命运将由他们主宰,他们推动历 史车轮的一批人! 就在拨通郑翼北京电话的之前,他的脚迹刚刚从郑翼家中消失掉!郑翼的父亲 是个刚正不阿的中年农民!尽管他的嘴边长满了靡烂的热疮,声音也沙沙地哑,但 这丝毫减退不了那急燥无奈的爱国赤心。当他知晓他将要给郑翼打电话的时候,他 毅然地让他转告自己远方的儿子:好好读书,报效祖国,不要蛮干,身体要紧,注 意自己的身体!君子报仇,十年不迟!他在电话的最后郑重地转答了这几句他严父 的训导! 他是一直怀着激亢的心情来联络四方的同学与朋友的,并且他让每一位同学与 朋友帮他打听消息,如果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有组织去南斯拉夫的,他将踊跃参加, 不惜以身捐躯,他希望把热情与鲜血洒在最前线!让全世界的民族都知道中华民族 是不屈的民族…… 他很敬佩南斯拉夫的的兄弟民族的不服外侵的钢铁的民族精神。如果能去那儿 与有同样性格的民族结成和平与正义的长城,帮助他们重建美好的家园,那将是多 么幸运的事啊!青春与生命献给伟大的事业,是最值得的!哪怕还是朵花蕾,哪怕 只有弱冠的年龄! 除了电话中朋友的音讯,就只有由电视能够帮助他知晓外面的世界,他在家中 把有线电视的三十几个频道轮翻地寻看最新动态!哦!各地学生与群众都云地动狂 涌起来呢!不可阻挡的潮水,在湃澎的水波上飘着愤慨的火焰,火焰翻舞着摔着红 发,照映了整个华夏大地!每一个镜头都令他激动的流泪!各地纷纷举着已逝烈士 的头像在含泪悼念他们!他们虽然没有壮烈的死的过程!却是死的极有价值的中国 人!中国人民将永远记住他们的名字,史册将永远地铭刻他们的事迹! 天气在下午突然清亮地放晴起来!去县城里办事是个偶然的举动,母亲塞给他 几块钱让他去买件换季的衫衬的,一颗未曾平息的心却又碰上了意外的事情,迸发 出强烈的火星!他原先不知道警察会来疏通街道的缘故的!人们传播的话语流到他 的耳内“要游行呢!”在这个小县里举行游行在许多年轻人都是头码事!许多衔带 着好奇,退到人行道的梧桐树下的荫处待观着游行队伍! 渐行渐响的游街的齐崭崭的喊叫声,意味着队伍已经来临!公安部门的同志与 鲜艳的五星红旗在前面开道,游行的学生组织严密有秩序,逐个班整齐地排列着, 每个班的小方阵的前列都有一面特色的大标语,或画着美国总统克林顿的头像的, 那头像与一般的形像不同,与西特勒、日本鬼子一般的仁中有一撮墨黑的小胡子! 特别形像露骨!上面用墨汁写着“打倒美国法西斯……”,或有些同学举着花圈的, 那花圈都是自己扎的,这是悲恸地纪念三烈士,或有些班级用朱丹每人印了一个手 印在一块横布上,高举着,触目惊心!……,每个人手里都扬动着一面三角的黄色 小旗子,高喊示威的时候,共同举起,升上天空。这种场景,使人联想对照起八十 年前的那场五四运动。一样是面对耻辱,一样是满腔热血的学生,服饰与语言并不 能区分其真正的内涵,从那场运动中中国人觉醒了,从旧民主主义走向了新民主主 义!从这场运动中,中国人将何去何从呢!对于了上岁数老人,将有更多的感慨呢! 游行的队伍很长很长,再长也抒发不完心中的酸楚与愤憾!令人遗憾的是,许 多国人都迟顿的愚昧,他们站在旁边似看元宵迎灯或踩街表演一样,自己与游行队 伍完全是格格不入的两码事,观赏与被观赏者一样,看到胜处嘿嘿地傻笑。兴许是 这个被群山包围的盆地城市是政治与战争无关痛痒的边缘者。盐油酱醋的平淡生活 永远改变不了。在慷慨激词面前,在万众齐照面前,他还能忍受吗?他的火焰也从 胸腔迸裂出来,才仅仅经过三个班的时候!他从旁观的人群中脱颖出来,加入到游 行的队伍里,他接过一面写着标语的旗子,尽情地挥舞着,领着高喊,这些才上中 学的小弟弟也不拘陌生地跟着齐喊!许多特别讲究实际的小商也被喧染起来,纷纷 加入到游行队伍里,越发壮大,到达广场时,整个广场变成人的海洋,共同的感情, 大家亲热地烙在一块儿,他从未感到如此轻松过,解除的压抑让他宽松,这是他永 远值得纪念的一天!在岁月的日记里。 小燕子昂着头静静地让所有队伍在面前走过,她看到了他!她暗暗为他骄傲, 只有被满腔国爱感化的他才能有胆魄钻进整齐的严密的游行队伍中去!她看到维持 秩序的警察徘徊着,欲上前阻劝,最后被他感动,也没去打扰他呢!她又静静地回 到了标版内,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她的内心是不平静的,她懂得自己只能发发牢 骚罢了,她的任务是照管好自己的店! 当他蹦跳的小孩一样带着满身轻快进入标版的时候,她只含笑地投了一下敬佩 的眼神,就无语地躲进吧台去呢!然后是生意来了,她又忙开了,几乎整个下午, 她没与他说上一句话,原本这一腔倾吐的话被封锁起来,压抑又重新笼罩上来!最 让他烦恼的是他找不出理由与借口,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又下雪了!难道女人真如 火海针! 琥珀的白云在北行倦飞的鸟儿往西去了,夜幕悄悄地下凡来,他一直坐在沙发 上,他刚刚买了一本《莫泊桑小说集》,他外表一心一意地专注的看着它,实质是 三心二意的!他在想,为什么不敢开口,故意装作不在乎,怕拒绝还是怕让人嘲笑! 也许,让人笑话你的勇气与胆量还不如敢于接受失败好!失败是正常的!一个年青 人不接受失败,是尝不到真正爱的滋味,对于爱的体会是残缺!但是,失败所带来 的是绝裂的痛心! “好吃夜饭了,天空都漆黑啦呀!”小燕子轻轻地提醒他说!他真没发觉残阳 憧憧地西落了,他装作淡然地说自己不饿,若无其事地仍旧看着小说!使他又感到 温暖,哪怕只是小燕子这一句正常的问候与提醒!他已经使自己的肚子委曲变形了, 仍旧不轻易离开标版一步!他在等候,终于有了回报,小燕子坐到他的邻沙发上, “你真爱读书与中学里的一样,吃饭都忘掉呀!”他羞涩加谦虚地笑摇着头,“你 是不是有许多好书?我看你爱读书,爱买书,也肯定爱藏书”,小燕子连续地发向 见他没回答。确实这“三书”是他的一个嗜好!她丁丁地问了他的话,但他又谦虚 地否定了自己,他不晓得善言的他会如此腼腆的口吃,“随便玩玩有味罢了,没有 什么花头”,“什么时候能借我几本看看!”他欣然同意呢! 胖姑娘是个乐观开朗的热水壶,给他的热情,过个几天,仍旧深存着给你!她 过来一道儿聊,大家共同进入那发黄的学生时代的回忆里!小燕子能把极细碎的事 情说出来体味,可见她是个有着丰富内心世界的人。或许是她经历的悲伤的心与气 愤的事太多了。反正,她的回忆大多是这些事,但现在讲出来却都是笑料!初三的 岁月,他对于她是不熟悉的,但又听得特别吸引的人,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在慢 慢说一节数学课的事,数学老师是个头发稀疏的中年人,罗姓,稍微有点怪僻,他 点名提问时,不直接叫那学生的名字,特别是是对待差生们,小燕子的就叫子燕小, 眼睛也不往那学生身上去,站在旁边弯斜着看!一些开点小差的学生反应不过来, 在叫到自己的名字还不晓得,愕在那儿迟迟不站起回答,直到罗老师拿了教鞭在摇 晃了,或课堂里全是哄笑时,才红了脸低头站着!这天要去查昨天上数学时布置的 作业!他一进来就让人回答问题,开了一点小差的她不知所措,最怕叫到自己,假 装认真地在手下翻起了书本,没料到让罗老师的眼睛逮住了,他不冷不热地对着全 班人说了一句话,使她十分气愤,澄红的涨开了脸蛋,他说“有些人,等客人来了 才钻进鸡窝里拣鸡蛋!”可恶的是,没有指姓点名地指桑骂槐!她说当时,如果打 她一巴掌也比说这句话让人痛苦!她最难忘的一节语文课,也是不好受的,不过她 现在是笑着说的,她对语文是十分浓趣的,语文成绩一直是优秀的,在优秀界域里 产生尴尬是最躲藏不了的记忆。 那回她得了风寒,趴在课桌上休息,语文老师是姓潘的一位极有修性的老师, 他也曾教到过。虽才中年,即已雾润了一头银发!语文老师不知她的病,让她上讲 台到黑板上默写毛泽东的《沁园春*雪》,她一片空白,手持粉笔愣在破了一角的 黑板前,潘老师让她回到座位上,并没责怪她什么,!可是第二天语文课上,潘老 师又重新叫到了她!这完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慌忙看了一眼,只看了头“看长城 内外,唯余莽莽……”,潘老师仍旧没责怪什么!又让她回到第二排的座位上。她 真不是滋味!潘老师的一言不发却比千言万语重。其实,她第二天仍持续着风寒, 在家昏昏欲睡,没半点精神看书的,她回想起来,当时怎么不大胆一点,就直相好 了,自己生病了,没看过!潘老师也不会第二次让她上台出丑呢!也根本没料到会 重复叫她二次,她悔的是让一位对自己印象好的潘老师留下一个污点,他笑话道, “那你现在也不会有这么深的记忆!”她淡淡地笑。 与她相反,胖姑娘的记忆里全盛着快乐的往事,她家在山的极深的地方,毗领 桐庐呢!与她的故事一样,语音也变味的,让人嘿嘿地发笑。 津津乐道地她回忆起偷蕃薯玉米的事,与男孩子一起到野外生火烤着吃,喷香 喷香的!可有一回出了个偷吃的野猪,他们差点被长嘴巴戳掉,他跟着胖姑娘一道 儿笑!突然小燕子似乎想起什么,猛地离座而去,走出了标版,再进来的时候,已 是另一张面脸,那张充满忧郁的令人伤心的老面孔!她孑然地到电视机前,独自闷 看着!他虽然察觉到了,但是没有随即地去采取行动,胖姑娘仍沉醉在快乐的往事 里,一无所触地继续讲着,出于礼貌,他好像听得很认真,其实,他却揣测着小燕 子的惊奇动作!但他是永远也猜不出来的,但是迟早,他会让她告诉他的! 胖姑娘把屁股移到小燕子刚才的地方,似乎要与他持久战,山洪找到纵泄的决 口。胖姑娘从头到脚地讲了许多故事,给她带来了许多笑声,他喜欢入群到快乐的 人群里,这样可以使自己多感染一份快乐。人生保持一份宝贵的乐趣,比腰缠万贯 的愁人更富有,更有生活的意义。他想。 胖姑娘虽然傻呼呼,却很逗人。 当他称道她是个好人时,她说这是在讽刺她。 当他说她是个坏人时,说他看不起她。 (说她好不行,他只好说坏,其实她不坏,很善良) 当他说她这个人特别时,她说在笑话她。 当他说她有个性时,她说亵渎她,她的意思是叫他不要随意评价她!她不允许 一点随意的肤浅的玩弄式的评价。 他无可奈何地付之一笑,“我这种小巴老鼠的人有什么好评价呢”,她是个有 点自卑的人,如果仅仅因自己的胖丑,那太不值得呢!人不能因相貌而左右自己的 生存方式与思维意志。美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它支撑人的精神,是一种游离态的东 西,不管是贫瘠还是富饶,不管是圆还是方,也不管是白晰还是黝黑,许多人不认 为美的往往另外许多人是认为美的。虽然人人都在追求美,都请不要把美定格在一 个框套上,那将是一个人的悲哀与误区! 胖姑娘口不动的时候,手动起来,她开始仔细地叠千纸鹤! 王青又来标版等他的未婚妻建丽呢!,顺便租了一盘“魂断蓝桥”的片子消磨 时间。 从一个思索跳到另一个思索的时候,时间又要接近子夜,黑暗的腹地!他喜欢 接近清僻的环境,可是这种人为的寂静却是一个折磨,他努力在接近小燕子让两人 触开话门,一切都无济于事,小燕子以一种磁性般敏感地速度回避着他!当他去看 影碟时,小燕子走出了画着格子的木门,当他假装到屋外透气的时候,小燕子又返 回屋内,与王青聊天,他对王青的那份热情与对待他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形 如把一个八卦罗盘上的阴阳两部! 他不是个死皮赖脸的人,他有自己生存的人格,除了微愤就是责怪,小燕子的 不近人情,至少作为一个中学的老同学,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呢!既使晓得他这份 强烈的感情,也因该摆出自己的气度来,毕竟被一个人所爱是给自己的生命加冕! 他想错了,小燕子是身不由己的!也是尊重他,也在小心翼翼的付出自己的这 份,可是她又要对得起良心!她很矛盾……因为有许多不解的迷…… 他迅速地由微愤转到伤心!伤心到自卑的程度,他曾在以前十分自信地面对生 活的!莫名其妙地自卑使他给自己找出了许多缺陷,没有前程的事业与耀人的金钱! 没有明星一样的长相,没有高级中央干部与千万富翁作自己的靠山……,他苛刻地 对待着自己!其实这些有什么重要!爱情是纯洁的!千唤万呼地传颂爱情的纯洁, 可是世上又有几对纯洁的爱情呢!连许多被誉为经典的爱情故事都明显地纂印着尘 世的污秽,或许红尘中不需要这种标榜至人的爱情,就如人不能让真空与蒸馏水养 着!许多男女都老道地说,物质第一,感情第二,这些唯物主义的信徒啊! 周冰是经常光顾老同学这儿的,她仍然十分地热情,在女人的欣赏里,至少可 以让男人找到一点尊严,她给大家带来一篇富有哲理的精美散文,阐述坎坷与颠跛 的对人的心里感受。她特意用电脑打印出来,带在身边随行。 常胜与常败都是无聊的,只有失落与飞扬的交替才使得人生丰富多彩? 她是个产生共鸣的姑娘,虽然她看起来很开朗,但是与她自己说的一样,她与 中学变了,变的虚伪,她经历的坎坷与悲伤都埋藏在内心里!还有那段,没有回报 的感情付出! 她对木老板简直已经到了令人震惊的地步!她给木老板的一张纸条曾这样写着: “如果爱已远走,我不会强留;如果爱没登车,我会尽力挽留!”这张纸条是 经过小燕子传到木老板的眼里的!那天天气极好,煦风吹着潮湿的空气与艳媚的春 光,小燕子站在吧台里从底下笔坐对着站台外的木老板的面,从台面上推过去!木 老板震憾地发笑,他总以笑来对待任何感情!甚至悲伤,他也会以笑代替哭!木老 板假装无所谓,他不想在小燕子面前表现的十分重要,不惜伤了周冰的自尊,道这 种东西是哪个旮旯书上摘抄来的,这种书新华书店里有的是,冰儿哪有这种灵感和 本事!周冰没有更多的责怨,她晓得再次重逢,需要彼此更多的靠拢与了解! 他匆匆地离开标版,他没有与小燕子道别,这是他冲动的失礼,当然小燕子也 不会给他送客的,尽管可能她见到他拾起袋子。就在他坐上黄包车的时候,她暗中 目送了他一程,她只是不想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蓄念,她晓得他是出入标版中最优秀 的人。 他是盛着悲怆的憎感回到路边的小书屋的!他甚至忘掉了饥饿!原始的生理需 要远远被更高级的感情需要所掩盖呢! “忘掉一切吧!把这段记忆洗刷掉!”他反醒着。 “太莫名其妙吧!难道值得你这么牵肠挂肚吗?他疑惑着。 “忘掉所有的她的任何东西吧!一举一动,每一个器官的表情!”他自我命令 着。 “为什么要再次重逢呢!这是老天一种错误的选择与安排!”他非常地悔恨着。 “让清风救救我吧!这痛的夜晚!”他祈祷着。 “也许自己应该放掉外表冷漠,内心狂热的癖病!”他责怪着。 自己不是在爱一个花瓶或是绣花枕头!小燕子是小家碧玉。 他慢慢地冷静下来,坐在米黄色的写字台前!莹光灯诱引了许多嗜光的虫子。 他凝视着前方黄色的窗帘,想像成另一个好天色的如洗的晴空。可惜这是夜晚!他 无法逃离现实,无法回避现实!他决定减少不必要的感情付出,这样简直太伤人呢! 也许这是爱的错觉对于小燕子! 决定的结果使他在第二天又躲到壶源的山院里去逃脱感情的折磨,见不到小燕 子总会冷却一些的,而往往感情的事,如无线电波可以牵到任何地方,变成事与愿 违。 他是准时去搭下午赶往山院的那班专车的!他坐在汽车的最前排,山影在窗前 慢慢移过来,轻轻地扑进心里面,绰渺的山群使他心胸坦阔了许多,曾经就在这个 节日以前,他寄情于山,寄趣于野,经常徒步山林,修身养性!这个僻好使他得到 超然思维的益处!淡泊如菊,宁静致远!一切名利功名只是过雨烟云!何必太计较 呢!一切情起情落只是朝夕常事,何必过于牵挂,这样的性情,也值得他为追求纯 碎的爱情而付出了牺牲,这种崇拜大森林式的爱情是有代价的! 在他多多少少摆脱了几丝情感的缠愁之后,对以前生活的渴望是越来越烈!可 是这一切不仅仅是可以靠意志来控制的,销魂的情感啊!招魂的青丝啊!他的内气 在口中徘徊以后才呼出嘴唇。 山院的居民们都极喜欢这位小伙子的!他可以与各种性格的人融洽起来,对于 他的再次光临,他们都显得十分客气与热情!问长问短!问近段时间的事,令他囹 囫地吞吐起来,他是个不懂得撒谎的诚实的小伙子!他是山院的荣誉居民! 在晚餐之后,他喜欢到山道上去静静地散步,这个良好的习惯常常令他的心情 怡然!曾多少回独自在这静的世界里欣赏自己的脚步声。曾多少回让自己的每个毛 孔都张开呼吸森林中每棵草木的清新的空气。久违的问候!叶子又多了几层,颜色 又深了几层,绿色又添了几层。每当走在这样的山道上,总有漱漱的水声,这是从 岩逢中渗出的山泉集成的水流发出的,路边的野草莓依然品红地缀着果子! 山道项链一样串起错搭有致的风景,又如在海边散步,一路闪现五光十色的贝 壳。 思想挺复杂,但大抵是感情的事占了主角。也许寒冷与黑暗并不可怕,只因为 人们曾见到过太阳的缘故!也许孤独与寂静并不可怕,只因为已经迸发爱的火焰! 可是坦露爱情又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特别是对于他,羞涩的内向的男孩,他 的所有胆量都被压抑住呢!既使有勇气与胆量,表达爱的方式是困难的事,如果直 接从口中说出来,显得太单簿与随便了,不说又无法让人彻底明了!不会轻易表达, 也不会轻易放弃!让天作证! 美好的东西是任何动物都在追求的!连丑陋肮脏的苍蝇也是莽撞着玻璃去朝向 光明的。 华灯初上,森林被黑布覆盖,从四面八方的草木丛中钻出来的,喜欢夜生活的 昆虫们都聚到他的房间里来,他可趣地看着这些小虫子!捉住一只淡青色的翡翠般 羽翼的夜蛾!标本地夹在日记本里!他想在生活中尽力捕捉每一件美丽的东西,不 让它随意流失呢!渐渐地他捧着日记本入眠了,枕着小燕子的名字入眠了!森林的 夜晚使人安详…… 突然一个梦搅得他猛醒过来!小燕子在梦中珊珊地走来,他看了一下城堡式的 申池钟,才十点半,他似乎睡了一个世纪一样地漫长了,这钟是他参加歌手赛奖来 的,整整陪了他三年了,是不会欺骗他的!小燕子该没关门的!他迅速地哗地掀开 被噔地爬起床来,才发现刚才是和衣上床睡的!趿着拖鞋穿过漆黑的走廊,到相隔 两间的办公室里,那里面装有整个山院唯一的一部电话,是通向外界的唯一的线索。 他先按了小燕子传呼的前三位号码,又迟疑起来,打扰她干什么?惺松的神色一下 子全醒过来!他打了一下腹稿,千言万语聚作了二句话,颤抖着拨完了她的传呼! 等待的时候,他像一位即将走进考场的高中生,接至的所作所为将影响着自己的命 运!小燕子的回电是很灵验的!使得他不用太多的心燥! 小燕子一下子就辩出了他的声音,就如他一样清晰她的声音! “有事快说吗?”小燕子有些不耐烦!语气十分的发硬。 他不理解,但他马上善解人意地找了借口,她的生意太忙呢!他搞不零清为何 连她的细微的态度都钻着去分析,“有点小事,能请教你一个问题!” “说吧!”小燕子回答的很洒脱,也许她料想不到会是自己为难的问题! 他很难破口说中第一个字,吞吐了几下!出于为小燕子考虑,不让她浪费太多 时间,才打起气筒拘束地道出来。 “当一个男人……池着的说不去,嘿嘿自笑。 “当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装进自己的梦里的时候!那是怎么回事啊!”小燕子 吱唔着显得羞怯,“我…我不晓得,没…经历过!” 他晓得她在撒谎!她说话一贯是很直率的,不善于说谎的人总会在话语里露出 破绽的! “谢谢你的回答!再见!”他非常有礼貌,可是他比她更早听到盲音,她挂电 话的速度可真快当,她内心是惶恐还是畏怯! 他坐在电话机前的那把褪了漆的木椅上很长时间,他的内心是从来有过的复杂! 如位春秋的古人去洪王府琳琅满目的百货市商场! 之后就是无法入眠了!很晚很晚才重新入睡!可是醒得却很早!森林的早晨是 多姿的!对语的鸟儿,与山里的青蛙!润叶的彩露……,他尽量使自己的生活富有 规律起来,站在走廊上作了一番深呼吸,远眺了一阵前方的湖光山色,换了运动短 裤,到山道上散步式的晨跑。太阳金紫照耀的时候!淡簿如冰纸的一轮半月还在西 天贴着,真是日月共舞与天,云作袖带。簇簇的五角金花黄黄地捧着满满一掌,山 的颜色是永远灿烂的,从春到秋!从鲜艳走向鲜艳,从夏到冬,到成熟走向成熟! 阳光透过松林栅栏一样的投影到山道上!在这样的时刻,要想让人平静是很难的, 恢复以往的规律也是困难的,他曾经非常遵循生物钟的调拔,按时起床,跑步、晨 练、看书、午餐、午睡、看书、打蓝球、晚餐、散步……今天他整整面对书桌坐了 一天,就这样傻伤地在想着事,感情的事上来折磨着他,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 的内心磨动呢!似乎学校的岁月已经离开的极具遥远呢!自己步入了复杂的社会很 长的朝暮呢!似被蕴草一样缠的难受的中壮年汉子。心动的日子是难过的日子!他 原本是如此珍惜时间,现在却指望这一时一刻快些过去,多一秒钟就会多一秒钟的 折磨!尤其是等待人类的另一半的声音,不知浪漫的青春将如何设计!那些姑娘们 的长发啊! 回想往事!他已经有许多机会的流失将自己置于痛苦的深渊,刚从爱的泥沼里 带着虚弱的身体挣扎出来,又被姑娘的迷惑下,陷入爱的原始森林!面对脆弱的性 格,心里十分在高亢地警告自己,不要让自己的懦弱来毁灭自己的青春。 凝坐在书桌前反思,到底这种被动是否真爱真心,戏弄别人的情感又是一种犯 罪。以难以平息的一切,告诉了,明了了,原来表白需要急切。急切到如此,又是 那么难以启口。他的难以静心的内心世界是多么需要一种和谐的规律,沸腾的情感 岩桨喷射向蓝天,什么大坝都阻挡不了这种积蓄高涨的告白的力量! 他在梦里走出来又走进去,当一个人梦里的世界中有她时!她就是现在的一切 呢! 不会介意在这么夜深人静的时候打扰你吧!他揣测着,这一天,你快乐吗?要 晓得,你的快乐将是我的快乐。但愿我的乐观能够拯救你的忧虑的病种,我会用自 己的方式来表达这一切的! 整整一天,面壁而思,自己对于你的感情是不是泡影幻想!当我觉的一切爱已 真心与诚意到纯无微暇的时候!我才敢跟你说明白这一切!你晓得我已经写了一首 诗,是给你的!也许你永远也不会看得到,因为全写在我的日记里。你是一个好人, 所有认识你的人都会这样评价你的,这种荣誉肯定全给你带来许多小伙子的爱,不 管现在有多少人在爱着你,我自信我这一瓢是最狂热最赤诚的!小燕子,让我们坦 城相待吧!坦诚可以让彼此的心靠的更近些,更加地了解对方!请不要堵起冷漠的 墙,好吗! 说真话吧!你知道我是个单纯的人,我从来没真正有过社会上的爱情,这种陌 生的东西无法改变我的爱情方式与追求爱情的目标!之所以,因为我的单纯,才使 得我爱你是那么的纯,完全没有杂念地认真的,真心爱一个女人,让泥土作证,我 的每一脚步都是厚实正直的。 别怪我的鲁莽与自私,没有考虑到你的意见,就这样厚着面皮胡说八道!我声 明我并没喝醉,我只是让爱水呛着呢。 也许我在你的眼中不是很优秀,但是我会表现的很优秀的,请相信我!我的光 芒不会一时的阴云而永远消失的,虽然有时候,我很无奈与空虚,磋砣地过着宝贵 的日子凭我的天份与能力,我会走向辉煌的,我向来以事业为重,除非太心动呢, 正像现在的你,但是,我始终认为,一个男子一生一世没有一点事业是人生的悲哀! 其实生活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关键是付出,如果我能够让你变回到从前那 一个无忧无虑的姑娘的话,这是我们的幸运。 我一直都尊重你,也尊重你的选择,我不会勉强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两个人 痛苦,不如一个人痛苦,最后我想说,我对于感情这种无法用意识控制的东西,心 里是很脆弱的,尽管我的意志比较坚强。 不管你怎样的回答,我今晚肯定会失眠的!我想咱们的爱情不是庸俗的爱情。 如果真是我不该依返城市,闯入你的世界,在天公错造的缘份里相遇,也只好默默 地带着悲痛回到自然中去吧! 他称足胆量拨出了传呼,然后是久久地等!痴痴地等,一直等到天色微明,明 知不会回电了,却侥幸地守株待兔,真是一个情痴。 他的内心从紧张到燥虑,从善解到张望,从失望到入眠…… 天大亮哪!阳光照见了五月十三日的钟。 然而,他早晨仍然起的与太阳上山一样地早。只因在给自己找了一个下山的借 口,其实是巴不得飞到标版去,见到小燕子的红颜与忧思,那种奇异的美,以解相 思的痛苦,一夜的心情只剩下好的东西,说实话,如果昨晚她能够回电的话,那历 史都要重写呢!他已经准备好了表白爱的一切,勇气与力量,可惜,他久久等待的 结果却只是失眠,痛心与失望袭出了心巢,这样的机会是极少的,偶尔浮上的力量 又被白日逐退到心海深处,精心地包藏起来。但他并没有更多的责怪小燕子,反而 最后心平气和地善解地替她找借口,或许她正忙于生意,无法脱身,或许她已经入 梦呢!打扰她的美梦是一种心疼,他反而更多地责怪自己。在早餐与专车上山院来 的这段空隙时间里,他搬了椅子,坐在廊前,而对青山碧水,金光辉带,他盘算着 怎样分配今天的时间,如何去见小燕子的方式,如何寻找机会来恰当地表达。 今夏的热潮第一回冲击人的感觉,从阴凉的古宅里出来,没接近裸露的阳光, 你就已体会到那般炙人的热气。单独走进标版,对于单纯的幼稚的他已无法做到的, 特别是那种变得越发敏感的地方,在里面有引起激动神经的人,他只能回到老家, 等到夜幕降临,路灯初放,他站在祖母家的梧桐树下和稍有知世的小弟弟嬉闹童趣, 郑铁在五十米开外的地方喊他,第三声的时候,他才听到,近视而引起的听觉也失 去了许多信心,两人相互靠近,郑铁一脸酒色,他酒量富有几斗,不致于轻易喝醉, 他悦色道,付丽丽有约,等会儿她又会呼来,到时让他回电去,自己的酒席未退, 继续去行杯箸影。 邻近小村的付家的付丽丽比郑铁低二个年级,也是甘棠中学毕业的,且是较差 等的那种女生,这并不能责怪她什么,学习是要靠天份与勤奋的。毕竟在我们的国 度里能够继续深造的人是少数,不同等级的学校与学校之间总是装着一把筛子,值 得注意的是,她们不懂处世良方而开始自甘堕落,把贞洁与青春给贬值,在她们身 上留下许多男人的掌纹,如果把她们比作化水的泥! 她们改变精神空虚的方式是宁愿成为男人的玩偶! 她们充实心灵贫瘠土地的氧料是把钱烧作灰烬撒在上面! 付丽丽是位大方的姑娘,付丽丽的父亲是在城里拉黄包车的,穷人家出生的她 并没有完全堕化,她在私人厂里做童鞋,这座城市的一大特色的童鞋占大中国的三 分天下的市场!她对郑铁在中学时有一种偶像式的慕恋,那阵子,郑铁是学校里打 架威风出名的!而郑铁却只为了填补自己对异性世界的渴望罢了!传统的他肯定是 认为付丽丽是胺脏的,兴许创造前卫的恰是这些不守俗的女人,也许真不该责怪她 们,或许这是本世纪未的女孩们的生活的本色。 他趁闲与村人岩口吃下起中国象棋,在一局终了时,传呼机阵阵颤动,他马上 起身回电,付丽丽一话筒的笑声,说不来赴约,与姑妈姑夫逛街去了,他也不很勉 强,应付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刚巧,郑铁席散前来,酒气十足,听得付丽丽拒绝 了,十分疼惜,丢了心肝儿似的,责怨他讲话不利,打了一桩美事,听得他的强硬 解释,后又骂了那女人几句。其实,他素来瞧不起那种女人。不过戏弄戏弄,来填 补空虚的青春。对于精神寄托乌有,这茫然的心情是情有可原的。 第二盘是郑铁与岩口吃对弈,郑铁在下棋之余仍在留意地连连怨悔今晚的美事, 岩口吃连输两盘,十分地气愤,对于上了年纪的人,输赢与他们的自尊联系的极密 切的! 许多小后生似夜蛾莹光一样聚到如发洪黄河水色般的路灯下。闲聊着天不经地 不纬的外事、野事。误导的风尚,导致文明的退化,在他们之中,打架、赌博出众 的人便得到族长一样的敬仰。他默念着小燕子,提议郑铁往城里去玩,反正呆在乡 村里也无聊,空虚是比疲劳还痛苦的,郑铁其实对于标版的强烈比不得他差几许, 那个地方当初还是郑铁带领去的。当初萌发对小燕子的感觉,也是郑铁对他透露的, 当然,既然生了好感,就不会轻易淡化与流失掉的,如倒盘流水一样,可以泼洒的 一干二净。但郑铁的出发点与他是迥然不同的。一个为乐,一个为情,他十分责怪 自己太轻易会动情,这种性脾与习惯是一个致命的弱点,郑铁顶岩口吃不情愿的脸 色借了他的摩托,又拉了郑铁的堂弟涛一块儿去,涛正在职校里就读,却十分地流 气穿的也很酷,家里和大街上比教室里更容易找到他。兜风着到县城,郑铁一个意 识地穿过新华桥到上海路的标版里去,其实,干洗是其次的,想找女孩逗逗乐着寻 开心是真。他为了掩饰拘束与对她的羞态不自然,唱着歌儿走过标版的,“小燕子, 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他的歌声收效挺好,迎来一些春风的微笑,这是 他所期望的!周冰也在,她也是一个郁挹的人,虽然对于往事,他不太熟悉,至少 从近期的耳闻里,她的境况是值得同情的。他坐到冰儿与小燕子之间的圆凳上,小 燕子看上去十分憔悴,眼袋都微肿起来,她们今天去了义乌买理发的转椅,可不知 熟义乌的地方,两朵花儿被强烈的阳光烤蔫呢!他没有提昨晚的事,他现在入乡随 俗,连讲话也很是土气,马上摆出庸俗的男人那一套,“啊!怎不叫上我,义乌巴 掌点的大,眼睛闭在那里走去好呢?”其实现在的义乌非同一般,发展的同夏月的 庄稼一样狂长,他连稠州中路也不晓得,郑铁与涛陆续进来闲聊了几句,叫嚷干洗, 小燕子叫两个助手去洗,拖了一身重壳的盔甲一样到外厅去,郑铁朝他做了个鬼眼, “小燕子给他洗啊”小燕子笑的勉强,完全是挤出来的,“他不习惯的”,他心里 是一种无所谓的犹豫,郑铁有意催着,他着实想与小燕子亲近,也许这是一种好办 法,委实说来也不习惯,只因昨年冬天的那次干洗,一位胖妞匍肩拭背的,让他敲 背,他称没钱,妓说帅哥不用钱,令他既气愤又尴尬,脸都红的发赤,他不敢想像 小燕子也是这样的女孩,她应该是高山的雪莲、纯洁、高雅、恬静,小木屋并没有 什么,一切都是正常的,虽然这种行业的给人的印象是污秽的,低俗的“读地”。 郑铁又催着让她给他洗。你这个老板是咋当的,客人来了还呆冻冻站在那里?小燕 子并没起身,懒懒的得了春晕一样。“我的魂与身体都快分开呢!太吃力了”,他 似乎又一次碰到冷淡的壁,但又十分地体贴与怜惜,恨不得这些疲惫与疼痛都转嫁 到自己的身上来。 然而,在一瞬间的一切以不得不令他产生气愤,一位醉意的男人摊坐在沙发上。 当他在摇头之际,已经发现小燕子在给醉汉干洗呢!郑铁直率地说“你这人无劲头 呀,不给我们的才子洗,却给醉鬼去洗!”他现在也没好气色呢。“算了,算了!”。 小燕子麻木的身躯里精神是灵敏的,礼仪性地道歉等他洗完给你洗!周冰见状十分 幽默地解除尴尬的气氛,“你的头发是不能洗的,不然灵感都要洗掉!”他第一句 话没还干,又噎出第二句“谁要她洗”,带着玩笑几丝。他怎能不明白,小燕子的 处境呢!她开张标版是有许多压力的,她十会努力地经营着它,那顾客指意她洗, 能推辞吗?她为了下次生意,他再一次深触到伤怀的内心的弦,可惜令他束手无策, 他除了从学校带出来那几招浪漫的方式,再也没有更加实际的办法来满足自己那颗 焦虑的心。眼看着她强忍的身躯的疼痛而难受,小燕子莞尔地道:“等会儿,你不 洗也给你洗!”他不再言语,并且努嘴儿示意郑铁不要再强求,等那醉汉干洗完, 已是十一点钟,醉汉在按摩的舒详中养神入睡过去呢!呼呼地睡的特别沉!小燕子 十分无奈,她想关门又为难。 他马上看出她的心事,过去摇了那位醉汉,醉汉半睁开着红丝的肿眼,他机灵 一动道:“你的老婆在门口叫你呢!”他以为这种在家有醋瓶,在外有花瓶的男人 是“妻管严”(气管炎)的他流着唾诞的嘴角动了动,无意地又拉上了眼皮,他朝 小燕子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郑铁还在叫嚷着去龙峰唱歌,小燕子手撑着沙发的肩 台站着,眼神似一汪死水,经营这行是难免碰上这号人的,更有甚着,动手动脚的 大有人在呢,那醉汉的似要懒着天明也不走呢!一团淤泥地摊倦在沙发上,紧紧地 粘钉在那里,周冰同情地傍着小燕子,郑铁从门外进来,“咱们唱歌去喽!”周冰 笑道:“太晚了!我们又不会唱!并指指醉汉,”他说道:“没事,玩个开心就行 了吗!”她们今去义乌肯定很累,心想一定要让她们放松一下才行。郑铁欲要去找 醉汉出木屋出,被小燕子拦阻了。从小燕子的面情可以判断出,她心想去又为那个 醉汉着急,她不是不肯下逐客令,就是为着下回生意,不敢惹了顾客,打飞了鸭子, 下回不敢来这儿下蛋呢! 大家一齐等着醉汉能自知知明地醒来,后来晓得这样干等着简直是无济于事的, 打铁免不了飞火星,小燕子的眼眸子又流动起来,她毅然走到那沉睡的醉汉后面, 拍了拍脑袋,这时候随便拍他哪儿都不容易醒,小燕子紧跟着叫唤了几声:喂!可 以走了,可以走了,天快亮了要关门了,下回再给你洗的痛快,她命令又哀求,众 人都注视着她们,也许会发生可怕的事,那醉汉吃力怕光地坚难地睁开眼睛,探了 探,环顾了四周,打量了众人,站起来,抖抖发皱的裤子,看样子还知趣,他还醉 的浅!不碍事,嗖嗖地出门去呢!到对面的亮着一棵树洒望酒楼上仍旧猜拳喝酒, 周冰警觉地道,还没付钱呢!大家愕然,“我去把他叫住!”他说道,小燕子摇头 阻拦了,“算了吧!”郑铁道“你认识他”,“陌生的”“那白忙豁呢!”“没办 法”“或许下次再会来洗的”,小燕子又改变口吻!周冰疑问洒鬼哪会记得吗?小 燕子依然道:那么会跟他说的上次的还没付,郑铁也替着急这醉汉昏头昏脑的什么 神事都记不清楚呢!小燕子不想让这些朋友为自己的麻烦而担忧,强笑着劝大家放 心。 醉汉的离开并没使得木门关上,小燕子又要打扫卫生,这是每晚上必做的功课。 涤洗拖把须到中医院的水槽里去,那水槽就在中医院最旮旯的厕所里,厕所正 对面是令人悚然的太平间。今天的太平间更是叫人竖毛惊寒的,一具死骨未硬的尸 体被直巴巴地安放在里面,恐怕连魂魄都没散尽,风呜呜地,鬼泣般,春季冷热不 常,一入夜就起风,灯绳微晃,那太平间的大门又洞开着,白漆的木门轻摇着,里 面阴深狞笑,像坟茔的放棺木的圆洞,就是不靠近它,令人想像起来都得打个寒颤, 何况是女人呢!胖姑娘连厕所早早地趁天色尚亮去上掉呢! 杜祖先又窜上门来,见小燕子在吃力地扫地,贴上去肉麻麻地嘟嘟说些花语, 一个风月场的老手,又去拿了拖把假意虚情地拖起来,献媚献殷勤,拖把上未沾一 滴水,小燕子没有理会他!从根本上说她是瞧不起他的,但他也帮了她不少的忙呢, 拉了几笔生意过来做,小燕子是个知恩善报的人,因此从一个侧面尊重他。 狗肚哥虚拖了几下玩笑过后,就罢手了。狗肚哥晓得他对小燕子有情,这是无 意中从不守口的郑铁嘴里漏出来的,就把拖把顺手塞给了他,他起先有些羞涩,众 目睽睽之下,似乎故意在把他与小燕子一块儿凑,他不需要也没必要这样的劳动组 合式的,但他是矛盾的,仅仅是他才帮了她干点活,她也会于心不忍的,这意味着 他会向她靠拢一大步,她希望又不希望这样,她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说实话,他这个未经正事的小男人,对太平间是敏感的,慌忙中把裤腿鞋子搞 得湿漉漉,挺难受,他回小木屋时候,假装无所谓,勤快地拖起地来,他拖地与一 般的不同,这是他在学校里总结出来的省力的办法,就顶住拖柄,一字形一直往前 推,推到尽力,再往回推,小木屋一下子给解决掉了。小燕子没有用任何方式感谢 他,他也不需要这些,是自己在拭额上的汗,如果小燕子提着芳香的毛巾给自己擦 几下汗,那该有多销魂!可是这种指望与美梦,与他考博士一样的难! 他发现她是绕着一个圆的圈子在走,这个里面注满爱的圈子,却永远也没能突 破这个圈子,让爱的汁液流出去。他的生活围着点在转,这是标版。小燕子最后拉 下了卷门,背起长带的挎包回寝室,他们邀她去唱歌,她们显然是同意的,从神色 中可看出,但是女人的架子让她们清傲地往前走,他跟在后面,乞丐似的让她们等 等,涛骑着“驴儿”失踪呢,必须等等他!他的低声下气,不能挽留住她们的脚步, “你们能不能等等”,他的脸色扭曲面畸形的,比一个罪犯面对证据时还难看,他 莫名地不知自己会变得如此作贱,把男人的人格放弃掉,几乎不曾有过这样的耻辱, 只因小燕子!一个女人对于一个男人的影响简直太大呢!如果当初世界只演化了清 一色的男人,如果当初男人吝啬自己的一根肋骨,但会少一份伤心,人们只有一味 的独孤的性格。许多性格,男人是为女人而设计的。 在司牧第街转弯的地方,小燕子深深地回头愣睁了一眼!就继续地走着,渐渐 走远了!像一群逃避污水的鱼儿,他再也没有跟随的力气与勇气,他在拣自己刚才 丢失的尊严,显然有些气愤,毕竟是老同学啊!何必摆架子!涛与风光终于把西湖 的老爷摩托骑回来了。风光也是同村的小伙子,是个县城的小混混,闲逛大街与玩 女人为业,凭一张小白脸,干着第三十七行专刮女人的钞票维持生计。对待伙伴们 却是义气。郑铁载着他追了上去!他原本是要放弃的,但最后看到那深深的一眼, 令他挽回了一点诚心,那一眼里蕴含着许多深切的着迷。 她们靠着梧桐树并肩走着!郑铁的话更加没有能力让他们停住机械钟一样柠拨 发条的脚步!他们像雄狗嗅着母狗一样,九里远也闻得到香,低下地追到寝室的楼 下!什么话儿都不能让小燕子有兴趣与胆量再去龙峰呢!他真心地跃起火焰,并从 口里冒出烟来,“你们不是太高傲了吗?”他一边丧气地想从此再也不会来邀请你 们呢!她们震憾地站住了脚步,她们不晓得一向文气温和的他会生气,也许是自己 太过分呢!他动情起来,“难道作为一个朋友,连给你们开心的机会都没有吗?” ……她们去了。 虽然,到了龙峰,但马上结束了,离开了龙峰,夜太深了,邻近的居民有意见 的!要影响休息,特别是楼下的那个老头!舞厅是租文化局的房子的,他是这幢楼 的门卫,特意来提过一次意见!要是改不了还要跑到张局长那里去告,这是他一个 灰心的夜晚!自从昨夜的等待通宵,他就已经衰退热情!可是他错了!昨夜小燕子 们睡得挺早,备着第二天去义乌的精力,但他想如果有诚意,她们可以起床回电。 他这个完美主义者总在苛刻地要求自己与别人。 可是,临别时小燕子让他给自己借几本书来!这显然是给他机会。郑铁用摩托 把他们一溜烟地送到寝室里,胖姑娘已早早地又入梦去呢!在临睡之前四姐又盘问 起小燕子的事,胖姑娘这回是学乖了,撒了个符合逻辑的谎,说与冰儿还在标版里 面!四姐听到小燕子在任何地方都比不得这个地方安心,踏然地自去休息。 她俩太疲惫了,也不用牙膏刷牙,只漱了几下口就算了事。未解衣仰躺在床上, 自己催自己睡反而无法入眠!遇到心事往往这样!冰儿与小燕子一榻而卧的,这有 利于她们两嘴巴结了结儿说悄悄话,她们的悄悄话是算多的,就算在公众场合,小 燕子附到冰儿的耳边,叽咕秘语几句,见到她们嘻嘻吃吃地笑,在座的人弄得莫名 其妙,还以为是自己身上有滑稽的地方,忙去查看自己的脸。正如男人相处的时候 谈女人的一样,女人相处的时候大多是谈男人的。 她们首先是谈论他们,然后是他,小燕子让冰儿评价他!冰儿说这是个好人, 小燕子显然觉得回答的太简单呢!但没去追问,继续问如果他在爱她,该怎么办? 莉莉惊讶地叫了一声,小燕子捂住她的嘴,幸亏隔了两间门,四姐的梦没被刺醒, 冰儿这小孩似的脾性令她自己愧难,但这一声静夜的喊叫像那草原上的一声马嘶, 同室的胖姑娘展了展眉,打了个哈欠,用手抹了抹那长的太短的鼻了,这鼻子在脸 上不太和谐的,像用一根绳吊在额前。从此,她再也没入睡,假寐着偷听半夜的悄 悄话! “你也爱她吗?”冰儿幼稚又显郑重地问,小燕子默默不语,冰儿算是她默认 呢! 胖姑娘像在问她一样,也同时点点头,幸亏谁也不会去留意她,不然这个心中 的秘密就要泄露呢?胖姑娘把他的礼貌当作了喜欢,这种误解是容易产生的,特别 是这些正值花季的年轻人。 “耶!他……我觉得你们俩可以,两人都很文静,他吗!知识又丰富,人还好 的,蛮那个的!”冰儿含糊间断地说。 “看样子,你对她有好感呢!”小燕子有意断章取笑他,冰儿拧了一下她的手 臂。 “你看,你看!我自己都没那个,还给你当参谋、该死、该死!”她羞涩地懊 悔! 小燕子哓得从冰儿这儿得不到自己满意的答案的,有许多隐私,她在冰儿也没 透露过。她不过想把他说出来,解松一下压抑的又沸腾的心胸罢了。既使冰儿给她 答案,她也会按自己的主张办事,她就是这样一个有性格的人。 “好了,夜深了,可以睡了,你明天还要起早上班呢!”小燕子劝抚着。 这回轮到胖姑娘发愁呢!天下没有一个人是始终拥有快乐的,连她这天无忧无 虑的可爱的人也会发愁!她不能回避他对小燕子好的事实,但又怀疑,他与自己谈 的比小燕子要投机多了,难道连话都淡不上的,还算什么爱啊恨啊的,不奇怪才怪, 她还不晓得“人是奇怪的动物”这句格言。 当睡意重新袭上来的时候,她又轮回到了快乐的解脱,管他爱不爱自己,自己 爱他就行了,他爱谁是他的事,我爱谁是我的事,这睡觉才是最好的,可以使人忘 了痛苦与烦恼。 第二天天色只剩最后一缕亮光时,他们准备上城去呢!今天他有充分的理由去 标版的,免得让村人嗤笑他们无所事事,跑到城里去找女孩子。他在自己的书柜里 精心挑选了二本对她有益的书!一本是文学的,一本是交际与处世的,像她这样做 生意的,一付好口才与一手交际能力是举足轻重的事,作家讲究个笔下生辉,踢球 的讲究个足下生辉,买卖的人讲究个口中生辉。 郑铁家的晚餐不似他家的早,他搬了一张旧藤椅坐到腰般粗壮的梧桐树下等着 郑铁,路灯开始红起来,他拿了张今天的报纸来借光看着,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打 断了他的思绪。只见面前一位穿着对襟的布马褂和丝衬衫,掉了二颗门牙的微微发 福的老女人,她是木老板的老娘,她刚才正在对面的祠堂里,几个上岁数的老汉们 讲光绪几年,民国几年的故事,见到了他坐在奶奶家门口,就过来问个事。她笑容 可掬,手中端着高脚瓷饭碗儿,正吃晚饭,在农村里吃饭是件自由的事,可以捧着 饭碗到处走,往人多的地方谈天说地。见到他急着有事要问连筷都忘了动了,他见 她神密兮兮的样子就觉的好笑!她凑着地更近他尽量声小得让人听不到,沙沙道, 我们木老板跟一个小燕子的真的在谈恋爱吗?他对这个特别敏感又特别关怀的母亲 觉的发笑,再者其郑重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呢!啷啷地笑出声来,记大家都看的发 奇。这个一辈扎根在田地里围在厨房里的朴实的老女人,并不责怪晚辈的无礼,在 农村这地方而是不太讲究的!尽管她明明知晓他是因为自己的滑稽,她见他管笑不 回答,马上又顶了一句道:“恐怕那女的是郑铁的女朋友吧!他强忍地慢慢让笑在 脸上消失,摇了摇头!木老板的老娘见他反应,马上又顶了一句。“那么那女朋友 是你的!”他微笑起来,却道:你问你们老板去,怎么来问我,老板比我更清楚! 她见他不否定便当肯定,“肯定是你的。”他不得不作了否定。作谎蛮着大家,她 半信半疑。 自那个节日的一顿晚餐之后,她并没有停止打听小燕子的生世,他不知从哪道 途径里晓得小燕子并非是什么中医院高明的女医师,而是美容店里一个干洗的姑娘, 她这回特地找到他来,是要问个明白,小燕子到底是不是木老板的女朋友,如果两 人有关系,她必须马上想办法拆开他们,在她的印像中美容店的姑娘都是污黑下耻 的,就像以前的戏子或理发的低人一等,和妓女相不多!确实,现在的许多美容店 装潢的华丽其表,却是败絮其中,不管是刮风下雨,晴朗天空,大白天大黑夜的都 是神秘地紧闭,发人深思,在那里面进行着肮脏的交易,名曰理容阁,却不会理发, 即使会理发,也懒的来理,理发要几个铜板,人家敲一次背就是上百的,撞到里面 去理发的人被她们骂为乡巴佬!不懂时务! 可是,木老板的老娘就搞错了。小燕子的地方是正正当当地理发的地方,从木 门上就可明显地辩别出来,标版的大门是一年四季张开着的,除非不营业的时候! 她痛恨这种肮脏的交易,尽管那样赚钱容易,并且她也很需要钱,但钱与人格 的份量,孰轻孰重,她还是能清醒地掂量得出的人! 标版是一潭清澈的秋水,小燕子是在青瓦扇阁的高墙内被菊花装满眼睛,被桂 香溢满鼻腔,被桃红薰满两颊的单纯又多情的仕女! 俗话说“近朱则赤,近墨则黑”,她承认自己活的很艰难,她刚进此行是个幼 稚的年龄,极具塑性的年龄,是一极容易下水的年龄。 盈于无奈,她的家境把她压入这行轨道,四个姐姐都出嫁的出嫁,外出的外出 呢!只剩白发苍苍的迟暮的双亲与一位体弱力小的她!她能像大男人一样地充满牛 力到田里地里去耕作吗?她会像勤劳的满怀经验的农妇一样喂猪养仔吗?曾有段时 间,她跑到十里外的乡镇上去找了几件绣花的手工活来干。她张罗了一个木架,把 绣花台绑在木架上,她把木架架在古屋的走廊里。穿堂风冷嗖嗖的刮着。古屋里往 往是阴暗的,她没法让充沛的阳光大方地透照的分外亮,她搬一条矮小的木凳子, 迫不急待地坐下来,穿线刺绣,因为生疏又兴奋,刺绣到第三针的时候,把嫩皮的 小指头刺出殷红的鲜血,她把带血的指头放在口里吮吻了几下,并不显的疼痛的样 子,这段年岁的少女是最怕见血与疼痛的,见血不再流了,继续刺绣,能用自己的 双手与力量来挣钱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减轻家里的负担,不再依靠父母的血汗而 生存,特别在最初的时候,往往是会感觉自己在长大呢!长大的非常快!开始贴着 地面试着飞翔! 这一天,她就在那个头指上那个伤口上重复的扎了三针,扎到第三针的时候, 她的眼泪禁不住流淌出来,但她没有发出哭声,怕惊动屋里的被皱纹占领额头的慈 祥的母亲!她的母亲曾是一位大美人,就在民国的那年份,几家地主的公子都来抢 着做媒,但最终嫁到这偏僻的地方也是一种缘份的事。只是感叹,任何一位女人都 会有漂亮的时候,然后又无可奈何地让它逝去的时候!如果女人只依着美貌生存, 男人只懂得欣赏外表,那都会上当的。更是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孩子,漂 亮的伟大的母亲可以随意地丢失自己的光华,那红霞桃花的脸庞从此不再依旧,全 心全意地让光华照在孩子们的脸上! 绣花是件极费眼力的,为此她丢失了在学习时注意保护而珍惜来的眼睛,比得 这些,腰酸背疼就算不上什么呢!视力该无法挽回呢!在她的毕业后的第一个年头, 就像许多农妇与老女人一样,在绣花上渡过的!尽管钱赚的不多,但她很欣慰。钱 是一针针刺出来的,心里踏实。 到了毕业的第二年,连欣慰的劳累的份都换不上呢!国家实行了宏观调控,经 济发展的步伐明显慢了下来。国际竞争越来越厉害,出口压力越来越大,她们一针 针制出的这些绣花品是出口销往美国的,美国人特别喜欢中国的精工细作的手工艺 品!但是,现在出口份额还是大量地降下来!小燕子和他们村子里的女人们连一块 糕蛋都分不上,甘棠等一些,更近的一些村落早先地抢去了! 小燕子无奈地空闲下来,除了农忙帮家里割割稻子或麦子,其余时间都空的难 以打发时间,她为自己发愁,学会了望天空坐在木条子的门坎上,喜欢观看着庭前 的啄着泥土的黄毛小鸭子可爱的模样。一个上午,又是一天,就这样过去。渐渐地, 她的眼神变得凝固起来,忧郁起来,她爱看书,又找不到更多更好的书。父母亲也 是见到女儿的心事的,她们信任自己的小女儿,晓得她是个已经懂事的,善替父母 解愁的好女儿!做父母的有这样的好女儿,既使不出力也会感到满足的!终于在冬 至的节气时,她的四姐回家里来探望父母,祭拜祖宗,在江南的风俗里,一年到头, 许多节气和时节都要上祭祖的,正月初一啦,元宵啦、三春啦,清明啦、端午啦、 七月半啦,除夕啦。母亲把四姐叫到灶前,边递柴烧火,边叹息着让她在城里想个 法儿,给妹妹找点事做,火光从灶里涌出来,把这位蜡黄的母亲的脸映得通红,四 姐点头应着,安慰母亲说小妹肯定会有好事情干的,母亲的脸才像朵红花笑开呢! 小燕子又在家等上了半来个月,四姐才把她叫到城里去,介绍给一家美容店里 做学徒。四姐十分谨慎地嘱咐她,钻着心学,听老板的话,不要乱跟生人来往,四 姐是个经世的人,当然晓得人情世故,所以十分放心不下,每天都来探望询问一回, 以至到现在都觉得她十分严格。小燕子天真活泼马上吸引了许多蛇猫一样的眼睛! 他们是存心花点钱来吃少女的鲜血与青春的!他们开始张着血莽的大口,向她扑来, 他们的花腔与诱人的招术是很经长年累月培养出来的,足以让少女挠的心花怒放, 他们首先请她出店去吃几顿丰盛的夜宵,他们是十分舍得花钱的,往往在这种时候, 那些纯洁的少女就要留心呢,一个男人大方地肯给你花钱,其中定是有阴谋和动机 的!千万不能被迷惑呢!其实他们除了肯付出金钱就再什么也不肯付出,甚至到时 候连本带利都一块儿从你手上扒回去!他们会威风地骑着高档的摩托车邀请你到风 景秀丽的地方去玩!使人陶醉,他们善于带各种合适的礼物经常地招揽少女的芳心。 他们总是让未见过世面的她们惊奇与好奇!就这样,让少女一步步地走向深渊,小 燕子最终怎样呢!这是她的隐私!也许只有她自己晓得,他及朋友们都不了解!她 会在很特殊的时候告诉大家的! 从她的单纯走向成熟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压力也落在自己的头上,因为在她学 成手艺的时候,她已经什么都懂呢!垃圾与腐烂,肮脏与秽物…… 不过她说服了自己,不管别人以何种眼神来观看着自己,她爱自己的工作,并 且在内心深挚地保持这份职业,不分贵贱,事在人为。 空间与时间仍旧回到这样一个夕落后的梧桐树下!天气膨胀起来,村民们喜欢 搬上凳子椅子到天井下乘凉说夜话呢!木老板的老娘的话飘到附近的几位女人耳里, 一位是他的六旬的老奶奶,一位是三十光景的堂房小婶。她们马上切到这个话题来, 像打开音乐盒子唱开呢,啊?美容店的女人怎么行呢!没个好的,再正经也没好货, 哦?那地方可去不成的,像村里最憨厚老实的,白尾巴的儿子也中了邪了,丢了这 么钞票,被那只狐狸精迷住,还被抓到东山岭的看守所里拘留了半个月,真是倒霉 的事!现在下场没个样子,老婆跑回娘家,要离婚呢!这女人哪里容得下男人这样 干的,不出息的东西,也不怪他,那种女人是狐狸投胎,生下来专门迷男人的,连 一根肚肠直到头的老实人也逃脱不了,嗨,坟头山雉鸡化都怪他运气不好!碰上这 种倒霉的事,我说,小囝呀!你不要去得!读书人,应该识大体一点的,我们可是 孝道人家,千万不要去!他的奶奶说的语重意长,他对长辈的话素来是比较听的, 他决不会把奶奶的话当耳边风的,孝道是他家的传统。他家祖上的孝法是历代出名 的,始祖郑绮事案为大,母亲患了风挛,瘫痪在床三十余年,没半句烦言,一年大 旱,白麟溪水干涸了,患病的母亲急想喝水,郑绮在溪边挖下数太也不见泉水,他 焦急的号啕大哭了三天三夜,感动了上苍,清澈的甘泉突然冒涌出来。这孔泉水取 名了孝感泉,现在村人在四周垒起石壁,盖起了亭子,县政府也在旁边作碑,作了 保护文物。 但是他心里清楚与小燕子的那地方是两码事!她就是以前的那种理发店,决非 秽淫媚妖的地方!他相信自己的敏锐的眼神!绝对错不了! 一旦发动机器,女人的嘴巴是闲不住的!那堂房小婶对谈恋爱最特别感兴趣, 因为她今生今世未谈过恋爱,自己婚姻是亲戚做的媒,与堂房小叔子认识了二个月, 小叔就住到她家去了,然后就结婚,事情就这样简单,在这之前,她没与一个男人 有过情话与花前月下!她十分遗憾,但现在已是有子有夫的有身份的人呢!哪能为 遗憾而去谈恋爱,那将带来更多的更大的遗憾!她不管是木老板与小燕子在谈还是 侄子在与小燕子谈恋爱,却一样发表自己的主见!这种店里的女人虽然有钱,但不 是做妻子的料,长久不了,既使现在好,以后不一定好!特别是不经常在一起,那 将更加糟糕,她说到动情处经常把明亮的圆圆地大眼睛咪起来,用伸了一个手指的 手掌左右划着。她述说了真正的一个故事,说自己做生意的朋友,以前曾在西安一 块儿做过服装生意,后来那朋友在城里的美容店里找了一位姑娘,那姑娘很有几张 钞票,结了婚以后,因那朋友经常在外跑生意,最近回来,发现自己的老婆跟了一 个外地佬跑掉了!扔了一个哇哇叫奶吃的孩子下来,你说叫这男人苦不苦,既当爹 又当妈!她说到最后把双手一摊,无奈的耸耸肩,摇摇头!像老外的表达方式!她 劝他不要去谈这种女孩子!像他这样有文凭有才华的人,哪里还谈不上好的,医生 哪,老师啊,那是最配的,“要是找不到,我这做婶婶的也给你找一个好的!”… … 他预感到迟早会有这种压力袭击上心头的!没料到没与小燕子发展上一点关系, 就面临到呢!简直像一个多面的棱形镜,各个面都将面临着破坏与撞击及压强! 木老板的老娘在不能确定这小燕子是谁的情人之前,还是担忧地谨慎地在第二 天跑到城里去!找到寄宿在大女儿家里的木老板,让他不要这么早谈恋爱,好好赚 钱才要紧,其实他是千分万分盼着早点抱孙子,只是意思是让她不要与小燕子去谈 罢了! 在路灯已经发挥足够作用的时候!郑铁与一位邻居从大道上起来,向他靠拢上 来,这位邻居与他也是老相熟的同龄人,名叫杜伟平,在家私人的集团当机修工。 他看上去挺斯文的,白净的脸皮,不胖不瘦的身材,墨珠的眼睛,一脸微笑,哪位 姑娘看过都会产生好感的。可是又有多少人能看到一个人的心里,只有像他这样熟 稔的朋友,才能知晓杜伟平的驿动的内心,他常常与朋友相比谁泡妞厉害为荣,谁 的床上功夫厉害为骄傲,漂亮的相貌能掩盖畸形的内心,只有时间才能破译!连从 火车站接火车的最后一班车也到城里去休息呢!幸亏有许多残疾黄包车顺路经过! 才拦了一辆,三人一道到上海路的十字路口落车,从十字路口到标版只是几步之遥, 但三人都未直径过去!郑铁是色历内荏的,他是胆小害涩,厚不起脸皮来。见到标 版的门里门外进进出出的这么多男人都有一种敬而远之,畏而返回的感觉!不仅仅 如此,这样无缘无故地走进标版!这样无数次地重复那道门坎,自己也有一种说不 出的味道,小燕子又会怎样看待,村里人难怪要讲弄堂小话!尽管他们晚上的目标 是冲标版来的,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突然这条街上响起了鞭炮的声响,这是因为这条街将开设新的夜市的缘故! 意味着从此这儿也将热闹起来,变成繁华区!好奇的爱凑热闹的人们都挤上来 看着放炮!其实!沿袭了几年的炮声再枯燥也是顺耳美妙的了,人们就像看马戏一 样地看的认真,主种声响塑造的艺术依着遗传的血统无需培养自成欣赏的。他们是 非常习惯这种传统的庆祝方式的! 他想着要是弄几件锣鼓唢呐且不是既传统又动听!尽管有些反感,却站在台阶 上与众人一道看到最后一枚炮竹上天开花!他们一时想不出去处,人群纷纷涌动着, 说今晚在广场有露天电影,他对露天电影曾有过一份童年的美好回忆,那时候,能 有几家有电视机,一有电影,夕阳还没落山,就扛了凳子去抢位置。天黑时,小孩 大人一样高兴地都往放影地方聚!可是现在冷却了!露天电影尽管还在生存着,已 是十分艰难,人们的品位在提高!四四方方的小银布太没有动感,沙沙的像抽了几 十年烟的老头的音箱刺激不了年轻人! 他由露天电影想到闭天电影,与情人相约在家乡的电影院观看一场动人的电影, 却是一件浪漫的事!他极想品尝这种幻想般的滋味,尽管他已不年轻,却仍然带着 童年延绵下来的这种好奇心,这种难得的好奇心是他的宝贵的财富,可以激发对许 多事物的兴趣,从而撷取知识。郑铁到标版除了洗头再也想不出第二种理由!他又 去打传呼给木老板,约他出来一块儿玩! 在这之后,他们推推搡搡地把他拥进标版的大门,标版这令人深思的困惑的店 名在这一条街上是唯一个独特的店幌子!比起那些庸俗的名字与招牌还是有新意! 这个名字曾在他的脑子解剖过多少次!现在仍不减对他探谜的兴趣,正是因为他想 这个独特的店名里有那个独特的女人的缘故! 小燕子站在吧台里在给一个顾客结帐!在顾客擦肩出门以后,他才站到刚才那 个地方,他轻轻把二本书放到吧台上,像一件珍贵的文物,他总是这样对待好朋友 书的,小燕子点头表谢地收下来,马上随手翻起来。他记录下她美丽的低头的看书 的模样后,继续用他含蓄的发涩的表达方式问道:“今天是什么电影?”小燕子莫 名其妙“什么什么电影?”“你不晓得今天有好电影吗!难道可以错过吗!”他继 续站着,他想问她什么电影,可以使她想到看电影,而后的那句的含义是指让她不 要错过看电影的机会,就是请她去看电影!小燕子是个聪明的女人,既使绕道的话 语也给它演算出来,但是大家都看到,这店里走得开人的吗?她只得装疯卖傻,她 不想让这个可爱的同学失望,尽管心里这么想,她终不去看电影的结果,无论如何 是让他失望的,“什么好电影,什么错过!”她只能用疑问来回答他的疑问!他反 而莫名其妙起来,继而是失落,匆忙中还是显得彬彬有礼,“哦!对不起!”转身 飞快地出了店门!天空纸糊一样的闷,到处张着松懒的眼神。他不晓得为什么要出 蜜色的店门去!直到郑铁跟出来叫住了他,杜伟平也相继出来了,郑铁刚才跟一位 标版新来的助手芳在聊天,没听到他俩的对话,郑铁晓得后,也跟着上气,月泉她 干麻,不正常的女人。这老同学脾气真是古里古怪,走,咱们潇洒去!” 木老板在老远的地方就在喊叫他们,四人一道沿老县基去,杜伟平领着到一家 相熟的红楼歌阁上租了一个包厢,唱卡拉OK! 他无意唱歌,却又借歌抒怀!歌又把人的心绪搅的很零落! 他在寻找一潭飘逸着黄红色梧桐叶的品绿的秋水的心境!听着踩过的足迹,从 强烈的情感冲动到慢慢地暖意,他的情感在一次次的挫折中演变!他以为慢慢地会 越来越淡化,渐渐地直到最后的消失,可是一切都错了这种持续的韧性的情感比起 先的那种烈火般的更难掐灭,剪断与抑制,他回到山院的时候,将会明了一切的! 木老板突然十分冲动地爱上了唱歌,他强拉着他当自己的老师,他其实自己也 是个乐理知识的大粗人,哪能当什么老师,简直是误人子弟,但木老板的一再牵求 使他为难,演示了几个简单的练音口型与方法!却不知木老板急到什么程度,马上 依着他那模样依呀依呀地面壁学起来,丹田之气控制不好,驴叫一般地断续着!见 他引颈仰头,目中茫然,一本正经的样子,郑铁、杜伟平与他连笑起来都来不及呢! 有木老板的地方真是给众人欢乐的地方,充满笑声的地方,他笑称木老板可以去当 相声演员!他点头有劲地道:“好!好!我去学!”木老板一张悦目的苹果脸,留 一个冲头,,陌生人是很难看出英俊的背后是个惹人发笑的种!他到现在只有两首 歌唱的好!一首是《杜十娘》,另一首是《长相依》,唱起来那动情的歌声绝不逊 于原唱!连女人味也体现的一模一样! 是啊,他对感情的事是决不含糊的,冰儿的脉脉含情他显然领会在心里,朋友 们也劝他,冰儿是个好姑娘,正经的开朗的好姑娘,难得对你一片真心。一位女孩 子有这么主动是件难能可贵的事,让木老板应该珍惜的!但是他马上会提起笑脸, 举起手摇摇,“哎,不能谈,不能谈!要花心思的!”他是严格遵循家里的嘱托的! 这种年纪的小伙子,哪里不想着姑娘的!既使是兽性也要表现的时候!不然为什么, 鸟儿到了能够独自飞翔就换了漂亮的五彩缤纷的羽毛呢!何况,人还有自己崇高的 本性呢! 大约木老板在想为坷雄鸡,雄鹿啊都长得漂亮,人类是万物变化的异品让女的 长得花花绿绿的呢?与木老板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相比,冰儿却是真刀实枪的动了真 格的,她前几天让人转交给木老板一封情书,那里面的绵绵之情是表达的情真意切, 感人肺腑,触人经脉的! 再次相逢不知是缘还是怨?!是惊还是喜?! 我以为这么多年了,我会坦然地面对你,也以为一切都会风平浪静,我会把你 永远地留在回忆里!可是,天知道!我一点也做不到!见到你的时候,我依然是那 样地心慌和意乱,更不能坦然地面对于你呢!见到你,我不能假装毫不在意,也不 能假装视若无睹,因为你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一等竟是七年,这不长不短的七年对你的等待,只因你曾说过:“你永远地 居住在我的心楼里!”你真的如此残酷吗?也是如此绝情吗? 记不记得,你曾说过“做个红颜知己”,何谓红颜?何谓知己?试问在你的心 楼里曾停留过我吗?明知何必又故问呢!一晃七年,在这七年里,我情愿错过爱我 的人,而不要失去我爱的人,而你也一样,我们是不是都很傻,傻得可爱,傻得可 怜,我们彼此都在逃避什么?如果你注定不属于我,何必让我们再次重逢,再次相 聚! 相识原本就是个美丽的错误! 可是,我并不后悔,逝去的已不能追回,人不能总活在回忆里,总不能一味地 选择逃避,要勇敢地面对现实,你说,是吗? 听朋友说起你的故事,我不相信,也不敢相信!有机会希望你能亲口对我说, 诉说你的故事,会有那么一天吗?我等着,我会静心聆听你的故事,也许你会发现 我是个很好的听众!其实,我不应该提这样的问题,你会不会觉得我好自私,可是 对你的故事我很在意,我真的在意,因为我曾试着让自己解脱!也曾试着找些借口 忘了你!可是我不能,因为我陷得太深了,若能的话,出现在你面前的不应是只身 孤单的我,你是我的最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呢!最重要的是好好的展望未来, 容易受伤的是女人,而不是你,我不要你受伤,也不准你受伤,跌倒了,勇敢地站 起来,好吗?在我想像当中的你应是坚强而又无畏的,贫穷与富有不能衡量爱情, 那样的爱情实在太累太奢侈了,是太浪费你的感情了! 断断续续而又杂乱无章地乱写了一遍,你能看懂吗?等你的答案,是风是雨, 我都将做好准备迎接它的到来,一份凌乱的心情,没人理得清,包括自己在内! 冰儿 五月廿七晚草成 可惜木老板破帚一样的没有珍重!这是他的错,他把这情书似展品一样地拿给 了这些哥们朋友们看,大家是敬佩冰儿的可佳的勇气的!也更加责怪木老板的真的 木头一样迟顿着,不领情!木老板竟开着玩笑,“你们要,你们去谈恋爱,我声明 一下,我们没谈过!她是纯洁的!”难道爱也是可以让的吗?真又是个滑稽的玩笑! 这就是善开玩笑的才想的出的玩笑! 追溯到中学岁月,木老板与冰儿早通过情书,但那时候回给冰儿的情书,木老 板是找班里文笔好的人代写的!但多少也代表了木老板曾表过心,表过态。让她等 到现在,他是应该负责任的?他的一脸外表全是谎言与虚假的面具,他不可否认, 中学的冰儿在他心目中有过地位,其实连他与同学们都觉得那时的冰儿是个相当漂 亮和大方的女孩,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在那时,只要谁读书好,就看上去是漂亮 的,可是现在审美观念转移了,随流时间而走,曾经漂亮过的不再迷人,曾经不被 注意的而超脱地漂亮!可能是大家的审美都庸俗化大众化呢! 以至到现在,在木老板的心灵窗橱里,梯田式地放着两个人,而小燕子的位置 要比冰儿的要高一截,要显耀些呢!也许一个男人的心里是可以装下两个女人的, 这是正常的!木老板就是这样。 在分隔的七年里,木老板曾被一位叫淑云的女人缠上过!这就是冰儿在信中要 求木老板亲口对他解释的缘故!哪个女人对爱不自私呢?这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但 男人也有要求尊重其隐私的权利。木老板与冰儿都是一样的凡人。 说起那段往事,木老板是不会常忆也不会忘记的!他根本没对淑云真正动过情! 可是一个女人对男人动了情,并且常常在一起时!谁都会认为是成双的一对呢!况 且淑云与冰儿是一个村子里的,她能不怀疑吗?至少她亲眼看到过木老板到过淑云 家里!她的老爹老妈为他斟过黄酒!把他灌得满脸春色,醉熏熏地从她家门出来! 那酒正是她奶家经营的代销店里沽去的。 淑云并不比冰儿长的中看,她与木老板邂逅在一个午后的春日,那是毕业后的 第二年,木老板被招到汽车修理厂,在那个最后成为他姐夫的人手下当学徒,淑云 同是他初三的同学,在街上见得,便远远地打招呼!偶然地碰上女同学,也是十分 欣喜的事,尽管相隔居住的地方也不远,却让人难以相见的。这些难忘的老同学们! 两人便在街上边走边聊!这是第一次,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淑云常 常在无事的时候,打电话过来到厂里约他出来逛街,最后还跑到修理厂里找他!但 他并未回避,他那时除了修车,就是无聊,他不可否认自己心理的难以抗拒的空虚。 他们过着外表相像实质并非恋人的生活!就跟现在一样,木老板总是在制造一 些假像,淑云以为她是有意自己的! 事情激化到分手是一件特殊的令淑云哭的死去活来的事造成的。 那日木老板闲逛在大街上,碰到欲要上人民医院探望车祸住院的哥哥的淑云, 便一块儿上了医院,探望回来,淑云见到伤势严重的哥哥后抽蓄呜咽个不休,连续 二餐没吃饭,木老板买了当时的极贵的反季的一只西瓜,给她填肚子,并一边安慰 她,她没吃,说想睡了,木老板就说自己在厂里有房子可以将就一下!两人就到那 小房子里!淑云还是没日没夜地哭,趴在被子上,那被面被湿漉漉的糊了一片!窗 外蒙蒙地洒着一张网,雨是下行的窗格子, 木老板也感染地伤心!陪在身旁,那夜里淑云没回家,就与木老板呆在那厂里 的房子里,可是,就是那个晚上她哥哥魂归自然与大地。第二天清早,淑云的老妈 到处找她,以为在木老板的家里,就找到乡下去了,找的人是她大姐,这陌生人走 进木老板的老屋就惊呆了,低矮破旧的老房子,里面灰尘如厚雪,漆黑无光,草草 地用红浆泥糊了一个小灶在冒着烟!她一看这寒酸相就赶紧逃出来了!里面怎能呆 人呢?我妹妹的心思也没了!出嫁了的这位女人是位势利力又实际的女人!她是不 会让自己的亲妹妹嫁到这样的窟窿里来受活罪的!这是一位做姐姐的良心,她回去 以后,就把这事给家里禀报了!再往后,在木老板到北京做服装生意的几个月后, 淑云已经有了另一位真正的男朋友! 其实她姐是搞错了,那个破落的地方是原本他家的老房子,现在已租给做薄荷 膏江西民工住!木老板的家的豪华她恐怕没眼福见着了!仅仅一眼之差,错落了一 桩姻缘!当然,木老板对于淑云也绝对不会是木头。他陪她渡过了她最伤心的日子! 再次见到淑云,恰是同样天色的春日的午后!但已是毕业后的第四年,木老板 与郑铁在中山街上与她们邂逅,她与黄宅镇男朋友在一块儿,她平静的告诉他,她 已经结婚了,连肚子都微微隆起来了,邀他们在她男人家过时节的时候,去吃去玩。 相反地他们的反应是极其诧异的!木老板愣了半晌,暗忖这是什么速度,比光速还 要瞬迅,真让人迅雷不及掩耳,刚刚那女人在挽着自己胳膊在街上浪漫的,现在已 经怀上别人的种子呢!他勉强地笑道:怎么嗄凑手啊!她回答的十分简捷明达,可 以了却一桩心事啊!他们不再有多少言语呢!马上移开各自走呢! 郑铁在惦挂着这位老同学还没分喜糖给自己吃!木老板说这糖吃起来也是酸的! 郑铁叹息道,这女人怎么总是着急的出嫁,似乎怕嫁不出去似的!像许多同村的曾 经在小学中学里留下美好印像的女孩们,已经初为人母呢!对照自己,连婚儿的事 都没入梦过!只要有女孩玩着就行呢!木老板认为男人没有钱结个屁婚,自己都养 活不了自己!郑铁同道,是啊!我要现在娶了老婆,真不知怎么养活她,独自一人 都混不好呢!紧巴巴的! 做一个无牵无挂的单身汉,何乐而不为了! 年轻人就应该真正拥有自己的青春的东西!吉它、足球、欢乐、爱情……这样 的思想在城市是很普遍的,但在狭隘的农村里,没那么时髦。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凑个数就行呢!如果学城市里的前卫法,至少对于计划生育工作是有利的! 从人类的繁衍来看,是婚姻先于爱情,还是爱情先于婚姻呢!爱情是婚烟的附 属物,还是婚烟是爱情的归缩呢?时代不同,爱情哲学也要重塑呢! 从弥漫着浑浊的空气的歌楼里出来,扑面的空气显得特别地清新,从清新空气 中也让人晓得又到一个不浅的夜色!不然城市的空气是不会优待于人的! 他慢步下楼!郑铁他们为结帐的事与歌楼老板吵了价格,他们嫌那老板杀鸡敲 竿!他念着标版!等他们下来,再往标版而去时,已人去楼空,灯熄屋冷!这令他 十分失望,木老板似乎瞧出他的心事,自责说都怪我们拖延了时间,误了你的大事, 他勉强一笑,这有什么,兄弟朋友间都是多余。木老板能继续猜出他的心事,说是 明天要骂小燕子一顿,也不等等这情哥哥!又逗得大家笑。 他十分意外,木老板已全然了解他的内心世界的这颗蓬勃符号,这又不会全是 嘴不稳的郑铁与他讲的吧!不止这些,直率的郑铁已把这份感情直截了当地与小燕 子当面说了“有个人在用心爱你呢!”小燕子表现的十分冷淡,内心却是震撼的, 她没料到他深的程度,已使周围这么多人晓得的地步,他已中的不浅!痛的不轻! 他真是一个情痴!自己回避着与她接触,然而却激发了他更大的感情浪波!小 燕子怨着。 他们朝着冷清下来的街道走去!顺路弹了一袋子的喷香甜腻的爆米花!不会抽 烟的人就用这种东西填补嘴中的空虚! 木老板虽然口口声声说不想恋爱,但对异性的吸引是比较强烈的!常常对那些 在深夜里走动的靓女孩发出热情的问候,她们完全是陌生,他也仅仅如此罢了,他 也仅是当作在寂寞时开的玩笑!狗肚哥从对面逛过来,在这样的深夜遇上他完全正 常的,他刚刚去一家裁缝店里探视一位姑娘回来!不知详情的姑娘,见到这样一位 饱满的眼睛,高个俊脸的男孩总是热情的!与他照面后带来一个坏消息,小燕子跟 了一个平头去吃夜宵呢!大约是快餐店里的那位。 郑铁插香似的递了一遍烟, 给同站的哥儿们, 从来不抽的他也玩上了一支。 “混帐秃顶!”木老板替他骂着,郑铁已经越来越反感于她呢!“哎,这种女的, 水性杨花的不要理她!”虽说他心头是有点异样,他对于自己的理解水平是难以描 述,是哪条虫子让他异样的!他也跟了一句,道的十分随意“大家都是朋友吗?有 什么了不起的!”他是昧着自己的情说这些似乎无关紧要的话的,只有他自己晓得 他是在撒谎!他不会让心疼与醋意泼漏出来的! 大家站在一起一支烟的功夫就散掉了!狗肚哥回去睡觉!他们继续朝这条大街 走下去!他有意在路过小吃店或夜摊的时候,留意那些使人伤心的影子!没有找到! 木老板替他找!他说她们也许是一起顺路散散步,小燕子不会与陌生男人一道儿去 吃的,木老板笑他在自己安慰自己!但今晚已不是一次地让木老板看透了心呢!觉 得十分地没脸!郑铁提议找到他们,咱们也一块儿去!就说怎么只有你们自己吃的 舒服,把我们给忘了!他也学会了想像与推测,说那时他一定很下不了场!木老板 果然在十分留意地找着!其中也有自己的一份责任在内,他的不十分强烈的情感使 他掩盖的十分成功,既使在这些最要好的朋友这里,也没显露出来!往往一个人只 有单一的一种表情的是危险的!人不可能没七情六欲! 结果是大家满意,因为没有找到他们!这些乡村的笨小孩变成了城市的流浪汉, 彻夜未眠,找了一个地方,打双扣到天明!微明的东白的曙色撒下来时,炒了几个 菜,当酒配,喝了点酒,顾了残疾黄包车回村去了。开车的超东少提价,郑铁拎起 柴垛揍他,才溜溜地逃走了。 就在这天晚上,小燕子把那个平头狠狠地打发掉了!她的冷情无义使平头伤透 了心,几夜挖破了金色的草席睡不着觉,抢着枕头单相思,令人同情!显然小燕子 的方式是十分直率与粗鲁的,但她阻止了让平头陷的更深!使他减轻了疼痛!如果 到了无法自拔的时候,才是最糟糕。 她拒绝平头小伙子是情理之中的,因为她心里已经揣了他呢!她不能让两个人 同时得到欺骗,一个是因为不爱而拖延着爱的模样,一个是因为爱而表现的另有所 爱的模样! 爱与恨着实是一对孪生姐妹,对一个女人爱的过头呢,太再乎呢,常常因为女 人的小小很正常的事而产生愤恨。 这三天,在家闲着无事,他又跑到山院里来,郑铁出差到广东去呢!他是个辛 苦的供销员!颠跛的旅途就足以让他清瘦!不过!现在社会时尚以瘦为美!不然, 那些铺天盖地的减肥药、减肥茶就得打道回府,禁闭到陈仓去。风水要总要转,东 十年、西十年,大概过个几年,杨贵妃式仍是大美人呢!劝那些减肥的女士不要减 的一概不留呢! 在山院的所有日子里!他的心是无时不在标版的!不管是在浏览式的散步中, 幻影一位美丽的姑娘依依在身旁,共同品尝这份山的佳肴,红似胜花的卷芽,拉弦 似展的卷蕾。还是奔跑在山岗上!嬉戏追逐浪漫风华的是谁? 山院的锦胜的美与清馨的美的融合是无法比拟的! 山院并不大,却是个百花园!白玉兰、芙蓉、紫蝴蝶、娇月季、红冠茶花、银 桂金桂、雪梨花、桃花、杏花、桔花、香柚花、脂胭花……其中只有无花果是默默 无闻的呢! 山院虽不大,却是五脏俱全!靠西的山脚藏着一座食堂,蓝色的炮烟经常美丽 地升入青山里,饭桌椅的脚上都漆写着“一九七六”年的字样!沿食堂的泥阶而下, 是个小小的篮球场,那篮板已是被风雨日晒的腐烂破碎!这山院原本是在山脚下, 二十多前,县委发动了热火朝天的西水东洞工程,大兴土木地建成了一座水库。灌 溉盆地东半边的田地!泥垒的房屋都没沉入湖底,山溪就移到这开垦出来的半山腰 的平地上,所以整个山院如山里人家高低起落的。足有一座楼的落差,其间有一座 天桥架着,可以轻易地往来!天桥上是人们聊天赏月的好地方! 每天晚上,他情不自禁地莫名地走到电话机旁,却久久地提不起话筒! 他自己也不晓得,一个女人已让他如此矛盾与头疼,他顶着社会的压力,他冒 着这个女人的冷冰的雪雨,却又爱的如此壮烈!恐怕这就是爱的力量,他自言自语! 山院里大抵住着两类人:一类是休闲渡假的,他们算是比较有气度与内涵的商 人,拥有财富的时候,不会用庸俗的方法花掉,宁愿在山宕里建座别墅,品味山趣。 但这实是少数,大多数是工作的人,他们极混杂,有发电厂的,放虾的,养鱼的… …。潘子放是水电站里发电的工人,江秋帆是渡假的富婆。潘子放与江秋帆是在这 山院里最要好的一位男人与一位女人。他与她都是成家育子了,相对于他也算是过 来人。他们既有成年的经验,又有年轻人的性格!彼此很聊得来!特别是与已婚的 少妇聊感情的事,是让人颇有收获的! 江秋帆最近在给女儿织一件鲜黄色的毛衣!许多女人的手总是不肯停下来的! 江秋帆比一般女人思维敏捷的,正是这弥补了她的相貌的丑陋,说来老天对每 个人都是公平的,在一样坏的同时赐给你一样好的有用的东西!所以人是没有十全 十美的,也没有完全的废物,每个有都拥有一根黄金神经。把她的脸上的各个部分 理开,她实是个丑陋的女人,没有一处器官是值得欣赏的,但略微盯上几眼,组合 的还是和谐的。淡眉小眼,长脸长发,她的头型是仿着蒙娜丽莎修饰的,他们戏称 她蒙娜丽莎,她并不反对与介意! 她对于性观念已经走到成熟的地步,并且突破了束缚着传统女性的枷锁!她会 在公共场合大胆破喉地谈起性,就像一般少妇谈论菜价一样随便!这使人更觉得她 的脱俗,她一点也不难为情地谈起昨夜在家中同老公一块看黄色录像,然后又怎样 进行实践得到快感,连那些保守的男人听得都红起脸来!其他女人却鸦雀无声,使 得她的破缚的声音更加响亮呢! “活着空空掉,死了烂烂掉。” 她认为性就像一件普通的不能再俗的东西。只有胺脏的东西才是一年四季要包 装起来,而如果用墨布把它给包起来,再渲染一些神秘的色彩,难免要让人好奇与 神秘!揭开来一看,不过如此! 少女与少妇的境界是确实完全不同的! 江秋帆把滚圆的大腿露的特别高!把峰般的胸口露的特别低!她并非在卖弄风 情!她讲究的是舒畅!许多喜腥的男人,以为这一条骚鱼。戏着去尝,然而,江秋 帆始终守着道德的帷帐!任何再强壮的男人却别想吃她的豆腐!她想必须遵守社会 法则,与自己的名节,保护家庭完整!虽然她跟自己男人的感情并非很融洽!家是 处理鸡毛蒜事的处所,不是甜言蜜语的地方。在消散了恋爱期那甜蜜的味道以后, 她总以一种道德的理念维护着这个家,牵系着各自的关系!她非常同感婚姻是爱情 的坟墓!对于她这样超前的女人,应该创造一种超前的恋婚模式!什么都进步呢, 几千年的定型的模型总要让时代淘汰的! 她坚决反对小燕子当他的情人!这并非完全是为他考虑,更多的是为小燕子考 虑,他的苦恼与家庭的压力,使他是有了杂念,既使现在是一心一意的,等到米已 经烧做饭,洒已经变作醋。家庭势力出来阻挠,对他们都是不利的!到时候,牺牲 更大的往往是女人! 女人吗!任何一个女人,总是男人给她们带来的伤害最大呢! 但话也说到尽头,像在美容店的女人,既使女人不诱男人,男人也要勾女人! 谈恋爱要一心想着谈好,然后结婚的!她劝他不要像现代许多小伙子拿爱开玩 笑!不成功的就不要彼此去伤害对方,但婚恋不是一触就成的事,多谈几个也是正 常的! 江秋帆穿着紫色的旗袍,与蝴蝶花相映成辉!紫色真是一种成熟的颜色!正如 她说的那些老练的话语。 突然下起雨来!山里的春雨是特别有诗意的,湖上的淡雾会随风飘上来,弥漫 在山院里仙境一般,赏雾中的雨声是分外雅致的事。 他走在感受里!江南之春是让人多情的!江秋帆的话也许是对的!割断一缕难 言的爱的岁月,让新生活重新开始!可是,爱是说断就断的吗?这样会更加勉强自 己。 也使劲地在想起她的坏,她的缺点,让自己厌恶她!他常常失败了,她的美丽 的笑靥太迷人尽管她笑的不多,寥寥无几,显得很吝啬。反而像弹簧一样,压的最 紧,弹力却越强!他知道这是人性的弱点! 他又尝试用办法来放松自己!寂寞又趁虚而入! 晚上又下起雨来,把整个山院染得喧闹起来!他突然匆匆地冲出书房,到了走 廊的尽头,又发晕呢!他听到雨声最先反应是小燕子带了伞了吗?她们能安全回到 宿舍吗?他哓得她们回房还有一段没法躲雨的街路!可惜他不能给她送伞去! 回到书房,他又自怜起来,为什么偏偏只想着小燕子呢!连父母亲也想不到会 不会淋湿!真是不仁不义!为什么不想到朋友们?真是重色轻友!看来心里在注定 只有装着这个女人呢!灵魂在受着折磨,除了她,该责怪的都责怪过了! 这些天的雨入梅似的下起来,似乎有意在制造缠绵忧郁的气氛。不过下的也粗 糙,一点也没江南的女人味,这雨说来了,暴然地击地一回,不打招呼,又飞走了, 天空明媚如初!钓鱼的人是最恼它的,连鱼线都来不及收完,就让它给淋了半透! 江秋帆跟了老胡去钓鱼,衣服贴着肉跑回来,样子够惨的,江秋帆的那幅体态令人 惜怜又唾涎。 山院的枇杷熟了,山外的麦子也熟了,看起来一样的黄!几只可爱的松鼠被引 来,愉快又警惕地跳到树上偷食枇杷,品尝的津津是味!树根下遗丢了一散堆果皮 果核!他羡慕这些小动物的快活!以前他曾讥笑一位朋友为女友而废寝忘食,熬的 衣带宽,黄花瘦,无法理解!现在轮到自己身上,竟是比那位朋友更甚!他自锁在 书房里独想孤思! 女人的高跟鞋似马蹄声一样,打扰了他的思绪,似乎特意跺给地听的!一身耀 眼的紫色的光芒闪现在门框里,令人想起走动的茄子,是江秋帆来到了他的书房里! 她刚刚又做了个新头型!倒显的像贵夫人,她十分让人亲切地微笑!默默地到书桌 前,翻起桌上那排了长队的书,找出一本《散文精品集》,双手托着看!她的这种 沉默让人意外的,她在小伙子这里总是这样的味道,她坐到自己的床上,显然床是 个敏感的地方,对于这未尝花蜜的小男人。可是整个书房就只有他就座的一把椅子, 她原本是这样纯静地雏女般地站着的,“这样站着吃力不吃力啊!”他说道,她显 的礼貌地回谢,紧身的旗袍令她只能用莲步移身到床上,端正地坐下来,双腿靠拢, 挺着高高的胸脯,样子真像那五四运动期间那受郑铁传统影响,又带有文化新思想 的时代的女学生,令他最入脑的只是那身耀的刺眼的旗袍!他正在解读一首古诗, 意境非常奇清的唐诗!月挂霜林寒欲坠……,现在人无法超过唐诗的成就,就只好 拎出这些祖先的文物来品尝,只好擦亮这些发黄的墨字渲纸来鉴观。从她的停滞的 眼神可以看出她的心思不在自己的散文书上,只是伪装性地低投在书上,如果是在 看书的,那眼睛肯定是要随字行流动的。 她果然也融与到唐诗里来,并且讲解的十分细腻,让人感觉这是个在文坛里泡 过的人。他不禁产生了敬意,至少她是有文学功底的,不然也吐不出这样的字眼和 象牙,是狗只会吠人,是鸡只会报晓。 她渐渐地还原了本性,从诗歌讲到文学,又从文学讲到自己的年轻时代! 她以前曾是个狂热的文学爱好者,有一颗执著的心和一个美好的作家梦!她勤 奋在文学的田里耕作,什么心记、随记、日记、手记都记了满满的一大筐。曾在省 报还发表过几篇心得性的散文!是感叹岁月与工作。她还含满情感地背诵了几句那 篇“人到三十”的作品,女人,到了三十,似乎整个青春都丢掉似的,于是,三十 来岁的女人是最爱和最懂得打扮的,她们强烈的怀旧与挽留之情,不甘心让容颜失 去光泽! 可是当记在本子上的秘密,要成为以后真正的永恒的秘密的时候!她把这些日 记、手记、随记、日记都统统地烧掉了,他在想,也许有一天,他也会将这些记录 感情的秘密的日记全部烧掉的,这些地方都并非是安全的心灵隐语居住的地方! 她说许多秘密只为一个男人,她不想让另一个男人晓得,这后者显然是她的现 在丈夫。她又从自己的年轻时代讲到自己的风华与美丽,她曾拥有白晰的甚至可以 看见血管的皮肤,这种皮肤如水一样细腻且充满光泽……她十分疼惜地回忆起自己 的魅力,但似乎她爱戴自己的青春只因为曾经拥有这些亮丽的容颜罢了!这使得他 感到庸俗!但他仍是个耐心的倾听者!十分尊重地一句话也不插入,打挠她的兴致! 然后,她找了一个浪漫动人的爱情故事,比得那些言情的瞎编的要感人,也许 这是因为真实的缘故,真实是艺术的核心!她一边说的时候,一边染上了些羞涩, 似当年的纯情少女!故事牵起了她的丝丝微笑,她回味着,像几天以前刚刚发生过 的那样醇!她不断地又用漂白过的雪一样的牙齿,轻咬红唇,似回答不出问题的小 孩晃脑袋。她甚至连自己也不清楚会与这位小后生谈上这么多秘密!也许当一个女 人向一个男人倾吐秘密的时候,两者将发生微妙的变化!他暗暗感谢她对于他的信 任!尽管两者相差的年龄七八岁,七八岁不是距离,要产生距离的连一样的年龄, 也靠不拢! 怀旧的力量是巨大的,通过怀旧!能对往日情感的重温与总结,使人们更加地 珍惜今天的情感,使人越来越充满理性,充满智慧,使得人类得到一种超脱的秉性! 怀旧是为了现在的生活更好的活着,使明天更加充满色彩与意义。 她也悔恨完美主义这种罪恶的东西,完美主义者是个致命的弱者,它不仅使人 被自己压的直不起腰,给人自寻烦恼,更是苛刻地要求别人的完美,要求环境的完 美!她把那个优秀的最后未当丈夫的男人甩掉,只因为他仅仅犯一个小错误,那种 生活中常见的不能再正常的错误!她于是把他说为是低智商的人,是一个具有重大 缺陷的人,两人把辛辛苦苦织结的情网给清算割裂呢!她连连责骂完美主义,似乎 完美主义是个有生命的令人憎恶的活生生的人。她说简直把它给看透了!它几乎断 送了她!完美主义是一种癖病,千万不能传染上它!她郑重地谨戒他! 他真正被她感染了,因为他自己也是个完美主义者,令他产生迷惑,遗憾不能 在十几前遇上她!十几年前她说是个美丽又温贤的姑娘,且与自己有着许多共同爱 好和可以产生共鸣的女人!他产生这样的遗憾是危险的!他马上意识到了,开始警 惕性的担忧!让一个家庭不宁与动摇。他正确地把她放到长者的位置! 不能付出努力做任何一件事都觉的并非轻而易举的。转眼是桅子花在幽谷香的 喧闹的时节!江秋帆拉了他到山院东边的那座傍湖的小山谷里去摘山桅花,他原本 不想让人说闲话,不愿让她背上一些多余的包袱!她比他显得成熟的地方,就在当 他表现出质疑的时候,她会让他如获释放,她说如果他不去反而显得心虚,忘年交 朋友去邻近的地方玩玩是很正常的事,就像他与老胡去钓鱼,他们才更能使人觉得 暧昧。他马上被她说服了!到底摘花也是他乐意的做的一件事,一种高雅的体育运 动一样,置入花丛之中,融入花色花香之中,令人赏心舒畅!到达花谷,要登上一 段弯曲的山径,再穿过一段幽林,踏过小段的低低的山岗。地势够杂的,路的确不 远。 四处弥漫的诱鼻的花香做着他们的向导!他是第一回去那个地方,她却是老主 顾!那个地方的山桅花茂盛的整座县城都是出了名气的!她年轻的时候,是一位特 别爱花爱雾的女人!她常常是在这个季节,到山野去掐了整束整束的山桅花,插到 透明的盛满了清水的瓶子里,让芳香传透整个房间!让人和着花香入睡! 尽管登的缓坡小山,可是她的入时的旗袍与高跟鞋都是一个障碍!她笑着自责 把那套白色的运动装与运动鞋遗忘在城市里的楼房里!她艰难地斯文地慢登着,他 在帮她开路,茂盛的崭新的野草又重新漏到这条小路上来。他折了一条青枝,叭叭 地打着面前的草丛,以防让蛇拦在路上,一脚踩去,让它本能地咬上一口。果然, 一条碗口粗的菜花蛇爬到山岗来晒太阳,听到人响吓的在灌木的青叶上嗦嗦地飘飞 走了。她突然小声地叫了一下,他担心地回顾看着她地倒在草丛上,吓的脚腕让易 滑的石子扭了一下,摔了下去!他赶忙下去,用手扶起她呢!她微笑地投来异样的 令人惊颤地目光!这样的目光是非常充满味道与磁性的!一般生活中是难以看到的! 他马上把手缩了回来,脸红润起来!她朝他看着,他双手捂了一下发烧的脸,他又 开脱似的问了一句“没事吧!哦!这山道让人爬的吃力的,脸上都红了。浑身汗絷 絷的!”他想隐瞒一刹那红的脸是无用的,她早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不会让他为 难的,原本她可能请求让他背的,她的玲珑的身材是可以让他吃得消的,可是她勉 强地走着!前面只让他手牵拉几下自己柔软的手,在特别难走的地方。这就足以使 他羞涩的心慌呢!他的幼稚与纯真使她不能适应!他知晓她决不是一般的在发着友 谊与感谢的信号!现代的社会什么事都有发生!有一对情人为了创造吉尼斯世界纪 录,可以长吻几天几夜! 前方的路显然平缓起来,可是阳光却越来越少,他俩并肩走着,荫翳的丛林使 她靠他很近,可是这密林是清心的,而不是可怕的,因为它很短暂,他们很快就把 它走完了! 随着树木慢慢稀落,他们重新让太阳照到脸上,他们可以零星地见到白色的花 朵,这是一条山的背脊,可以明显地看出西边下降的山的胁骨,从这里,可以观看 四面八方的湖色及一些伸入山体的湖的触角,那里是渔人的良好的避风港! 再拐入一段下坡!他们便进入了幽谷,浓郁的花香与漫野的白花令他们陶醉! 使他们产生兴奋又欲醉的感觉。他们在花海中游荡了一阵,在这许多想念小燕子的 愁郁的日子以后的第一次解脱!江秋帆却是欲语还休,她以她的热情发出少有的赞 叹,“如果让我天天活在这样的地方该有多好啊!”破坏它是令人心疼的,可是要 把香带去,就必须摘上几朵花!她给自己的头上插了两朵,他则是愉快地捧了一掌, 他们带着满衣的花香又重新踏上了归路!午时的阳光和适量的运动着实让他们在经 过山岗的时候出了一些汗!以至,他们走出密林的时候,寻了一块平坦的青石休憩 避炎!她的红唇又开始动的多起来,从花讲到花的内涵。 “无花果是象征争论的。” “梅花是代表贞节的。” “兰花是代表美人的。” “红菊是象征爱我的。” “玫瑰代表什么?” 她把最常见的最容易的最精典的一种花,给他回答!他敏感的察觉到她是在有 意问他!他的内心世界刚刚产生过爱的激流,在这个漩涡里,他产生了伤感,产生 了空洞的需要爱的食料,而江秋帆却在他最需要的东西的这个时候给他带来了爱的 劝慰,为他填补另一个女人而引起的一种只有女人具有的东西!以自己的成熟来填 补他的幼稚,这使得他无法鼓起回绝的勇气,尽管他清晰地懂得许多!但是去爱一 个已经有了爱的归属的女人,爱一个已经有了身体的归宿的女人,是一件难以想像 的事,对于他这样刚刚从校园走向社会,未成家的后生。 香气袭人的花往往是不鲜艳的! 她为了驱热解开了颈领的两颗别致的布纽扣,让人可以看到她雪白的前胸!她 以为他会知晓的,见状不禁发问:“你在学校没给女孩送过玫瑰吗?”他摇了摇头, 笑道:“无缘无故送花给她们干吗?”她又道:“这可是爱情的表达,送九十九朵 就是天长地久呢!”他低下头仍旧无奈地微笑,她收养下了他的笑。“讲个笑吧,” 他又接了话茬,“人越大脑筋越笨哪!”她知晓他是个善开玩笑的人!就在去年的 冬天,她就领略过好几回,可是今春,他的玩笑在减产。 她站了起来,旗袍上随风飘动起花香来!这回她走在前头!他尾随在后面!她 突然停住脚步,在蛇出没的地方,惶惶地拍。他正在低头沉思,看着掌中花,软软 撞到她身上!他知道触到了那女人不应该碰的地方,这使他羞涩又尴尬地触电般地 赶紧缩了一步,把脸放到夕阳里浸过一般!她反而大方地笑了笑,搂住他的脖子, 反而向前了一步,旗袍的紫色映着他的白衬衫!他不知所措!她用坚挺的丰乳靠着 他单薄的夏衣下的皮肤,她说道:“!我也可以像给我的丈夫一样把爱心与身体都 给你”,他的花迫不得巳地捧在双乳中间,“但你不要以为我是个的开放的女人! 除了丈夫,你是我唯一的占有的男人!我也是有尊严的人!”…… 江秋帆是个懂得品味,喜欢追求爱的真谛的,需要浪漫的女人,虽然在年轻恋 爱的时候,尝到了那种甜密的岁月,但婚后的琐碎的生活与现实的残酷把爱情消磨 了!特别是两人有了小孩,两人之间的纽带移到了小孩身上,伟大的爱情看不到了, 浪漫的情调一去不复返了,随着年龄的增加,对青春岁月的回忆,便得她更加地加 强了对以往美好岁月的怀念!她于是迈出了大胆的一步,她的婚恋时尚的改变,使 她有勇气做出决定!正是只因她曾经品尝与拥有,在失去后才倍加地眷恋与寻找。 瘾是需要培养的! 他渐渐感觉身上的血在沸腾!鲜草夹入他的头发!他是受不住刺激的!当她的 大腿从旗袍伸出时,他迷糊的大脑开始觉醒!他想到了小燕子!那样清晰在带着咒 骂的眼神浮在眼前。 桅子花散落在草地上! 人伦道德让他摆脱了兽性的欲望和好奇! “大姐!让我认你大姐吧!”他喘着气说! 她马上明白过来,为刚才的冲动惭愧!女人毕竟是女人,不似男人对爱诸于勉 强与强暴。她非常懂得怎样做人和处理尴尬的处境!“让大姐搀你一把呢!”她微 笑着,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把他从草地上拉起来!整整了头发拍掉草来!他是无 暇去留意她内心忐忑与失望的,她精心设计的爱情就这样泡汤呢!尽管她早晓得他 们的环境与条件很难搭上鹊桥。 把一切都当过去吧!彼此都永远保持缄默!只当是一块儿采了几朵花罢了! 但两人在心里都没当回事是完全做不到的!他想以她的成熟不至于像少女那样 容易破碎与伤心的!他对于做过的事是决不会后悔的! 他对于小燕子已经根深蒂固呢!任何一颗女人的心都无法动摇这个位置!并且, 有些到了爱的发怨发恨的地步呢!说让自己忘了吧!可是她越往脑袋的深处钻去。 他矛盾的心情像徘徊在深夜小巷的晚归客。这种矛盾意味着什么?你是否在真 正地付出爱,如果你在跨越每一步达到爱的堡垒的栏栅时,都犹豫不决,至少是缺 少诚意的,爱一个人就大胆也坚决地可以抛弃一切杂念,不要一阵子爱,一阵子又 放。 可是她在冷漠了,无法让他找到自信!一座冰山,是非常让人煎熬地攀越的! 潘子放的车技是整个山院里响当当的,不管是汽车还是摩托。每当他到达山院 的时候!总要到他的书房来坐坐,然后是海阔天空地大聊一遍!他讲话时那般神彩 飞扬的样子使得更加吸引人去聆听!潘子放非常尊重他,正因为他对潘子放的尊重! 有啥事求他,不用磨第二句闲话。这一点爽快是值得称道的,任何人的心都是差不 多的,帮人家的事总是记在心上,这次你爽快,下次你有难,别人会爽快的! 他只是一声不明确地表答,潘子放就看出了他的忧郁!用车子把他送下山院! 这已经是一个昏色出蓝的傍晚!小燕子对于他的来临并不意外,完全在预料之中的, 脸上的表情显然依旧,那心上的火热却在脸颊上映出桃色来呢!就在见到他的一刹 那,她正在为一位女人精雕细刻地修削发型,他没发现,是潘子放察觉到的。王青 仍来这里等他的未婚妻,闲着无聊又租了几张碟片来一本正经地看。冰儿也在,她 坐在沙发上,随手翻读书本!胖姑娘却是个热心人,马上让了座来,捧了笑脸来迎, 她的生硬的土话倒是顺耳了许多,芳在给一位男士洗头!与男士聊着天,陪聊陪说 也是服务的一项内容之一,陪聊陪说,一般男人都喜欢在她们面前吹牛皮的,这种 自以为是的虚伪令她厌恶,却又得假装出佩服与赞叹的神色!这一套,芳已是个行 家里手,捧人捧得那人甜沁沁,却又不知捧他,她虽然年纪轻轻,却是闯南走北的, 极是老练,见的各种人也多了,见的各种世面也多呢!手艺儿也挺不错! 胖姑娘马上沏了两杯春毫茶来给他俩!不料潘子放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胖姑 娘来,原来胖姑娘早先跟了他们村的一位后生在谈!连今年正月都是在他们村子里 过的,潘子放曾见过几次面,那时胖姑娘也没留意他!所以也认不得!潘子放这一 来一去的说起,胖姑娘与他马上变成了熟人,投机地聊开了!胖姑娘现在也是个值 得同情的人!那男人把她给抛了,前些天,还特意跑到店里来,寻到她,让她还给 他钱,还骂她是“鸡”,真不是男人!谈恋爱不成叫人还钱的倒是缺德,只是目前 钱显的重要的缘故吧!是啊!前些天,到山区拜访了一位远房的亲戚,竟冒出一句 名言“钱是验人的唯一标准”,他淳朴热情地招待他,们正举了很多本村的例子, 一位傻里傻呼的光棍,到山外赚了一大把钱回来,以前那些经常戏弄骂人的现在连 狗儿一样舔着他的屁股还来不及!有了钱就是让人看得起,没钱说了话就如放屁! 老古话讲的不错,“有钱冰里火无钱火里冰”可悲哉!他们等着她们忙完!潘子放 准备让小燕子给自己洗的!小燕子派助手芳过去给他洗!不料外头走进来一个男人, 看了芳一眼,马上出门去!这一眼的力量可不小,芳被眼神拉了出去!那男人是他 的未登记的老公,湖州人,是她在湖州的发廊里做洗头女时认识的!那男人目前在 本城里开张了一家小铺子,与芳的父母合资着共同经营。芳请了个假一溜烟就同那 男的走呢!小燕子虽然自己是老板,但是合着客人意的,也须经常亲自动手做活的! 她今天显的更加亮丽,超短的白裙,缩腰的香蕉黄的短衫。她已经在给潘子放 洗头了,她的技术是全城里数一数二的,指功、力度、按穴的准确性,都是上乘的。 她可以为客人准确地选择适合发质的洗发水!冰凉舒适的感觉开始在头上蔓延!她 轻轻地自前往后抓抚着,然后捧掉一掌掌的泡沫,把污浊带走。她是个耐心细致的 人,常常要让头发显的干净才会罢休!待到小燕子帮潘子放按摩的时候,他合上了 双眼!舒服地享受着这份独特的惬意!使脑力和体力产生的紧张与疲劳都消散了! 按摩一般从额上开始!用双手轻打带抚一阵,可以防皱养颜!再往下眉中穴,沿着 双眉刮动!这样对眼睛有利!让干涸的眼睛得到血液的润滑,渐渐掐到鼻上的迎香 穴、仁中穴、再拐面颊上,依着纹路按摩!到太阳穴,当劲指按动太阳穴时!整个 大脑顿时开窍!似有一股热气在往里面涌!耳朵是个皮肤极薄的地方,用棉纱卷在 竹签头上的塞在耳内轻轻转动,简直是舒痒难忍!当她抚动耳朵,轻探耳垂,令人 屏住呼吸,静听这份奇舒! 按摩推拿是中国古医学上的一门重要疗病养身的门类。她再从前胸到肩背,从 肩膀到双臂,从双掌到五指,逐一不放过。当她擦动背腰时,如浪翻滚!之后是一 阵热意!令人称快! 胖姑娘见他与冰儿在笑聊,马上绕到他们之间来,胖姑娘是个贪笑的人,不懂 得花语奉谕,对一个人好就会傻问直直地关心,他与冰儿在聊现在该是什么水果上 市,现在这个高科技时代,许多反季水果都鲜艳地摆上摊桌上卖着,他说到西瓜好 吃,杨梅好吃,胖姑娘听的比他还心切起来,当面问道:你要不,我给你买。他玩 笑地戏说要,胖姑娘当真起身子去卖,他忙叫住,差点丢个人情,人情债是最难还 的。一阵奶油的香味飘进木屋!这是附近一摊卖爆米花的地方送来的,他忙叫道: “可真香啊!”胖姑娘又傻兮兮地问,你要不,我给你买去。他见她真是傻的可爱, 热情的可爱。他却当真说起来,摸出几枚硬币递过去让买去!胖姑娘哪里会收的, 乖溜溜地咚咚小跑去买了!一阵小工夫,拎了一袋,软嫩脆口,沁甜飘季的爆米花。 他谢了一声,胖姑娘经不住这一声谢,比他还过意不去!这小小的一袋爆米花哪比 得上他的两个谢字的份量重!半责半让地说:“你真是!”可惜爱情是无法施舍的。 他在标版可以平静的水面一样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可是在水的深处,漩涡与波 澜是藏在下面的泥芯里的。他可以表现的对小燕子赛过对冰儿有好感!可是这一些 都是错觉!他似乎在报复小燕子对他的冷漠!其实,他不然,他的缺点就是无法主 动地跟谈不到话藤的人谈话!就像打乒乓球,当对方回不了球的时候,他就失去出 球的机会和兴趣!他更加少地会去掌握发球权,尽管他很想打球。她自己也明白自 己的缺点,但是如果每一个都能认识到自己的缺点,并且可以改正的话,这世上就 都是完人呢! 冰儿照常在无聊的时候到标版来座座,在业务正常的时候她们晚上一般不用上 班,着实是要空虚起来的,但是今天她却在等着人!那人是令她奇怪的人,一位陌 生的情人。当这些陌生人走进来的时候,他才知晓!他们一共走进来三个人,其中 一位女的走在前面的是他认得的,她基本上没有改变,连发型都是老样子,他斜瞟 一眼就可以认出来,老同学贾兰君,曾经坐在他的前排,与冰儿同桌,他们班里一 些调皮的男生都叫她的绰号烂桔,她似乎稍有泼辣,是个活泼的女生,他曾用画了 乌龟、写了外号的纸条贴在她的花格子的衣服上!放学后路经的地方的同学,都哈 哈地笑她,她莫名其妙,一直回到家中,让她的老妈撕下来,连连在背后骂他这个 坏崽子!他们曾经为一点点的位置的空间距离而吵过架,男生与女生吵架都是闹着 玩的,那是男生为着戏弄女生而引起的。这些真是难忘的记忆,一看到她,就马上 自然而然的涌上心头! 可是她变了,变得娴静许多!这种静是下等品的静,脸上已没那么多开朗的笑 声与愉快的色彩。她肯定看到了他,并且认了出来,正如他一样,但在他不打招呼 之前,她没有出言与这位老同学问候!他们之间的障碍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显的神 傲的有点像流氓的把衣服背在肩上走路开叉的家伙。这是她的男朋友,与兰君在同 一家私人厂里做袜子机工,她不会在男朋友面前主动去跟男人招呼,不管出于女性 的羞涩还是对男朋友的尊重与惧怕!他更是个清高的人,他看到那个令人生恶的男 人竟是她的男朋友,他便不再有兴趣与她们打交道!两人就像陌生人,甚至像仇人, 不可思议!人与人会显得这么复杂。 那个陌生的情人,是最后一个走进来的,显的白晰幼稚的清秀的男孩,是兰君 介绍给冰儿的男朋友。 那两个男人一进来的头一件事,便找梳子对镜梳那几根分厘不差的上了油的整 齐光亮的可鉴的贵发!任何人都无法从虚伪的镜子里解放出来,不管是再自信的男 人与再美丽的女人,兰君走近冰儿寒喧了几句,偷偷指点完那个小男人给冰儿看, 并让她一道儿出去玩,冰儿一看便生出本能的反感,马上拒绝了,不要让兰君提这 事,以免让旁边的人听了,难为情,把话题引开谈起了别的事!兰君与他近在咫尺, 两人都保持着缄默与抗拒,需要多大心里力量呢! 那两位小男人的耐性在这样的小小的地方是呆不长的,马上叫了兰君一道儿到 处溜达去呢! 潘子放洗好头,就忙着赶向山院,今天还有一个夜班要上,所以他也便不留了, 冒着黑夜上山来了,真是奇迹!这一个晚上,他与小燕子连半星屑的话都没溅到, 这种反常就正预兆着两者关系的反常,在暴风雨来临前的夜晚,总是很平静的! 潘子放看上去与胖姑娘已熟的烊了的铁一样了,胖姑娘还执意跟上他们,来到 山院来玩!但晚上到底总不方便的。她要求他们承诺下回一定带她来玩的!他们马 虎地应允着,说实话,潘子放对在美容店里洗头的姑娘是有几份鄙视的,她们只是 玩意儿,男人的玩具,说了不一定要做,不必像对他一样守信用。尽管胖姑娘看上 去是个显得热情和老实的人。临走前胖姑娘称明晨他们的店里要正式开业,请他来 放几把火炮!庆贺一下! 一路上,潘子放健谈着标版的事,评价小燕子的姿色,但那种地方的女人是绝 对不可以去拉来当未婚妻的!凑和着玩玩还算数,说实话,现在的美容店呀哪家不 是鸡店,你看标版楼上,肯定摆了几张床,供嫖客用的!这种女人没有一个是贞洁 的。他对于潘子放直率与赤裸的话语是同感与反驳的,他坚信小燕子决不会是那种 出卖身体与人格的女人。标版决不会变成青楼妓院潘子放叹了一口气!听他坚决的 口易,委曲地让一步道:就算现在不招鸡,以后生意冷落了,还不要变成鸡店。他 不言语!对于以后的事他不能保证怎样,也根本预测不出会发生什么!潘子放是一 直为这位朋友着想的,听他那即使玩玩也是危险的,万一粘到身上,就麻烦了!万 一名声丢得很狼藉,还不糟糕,前程都要断送在这种女人手里,其实,这类事情在 社会上还比较多呢,像我们过来人,走的桥比你走的路多,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 见得多,经得多呢!他嗯嗯地应着,心中自有盘算! 他于次日搭晨班专车悄悄来到城里,上车的时候还是有彩霞的,下车时便潇潇 地下起雨来,越落越响!像一部渐奏渐涨的交响乐!他根本就没想到美丽的早霞会 引来雨花,对标版的正式开张是不利的,在雨中燃炮不太容易,引来围观的人也少 些,中国的传统是人气旺生意旺。幸亏前面的新华街上都是卖菜苗菜秧的,没多少 人能够进这样的门,尽管标版也会理发刮胡子!可农民们都愿意进乡下的理了十几 年的老熟人那里去的,心里踏实,陌陌生生地土八路一个进这种地方,还不知被宰 了没。人与人的信任度降到警戒线以下呢!这个是急需解决的社会问题。 标版的生意因为集中在下午与夜晚,以至晚上常常张罗到子夜,早城起的自然 晚呢! 但遇到有事睡的不够也得起床,像跑义乌的那天。今天也是,就在早霞中, 她们已经把庆祝的传统的鞭炮给放掉了! 劈哩叭啦的热闹了一陈,跑来许多黄包车 夫抢糖吃!小燕子并不指望有多少贺喜捧场的人来,说来都已经开张了近二个月呢! 现在来弥补一下,只是心血来潮的一种形式罢了,像这样的普通的店铺,没有必要 搞的特别隆重,小燕子是个实际的人。而在烟火之中,胖姑娘却指望着他的光临, 她特别在这欢喜的时候会想到朋友,让朋友共同分享,她是个好心肠的人。是让人 容易和喜欢交的朋友。他是完全不能赶上这个时候的,尽管他极情愿参加,这时候, 他正在山院里晨炼,早班的专车是非常准时的,绝对不会早点上院来的。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倒是应该担心一下自己的身体呢,从西伯利亚远来的一 股弱冷空气已经袭击了该县,现在他又被雨淋了半透呢? 他先是沿着大楼的廊下往 前赶,并且从一幢楼跳到另一幢楼地躲雨,直到尽头,迎来哗哗的大雨,他毫不犹 豫地冲进雨中,他昂首挺胸的姿势似个风雨哺育的英雄,他却不是往标版去的,就 在新华路的这个十字路口,他朝标版的相反的方向背弛而去,这是一条新华东路, 在这条路上有一个花市! 雨水从头发上垂下来,冲刷着脸庞,沿下巴唰唰地流淌,脖颈后的雨水一直径 灌入衣子里,又往脊背上冲过,简直是个接受洗礼的人,或是一个醉汉或疯痴的。 他奔跑起来,幸亏花市不远,其实对于他,多淋点雨少淋点已经差不多呢! 以至, 花摊的主人见到他时,还吓了跳! 这位年岁花甲的心慈的主人连忙帮他去拿了一块 干毛帽来擦。他麻利地擦着头发,风寒已趋虚而入,他又脱下衬衫,拧了拧,一陈 微风都已使他冷的打寒颤了, 书生出身的他体质单薄。他已没再意自己的身体呢! 一边在观察着花品。 花摊是个赏心悦目的地方,彩色长刺的仙人掌。葱拨的分放的铁树,健姿的芦 荟、四季海棠、发财树、棕竹……,名式花品,琳琅满目,花摊主人把喜湿的放在 露天下,让无根之水滋润着。 他看中的就是它,一盆阿娜的枝条的顶端独放着一朵墨红的玫瑰。 老主人以他的眼神中晓得他所相中的花,便开口道:这是一盘上等的玫瑰,整 整的一年仅开上唯一的一朵。他极相信这位善良的奶奶,一听便定下来了,他知晓 上了年岁的好心的人是决不会骗人的。算他猜对了! 老主人见他冒雨前来,肯定是 买花心切,原本可以趁机提个好价的,但她最后还是便宜地买给了这位小伙子! 养 花的人当然晓得玫瑰的寓意,这个岁数八成是送给心上人的! 在老主人的笑送中,他离开了花摊! 雨温和了许多,几颗雨水滴在花瓣上,晶 莹的像棵宝,玫瑰也因它的降临而生辉了十份! 就像一位戴上珠光华丽的恰当的装 饰的贵女人! 他的脚步开始放慢,最终停止不挪动,他徘徊起来,他不敢这样子明目张胆的 走进标版把花献给小燕子。作为开业的礼物,尽管这是正正当当的事。他比一个做 贼的还心虚。他又不想让她看到衣冠不整的自己,那被雨水冲散的发型简直像地上 的雨后的草窝。 瞬刻一闪,他拦住一辆漫寻生意的黄包车,把玫瑰盆放到皮软的座位上,告诉 车夫标版的地方与门牌,让他把花一定要交给一个名叫小燕子的女人,他慎谨地把 小燕子的相貌给描述了一通,以免出错,拜托他一定要交的准确,他郑重其事的样 子让车夫感到负担,他并且付给了车夫双份的车费,在车夫欲起脚的时候,他又想 起一件事,掏出胸袋前的钢笔,到了临街的小店里讨了一张白纸,认真地稍加思索 地写了几行字: 愿玫瑰寄情,捎上我的祝福与赤心 愿在你的精心培育下,花朵永远灿烂 又要给你添麻烦,很抱歉。 他整齐地折好交给了车夫,又嘱咐了一遍,才放心,让他骑去,望了一阵,怀 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上山院去。 车夫是个诚实的负责任的中年人,准确地找到了标版,刹住车子,捧上带刺的 玫瑰,进了木门,只有几个女孩坐在沙发上,都用惊奇地目光向他投来,他开口便 问哪一位是叫小燕子的,小燕子应声站起来,迎上前来,问啥事,车夫依他说的对 照了一下容貌,长发、鹅脸蛋……,核实之后,才如实地说有一位小后生送这盘花 给她,说完双手奉上,小燕子疑惑地接过玫瑰,这是她最爱的花品之一,她轻轻把 它放到吧台上,黄色的吧台顿时添彩不少!他早就看着标版就少点花的装饰!才特 意送了这样的礼物!车夫不会遗忘那张纸条的,随后也交给了她!小燕子欲付钱, 他说着已付,边蹬车做卖力的生意去呢! 小燕子摊开纸条,默读了一遍,她会意地一笑,她无需多猜疑,只有他能写得 出这样一手漂亮的字来,在她的这些朋友之中,但还是后悔刚才应该问问车夫送花 人的相貌。她仔细地欣赏了一阵玫瑰,想他真是难得一片真心!自己却时时在回避 着他!连起码的一个朋友的礼貌都没招待,嗨!都怪自己太再意太敏感呢!谁让自 己在困难中去喜欢上他呢! 相信爱能排除一切的阻碍的! 他几天不见,便肝肠不宁,显然心理矛盾着,想到她的身份,想认真地看着她 的脸,听听她的声音,却又像瘟疫一样地害怕见到她!怕她的冷淡与自己的脸红, 怕晓得结果,与其是让结果的难过,不如那悬着的难过!尽管悬着的难过是一个无 底深渊,延绵不知止境,却是有希望的可能让人喜悦的,哪怕是渺茫的!爱一个人 可以轻易地消失,表明没有真正地去爱!他不断地在给自己打哲学的针。 他原本想去个电话联系的!让她晓得这盒玫瑰的来历!他又决定让它悬着,他 想是谁送的不重要,关键是他已寄出了一片心,他不祈望得到回报,回报的感情不 是爱情,只是谢意与友谊罢了!他在山院呆的长了!城市和村庄的伙伴是要怀念他 的!郑铁从广州出差回来,马上给他打来了电话,嚷着让他下山院去,说这样清闲 的地方,不是他该呆的地方,只有老人家才需要到那里去休养,年轻人该像风一样 在城市到处逛,约女孩子玩!他也提到那个小燕子,应该多去去那个标版座座。 谈到小燕子,他就生出为难,说话也吱唔,他老实地把送花的事告诉了郑铁, 他觉得心里世界被消磨的很苍老,需要这样静静的地方,但说来谈去,他还是被说 服愿意下山院去!只为有了伙伴,他就有勇气和借口进那个标版的门呢!郑铁每回 出差回来,都要去洗头按摩的,不然他的脑子要昏沉的。这时小燕子就要看看他的 头发胺脏不胺脏,省得浪费钱财,她晓得他的钱赚的也不是轻易的。只要他说几下, 好心的胖姑娘便会免费帮他按摩一下,以解头昏的疑病,出差是很费身体的! 送花的事,一传到郑铁的耳朵里便是瞒不住了,使他感到新奇与有趣。 就在准备乘傍晚专车下山之前,接到从城里一位朋友来的电话,让他去帮个忙。 这位朋友是在文化局当点小官的,名叫张太伟,说今晚的全县卡拉OK大赛的预赛第 一场缺少人手,因为他曾在局里编一本地方志的时候,去帮过文字撰写方面的忙, 所以这位朋友一想就想到他! 他很乐意参与文艺方面的事,至少可以欣赏欣赏,他应诺以后一到城里,就不 再转车向乡下去呢!只到有公用电话的小店里给郑铁打了个传呼,大致说明了事由, 脱不开身一道儿玩去呢!如果他要上城来,可以到龙峰来找他,预赛大约摆在那里 举行的!郑铁也犹豫不定,看心情行事。 他仍旧拎着一只白色的印有服装品牌字母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本日记,一幅 眼镜,一本小说!日记本是伴他随身而行的,他没像江秋帆那样多的手记、心记、 随记、日记的,他把一切都写在单一的日记本上。他虽然近视,却不大喜欢让眼镜 压在额骨眉前的,把鼻梁刻进一个红红的八字。那本小说的作用是不让多余的时间 浪费,万一空出时间,他就取出小说看。这实在是一本吸引人的小说!万一把喜欢 的程度变成了嗜好,就是这样成瘾的,就像从前嗜酒的人整天挂个酒葫芦在身上一 样。 啐哇的塑袋声随他的走动不断地发出来,在声音消失的时候,他已经在标版的 沙发上坐下来了,只有胖姑娘与芳在。胖姑娘说小燕子去吃晚餐呢!让稍微等叽, 他果然等着,虽然离比赛时间已经不早呢!芳让胖姑娘到她的身边去,附在胖姑娘 的耳旁嘀咕了几句“这男的要追小燕子吗?”,后面一句大声笑出来道“是不是啊?” 胖姑娘惊讶地问:“你怎么晓得?”芳鄙夷地嫌她笨拙,用眼睛横瞟了他一眼道: “这还看不出来,真是的!”胖姑娘勉强笑了笑,就不再言语,走到吧台,双手托 着下巴看着门外的街景沉思,她虽然有过男朋友,但她也是在苦苦寻找真正充满真 爱感的女人!那种以玩为纽带,以钱为铺垫,以吃为内容的恋爱方式是多么低俗与 粗鲁,她回忆起来就连连憎恨与自悔,自己的贞洁与宝贵的一段青春只因图一时的 开心而出卖了,断送了。 一些浮光掠影的记忆,在俯仰之间便流逝成烟。 芳见胖姑娘不来理喻,便找他搭话!似乎她这付花脸的口才一刻不用尽在浪费, 至少利息总要给上的,他这张宝贵的金嘴! 她自诩她会看相,说他的剑眉生的特别好,狮子鼻也好!单凤眼也好!元宝嘴 也好!以后,是肯定升官发财、荣华富贵,她特意把他逗乐呢!让他请客,他不至 于这么幼稚地被捧乐的。他反而被讽刺的感觉!便也取笑她道:“你的气质像个女 大学生!”显然他晓得她仅仅小学毕业,从她的低品味的谈吐就可以看出来。她的 价值观是很独特的,这也是一批二十一世纪文盲的缺点吧!她品价一个人生存在世 上的价值是看,有没有好身材,有没有好相貌,她特别注重一个人的胖矮,或眉毛、 鼻子、牙齿长的怎样,她整天关心的就是这些,以至她自己的冒着油的发着黄光的 皮肤使她特别不满!她决不会去欣赏一个人内在的品质与涵养,所以拿一位学识渊 博的教授和一位知识贫穷的人放在一块儿,她会坚持自己的主见!似乎,人活在世 上,只为着供欣赏用的,像花儿一样,可花儿香美的目地为招蝶了,还为授粉育子 培孙的,可悲! 没料到她有羞愧的时候!她怩态地责怪他乱评胡讲,他见她小孩一样动气,便 声明是开玩笑,她的假气马上换成了笑脸,又来拿他脸上的某个器官来分析,说他 的耳朵可真大,耳垂长长的肥挂,以后肯定是个福人,哪个女的嫁给你都是有福气 的,说完嘻嘻地自笑! 他无奈地跟着笑了笑道:“你这么精通相术,怎么不摆个相摊到农业局的瞎子 弄或仙姑山赚钱快的很。你看那张半仙销票收去都来不及。”她好像正是等着这句 话,那好!我现在给你看过相了,我不收你的钱,你去买个西瓜来吃吃就行呢! 他不想让人看作是小气的人,他本身不是大手大脚的人,显然而对她的强索, 也摸出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好吧,去买吧!芳正暗自高兴,但又不好意思接人家 的钱,还要费力让他去外面的摊上买。 他正要说时,那天晚上那个神秘的男人进来了,面带诡异生寒的微笑,看了几 眼,转了一个身又出去呢!芳的脸色马上变了样子,不再嬉皮笑脸的,着了魔似的 很乖地随了出去。他惊讶地摇头笑了笑! 木屋内沉静下来,他注意着大窗子的玻璃外面的那个长发的身影,半截染红的 光透进来,明堂堂地照在晃晃的镜子里。而小燕子在他分神的时候走了进来,胖姑 娘告诉她他等了很长时间呢!从西山的太阳落山前来的。他瞬速地发现了她的存在, 抢先开口道:“我想你肯定不会有空闲的时候”。这是句套话,没料到,小燕子马 上入套了,便问着:“你怎么晓得,我可逢今天有空呢!”他兴奋地从沙发上跳起 身子,“我正等你这句话呢!”他郑重地说,“龙峰夜总会今夜有场县里歌唱比赛, 我们同齐去观看啊。”“你是等我特别来说的就为这件事,”“我想你有两个得意 的助手,再说你也应该好好消遣放松一下”,他始终没忘初见她的那句话,“拴着 牛绳一样……!”说实话,他今晚邀请她与其说是创造接触与了解的机会,还不如 说更带有同情与帮助。 她还是有点犹豫,胖姑娘见状过来劝说道:“这种比赛在县里也是难得的,去 吧!”这面店我们会照顾叽的,她说的话比他有效,她一下子就答应下来,他的脸 笑开成了太阳花,“好,一言为定,我等着你!”他说明了事由就匆匆地去了,到 门口的时候,回头又叮嘱了一遍,他快活得像一只春天的小鸟,经历了一个艰苦又 漫长的冬天,温暖的阳光和绿色的森林又回到了身旁,他曾经长时间地被她冷漠的 对待而冰封雪压抑,今天也是怀着侥幸去邀她的,没料到会成功,苦也是爱滋味, 甜也是爱滋味。 他一直揣着一份好心情让大街小巷满城跑的 黄包车载到了位于大桥路的龙峰,因为参赛的选手多,所以比赛开始的时间定 的比较早。从黄包车上下来,举目张望,一条比赛的红色横幅醒目地拉在门楣上, 两盏仿古的红灯笼烘托出节日喜庆的气氛,富有创意地美工宣传画贴在一张靠着墙 的木板上,上面标明了举办比赛的一些细则。 这是一次本县的文艺盛会,一年中唯一的一次歌唱比赛,由文化局承办,联合 宣传部,在一些银行财团的赞助下胜利举行的,任何业余和专业的歌手都不想错过 这样一次高奖金与高档次富有影响力的比赛,因此云集了县内顶尖高手。但仅仅有 顶尖高手是不成功的,这次比赛还吸引了各行各业的人民群众的参加。随着生活水 平的提高,人们对于精神的需要也愈来愈强烈,从拉黄包车到婺剧团的,从幼儿园 的到老年大学的,真正体现了重在参与的大众文化精神。从另个侧面来说,这次比 赛已经是成功的。 他自己连晚饭都耽搁忘却了,门口已等了许多歌手与观众,他一入场,那担任 负责人的朋友张大伟马上给他安排了工作,他原以为是拿笔头的,没料让他担了一 回门卫,把守门票。这是个容易又难过的职务,本身收收门票是件简单的事,但是 熟人来了,买票也不是,不买票也不是,而他又是个重情面的人。 与他一道儿站岗的还有一位宣传部的老头儿和一位龙峰夜总会的小姑娘,这小 巧玲珑,笑脸常带的小姑娘姓邱,名文英,笑声玉佩一般动听,她是个不拘生的小 女孩,他俩马上熟悉呢! 他焦急地等待小燕子的出现,当大厅内济济地坐满人时,当歌声和掌声响了落, 落了又响时,她们始终出现不了,他似在沙漠里等待雪雨, 他是个爱好歌唱的人,正因为他有一口甜美的嗓子,他那朋友曾多次劝他去赛 场试试,他拒绝了,他嫌自己的心思太杂呢!他这个完美主义的人,一旦要做事情, 就要争取成功,不然不如不做。他就是这样性格的人。 他的这个爱好,使他经常拉开门帘进入大厅去观看比赛,反正比赛开始以后, 进场的人也不很多,稍可以轻御,文英与老头儿也已足够把持。 主持人已经在报第十三位的参赛歌手呢!一个小伙子蹦跳着上了台。他牵挂的 人却还没来,这使他有些失落与气馁,但却没到绝望的地步,也许刚好有生意一时 半会儿的脱不开身,他总是在替她着想。他的心思使他不能专心地听歌,听一位选 手的一段后,又回到岗位上,文英总是询问谁唱的最好!他笑道里面的空调最好, 令人凉爽。文英又动听地嗓嗓地笑笑。笑的天真的像个小孩,老头儿也被染的笑起 来,真如老幼皆乐图。 在门外又站了一阵,红地毯上不断地陆续地走上来几个人,但都不是所祈盼的 人。 于是,他又走进了厅内去!听了一段又出来张望。这样如此反复地好几回,像 一个搬家的蚂蚁一样忙碌,让人看起来。舞台的红地毯与红吊顶使人想到辉煌,调 光师不停地变幻着各种各色的灯光,令人眩目,参赛的仅四五岁的小女孩在仰面数 星星一样看电灯,双手接着落下的光滴。从分数与表情上可以看出,许多人得意了, 许多人失意了,舞台也是人类感情的漩涡。女人也是个感情的陷井。 正是这些得意与失意的人类,制造了荣誉。在荣誉面前产生了许多一代代的得 意和失意的人,得意与失落的交换跟随着人类寂寥的轮回。过去与现在!许多音乐 与表情、眼泪与狂啸都是为此而繁衍演化来的,都是为此设计而安装在人类身上! 凡是食烟火的人却会经历得意与失意!一切随缘,不能勉强! 他的朋友张大伟是个忙碌的人,见到他站在座位的最后而闲着,悄悄地拉了过 去,换个工种,叫让统计计算评委打出的分数。他又开始忙碌起来,计算分数要专 心一致,要丝毫不差,主持人马上要拿去报给观众晓得的!他做事情起来后,差点 把小燕子的事给忘了,张大伟突然敲了敲他的背脊,有人等你!他暂且把事交给了 张大伟,去见寻找的人!是小燕子、冰儿和一位陌生的女孩,这陌生的高个女孩是 冰儿的堂姐,在中医院工作。站在吧台前,等着他!他几乎要鼓起掌来,她们是买 票进来的,这使得他很内疚,自己邀请她们来,怎能让她们破费呢!事也太巧了, 他不再站岗的时候,她们姗姗来了,他弥补着给她们找了个好座位,但到这时候, 再好的座位也是偏对着舞台的!但她们不会介意的,已是灯火阑珊的时候呢!他又 殷勤地给她们泡去了一杯热茶,这使得他稍感到欣慰,但他是不能陪她们一道儿观 看的。他还不能脱离自己的职责。他又开始忙起来,尽管她们就坐在他的椅背后, 但他只能回回头微笑,没法说上句话!他想她们见到他那样子都会理解的!小燕子 才刚刚看了几位选手就打了招呼,出场去了,这使得他十分担忧,又交了差,送她 下楼,道了个歉,看着她乘坐的黄包车远去才重新上去,难得请来的人马上就匆匆 去了,自己连话都没说上几句,西出阳关的滋味,他粘着台阶很缓慢地走上来,一 个叫声使他停住了脚步,他辩出来是郑铁的声音,郑铁、杜伟平、木老板骑了摩托 车来的,大家热闹地议论起来,郑铁问为何小燕子一个人走掉了,他该陪她走一程。 他摇头傻笑。 送走一个人又有三位朋友填空,心情又变得充实些! 楼上张大伟在大声喊他,他超先这三位朋友赶上楼去,张大伟对他的心不再蔫 有些恼火,他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这的确是他的失职,做事的哪有这么三心二意 的,这是正式的比赛,又不是玩玩地做游戏。嗨!都怨这女人!世界把人类分成两 种,本身就有目的!天公也不是个好心的东西!他之所以制造了男人与女人,让男 人牵制女人,也让女人牵制男人,让这个世界达到平衡,免得起来造反,失了他天 公的地位,又让男人给女人制造麻烦,也让女人给男人制造麻烦,好让这些人在碰 到麻烦的时候,想到天公,求天公保佑,求天公解宽。天公的地位才会昂贵了,不 然谁都要忘了这个老头子! 郑铁、木老板、杜伟平,到了门口,他们以为有他这熟人可以直接进去,再说 比赛已近尾声,不用买票子,他一时急着疏忽,也没跟他们打招呼!老头儿一把拉 住走在前面的,迈了半步进门的郑铁,要检票,郑铁见到老骨头就不舒服,瞪眼道: “干吗?”“票啊!”“这时还要买票哦呀!”“当然要买的,又没有古怪些。” 郑铁的眼珠要突出来,摔了几下抓在手腕内的老年人的韧皮的手,却丢不开!“想 干什么!”郑铁吼起来,老头儿是有些畏惧的,却坚持己见,“你不要瞪着眼睛跟 我说话,我只要票,”就这样,两人推执争吵起来,杜伟平、木老板是软心温和的 种,掂前思后的劝郑铁道:“算了,算了!宁可载花不要载刺,让他为难。”杜伟 平已下楼去柜台上买票去呢!郑铁却是不肯罢休的,厅后的观众都看戏一样往这边 来瞧,影响愈演愈烈,他原本负责门口的,就见势过来调解,郑铁看见他的影子, 冲进门帘,边说道:“就那人我熟悉。”老头儿与文英见是他就买了人情不在追上 来,又见杜伟平和木老板是有票的,这事算了结呢!郑铁洋洋得意,对于刚才自己 的举动,却令他为难,事虽已平息,没惊动上座的领导,不然朋友张大伟就不在好 做人呢!像他这个崇拜古代草莽英雄的偏激年青人,遇到事情总喜欢凭几斤力气去 办理!不善与思考,是常易惹事的。 他晓得木老板与冰儿的瓜葛,他总认为冰儿是个好女孩,不能伤她的心,自己 尽可能地成全他们俩,把两人的爱情上结,因此,把木老板安排到因小燕子去后产 生的空椅子上,木老板坐了一阵,总觉得不自在,浑身痒格格不舒服,又站起来集 到伙伴里来,郑铁见缝插针,“有位置不坐真是被天雷打死”,自己笑嘻嘻地走入 人群,坐到那个空的位置上!杜伟平与木老板都嘲笑他!他是不以为然的!右边一 个女孩,左边一个女孩,全是玉面桃花心都跃到口嘴上呢? 小燕子去的很匆忙,又没告诉他任何理由,他总以为要回店料理生意的!他预 料错了,她的黄包车在幽暗的塔山公园门前停下来,芳在版坊下等着她,两人一块 儿到公园里去偷花!小燕子也并非是生活中安心的人,尽管看起来长的很淑静,很 文气,也喜欢闹几下生活中的小杈子。 仙姑山一脉自北而南逶迤,到塔山便断了,从山脚开始便是盆地的边沿,古人 善于想像,见断头的山体形状像条卧龙仰着飘须的宝首,送了个美名给它叫“龙峰”。 约摸千把年前的北宋时,几个饱经厚才的和尚在山上建起了香雾缭绕的大雄宝殿, 从龙脊背上长出了,登高远眺的巍峨的万砖大塔,寺名塔名都依了山名前缀“龙峰”。 过了一千多年,下这方宝贵的绿色,政府拨了钱围成了公园,让市民中人休憩健身, 公园的名字又依了塔的牌号,人们用了千年时间才把塔与山结了个链。 塔山公园到了夜晚是免费开放的,上面除了宋朝的塔,清朝的樟槐,明朝的版 匾凉亭,民国的战火的迹痕和中华的石狮与舞厅外,基本上是各色花种和茂盛的树 种,便是情侣谈情说爱的佳处!藏在大树下的,只闻窃窃私语声!人类本性吧! 谈 恋爱做成一件最见不得人的事,非得到天黑了才行,非得躲起才行!藏匿羞涩的本 性吧。 拾阶而上,神秘幽静的空气绕在身旁,仿佛进入一个千古的谜洞。碗儿大的月 季花还在后头,两人在密林里越陷越深,过于浓郁的含着青草味儿的空气令人眩晕, 在这样的地方,烈日的大白天,倒是乘凉避暑的地方,这是整座县城唯一的一个纳 凉佳处,常常聚集了一些退休的老头儿,摇扇拈须地谈古论今,感叹岁月,感叹当 年之勇!掺入几个口舌伶俐的算命测褂的江湖人,那场戏就愈发地热闹呢! 可是现在,她们开始吊胆起来,特别芳是个胆小的人。经世的多的胆子反面收 缩些,不似那些初生牛犊,见虎是什么物种也不晓得,用一对牛角去顶斗,胆子放 的开!芳怕被人抓住在摘花的时候!那可倒霉,又要罚款。小燕子倒是因为经过了 几对恋人才感觉不妙的。可是她生性不畏强暴的,越是显得狠,越是会反抗。马上 如她所预料的事发生呢! 迎面来的这批小后生,正是说的城市的迷惘的一代和精神与心灵的空虚者。他 们白天无事做作,就到处青天浮,晚上也常常缺德地跑到公园里来同情侣们捣鬼, 或投些石块,或躲在下面偷听,然后大声把谈情说爱的话公布出来,把那些情侣弄 得极为尬尴与愤恼,但不会拿他们怎样,他们的人手多!生得三头六臂才能同他们 牛斗,往往这时,男情人会在女情人面前显威风,他们在最爱的女情人面前是很讲 究尊严与心目中的地位的,往往这时,女情人会劝阻男情人,然后拉男情人走。这 种虚伪与真实交替的过程,甚是滑稽。这时,他们拦住了她们的去路,用人墙。 其中一位小后生说了几句泼话,小少娘,有点正点呀”其中一位伸手来摸小燕 子,其中一位去搂抱芳!他们已经习惯了,手自然而然伸出来,也不晓得法律就在 伸手之际违了。 芳吓的直抖颤, 极力反抗。小燕子嗖地拿出一把水果刀,吓道: “谁不要命的叫你们尝尝刀的滋味,让你们破相讨不到老婆。”这样迷惘加空虚者 见一个大喊大叫,一个拿刀威吓,也措手无策,愣在那里,她俩乘机朝一条小路直 跑去呢!这样法盲的后生也不会去追赶的,他们只是闹闹开心罢了,又去寻找新的 节目。 芳兔子似的没命地跑,以为后面会追来,小燕子叫了一声她才停住步伐。两人 气喘吁吁地,早就把摘花的事儿给抛丢掉了,到了空旷的古塔下的石阶上坐下休息, 严实的黑影竖在她们身后,芳的腿还在打哆嗦,小燕子没料到她会如此胆小,比老 鼠还不如,简眼跟蚂蚁的胆一样大小。两人默不作声,喘息渐渐地平息了,而就在 不远处的一对情侣的私语的声响像天平一样翘响起来,两人好奇地听了一阵,隐约 中只听得清几个零散的字。小燕子便问芳:“这谈恋爱到底是在说些什么东西的, 好像是老太婆唠叨罗嗦说也说不完,还要这么糊糊地说!”芳抚平了受惊的心,说 道:“大概也是说些生活中的小事吧!”小燕子好奇又道:“生活中的小事说起来 这么有意思吗?”芳笑道:“从情人们的口中说出来,就不一样呢!”小燕子仰头 望望天上的繁星!进入思索的房子!那房子里堆积着,大概是他吧!或者是其它的, 具体的令人捉摸不定,也许只有她自己晓得!那对情侣听得她们谈论,难为情地马 上避开走掉了! 芳也巴不得早点离开这种恐怖的地方,等到小燕子在古塔内钻了一通,这古塔 原本有木梯木楼的,北可望仙华宝掌胜景,南可眺浦阳江两岸的秀色,整座县城的 佳胜集市尽收眼底。日国入侵时,轰弹的飞机投下炸弹把塔炸掉了。抗战结束后, 民间富绅又集款修葺起来,但到了文革时,跑到顶层跳塔寻短的人特多,政府索性 把梯子拆了省事。小燕子望了望座塔顶的破洞露出一井天空,仔细地带有岁月情感 的摸了摸古砖后,才出了公园,回到标版去! 小燕子是不甘心无获而返的! 在另一个时空里,拥挤的人群缓慢地从红地毯上走下台阶!第一场歌唱预赛在 掌声中圆满地拉下帷幕。从人们舒展的表情上,可以判断大家渡过了一个愉快又充 实的夜晚。 他在帮着留在大厅内扫尾,他的朋友们在楼下等着他!他同张大伟商量下一场 预赛是否可让他脱身,静静地品尝一下。张大伟爽朗答应了。两人宣照了几句,他 独自下了楼来,汇到朋友们的方阵中,冰儿与她的堂姐回中医院去,木老板要到他 月泉路的姐家去,三人都是同个方向的。他们正在漫无目的时候,冰儿与木老板拉 了他们一道儿同行,称顺路到小燕子的标版里再去坐一下。反正时间还早,自己没 主见是很容易被别人所左右的。 他的饿的畸形的胃提醒了自己没有吃晚餐,木老板骑了摩托车先把冰儿与堂姐 送了过去,堂姐因明天要上班,先回中医院的宿舍去休息呢!冰儿仍然留在标版, 等着他们。他趁空隙时间去面包房里买了一只豆沙面包和一只雪沙糖面包。木老板 骑着飞车马上来跑第二趟,郑铁与他和杜伟平挤上后座,木老板掌着舵,临近时从 女孩身边擦过, 突然按一下喇叭,愉快地喊着“Hey”,这些年轻人,总是充沛地 寻找着快乐的源泉!生活中忧愁与愉快的两扇门,全靠自己的双手去推,只有自寻 烦恼的真正是烦恼,别人的烦恼都是容易解脱的,让烦恼来临的时候,推进愉快的 大门,将帮你化解已有的烦恼,善于总结生活是一种好习惯,他将给心灵的下一代 留下一笔宝贵的资产,请不要把处理生活的错误方法遗传给后代呢!这就是他和他 们的观点。 飞蛾飘雪一样落在灯前,女孩们静悄悄地坐在标版内,都似在沉思,整个局面 似一个溶洞,谁也没起风打破这片静,想到摘花遇的事而引起的心灵喧闹以后,倒 需要以平静与反思来补充,而往往偏内向的性格比较容易咀嚼往事,哪怕只弄皱了 一点点生活的纸。这群小伙子的光临给标版带来了欢乐,搅乱了这潭秋水,尽管进 出标版的男孩很多,没有比他们这几位相处的融洽的,以小燕子看来这其中便有顾 客与朋友之分,虽然对于朋友比顾客要冷淡,心里上处理时是不一样的。 他是嚼着面包进去的,郑铁是亮着眼睛进去,芳又操起老本行,她十分欣赏郑 铁的这对明眸,像猫头鹰一样地明亮锐利饱含精神的眼睛,记得小时候,有个绰号 就叫他做猫头鹰,都是这对眼睛的缘故。她时常在公开的场合提他这双能放秋波眼 睛长的漂亮,其实郑铁的双眸本份的很,都是芳的嘴巴生出来的鬼。从口吻中听出 似乎有倾心的倾向,而这样赞赏郑铁的结果是,问能否让他今晚请夜宵吃?说很帅 的男人出去玩真是一种幸运,许多人都嫌她的肉麻的!郑铁常常被她挠得心惊肉跳, 站着那儿傻笑,他没对话的份儿。心中暗骂“一块烂狗屎。” 郑铁心里当然清楚,如果用角来衡量他俩相差九十度,他嫌芳的骚味太臭时, 便一刻不停地找那盆黑玫瑰,他发现花的时间,正躲在吧台里头,静静地释放清骨 的美丽,他喜上眉梢, 打破了沙锅问花的来历,他的明知故问没有好结果,小燕子 没给他的一干二净,要打实地说车夫号码,郑铁又追问了几名“天底下哪里有主子 样好事,穷车夫送玫瑰给你! ”小燕子听的装弹上刺的两面话便不回答,郑铁诡异 又得意的笑了笑。 芳突然又出了个馊主意,说让郑铁陪了一块儿去摘花,郑铁也爽快答应了,似 乎这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郑铁要借用木老板的车子,他这辆进口的平板车是姐夫 的,木老板郑重地反对道:“好好罗罗的花怎能去摘,是让人欣赏的,你们简直是 在破坏生态环境,破坏大自然。”令重面的木老板很为难,车又不是自己的,郑铁 又没驾驶证,借也不是,不借又失面子,郑铁暗想,他的言外之意是不想借车子, 当然这只是郑铁的想法,木老板是个比较珍爱自然的小伙子,他一有空,就想到他 的山院去住住,靠近大自然的呼吸。郑铁再三索要钥匙,木老板无奈地一道儿到屋 外,又难得糊涂起来,好! 咱一道儿去。这种美差不参加真的对不起自己,他是想 自己陪去了才放心。芳被夹坐在中间,郑铁坐在最后座!像这样紧密地坐在一起, 郑铁的双手又无意中触到芳的敏感的腹部,芳像半睡醒的人一样嗲嗲地撒娇,让郑 铁不要碰,自己痒痒的!她还以为郑铁是有意摸她的,像她这样在外头的美容厅里 呆的长的女人是有一种琢摸不透的神秘的,如果她过分地正经往往想隐藏她过去的 一段不正经的岁月。这也都是郑铁一个人的想法。 从标版到塔山公园总共才拐几个弯的事情,穿过新华桥马上就到,算起路来也 不远的。 一入到公园的气氛中,芳就像评书的人一样讲起她们摘花的传奇般的经历,并 且加油添醋地渲染一番,形容她和小燕子都被这憎恶嫌臭的坏蛋搂抱了一下,吓得 她直跑,幸亏她的脚下功夫敏捷,才摆脱了这群小后生的追赶。这话后来经郑铁传 到小燕子的耳内,小燕子对于芳玷污她的名节的事十分地气愤,她始终万分注意自 己的清白的名声的,她的身体可一点屑儿也没让流氓碰上啊!只因她现在是经营这 种行当与店铺的,她不得不注重,原本让人的感觉就不好,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 别人还以为是什么大风大雨的,跳到钱塘江的酒楼也消不掉入身的菌呢!以后又还 怎么见人,怎么嫁人,以至,她现在在店里,连话儿都很少,能省则省,装哑巴又 没什么不好,自古传的祸从口出吗? 她因此显得特别的稳重,她不想让别人瞧起来是个轻浮的女人。难怪许多客人 都遗憾她这种大绉绉的女孩应该是去行政单位上班的,是块坐办公室的料,应该是 贤淑温和的女教师……,所有称美的话只能让她更少的说话呢! 在两个男人的帮助下,摘花并不显得容易些。原来塔山公园里是鲜有燃放的月 季的,倒是以一女墙之隔的儿童公园却是繁星一般多,这儿童公园是新近几年比邻 塔山公园而兴造的,比塔山公园小一千多岁,听讲至今还是全地区最高档的。当年 上任了一位少壮派的县长,办事富有魄力,大兴土木改造苍老的县城,儿童公园就 是其中收获的成果之一。到底是人为的社会,一任官可以决定一座城的前途! 在白天开放的时候,儿童公园与塔山公园之间有一扇竹门供游人贯通出入,晚 上却是紧锁着月下之门的,这女墙虽矮,确也不好爬,因为他是尖尖之头的黄青的 竹子排成的。他们见爬不得,便绕到秀瓦泥墙的靠人民东路的南边去! 郑铁是自己自告奋勇地要越翻那瓦墙的,还乒乓地落了一片霞红的琉璃大瓦。 儿童公园内只有他一个人影在移动,摘上几朵美丽的鲜花实在是不容易的,要晓得 他现在是个花贼,他必将受到心虚的折磨。突然前方显出一个高个子的人影!他的 心突地提起来,魂从七窍里摔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个供小孩子玩的塑胶的假大胖 子,虚惊一场! 他继续深入到公园腹地,好景不长,这回让他撞上了一位真家伙,可他却不慌 了,又以为是惹笑的假人,还嘻嘻对他笑笑。这是守园守夜的老头儿,听到破碎的 声响便警惕地从宿舍里跑出来看个究竟,老头儿忍不住厉声吼道:“你干什么的!” 哪有笑咪咪的贼,郑铁又是一个深惊,他也想哪有会说话的假人。 郑铁马上恍过神来,他的胆儿本来就粗,又惊恐了一回后心中有底,听到守夜 老头的训人的口吻便跟他上去斗着,他这脾气,连父母责骂几句也忍不住要顶上去 的!生性的东西是最难改的!“难道不可以玩玩!”他不用特意找,便可脱口而出 理由。 “公园晚上不开放哦,不好嬉!”老头儿是个古板硬朗的有性格的人,语气甚 是坚硬! 适好郑铁是最爱跟这样的人闹不平,“怎么不能玩啊!这个公园又不是你的, 你管什么老屁闲事啊?”他显然有些强词夺理! “不好嬉就是不好嬉!”没有这么多理由的,栅栏外的芳与木老板见势不妙, 也随着越泥墙进来,芳吓的直跺脚,差一点儿把尿也漏呢!哆嗦的厉害,如衣衫褴 褛地流放到冰山雪地的人,牙齿格格地打着战。急急地生平大事一样拉了郑铁来劝, 木老板也一样轻声劝:“可是有理不怕太太公,咱们是理亏的,不能多说,省得惹 事。” 郑铁见势也沿着给铺的台阶软了许多,但他是个要面子的,在墙与老头之间, 他极矛盾,进退两难地站在中央,整个人插在地上。 如果无功而返,重新越回墙外去,实在让伙伴们看低了,特别是在女人面前, 男人是最爱表现的。要继续前进吗?那个老骨头站在那儿,紧紧地一点也不松动, 简直像那假人一样,果真闹出事儿来,自己是不会尝到好处的,只有馊饭吃。 没料到这老头儿一把白胡须了,也不是知时务的,见他们不说话,以为是被自 己威慑住了,更加地翘起尾巴来,若在这时,要是说上几句软耳的话,这事也全消 呢!生活中的摩擦是难免的!却见他没好脾性的扬指飞沫地烧火一般地道:“死门 钉的东西,还站着干什么,还不滚出去!” 郑铁一听气的不得了,一丈越过去,两个硬骨头撞到一起,砰砰地敲起来,火 星嚓嚓地在两人面前闪现。芳与木老板见他们扭推成一团,忙去劝阻,芳发抖地尖 声叫着:“啊……算了,快…别打呢!”两人把人分理出来,推着往外跑!郑铁还 蹬着眼睛回头往老头儿身上钻,老头儿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被摇了几下,清醒了许 多,冷静下来忙去拨了警务电话。 黑夜中流着红色漩涡的灯光,他们来不及逃脱的,郑铁一个人顶了,被抓到派 出所的值班室里蹲了一个通宵,其实话说清楚了,也不过是小事一桩,次日凌晨出 了来也相安无事!朋友们也不再提此类不光彩的经历!只是当晚芳回到标版,一进 门就做宣传委员,脸部表情丰富的演戏人一样在宣扬传奇!直到,那个神秘的男人 入厅用眼神把她给带走呢! 小燕子是不单单芳的嘴快而嫌恶她的!她的工作的不负责也常常使自己伤脑, 那神秘男人一来就不管早退与否地走人呢!一点纪律都没有,小燕子说她也不好, 不说也不好,人是贵在自知之明的! 第二天晚上,郑铁让人礼遇性地接待,回到标版时!这些开心的朋友们又开心 地闹了一阵,就关门歇灯呢!能一块儿去吃上一顿夜宵也是一件幸事。小燕子是个 难得能请上的女孩!这与她保护着自己的影响有缘故。但她破了规,兴许是为郑铁 的义举吧! 老县基靠仙姑路这边是一排夜摊店,都在门前撑出一块雨布,下面摆几张条塑 料的清淡的椅子和几张淡黄色的圆桌,专门烧砂锅,有时也会炒几个下酒的小菜。 夜摊店的生意很红火,郑铁、木老板、杜伟平、冰儿、胖姑娘、小燕子与他,王青 与建丽一股脑儿就围成一圆桌,叫了伙计,让烧了五碗砂锅面和四碗砂锅饺子,大 家都图这砂锅的高温消毒的干净。 生意好连烧去都来不及,他们等不急,靠闲聊打发着,催了三次,而后饺子才 陆续地上桌来,这吃的东西是越等越饿的!等饭难得熟,大伙儿动筷动匙动嘴动手 的唏嗦吃开来。咱中国人的习惯是边吃边聊!大伙儿先是围绕那桌上的醋葫瓶子聊 了一阵。谁爱吃醋,谁不爱吃醋,吃醋又怎得……大伙儿只图聊得开心,也不讲究 会么唾沫横飞的不卫生,除了这点,这个传统习惯什么都好。连洁僻的建丽也放开 去不管呢! 解决一顿夜宵,郑铁是最利索的一位,冰儿是最慢的一位,只因一位是饿得慌 呢!一位是肚子里尚饱着呢!饱着的冰儿哪撑得下这一大锅的食物,剩下来是理所 当然的呢! 大家就冲着冰儿去的,都议论粮食是不能浪费的。“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在小学里背的滚瓜烂熟的古诗,大家都可以不加思索地说出来当证据,木老板就坐 在冰儿的旁边,显得动情地道:“这粮食可是六月夏天一把血一把汗地种出来的! 可不能浪费啊!咽也要咽点下去的!”大家见木老板举手摇头的滑稽,和着点头, 内心却在发笑,冰儿是低着眼神拨看砂锅里的汤中饺子,一边在聆听着木老板教诲 似的话语的!她根本没注意木老板的装蒜的样子,和大家忍笑的模样,难以察觉捉 弄自己的神情。 于是,忍气地咽了一只饺子,而比吃黄莲还难受,然后微笑着抬起头解释自己 的肚子实在吃不下去呢!如果有亲身体验,是会明白一个人在吃的很饱以后,哪怕 喝一点水下去都会让人难忍的!冰儿现在吃的东西如针插进风里一样难呢! 许多人都是不相信的,起哄了让冰儿吃,冰儿坚持不吃了,大家只是善意地闹 着玩罢了!便不再硬劝冰儿,不知何时,郑铁又出了个馊主意,说这冰儿吃不掉的 饺子,要木老板顶着吃,他有意地把他俩往一块儿凑。 木老板眼珠子一滑碌,拍手赞成直称行,但只能让冰儿亲自开口说这话,谁说 了都不行。冰儿忙摇头露了酒窝,洒着微笑地拒绝了,木老板得胜地诸葛一般道: “我就算到,冰儿是不会让我吃的,不然我哪里还吃得了这么多。”他为破解郑铁 的作难而骄傲,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小塑包白色的药丸,继续道你们看看,我的胃药 还随身带在身旁的呢! 在同情的哄笑一阵之后,大家的注意力都分散开去呢,木老板没有比今晚表现 的这般主动的,微笑是他的脸庞的标志。他的注意力在冰儿身上不散,轻声地道: “要不要我喂你啊!”“好啊!”没料到冰儿会发出这声高调的话使他处境为难, 也使大家又重新拾趣鼓起掌来,掌声未落,只听得冰儿又转舌锋道:才怪。又引来 一泓大笑的声响。木老板呆呆地舒了口气,解除一件难堪的事,都是自找的。 真是群开心的年轻人,哎! 难怪许多过来人说,在结婚前的这段精力充沛的青春岁月是最开心最愉快的, 在整个人生之中!又到人车稀落时,大街与黑夜的天空一样静悄悄,该是倦客归巢, 大家散了伙,郑铁与杜伟平回乡下去了,胖姑娘与冰儿及小燕子到四姐的宿舍去睡 觉了,王青与建丽驾了货车到郊区的租房里去休憩了,木老板与他往大姐的太白路 的家里去! 他今晚将与木老板同榻而眠,因为在天明的时候,他们将一路同行去绍兴!这 事是在吃夜宵的餐桌上临时提起,临时决定的。 水乡绍兴是个有灵气的地方,历史上曾有多少文人墨客层穷不尽地辈出在此, 从勾践到陆游,从鲁迅到周恩来,从秋谨到蔡元培……一代代人类都要有责任记住 这些名垂青史的人物。在记住这些名人伟贤的时候,难道不应该记住这养育他们的 秀毓的人杰地灵的水土吗!难道不应该好好去拜访一下吗?也许能够感染一丝仙气 让它进化您的文风。 像他们这样的人是难得特意去拜访绍兴的,正如一首歌云,有钱的时候没时间, 有时间的时候却没钱。他们是属于后一种情况他们没有独立的经济收入供他们支配, 他们的衣食父母仍是生身父母!只因木老板要帮大姐夫去配几件汽车零件,而他却 可以了却一桩未了的情! 在那个多水多河的地方,有一位长的同水乡一样灵气的姑娘,名唤徐琴,是他 的大学里的同班同学,在这个下岗成潮,精简成风的时代,到处充满就业危机,她 却比他更幸运些,在绍兴市局里找到一份坐办公室的很适合她性格的工作,而他只 能到现在,恭维不了按资论辈的场所,抱着满腹的才华到处流浪。 徐琴对于他的感情是充满戏剧性的! 她在班里是棵沉郁的小草,她既不会显媚漂亮也不懂得玄耀才华,一般是没有 人会去注意她的。甚至连老师提问也很少叫到她。大学里同一个校园相处四载,见 面的次数少数也有上千个,可他俩难得相互对上几句话,正眼对上几次,真是令人 怀疑,但在这上千个日日夜夜里,她拗执地默恋了他上千个日子,从未告白,一刻 也不曾停息地奔流着爱在自己的内腔。 因为他优秀,因为她脆弱,她想到他的拒绝是无法忍受的事,她千方百计地试 问自己的胆量,她怕自己会因他殉情,与其破网,还不如孤独地拥有这份美丽,有 时不晓得答案比解答出来更恰当。校园的爱情总是充满这样可笑的浪漫。可是,在 他们即将分离的时候,在那个牵肠悲恸的毕业晚会上,这位文弱的女孩终于在时间 的酒精中找到破荒的力量,爆破出勇气,跑到寝室里拉他的清静的校园一角,哭泣 地悄悄地对他说,她自从进校不久,就已经钟情地把他的身影印在自己的心里呢! 她令人动心地流着泪,他无法接受这种意外的收获,他突然又发觉,她的哭的样子 会是如此具有穿透力。 这真是一片美丽又悲惨的约会。她非常怜悯这位可爱的女孩,难道女孩的眼泪 就应该贬值的吗!他无法割掉自己的善良,忍受伤他的心,他没有拒绝,她爱的太 英烈呢!太动荡肺腑呢!现在他才发觉,那是一个善良的错误,善意与关怀替代不 了爱情,同情与照顾走不了多远,这只会令她把心伤的越深! 很多人都会说出一大叠大捆地富有哲理的话来安慰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是,与校园的天真浪漫相对的是社会的残酷,冷血的现实对爱情总是不近 人情的。现实会告诉你真知酌见、两个人的结合不仅仅是由感情来决定的,这种原 先以为无所谓的涉小的微不足道的客观因素,却成了相隔两人的决定性的东西,海 誓山盟往往因隔山隔海而变成炉火中的一张契纸。 彼此的家庭都因为相互在路途遥远而掺足反对!徐琴的母亲是个善于与女儿沟 通的长辈,但她在这种关键的事上不会让自己的心肝独生女儿远嫁到异乡成为异客 的,她可辞去这份优厚的工作,但到最后抛不开,放不下的仍是父母的白发,她是 个善解人意的孝女!他晓得! 如果上天让徐琴忘了他,那什么事都可以解决呢!关键是现在两人的情感似挣 扎在柔风细雨中的风筝,断也断不了,前景好也好不了,也许等到断线流失的时候, 一位因失去心爱的人而哭泣,痛惜,一位因流荡而粉身碎骨,但照此下去,注定要 流失的,不超趁早收回线儿! 如果他只能做一只风筝,他会在断线以前,微笑地对牵线的她说,我只是要飞 到天庭上去的,我会让云儿当作帆船,你会重新拥有一只更漂亮的精致的风筝的。 要让世界变的美丽的人,自己首先拥有美丽的,并且要经受千百次丑陋的煎熬, 当丑陋全部燃尽,剩下的纯真的美丽照人闪烁。 她马上明白过来,为刚才的冲动惭愧!女人毕竟是女人,不似男人对爱诸于勉 强与强暴。她非常懂得怎样做人和处理尴尬的处境!“让大姐搀你一把呢!”她微 笑着,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把他从草地上拉起来!整整了头发拍掉草来!他是无 暇去留意她内心忐忑与失望的,她精心设计的爱情就这样泡汤呢!尽管她早晓得他 们的环境与条件很难搭上鹊桥。 把一切都当过去吧!彼此都永远保持缄默!只当是一块儿采了几朵花罢了! 但两人在心里都没当回事是完全做不到的!他想以她的成熟不至于像少女那样 容易破碎与伤心的!他对于做过的事是决不会后悔的! 他对于小燕子已经根深蒂固呢!任何一颗女人的心都无法动摇这个位置!并且, 有些到了爱的发怨发恨的地步呢!说让自己忘了吧!可是她越往脑袋的深处钻去。 他矛盾的心情像徘徊在深夜小巷的晚归客。这种矛盾意味着什么?你是否在真 正地付出爱,如果你在跨越每一步达到爱的堡垒的栏栅时,都犹豫不决,至少是缺 少诚意的,爱一个人就大胆也坚决地可以抛弃一切杂念,不要一阵子爱,一阵子又 放。 可是她在冷漠了,无法让他找到自信!一座冰山,是非常让人煎熬地攀越的! 潘子放的车技是整个山院里响当当的,不管是汽车还是摩托。每当他到达山院 的时候!总要到他的书房来坐坐,然后是海阔天空地大聊一遍!他讲话时那般神彩 飞扬的样子使得更加吸引人去聆听!潘子放非常尊重他,正因为他对潘子放的尊重! 有啥事求他,不用磨第二句闲话。这一点爽快是值得称道的,任何人的心都是差不 多的,帮人家的事总是记在心上,这次你爽快,下次你有难,别人会爽快的! 他只是一声不明确地表答,潘子放就看出了他的忧郁!用车子把他送下山院! 这已经是一个昏色出蓝的傍晚!小燕子对于他的来临并不意外,完全在预料之中的, 脸上的表情显然依旧,那心上的火热却在脸颊上映出桃色来呢!就在见到他的一刹 那,她正在为一位女人精雕细刻地修削发型,他没发现,是潘子放察觉到的。王青 仍来这里等他的未婚妻,闲着无聊又租了几张碟片来一本正经地看。冰儿也在,她 坐在沙发上,随手翻读书本!胖姑娘却是个热心人,马上让了座来,捧了笑脸来迎, 她的生硬的土话倒是顺耳了许多,芳在给一位男士洗头!与男士聊着天,陪聊陪说 也是服务的一项内容之一,陪聊陪说,一般男人都喜欢在她们面前吹牛皮的,这种 自以为是的虚伪令她厌恶,却又得假装出佩服与赞叹的神色!这一套,芳已是个行 家里手,捧人捧得那人甜沁沁,却又不知捧他,她虽然年纪轻轻,却是闯南走北的, 极是老练,见的各种人也多了,见的各种世面也多呢!手艺儿也挺不错! 胖姑娘马上沏了两杯春毫茶来给他俩!不料潘子放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胖姑 娘来,原来胖姑娘早先跟了他们村的一位后生在谈!连今年正月都是在他们村子里 过的,潘子放曾见过几次面,那时胖姑娘也没留意他!所以也认不得!潘子放这一 来一去的说起,胖姑娘与他马上变成了熟人,投机地聊开了!胖姑娘现在也是个值 得同情的人!那男人把她给抛了,前些天,还特意跑到店里来,寻到她,让她还给 他钱,还骂她是“鸡”,真不是男人!谈恋爱不成叫人还钱的倒是缺德,只是目前 钱显的重要的缘故吧!是啊!前些天,到山区拜访了一位远房的亲戚,竟冒出一句 名言“钱是验人的唯一标准”,他淳朴热情地招待他,们正举了很多本村的例子, 一位傻里傻呼的光棍,到山外赚了一大把钱回来,以前那些经常戏弄骂人的现在连 狗儿一样舔着他的屁股还来不及!有了钱就是让人看得起,没钱说了话就如放屁! 老古话讲的不错,“有钱冰里火无钱火里冰”可悲哉!他们等着她们忙完!潘子放 准备让小燕子给自己洗的!小燕子派助手芳过去给他洗!不料外头走进来一个男人, 看了芳一眼,马上出门去!这一眼的力量可不小,芳被眼神拉了出去!那男人是他 的未登记的老公,湖州人,是她在湖州的发廊里做洗头女时认识的!那男人目前在 本城里开张了一家小铺子,与芳的父母合资着共同经营。芳请了个假一溜烟就同那 男的走呢!小燕子虽然自己是老板,但是合着客人意的,也须经常亲自动手做活的! 她今天显的更加亮丽,超短的白裙,缩腰的香蕉黄的短衫。她已经在给潘子放 洗头了,她的技术是全城里数一数二的,指功、力度、按穴的准确性,都是上乘的。 她可以为客人准确地选择适合发质的洗发水!冰凉舒适的感觉开始在头上蔓延!她 轻轻地自前往后抓抚着,然后捧掉一掌掌的泡沫,把污浊带走。她是个耐心细致的 人,常常要让头发显的干净才会罢休!待到小燕子帮潘子放按摩的时候,他合上了 双眼!舒服地享受着这份独特的惬意!使脑力和体力产生的紧张与疲劳都消散了! 按摩一般从额上开始!用双手轻打带抚一阵,可以防皱养颜!再往下眉中穴,沿着 双眉刮动!这样对眼睛有利!让干涸的眼睛得到血液的润滑,渐渐掐到鼻上的迎香 穴、仁中穴、再拐面颊上,依着纹路按摩!到太阳穴,当劲指按动太阳穴时!整个 大脑顿时开窍!似有一股热气在往里面涌!耳朵是个皮肤极薄的地方,用棉纱卷在 竹签头上的塞在耳内轻轻转动,简直是舒痒难忍!当她抚动耳朵,轻探耳垂,令人 屏住呼吸,静听这份奇舒! 按摩推拿是中国古医学上的一门重要疗病养身的门类。她再从前胸到肩背,从 肩膀到双臂,从双掌到五指,逐一不放过。当她擦动背腰时,如浪翻滚!之后是一 阵热意!令人称快! 胖姑娘见他与冰儿在笑聊,马上绕到他们之间来,胖姑娘是个贪笑的人,不懂 得花语奉谕,对一个人好就会傻问直直地关心,他与冰儿在聊现在该是什么水果上 市,现在这个高科技时代,许多反季水果都鲜艳地摆上摊桌上卖着,他说到西瓜好 吃,杨梅好吃,胖姑娘听的比他还心切起来,当面问道:你要不,我给你买。他玩 笑地戏说要,胖姑娘当真起身子去卖,他忙叫住,差点丢个人情,人情债是最难还 的。一阵奶油的香味飘进木屋!这是附近一摊卖爆米花的地方送来的,他忙叫道: “可真香啊!”胖姑娘又傻兮兮地问,你要不,我给你买去。他见她真是傻的可爱, 热情的可爱。他却当真说起来,摸出几枚硬币递过去让买去!胖姑娘哪里会收的, 乖溜溜地咚咚小跑去买了!一阵小工夫,拎了一袋,软嫩脆口,沁甜飘季的爆米花。 他谢了一声,胖姑娘经不住这一声谢,比他还过意不去!这小小的一袋爆米花哪比 得上他的两个谢字的份量重!半责半让地说:“你真是!”可惜爱情是无法施舍的。 他在标版可以平静的水面一样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可是在水的深处,漩涡与波 澜是藏在下面的泥芯里的。他可以表现的对小燕子赛过对冰儿有好感!可是这一些 都是错觉!他似乎在报复小燕子对他的冷漠!其实,他不然,他的缺点就是无法主 动地跟谈不到话藤的人谈话!就像打乒乓球,当对方回不了球的时候,他就失去出 球的机会和兴趣!他更加少地会去掌握发球权,尽管他很想打球。她自己也明白自 己的缺点,但是如果每一个都能认识到自己的缺点,并且可以改正的话,这世上就 都是完人呢! 冰儿照常在无聊的时候到标版来座座,在业务正常的时候她们晚上一般不用上 班,着实是要空虚起来的,但是今天她却在等着人!那人是令她奇怪的人,一位陌 生的情人。当这些陌生人走进来的时候,他才知晓!他们一共走进来三个人,其中 一位女的走在前面的是他认得的,她基本上没有改变,连发型都是老样子,他斜瞟 一眼就可以认出来,老同学贾兰君,曾经坐在他的前排,与冰儿同桌,他们班里一 些调皮的男生都叫她的绰号烂桔,她似乎稍有泼辣,是个活泼的女生,他曾用画了 乌龟、写了外号的纸条贴在她的花格子的衣服上!放学后路经的地方的同学,都哈 哈地笑她,她莫名其妙,一直回到家中,让她的老妈撕下来,连连在背后骂他这个 坏崽子!他们曾经为一点点的位置的空间距离而吵过架,男生与女生吵架都是闹着 玩的,那是男生为着戏弄女生而引起的。这些真是难忘的记忆,一看到她,就马上 自然而然的涌上心头! 可是她变了,变得娴静许多!这种静是下等品的静,脸上已没那么多开朗的笑 声与愉快的色彩。她肯定看到了他,并且认了出来,正如他一样,但在他不打招呼 之前,她没有出言与这位老同学问候!他们之间的障碍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显的神 傲的有点像流氓的把衣服背在肩上走路开叉的家伙。这是她的男朋友,与兰君在同 一家私人厂里做袜子机工,她不会在男朋友面前主动去跟男人招呼,不管出于女性 的羞涩还是对男朋友的尊重与惧怕!他更是个清高的人,他看到那个令人生恶的男 人竟是她的男朋友,他便不再有兴趣与她们打交道!两人就像陌生人,甚至像仇人, 不可思议!人与人会显得这么复杂。 那个陌生的情人,是最后一个走进来的,显的白晰幼稚的清秀的男孩,是兰君 介绍给冰儿的男朋友。 那两个男人一进来的头一件事,便找梳子对镜梳那几根分厘不差的上了油的整 齐光亮的可鉴的贵发!任何人都无法从虚伪的镜子里解放出来,不管是再自信的男 人与再美丽的女人,兰君走近冰儿寒喧了几句,偷偷指点完那个小男人给冰儿看, 并让她一道儿出去玩,冰儿一看便生出本能的反感,马上拒绝了,不要让兰君提这 事,以免让旁边的人听了,难为情,把话题引开谈起了别的事!兰君与他近在咫尺, 两人都保持着缄默与抗拒,需要多大心里力量呢! 那两位小男人的耐性在这样的小小的地方是呆不长的,马上叫了兰君一道儿到 处溜达去呢! 潘子放洗好头,就忙着赶向山院,今天还有一个夜班要上,所以他也便不留了, 冒着黑夜上山来了,真是奇迹!这一个晚上,他与小燕子连半星屑的话都没溅到, 这种反常就正预兆着两者关系的反常,在暴风雨来临前的夜晚,总是很平静的! 潘子放看上去与胖姑娘已熟的烊了的铁一样了,胖姑娘还执意跟上他们,来到 山院来玩!但晚上到底总不方便的。她要求他们承诺下回一定带她来玩的!他们马 虎地应允着,说实话,潘子放对在美容店里洗头的姑娘是有几份鄙视的,她们只是 玩意儿,男人的玩具,说了不一定要做,不必像对他一样守信用。尽管胖姑娘看上 去是个显得热情和老实的人。临走前胖姑娘称明晨他们的店里要正式开业,请他来 放几把火炮!庆贺一下! 一路上,潘子放健谈着标版的事,评价小燕子的姿色,但那种地方的女人是绝 对不可以去拉来当未婚妻的!凑和着玩玩还算数,说实话,现在的美容店呀哪家不 是鸡店,你看标版楼上,肯定摆了几张床,供嫖客用的!这种女人没有一个是贞洁 的。他对于潘子放直率与赤裸的话语是同感与反驳的,他坚信小燕子决不会是那种 出卖身体与人格的女人。标版决不会变成青楼妓院潘子放叹了一口气!听他坚决的 口易,委曲地让一步道:就算现在不招鸡,以后生意冷落了,还不要变成鸡店。他 不言语!对于以后的事他不能保证怎样,也根本预测不出会发生什么!潘子放是一 直为这位朋友着想的,听他那即使玩玩也是危险的,万一粘到身上,就麻烦了!万 一名声丢得很狼藉,还不糟糕,前程都要断送在这种女人手里,其实,这类事情在 社会上还比较多呢,像我们过来人,走的桥比你走的路多,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 见得多,经得多呢!他嗯嗯地应着,心中自有盘算! 他于次日搭晨班专车悄悄来到城里,上车的时候还是有彩霞的,下车时便潇潇 地下起雨来,越落越响!像一部渐奏渐涨的交响乐!他根本就没想到美丽的早霞会 引来雨花,对标版的正式开张是不利的,在雨中燃炮不太容易,引来围观的人也少 些,中国的传统是人气旺生意旺。幸亏前面的新华街上都是卖菜苗菜秧的,没多少 人能够进这样的门,尽管标版也会理发刮胡子!可农民们都愿意进乡下的理了十几 年的老熟人那里去的,心里踏实,陌陌生生地土八路一个进这种地方,还不知被宰 了没。人与人的信任度降到警戒线以下呢!这个是急需解决的社会问题。 标版的生意因为集中在下午与夜晚,以至晚上常常张罗到子夜,早城起的自然 晚呢! 但遇到有事睡的不够也得起床,像跑义乌的那天。今天也是,就在早霞中, 她们已经把庆祝的传统的鞭炮给放掉了! 劈哩叭啦的热闹了一陈,跑来许多黄包车 夫抢糖吃!小燕子并不指望有多少贺喜捧场的人来,说来都已经开张了近二个月呢! 现在来弥补一下,只是心血来潮的一种形式罢了,像这样的普通的店铺,没有必要 搞的特别隆重,小燕子是个实际的人。而在烟火之中,胖姑娘却指望着他的光临, 她特别在这欢喜的时候会想到朋友,让朋友共同分享,她是个好心肠的人。是让人 容易和喜欢交的朋友。他是完全不能赶上这个时候的,尽管他极情愿参加,这时候, 他正在山院里晨炼,早班的专车是非常准时的,绝对不会早点上院来的。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倒是应该担心一下自己的身体呢,从西伯利亚远来的一 股弱冷空气已经袭击了该县,现在他又被雨淋了半透呢? 他先是沿着大楼的廊下往 前赶,并且从一幢楼跳到另一幢楼地躲雨,直到尽头,迎来哗哗的大雨,他毫不犹 豫地冲进雨中,他昂首挺胸的姿势似个风雨哺育的英雄,他却不是往标版去的,就 在新华路的这个十字路口,他朝标版的相反的方向背弛而去,这是一条新华东路, 在这条路上有一个花市! 雨水从头发上垂下来,冲刷着脸庞,沿下巴唰唰地流淌,脖颈后的雨水一直径 灌入衣子里,又往脊背上冲过,简直是个接受洗礼的人,或是一个醉汉或疯痴的。 他奔跑起来,幸亏花市不远,其实对于他,多淋点雨少淋点已经差不多呢! 以至, 花摊的主人见到他时,还吓了跳! 这位年岁花甲的心慈的主人连忙帮他去拿了一块 干毛帽来擦。他麻利地擦着头发,风寒已趋虚而入,他又脱下衬衫,拧了拧,一陈 微风都已使他冷的打寒颤了, 书生出身的他体质单薄。他已没再意自己的身体呢! 一边在观察着花品。 花摊是个赏心悦目的地方,彩色长刺的仙人掌。葱拨的分放的铁树,健姿的芦 荟、四季海棠、发财树、棕竹……,名式花品,琳琅满目,花摊主人把喜湿的放在 露天下,让无根之水滋润着。 他看中的就是它,一盆阿娜的枝条的顶端独放着一朵墨红的玫瑰。 老主人以他的眼神中晓得他所相中的花,便开口道:这是一盘上等的玫瑰,整 整的一年仅开上唯一的一朵。他极相信这位善良的奶奶,一听便定下来了,他知晓 上了年岁的好心的人是决不会骗人的。算他猜对了! 老主人见他冒雨前来,肯定是 买花心切,原本可以趁机提个好价的,但她最后还是便宜地买给了这位小伙子! 养 花的人当然晓得玫瑰的寓意,这个岁数八成是送给心上人的! 在老主人的笑送中,他离开了花摊! 雨温和了许多,几颗雨水滴在花瓣上,晶 莹的像棵宝,玫瑰也因它的降临而生辉了十份! 就像一位戴上珠光华丽的恰当的装 饰的贵女人! 他的脚步开始放慢,最终停止不挪动,他徘徊起来,他不敢这样子明目张胆的 走进标版把花献给小燕子。作为开业的礼物,尽管这是正正当当的事。他比一个做 贼的还心虚。他又不想让她看到衣冠不整的自己,那被雨水冲散的发型简直像地上 的雨后的草窝。 瞬刻一闪,他拦住一辆漫寻生意的黄包车,把玫瑰盆放到皮软的座位上,告诉 车夫标版的地方与门牌,让他把花一定要交给一个名叫小燕子的女人,他慎谨地把 小燕子的相貌给描述了一通,以免出错,拜托他一定要交的准确,他郑重其事的样 子让车夫感到负担,他并且付给了车夫双份的车费,在车夫欲起脚的时候,他又想 起一件事,掏出胸袋前的钢笔,到了临街的小店里讨了一张白纸,认真地稍加思索 地写了几行字: 愿玫瑰寄情,捎上我的祝福与赤心 愿在你的精心培育下,花朵永远灿烂 又要给你添麻烦,很抱歉。 他整齐地折好交给了车夫,又嘱咐了一遍,才放心,让他骑去,望了一阵,怀 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上山院去。 车夫是个诚实的负责任的中年人,准确地找到了标版,刹住车子,捧上带刺的 玫瑰,进了木门,只有几个女孩坐在沙发上,都用惊奇地目光向他投来,他开口便 问哪一位是叫小燕子的,小燕子应声站起来,迎上前来,问啥事,车夫依他说的对 照了一下容貌,长发、鹅脸蛋……,核实之后,才如实地说有一位小后生送这盘花 给她,说完双手奉上,小燕子疑惑地接过玫瑰,这是她最爱的花品之一,她轻轻把 它放到吧台上,黄色的吧台顿时添彩不少!他早就看着标版就少点花的装饰!才特 意送了这样的礼物!车夫不会遗忘那张纸条的,随后也交给了她!小燕子欲付钱, 他说着已付,边蹬车做卖力的生意去呢! 小燕子摊开纸条,默读了一遍,她会意地一笑,她无需多猜疑,只有他能写得 出这样一手漂亮的字来,在她的这些朋友之中,但还是后悔刚才应该问问车夫送花 人的相貌。她仔细地欣赏了一阵玫瑰,想他真是难得一片真心!自己却时时在回避 着他!连起码的一个朋友的礼貌都没招待,嗨!都怪自己太再意太敏感呢!谁让自 己在困难中去喜欢上他呢! 相信爱能排除一切的阻碍的! 他几天不见,便肝肠不宁,显然心理矛盾着,想到她的身份,想认真地看着她 的脸,听听她的声音,却又像瘟疫一样地害怕见到她!怕她的冷淡与自己的脸红, 怕晓得结果,与其是让结果的难过,不如那悬着的难过!尽管悬着的难过是一个无 底深渊,延绵不知止境,却是有希望的可能让人喜悦的,哪怕是渺茫的!爱一个人 可以轻易地消失,表明没有真正地去爱!他不断地在给自己打哲学的针。 他原本想去个电话联系的!让她晓得这盒玫瑰的来历!他又决定让它悬着,他 想是谁送的不重要,关键是他已寄出了一片心,他不祈望得到回报,回报的感情不 是爱情,只是谢意与友谊罢了!他在山院呆的长了!城市和村庄的伙伴是要怀念他 的!郑铁从广州出差回来,马上给他打来了电话,嚷着让他下山院去,说这样清闲 的地方,不是他该呆的地方,只有老人家才需要到那里去休养,年轻人该像风一样 在城市到处逛,约女孩子玩!他也提到那个小燕子,应该多去去那个标版座座。 谈到小燕子,他就生出为难,说话也吱唔,他老实地把送花的事告诉了郑铁, 他觉得心里世界被消磨的很苍老,需要这样静静的地方,但说来谈去,他还是被说 服愿意下山院去!只为有了伙伴,他就有勇气和借口进那个标版的门呢!郑铁每回 出差回来,都要去洗头按摩的,不然他的脑子要昏沉的。这时小燕子就要看看他的 头发胺脏不胺脏,省得浪费钱财,她晓得他的钱赚的也不是轻易的。只要他说几下, 好心的胖姑娘便会免费帮他按摩一下,以解头昏的疑病,出差是很费身体的! 送花的事,一传到郑铁的耳朵里便是瞒不住了,使他感到新奇与有趣。 就在准备乘傍晚专车下山之前,接到从城里一位朋友来的电话,让他去帮个忙。 这位朋友是在文化局当点小官的,名叫张太伟,说今晚的全县卡拉OK大赛的预赛第 一场缺少人手,因为他曾在局里编一本地方志的时候,去帮过文字撰写方面的忙, 所以这位朋友一想就想到他! 他很乐意参与文艺方面的事,至少可以欣赏欣赏,他应诺以后一到城里,就不 再转车向乡下去呢!只到有公用电话的小店里给郑铁打了个传呼,大致说明了事由, 脱不开身一道儿玩去呢!如果他要上城来,可以到龙峰来找他,预赛大约摆在那里 举行的!郑铁也犹豫不定,看心情行事。 他仍旧拎着一只白色的印有服装品牌字母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本日记,一幅 眼镜,一本小说!日记本是伴他随身而行的,他没像江秋帆那样多的手记、心记、 随记、日记的,他把一切都写在单一的日记本上。他虽然近视,却不大喜欢让眼镜 压在额骨眉前的,把鼻梁刻进一个红红的八字。那本小说的作用是不让多余的时间 浪费,万一空出时间,他就取出小说看。这实在是一本吸引人的小说!万一把喜欢 的程度变成了嗜好,就是这样成瘾的,就像从前嗜酒的人整天挂个酒葫芦在身上一 样。 啐哇的塑袋声随他的走动不断地发出来,在声音消失的时候,他已经在标版的 沙发上坐下来了,只有胖姑娘与芳在。胖姑娘说小燕子去吃晚餐呢!让稍微等叽, 他果然等着,虽然离比赛时间已经不早呢!芳让胖姑娘到她的身边去,附在胖姑娘 的耳旁嘀咕了几句“这男的要追小燕子吗?”,后面一句大声笑出来道“是不是啊?” 胖姑娘惊讶地问:“你怎么晓得?”芳鄙夷地嫌她笨拙,用眼睛横瞟了他一眼道: “这还看不出来,真是的!”胖姑娘勉强笑了笑,就不再言语,走到吧台,双手托 着下巴看着门外的街景沉思,她虽然有过男朋友,但她也是在苦苦寻找真正充满真 爱感的女人!那种以玩为纽带,以钱为铺垫,以吃为内容的恋爱方式是多么低俗与 粗鲁,她回忆起来就连连憎恨与自悔,自己的贞洁与宝贵的一段青春只因图一时的 开心而出卖了,断送了。 一些浮光掠影的记忆,在俯仰之间便流逝成烟。 芳见胖姑娘不来理喻,便找他搭话!似乎她这付花脸的口才一刻不用尽在浪费, 至少利息总要给上的,他这张宝贵的金嘴! 她自诩她会看相,说他的剑眉生的特别好,狮子鼻也好!单凤眼也好!元宝嘴 也好!以后,是肯定升官发财、荣华富贵,她特意把他逗乐呢!让他请客,他不至 于这么幼稚地被捧乐的。他反而被讽刺的感觉!便也取笑她道:“你的气质像个女 大学生!”显然他晓得她仅仅小学毕业,从她的低品味的谈吐就可以看出来。她的 价值观是很独特的,这也是一批二十一世纪文盲的缺点吧!她品价一个人生存在世 上的价值是看,有没有好身材,有没有好相貌,她特别注重一个人的胖矮,或眉毛、 鼻子、牙齿长的怎样,她整天关心的就是这些,以至她自己的冒着油的发着黄光的 皮肤使她特别不满!她决不会去欣赏一个人内在的品质与涵养,所以拿一位学识渊 博的教授和一位知识贫穷的人放在一块儿,她会坚持自己的主见!似乎,人活在世 上,只为着供欣赏用的,像花儿一样,可花儿香美的目地为招蝶了,还为授粉育子 培孙的,可悲! 没料到她有羞愧的时候!她怩态地责怪他乱评胡讲,他见她小孩一样动气,便 声明是开玩笑,她的假气马上换成了笑脸,又来拿他脸上的某个器官来分析,说他 的耳朵可真大,耳垂长长的肥挂,以后肯定是个福人,哪个女的嫁给你都是有福气 的,说完嘻嘻地自笑! 他无奈地跟着笑了笑道:“你这么精通相术,怎么不摆个相摊到农业局的瞎子 弄或仙姑山赚钱快的很。你看那张半仙销票收去都来不及。”她好像正是等着这句 话,那好!我现在给你看过相了,我不收你的钱,你去买个西瓜来吃吃就行呢! 他不想让人看作是小气的人,他本身不是大手大脚的人,显然而对她的强索, 也摸出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好吧,去买吧!芳正暗自高兴,但又不好意思接人家 的钱,还要费力让他去外面的摊上买。 他正要说时,那天晚上那个神秘的男人进来了,面带诡异生寒的微笑,看了几 眼,转了一个身又出去呢!芳的脸色马上变了样子,不再嬉皮笑脸的,着了魔似的 很乖地随了出去。他惊讶地摇头笑了笑! 木屋内沉静下来,他注意着大窗子的玻璃外面的那个长发的身影,半截染红的 光透进来,明堂堂地照在晃晃的镜子里。而小燕子在他分神的时候走了进来,胖姑 娘告诉她他等了很长时间呢!从西山的太阳落山前来的。他瞬速地发现了她的存在, 抢先开口道:“我想你肯定不会有空闲的时候”。这是句套话,没料到,小燕子马 上入套了,便问着:“你怎么晓得,我可逢今天有空呢!”他兴奋地从沙发上跳起 身子,“我正等你这句话呢!”他郑重地说,“龙峰夜总会今夜有场县里歌唱比赛, 我们同齐去观看啊。”“你是等我特别来说的就为这件事,”“我想你有两个得意 的助手,再说你也应该好好消遣放松一下”,他始终没忘初见她的那句话,“拴着 牛绳一样……!”说实话,他今晚邀请她与其说是创造接触与了解的机会,还不如 说更带有同情与帮助。 她还是有点犹豫,胖姑娘见状过来劝说道:“这种比赛在县里也是难得的,去 吧!”这面店我们会照顾叽的,她说的话比他有效,她一下子就答应下来,他的脸 笑开成了太阳花,“好,一言为定,我等着你!”他说明了事由就匆匆地去了,到 门口的时候,回头又叮嘱了一遍,他快活得像一只春天的小鸟,经历了一个艰苦又 漫长的冬天,温暖的阳光和绿色的森林又回到了身旁,他曾经长时间地被她冷漠的 对待而冰封雪压抑,今天也是怀着侥幸去邀她的,没料到会成功,苦也是爱滋味, 甜也是爱滋味。 他一直揣着一份好心情让大街小巷满城跑的 黄包车载到了位于大桥路的龙峰,因为参赛的选手多,所以比赛开始的时间定 的比较早。从黄包车上下来,举目张望,一条比赛的红色横幅醒目地拉在门楣上, 两盏仿古的红灯笼烘托出节日喜庆的气氛,富有创意地美工宣传画贴在一张靠着墙 的木板上,上面标明了举办比赛的一些细则。 这是一次本县的文艺盛会,一年中唯一的一次歌唱比赛,由文化局承办,联合 宣传部,在一些银行财团的赞助下胜利举行的,任何业余和专业的歌手都不想错过 这样一次高奖金与高档次富有影响力的比赛,因此云集了县内顶尖高手。但仅仅有 顶尖高手是不成功的,这次比赛还吸引了各行各业的人民群众的参加。随着生活水 平的提高,人们对于精神的需要也愈来愈强烈,从拉黄包车到婺剧团的,从幼儿园 的到老年大学的,真正体现了重在参与的大众文化精神。从另个侧面来说,这次比 赛已经是成功的。 他自己连晚饭都耽搁忘却了,门口已等了许多歌手与观众,他一入场,那担任 负责人的朋友张大伟马上给他安排了工作,他原以为是拿笔头的,没料让他担了一 回门卫,把守门票。这是个容易又难过的职务,本身收收门票是件简单的事,但是 熟人来了,买票也不是,不买票也不是,而他又是个重情面的人。 与他一道儿站岗的还有一位宣传部的老头儿和一位龙峰夜总会的小姑娘,这小 巧玲珑,笑脸常带的小姑娘姓邱,名文英,笑声玉佩一般动听,她是个不拘生的小 女孩,他俩马上熟悉呢! 他焦急地等待小燕子的出现,当大厅内济济地坐满人时,当歌声和掌声响了落, 落了又响时,她们始终出现不了,他似在沙漠里等待雪雨, 他是个爱好歌唱的人,正因为他有一口甜美的嗓子,他那朋友曾多次劝他去赛 场试试,他拒绝了,他嫌自己的心思太杂呢!他这个完美主义的人,一旦要做事情, 就要争取成功,不然不如不做。他就是这样性格的人。 他的这个爱好,使他经常拉开门帘进入大厅去观看比赛,反正比赛开始以后, 进场的人也不很多,稍可以轻御,文英与老头儿也已足够把持。 主持人已经在报第十三位的参赛歌手呢!一个小伙子蹦跳着上了台。他牵挂的 人却还没来,这使他有些失落与气馁,但却没到绝望的地步,也许刚好有生意一时 半会儿的脱不开身,他总是在替她着想。他的心思使他不能专心地听歌,听一位选 手的一段后,又回到岗位上,文英总是询问谁唱的最好!他笑道里面的空调最好, 令人凉爽。文英又动听地嗓嗓地笑笑。笑的天真的像个小孩,老头儿也被染的笑起 来,真如老幼皆乐图。 在门外又站了一阵,红地毯上不断地陆续地走上来几个人,但都不是所祈盼的 人。 于是,他又走进了厅内去!听了一段又出来张望。这样如此反复地好几回,像 一个搬家的蚂蚁一样忙碌,让人看起来。舞台的红地毯与红吊顶使人想到辉煌,调 光师不停地变幻着各种各色的灯光,令人眩目,参赛的仅四五岁的小女孩在仰面数 星星一样看电灯,双手接着落下的光滴。从分数与表情上可以看出,许多人得意了, 许多人失意了,舞台也是人类感情的漩涡。女人也是个感情的陷井。 正是这些得意与失意的人类,制造了荣誉。在荣誉面前产生了许多一代代的得 意和失意的人,得意与失落的交换跟随着人类寂寥的轮回。过去与现在!许多音乐 与表情、眼泪与狂啸都是为此而繁衍演化来的,都是为此设计而安装在人类身上! 凡是食烟火的人却会经历得意与失意!一切随缘,不能勉强! 他的朋友张大伟是个忙碌的人,见到他站在座位的最后而闲着,悄悄地拉了过 去,换个工种,叫让统计计算评委打出的分数。他又开始忙碌起来,计算分数要专 心一致,要丝毫不差,主持人马上要拿去报给观众晓得的!他做事情起来后,差点 把小燕子的事给忘了,张大伟突然敲了敲他的背脊,有人等你!他暂且把事交给了 张大伟,去见寻找的人!是小燕子、冰儿和一位陌生的女孩,这陌生的高个女孩是 冰儿的堂姐,在中医院工作。站在吧台前,等着他!他几乎要鼓起掌来,她们是买 票进来的,这使得他很内疚,自己邀请她们来,怎能让她们破费呢!事也太巧了, 他不再站岗的时候,她们姗姗来了,他弥补着给她们找了个好座位,但到这时候, 再好的座位也是偏对着舞台的!但她们不会介意的,已是灯火阑珊的时候呢!他又 殷勤地给她们泡去了一杯热茶,这使得他稍感到欣慰,但他是不能陪她们一道儿观 看的。他还不能脱离自己的职责。他又开始忙起来,尽管她们就坐在他的椅背后, 但他只能回回头微笑,没法说上句话!他想她们见到他那样子都会理解的!小燕子 才刚刚看了几位选手就打了招呼,出场去了,这使得他十分担忧,又交了差,送她 下楼,道了个歉,看着她乘坐的黄包车远去才重新上去,难得请来的人马上就匆匆 去了,自己连话都没说上几句,西出阳关的滋味,他粘着台阶很缓慢地走上来,一 个叫声使他停住了脚步,他辩出来是郑铁的声音,郑铁、杜伟平、木老板骑了摩托 车来的,大家热闹地议论起来,郑铁问为何小燕子一个人走掉了,他该陪她走一程。 他摇头傻笑。 送走一个人又有三位朋友填空,心情又变得充实些! 楼上张大伟在大声喊他,他超先这三位朋友赶上楼去,张大伟对他的心不再蔫 有些恼火,他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这的确是他的失职,做事的哪有这么三心二意 的,这是正式的比赛,又不是玩玩地做游戏。嗨!都怨这女人!世界把人类分成两 种,本身就有目的!天公也不是个好心的东西!他之所以制造了男人与女人,让男 人牵制女人,也让女人牵制男人,让这个世界达到平衡,免得起来造反,失了他天 公的地位,又让男人给女人制造麻烦,也让女人给男人制造麻烦,好让这些人在碰 到麻烦的时候,想到天公,求天公保佑,求天公解宽。天公的地位才会昂贵了,不 然谁都要忘了这个老头子! 郑铁、木老板、杜伟平,到了门口,他们以为有他这熟人可以直接进去,再说 比赛已近尾声,不用买票子,他一时急着疏忽,也没跟他们打招呼!老头儿一把拉 住走在前面的,迈了半步进门的郑铁,要检票,郑铁见到老骨头就不舒服,瞪眼道: “干吗?”“票啊!”“这时还要买票哦呀!”“当然要买的,又没有古怪些。” 郑铁的眼珠要突出来,摔了几下抓在手腕内的老年人的韧皮的手,却丢不开!“想 干什么!”郑铁吼起来,老头儿是有些畏惧的,却坚持己见,“你不要瞪着眼睛跟 我说话,我只要票,”就这样,两人推执争吵起来,杜伟平、木老板是软心温和的 种,掂前思后的劝郑铁道:“算了,算了!宁可载花不要载刺,让他为难。”杜伟 平已下楼去柜台上买票去呢!郑铁却是不肯罢休的,厅后的观众都看戏一样往这边 来瞧,影响愈演愈烈,他原本负责门口的,就见势过来调解,郑铁看见他的影子, 冲进门帘,边说道:“就那人我熟悉。”老头儿与文英见是他就买了人情不在追上 来,又见杜伟平和木老板是有票的,这事算了结呢!郑铁洋洋得意,对于刚才自己 的举动,却令他为难,事虽已平息,没惊动上座的领导,不然朋友张大伟就不在好 做人呢!像他这个崇拜古代草莽英雄的偏激年青人,遇到事情总喜欢凭几斤力气去 办理!不善与思考,是常易惹事的。 他晓得木老板与冰儿的瓜葛,他总认为冰儿是个好女孩,不能伤她的心,自己 尽可能地成全他们俩,把两人的爱情上结,因此,把木老板安排到因小燕子去后产 生的空椅子上,木老板坐了一阵,总觉得不自在,浑身痒格格不舒服,又站起来集 到伙伴里来,郑铁见缝插针,“有位置不坐真是被天雷打死”,自己笑嘻嘻地走入 人群,坐到那个空的位置上!杜伟平与木老板都嘲笑他!他是不以为然的!右边一 个女孩,左边一个女孩,全是玉面桃花心都跃到口嘴上呢? 小燕子去的很匆忙,又没告诉他任何理由,他总以为要回店料理生意的!他预 料错了,她的黄包车在幽暗的塔山公园门前停下来,芳在版坊下等着她,两人一块 儿到公园里去偷花!小燕子也并非是生活中安心的人,尽管看起来长的很淑静,很 文气,也喜欢闹几下生活中的小杈子。 仙姑山一脉自北而南逶迤,到塔山便断了,从山脚开始便是盆地的边沿,古人 善于想像,见断头的山体形状像条卧龙仰着飘须的宝首,送了个美名给它叫“龙峰”。 约摸千把年前的北宋时,几个饱经厚才的和尚在山上建起了香雾缭绕的大雄宝殿, 从龙脊背上长出了,登高远眺的巍峨的万砖大塔,寺名塔名都依了山名前缀“龙峰”。 过了一千多年,下这方宝贵的绿色,政府拨了钱围成了公园,让市民中人休憩健身, 公园的名字又依了塔的牌号,人们用了千年时间才把塔与山结了个链。 塔山公园到了夜晚是免费开放的,上面除了宋朝的塔,清朝的樟槐,明朝的版 匾凉亭,民国的战火的迹痕和中华的石狮与舞厅外,基本上是各色花种和茂盛的树 种,便是情侣谈情说爱的佳处!藏在大树下的,只闻窃窃私语声!人类本性吧! 谈 恋爱做成一件最见不得人的事,非得到天黑了才行,非得躲起才行!藏匿羞涩的本 性吧。 拾阶而上,神秘幽静的空气绕在身旁,仿佛进入一个千古的谜洞。碗儿大的月 季花还在后头,两人在密林里越陷越深,过于浓郁的含着青草味儿的空气令人眩晕, 在这样的地方,烈日的大白天,倒是乘凉避暑的地方,这是整座县城唯一的一个纳 凉佳处,常常聚集了一些退休的老头儿,摇扇拈须地谈古论今,感叹岁月,感叹当 年之勇!掺入几个口舌伶俐的算命测褂的江湖人,那场戏就愈发地热闹呢! 可是现在,她们开始吊胆起来,特别芳是个胆小的人。经世的多的胆子反面收 缩些,不似那些初生牛犊,见虎是什么物种也不晓得,用一对牛角去顶斗,胆子放 的开!芳怕被人抓住在摘花的时候!那可倒霉,又要罚款。小燕子倒是因为经过了 几对恋人才感觉不妙的。可是她生性不畏强暴的,越是显得狠,越是会反抗。马上 如她所预料的事发生呢! 迎面来的这批小后生,正是说的城市的迷惘的一代和精神与心灵的空虚者。他 们白天无事做作,就到处青天浮,晚上也常常缺德地跑到公园里来同情侣们捣鬼, 或投些石块,或躲在下面偷听,然后大声把谈情说爱的话公布出来,把那些情侣弄 得极为尬尴与愤恼,但不会拿他们怎样,他们的人手多!生得三头六臂才能同他们 牛斗,往往这时,男情人会在女情人面前显威风,他们在最爱的女情人面前是很讲 究尊严与心目中的地位的,往往这时,女情人会劝阻男情人,然后拉男情人走。这 种虚伪与真实交替的过程,甚是滑稽。这时,他们拦住了她们的去路,用人墙。 其中一位小后生说了几句泼话,小少娘,有点正点呀”其中一位伸手来摸小燕 子,其中一位去搂抱芳!他们已经习惯了,手自然而然伸出来,也不晓得法律就在 伸手之际违了。 芳吓的直抖颤, 极力反抗。小燕子嗖地拿出一把水果刀,吓道: “谁不要命的叫你们尝尝刀的滋味,让你们破相讨不到老婆。”这样迷惘加空虚者 见一个大喊大叫,一个拿刀威吓,也措手无策,愣在那里,她俩乘机朝一条小路直 跑去呢!这样法盲的后生也不会去追赶的,他们只是闹闹开心罢了,又去寻找新的 节目。 芳兔子似的没命地跑,以为后面会追来,小燕子叫了一声她才停住步伐。两人 气喘吁吁地,早就把摘花的事儿给抛丢掉了,到了空旷的古塔下的石阶上坐下休息, 严实的黑影竖在她们身后,芳的腿还在打哆嗦,小燕子没料到她会如此胆小,比老 鼠还不如,简眼跟蚂蚁的胆一样大小。两人默不作声,喘息渐渐地平息了,而就在 不远处的一对情侣的私语的声响像天平一样翘响起来,两人好奇地听了一阵,隐约 中只听得清几个零散的字。小燕子便问芳:“这谈恋爱到底是在说些什么东西的, 好像是老太婆唠叨罗嗦说也说不完,还要这么糊糊地说!”芳抚平了受惊的心,说 道:“大概也是说些生活中的小事吧!”小燕子好奇又道:“生活中的小事说起来 这么有意思吗?”芳笑道:“从情人们的口中说出来,就不一样呢!”小燕子仰头 望望天上的繁星!进入思索的房子!那房子里堆积着,大概是他吧!或者是其它的, 具体的令人捉摸不定,也许只有她自己晓得!那对情侣听得她们谈论,难为情地马 上避开走掉了! 芳也巴不得早点离开这种恐怖的地方,等到小燕子在古塔内钻了一通,这古塔 原本有木梯木楼的,北可望仙华宝掌胜景,南可眺浦阳江两岸的秀色,整座县城的 佳胜集市尽收眼底。日国入侵时,轰弹的飞机投下炸弹把塔炸掉了。抗战结束后, 民间富绅又集款修葺起来,但到了文革时,跑到顶层跳塔寻短的人特多,政府索性 把梯子拆了省事。小燕子望了望座塔顶的破洞露出一井天空,仔细地带有岁月情感 的摸了摸古砖后,才出了公园,回到标版去! 小燕子是不甘心无获而返的! 在另一个时空里,拥挤的人群缓慢地从红地毯上走下台阶!第一场歌唱预赛在 掌声中圆满地拉下帷幕。从人们舒展的表情上,可以判断大家渡过了一个愉快又充 实的夜晚。 他在帮着留在大厅内扫尾,他的朋友们在楼下等着他!他同张大伟商量下一场 预赛是否可让他脱身,静静地品尝一下。张大伟爽朗答应了。两人宣照了几句,他 独自下了楼来,汇到朋友们的方阵中,冰儿与她的堂姐回中医院去,木老板要到他 月泉路的姐家去,三人都是同个方向的。他们正在漫无目的时候,冰儿与木老板拉 了他们一道儿同行,称顺路到小燕子的标版里再去坐一下。反正时间还早,自己没 主见是很容易被别人所左右的。 他的饿的畸形的胃提醒了自己没有吃晚餐,木老板骑了摩托车先把冰儿与堂姐 送了过去,堂姐因明天要上班,先回中医院的宿舍去休息呢!冰儿仍然留在标版, 等着他们。他趁空隙时间去面包房里买了一只豆沙面包和一只雪沙糖面包。木老板 骑着飞车马上来跑第二趟,郑铁与他和杜伟平挤上后座,木老板掌着舵,临近时从 女孩身边擦过, 突然按一下喇叭,愉快地喊着“Hey”,这些年轻人,总是充沛地 寻找着快乐的源泉!生活中忧愁与愉快的两扇门,全靠自己的双手去推,只有自寻 烦恼的真正是烦恼,别人的烦恼都是容易解脱的,让烦恼来临的时候,推进愉快的 大门,将帮你化解已有的烦恼,善于总结生活是一种好习惯,他将给心灵的下一代 留下一笔宝贵的资产,请不要把处理生活的错误方法遗传给后代呢!这就是他和他 们的观点。 飞蛾飘雪一样落在灯前,女孩们静悄悄地坐在标版内,都似在沉思,整个局面 似一个溶洞,谁也没起风打破这片静,想到摘花遇的事而引起的心灵喧闹以后,倒 需要以平静与反思来补充,而往往偏内向的性格比较容易咀嚼往事,哪怕只弄皱了 一点点生活的纸。这群小伙子的光临给标版带来了欢乐,搅乱了这潭秋水,尽管进 出标版的男孩很多,没有比他们这几位相处的融洽的,以小燕子看来这其中便有顾 客与朋友之分,虽然对于朋友比顾客要冷淡,心里上处理时是不一样的。 他是嚼着面包进去的,郑铁是亮着眼睛进去,芳又操起老本行,她十分欣赏郑 铁的这对明眸,像猫头鹰一样地明亮锐利饱含精神的眼睛,记得小时候,有个绰号 就叫他做猫头鹰,都是这对眼睛的缘故。她时常在公开的场合提他这双能放秋波眼 睛长的漂亮,其实郑铁的双眸本份的很,都是芳的嘴巴生出来的鬼。从口吻中听出 似乎有倾心的倾向,而这样赞赏郑铁的结果是,问能否让他今晚请夜宵吃?说很帅 的男人出去玩真是一种幸运,许多人都嫌她的肉麻的!郑铁常常被她挠得心惊肉跳, 站着那儿傻笑,他没对话的份儿。心中暗骂“一块烂狗屎。” 郑铁心里当然清楚,如果用角来衡量他俩相差九十度,他嫌芳的骚味太臭时, 便一刻不停地找那盆黑玫瑰,他发现花的时间,正躲在吧台里头,静静地释放清骨 的美丽,他喜上眉梢, 打破了沙锅问花的来历,他的明知故问没有好结果,小燕子 没给他的一干二净,要打实地说车夫号码,郑铁又追问了几名“天底下哪里有主子 样好事,穷车夫送玫瑰给你! ”小燕子听的装弹上刺的两面话便不回答,郑铁诡异 又得意的笑了笑。 芳突然又出了个馊主意,说让郑铁陪了一块儿去摘花,郑铁也爽快答应了,似 乎这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郑铁要借用木老板的车子,他这辆进口的平板车是姐夫 的,木老板郑重地反对道:“好好罗罗的花怎能去摘,是让人欣赏的,你们简直是 在破坏生态环境,破坏大自然。”令重面的木老板很为难,车又不是自己的,郑铁 又没驾驶证,借也不是,不借又失面子,郑铁暗想,他的言外之意是不想借车子, 当然这只是郑铁的想法,木老板是个比较珍爱自然的小伙子,他一有空,就想到他 的山院去住住,靠近大自然的呼吸。郑铁再三索要钥匙,木老板无奈地一道儿到屋 外,又难得糊涂起来,好! 咱一道儿去。这种美差不参加真的对不起自己,他是想 自己陪去了才放心。芳被夹坐在中间,郑铁坐在最后座!像这样紧密地坐在一起, 郑铁的双手又无意中触到芳的敏感的腹部,芳像半睡醒的人一样嗲嗲地撒娇,让郑 铁不要碰,自己痒痒的!她还以为郑铁是有意摸她的,像她这样在外头的美容厅里 呆的长的女人是有一种琢摸不透的神秘的,如果她过分地正经往往想隐藏她过去的 一段不正经的岁月。这也都是郑铁一个人的想法。 从标版到塔山公园总共才拐几个弯的事情,穿过新华桥马上就到,算起路来也 不远的。 一入到公园的气氛中,芳就像评书的人一样讲起她们摘花的传奇般的经历,并 且加油添醋地渲染一番,形容她和小燕子都被这憎恶嫌臭的坏蛋搂抱了一下,吓得 她直跑,幸亏她的脚下功夫敏捷,才摆脱了这群小后生的追赶。这话后来经郑铁传 到小燕子的耳内,小燕子对于芳玷污她的名节的事十分地气愤,她始终万分注意自 己的清白的名声的,她的身体可一点屑儿也没让流氓碰上啊!只因她现在是经营这 种行当与店铺的,她不得不注重,原本让人的感觉就不好,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 别人还以为是什么大风大雨的,跳到钱塘江的酒楼也消不掉入身的菌呢!以后又还 怎么见人,怎么嫁人,以至,她现在在店里,连话儿都很少,能省则省,装哑巴又 没什么不好,自古传的祸从口出吗? 她因此显得特别的稳重,她不想让别人瞧起来是个轻浮的女人。难怪许多客人 都遗憾她这种大绉绉的女孩应该是去行政单位上班的,是块坐办公室的料,应该是 贤淑温和的女教师……,所有称美的话只能让她更少的说话呢! 在两个男人的帮助下,摘花并不显得容易些。原来塔山公园里是鲜有燃放的月 季的,倒是以一女墙之隔的儿童公园却是繁星一般多,这儿童公园是新近几年比邻 塔山公园而兴造的,比塔山公园小一千多岁,听讲至今还是全地区最高档的。当年 上任了一位少壮派的县长,办事富有魄力,大兴土木改造苍老的县城,儿童公园就 是其中收获的成果之一。到底是人为的社会,一任官可以决定一座城的前途! 在白天开放的时候,儿童公园与塔山公园之间有一扇竹门供游人贯通出入,晚 上却是紧锁着月下之门的,这女墙虽矮,确也不好爬,因为他是尖尖之头的黄青的 竹子排成的。他们见爬不得,便绕到秀瓦泥墙的靠人民东路的南边去! 郑铁是自己自告奋勇地要越翻那瓦墙的,还乒乓地落了一片霞红的琉璃大瓦。 儿童公园内只有他一个人影在移动,摘上几朵美丽的鲜花实在是不容易的,要晓得 他现在是个花贼,他必将受到心虚的折磨。突然前方显出一个高个子的人影!他的 心突地提起来,魂从七窍里摔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个供小孩子玩的塑胶的假大胖 子,虚惊一场! 他继续深入到公园腹地,好景不长,这回让他撞上了一位真家伙,可他却不慌 了,又以为是惹笑的假人,还嘻嘻对他笑笑。这是守园守夜的老头儿,听到破碎的 声响便警惕地从宿舍里跑出来看个究竟,老头儿忍不住厉声吼道:“你干什么的!” 哪有笑咪咪的贼,郑铁又是一个深惊,他也想哪有会说话的假人。 郑铁马上恍过神来,他的胆儿本来就粗,又惊恐了一回后心中有底,听到守夜 老头的训人的口吻便跟他上去斗着,他这脾气,连父母责骂几句也忍不住要顶上去 的!生性的东西是最难改的!“难道不可以玩玩!”他不用特意找,便可脱口而出 理由。 “公园晚上不开放哦,不好嬉!”老头儿是个古板硬朗的有性格的人,语气甚 是坚硬! 适好郑铁是最爱跟这样的人闹不平,“怎么不能玩啊!这个公园又不是你的, 你管什么老屁闲事啊?”他显然有些强词夺理! “不好嬉就是不好嬉!”没有这么多理由的,栅栏外的芳与木老板见势不妙, 也随着越泥墙进来,芳吓的直跺脚,差一点儿把尿也漏呢!哆嗦的厉害,如衣衫褴 褛地流放到冰山雪地的人,牙齿格格地打着战。急急地生平大事一样拉了郑铁来劝, 木老板也一样轻声劝:“可是有理不怕太太公,咱们是理亏的,不能多说,省得惹 事。” 郑铁见势也沿着给铺的台阶软了许多,但他是个要面子的,在墙与老头之间, 他极矛盾,进退两难地站在中央,整个人插在地上。 如果无功而返,重新越回墙外去,实在让伙伴们看低了,特别是在女人面前, 男人是最爱表现的。要继续前进吗?那个老骨头站在那儿,紧紧地一点也不松动, 简直像那假人一样,果真闹出事儿来,自己是不会尝到好处的,只有馊饭吃。 没料到这老头儿一把白胡须了,也不是知时务的,见他们不说话,以为是被自 己威慑住了,更加地翘起尾巴来,若在这时,要是说上几句软耳的话,这事也全消 呢!生活中的摩擦是难免的!却见他没好脾性的扬指飞沫地烧火一般地道:“死门 钉的东西,还站着干什么,还不滚出去!” 郑铁一听气的不得了,一丈越过去,两个硬骨头撞到一起,砰砰地敲起来,火 星嚓嚓地在两人面前闪现。芳与木老板见他们扭推成一团,忙去劝阻,芳发抖地尖 声叫着:“啊……算了,快…别打呢!”两人把人分理出来,推着往外跑!郑铁还 蹬着眼睛回头往老头儿身上钻,老头儿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被摇了几下,清醒了许 多,冷静下来忙去拨了警务电话。 黑夜中流着红色漩涡的灯光,他们来不及逃脱的,郑铁一个人顶了,被抓到派 出所的值班室里蹲了一个通宵,其实话说清楚了,也不过是小事一桩,次日凌晨出 了来也相安无事!朋友们也不再提此类不光彩的经历!只是当晚芳回到标版,一进 门就做宣传委员,脸部表情丰富的演戏人一样在宣扬传奇!直到,那个神秘的男人 入厅用眼神把她给带走呢! 小燕子是不单单芳的嘴快而嫌恶她的!她的工作的不负责也常常使自己伤脑, 那神秘男人一来就不管早退与否地走人呢!一点纪律都没有,小燕子说她也不好, 不说也不好,人是贵在自知之明的! 第二天晚上,郑铁让人礼遇性地接待,回到标版时!这些开心的朋友们又开心 地闹了一阵,就关门歇灯呢!能一块儿去吃上一顿夜宵也是一件幸事。小燕子是个 难得能请上的女孩!这与她保护着自己的影响有缘故。但她破了规,兴许是为郑铁 的义举吧! 老县基靠仙姑路这边是一排夜摊店,都在门前撑出一块雨布,下面摆几张条塑 料的清淡的椅子和几张淡黄色的圆桌,专门烧砂锅,有时也会炒几个下酒的小菜。 夜摊店的生意很红火,郑铁、木老板、杜伟平、冰儿、胖姑娘、小燕子与他,王青 与建丽一股脑儿就围成一圆桌,叫了伙计,让烧了五碗砂锅面和四碗砂锅饺子,大 家都图这砂锅的高温消毒的干净。 生意好连烧去都来不及,他们等不急,靠闲聊打发着,催了三次,而后饺子才 陆续地上桌来,这吃的东西是越等越饿的!等饭难得熟,大伙儿动筷动匙动嘴动手 的唏嗦吃开来。咱中国人的习惯是边吃边聊!大伙儿先是围绕那桌上的醋葫瓶子聊 了一阵。谁爱吃醋,谁不爱吃醋,吃醋又怎得……大伙儿只图聊得开心,也不讲究 会么唾沫横飞的不卫生,除了这点,这个传统习惯什么都好。连洁僻的建丽也放开 去不管呢! 解决一顿夜宵,郑铁是最利索的一位,冰儿是最慢的一位,只因一位是饿得慌 呢!一位是肚子里尚饱着呢!饱着的冰儿哪撑得下这一大锅的食物,剩下来是理所 当然的呢! 大家就冲着冰儿去的,都议论粮食是不能浪费的。“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在小学里背的滚瓜烂熟的古诗,大家都可以不加思索地说出来当证据,木老板就坐 在冰儿的旁边,显得动情地道:“这粮食可是六月夏天一把血一把汗地种出来的! 可不能浪费啊!咽也要咽点下去的!”大家见木老板举手摇头的滑稽,和着点头, 内心却在发笑,冰儿是低着眼神拨看砂锅里的汤中饺子,一边在聆听着木老板教诲 似的话语的!她根本没注意木老板的装蒜的样子,和大家忍笑的模样,难以察觉捉 弄自己的神情。 于是,忍气地咽了一只饺子,而比吃黄莲还难受,然后微笑着抬起头解释自己 的肚子实在吃不下去呢!如果有亲身体验,是会明白一个人在吃的很饱以后,哪怕 喝一点水下去都会让人难忍的!冰儿现在吃的东西如针插进风里一样难呢! 许多人都是不相信的,起哄了让冰儿吃,冰儿坚持不吃了,大家只是善意地闹 着玩罢了!便不再硬劝冰儿,不知何时,郑铁又出了个馊主意,说这冰儿吃不掉的 饺子,要木老板顶着吃,他有意地把他俩往一块儿凑。 木老板眼珠子一滑碌,拍手赞成直称行,但只能让冰儿亲自开口说这话,谁说 了都不行。冰儿忙摇头露了酒窝,洒着微笑地拒绝了,木老板得胜地诸葛一般道: “我就算到,冰儿是不会让我吃的,不然我哪里还吃得了这么多。”他为破解郑铁 的作难而骄傲,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小塑包白色的药丸,继续道你们看看,我的胃药 还随身带在身旁的呢! 在同情的哄笑一阵之后,大家的注意力都分散开去呢,木老板没有比今晚表现 的这般主动的,微笑是他的脸庞的标志。他的注意力在冰儿身上不散,轻声地道: “要不要我喂你啊!”“好啊!”没料到冰儿会发出这声高调的话使他处境为难, 也使大家又重新拾趣鼓起掌来,掌声未落,只听得冰儿又转舌锋道:才怪。又引来 一泓大笑的声响。木老板呆呆地舒了口气,解除一件难堪的事,都是自找的。 真是群开心的年轻人,哎! 难怪许多过来人说,在结婚前的这段精力充沛的青春岁月是最开心最愉快的, 在整个人生之中!又到人车稀落时,大街与黑夜的天空一样静悄悄,该是倦客归巢, 大家散了伙,郑铁与杜伟平回乡下去了,胖姑娘与冰儿及小燕子到四姐的宿舍去睡 觉了,王青与建丽驾了货车到郊区的租房里去休憩了,木老板与他往大姐的太白路 的家里去! 他今晚将与木老板同榻而眠,因为在天明的时候,他们将一路同行去绍兴!这 事是在吃夜宵的餐桌上临时提起,临时决定的。 水乡绍兴是个有灵气的地方,历史上曾有多少文人墨客层穷不尽地辈出在此, 从勾践到陆游,从鲁迅到周恩来,从秋谨到蔡元培……一代代人类都要有责任记住 这些名垂青史的人物。在记住这些名人伟贤的时候,难道不应该记住这养育他们的 秀毓的人杰地灵的水土吗!难道不应该好好去拜访一下吗?也许能够感染一丝仙气 让它进化您的文风。 像他们这样的人是难得特意去拜访绍兴的,正如一首歌云,有钱的时候没时间, 有时间的时候却没钱。他们是属于后一种情况他们没有独立的经济收入供他们支配, 他们的衣食父母仍是生身父母!只因木老板要帮大姐夫去配几件汽车零件,而他却 可以了却一桩未了的情! 在那个多水多河的地方,有一位长的同水乡一样灵气的姑娘,名唤徐琴,是他 的大学里的同班同学,在这个下岗成潮,精简成风的时代,到处充满就业危机,她 却比他更幸运些,在绍兴市局里找到一份坐办公室的很适合她性格的工作,而他只 能到现在,恭维不了按资论辈的场所,抱着满腹的才华到处流浪。 徐琴对于他的感情是充满戏剧性的! 她在班里是棵沉郁的小草,她既不会显媚漂亮也不懂得玄耀才华,一般是没有 人会去注意她的。甚至连老师提问也很少叫到她。大学里同一个校园相处四载,见 面的次数少数也有上千个,可他俩难得相互对上几句话,正眼对上几次,真是令人 怀疑,但在这上千个日日夜夜里,她拗执地默恋了他上千个日子,从未告白,一刻 也不曾停息地奔流着爱在自己的内腔。 因为他优秀,因为她脆弱,她想到他的拒绝是无法忍受的事,她千方百计地试 问自己的胆量,她怕自己会因他殉情,与其破网,还不如孤独地拥有这份美丽,有 时不晓得答案比解答出来更恰当。校园的爱情总是充满这样可笑的浪漫。可是,在 他们即将分离的时候,在那个牵肠悲恸的毕业晚会上,这位文弱的女孩终于在时间 的酒精中找到破荒的力量,爆破出勇气,跑到寝室里拉他的清静的校园一角,哭泣 地悄悄地对他说,她自从进校不久,就已经钟情地把他的身影印在自己的心里呢! 她令人动心地流着泪,他无法接受这种意外的收获,他突然又发觉,她的哭的样子 会是如此具有穿透力。 这真是一片美丽又悲惨的约会。她非常怜悯这位可爱的女孩,难道女孩的眼泪 就应该贬值的吗!他无法割掉自己的善良,忍受伤他的心,他没有拒绝,她爱的太 英烈呢!太动荡肺腑呢!现在他才发觉,那是一个善良的错误,善意与关怀替代不 了爱情,同情与照顾走不了多远,这只会令她把心伤的越深! 很多人都会说出一大叠大捆地富有哲理的话来安慰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是,与校园的天真浪漫相对的是社会的残酷,冷血的现实对爱情总是不近 人情的。现实会告诉你真知酌见、两个人的结合不仅仅是由感情来决定的,这种原 先以为无所谓的涉小的微不足道的客观因素,却成了相隔两人的决定性的东西,海 誓山盟往往因隔山隔海而变成炉火中的一张契纸。 彼此的家庭都因为相互在路途遥远而掺足反对!徐琴的母亲是个善于与女儿沟 通的长辈,但她在这种关键的事上不会让自己的心肝独生女儿远嫁到异乡成为异客 的,她可辞去这份优厚的工作,但到最后抛不开,放不下的仍是父母的白发,她是 个善解人意的孝女!他晓得! 如果上天让徐琴忘了他,那什么事都可以解决呢!关键是现在两人的情感似挣 扎在柔风细雨中的风筝,断也断不了,前景好也好不了,也许等到断线流失的时候, 一位因失去心爱的人而哭泣,痛惜,一位因流荡而粉身碎骨,但照此下去,注定要 流失的,不超趁早收回线儿! 如果他只能做一只风筝,他会在断线以前,微笑地对牵线的她说,我只是要飞 到天庭上去的,我会让云儿当作帆船,你会重新拥有一只更漂亮的精致的风筝的。 要让世界变的美丽的人,自己首先拥有美丽的,并且要经受千百次丑陋的煎熬, 当丑陋全部燃尽,剩下的纯真的美丽照人闪烁。 虚伪的祝福何如诚实的诅咒,短暂的温存何如永恒的思念,让我们回到这个已 是凌晨的夜晚!在新华路的十字路口,木老板与他和女孩们分道扬镳,他只有一丝 朦胧的睡意,唱起了一首流行歌曲,木老板在模仿着跟一句唱一句,真正像个执着 的学童!街人只有他俩人让路灯看着,他们兴致盎然地回到了月泉路上的那大姐的 家中。这片居民住宅区曾经是一个非常绝纶的地方——月泉书院,翻到元朝的日历, 一道古城的墙外,曲池池水波漾起伏,樟林媚柳抱着含春的数士间学舍,长袍玉带 的学子们正在春夜的黄灯下苦读经纶。到民国年份,就只剩一片古香樟林了,林内 荆棘灌生,荒家累累,唯有艺术的残香从中散发,令人全然无惧地亲切起来,成了 牧牛的良地。曲池被浮萍与野藕遮盖,池边的断坦残碑,东倒西歪的,昔日的热闹 只存在于几只青蛙的扑通落水声里。当年的月泉书院有两件绝世的镇院之宝。第一 件是书院的那孔神奇的清泉,泉水随月亮的盈虚而成满或线地消长。书院的匾名还 是借了它的版权的。第二件是《月泉吟社》诗篇。元代至元二十四年,曾在南宋当 过县令的吴溪人吴谓与一批南宋遗民们,组织泉社,并以题为《春胭园杂兴》向全 国征稿赛诗,这在八妓、九丐、十儒的贬文的黑暗元代,可谓壮举,也是开了历史 很诗的长沙的。此次征赛在数月间收到诗筒2735份,经过评比删选编成了《月泉吟 社》传育天下。 固然不敢奢望当年的繁盛,至今的月泉旧迹已被一片桃林与气象站围没,连一 块断碑也是新近几年坚起来的。唯有县志与历史的记忆中才能真正觅到踪影。旧址 周围如今又重新喧闹起来,但当他们前往大姐时路过此地,一种姜凉感莫然而升, 一个多么鼎盛的地方到这个结局,唯一欣慰的是自己的祖先曾经有过创新,人们念 念不忘地把月亮起了路名。 各家各户的窗楼上都黑漆漆的。到了门口便抑制着声响,蹑手蹑脚地上楼睡觉! 不让大姐发觉着。木老板的母亲让大姐管着,不让他到街上去混,晚上须早些归去 休息。 木老板调了会说话的闹钟。两人都很珍惜这段宝贵的睡觉时间,美美的全用上 也只有三四个小时呢!越是让自己睡,反而越是亢奋,在草席上辗转反侧地,两人 聊天来,他劝木老板要好好珍惜冰儿的感情,那是份纯洁的爱!木老板摆出无所谓 的样子!含糊其词!他劝木老板应该给人家一个明确的表态,不能让人家为你浪费 了青春,木老板说难以开口,也没有心经,他很疼惜让爱情占据了赚钱的事业的一 点时间和心内的空间。他虽然口口声声不再意,心中却是非常再意的!而往往对于 送上门来的东西,人们都是不太珍惜和加以保护的,那是人的本性,木老板也一样, 两人在谈话中渐渐催眠入睡呢! 天色才蒙蒙亮时候,窗外闪着幽莹的蓝眼神,似乎才入到梦里,又得从梦里掉 脱出来,闹钟叽哩呱啦地叫人起床,木老板反射地从床上弹起来,闭上它的嘴巴! 他所合股的那辆杭州班车每天都是如此早的,但他不会把辛苦画在脸上的人。 这匆匆的梦是无法满足他的睡眠的,他显得十分地困倦与木老板相比,他很不 习惯,眼睛都锁在那里打不开来,木老板怕晚点,赶不上班车今天的事就得泡汤, 以至叫他叫的凶,最后把被子给他掀了掉,这才迫使他打开忪惺的眼睛! 他本想重新拥有温馨的被窝的,但考虑到唐颓地一个人睡在他姐的家里,也不 是一回事,就艰难地腾起来,懒洋洋地穿上衣裤,趁他姐家未醒,又如悄悄地来蹑 手蹑脚地起床,悄悄地下楼去呢!洗漱梳理了早事,他又倒了半碗温开水喝,空腹 里灌下一碗水能排毒养体。随即,两人踏着清歌迈在鲜有人迹的街道上,难以想象 同样的地方在片望之后将是人流川行,叮咚的晨气让睡意全消! 长出葱郁树叶的闹市梧桐令人意外的引得成群的麻雀,哗然唧叫,赶早集一般, 曾在前些年,农民的药水和化肥,与市民的猎枪与子弹使它们频临消声灭迹的惨境, 许多人真以为它们要可怜地断种了,便十分疼惜追忆起这个渺小丑陋的邻居。人类 为何总在消逝以后,才如数家珍地怀念它的好。记得小时候自己手中的弹弓也曾伤 害过它们!一下子,在城市中找到这些昔日的伙伴!不禁感叹,城市的缝隙中它们 也不是在努力地生存吗!一旦旭日东升,车水马龙的时候,它们又将迫使远离,尽 管这儿有丰盛的食物。 清晨的街道只有辛勤的黄包车夫与鲜新的空气同行,两人步行到老车站时,天 公捋起了美髯,潇潇地落起雨来,两人顺便搭上他所合股的那辆杭州班车,也好省 几个车费,车子出发的时候,雨越发地狂起来,雨水冲刷着前面的玻璃,直到停靠 新的汽运中心,两人在中心门口的小摊上匆忙买了四只菜饼充饥。 车子向雨中穿越了大半个家乡,进入西施的故里诸暨境内,雨时断时续,让人 如在看雨酿造的过程。两人在金三角落了车,转搭前往绍兴的班次。 两人压根儿没料到仲春的冷风会如此逼人,以至身上的单衣短袖显的太寒酸, 不禁缩紧了身子!如果再让雨水带走热量,那将使两人迫入冷酷的绝境,染上风寒 是无可非议的呢!还好摆冷柜的老年人撑起了大花伞来,两人暂且在伞下躲风躲雨。 在这陌生的地方,墨绿色山滩积成群,溟朦的雾绢绕戴在山头上。其中富有灵 气的山峰也不 少, 五指峰是奇异的独特的,五个佛指舒展的栩栩如生,长短、粗 细自然天成,真怀疑这山是活的,感叹天的造化。 往绍兴打金三角过的车子并不多,两人等的焦急了,大概是嫌这条路差,都往 大唐奄那儿绕圈子去呢!正准备搭车返回县里的边境小城花木庵,重新起程时,幸 亏一辆到柯桥的为逃避收费站省几块过路费经过这儿,才得重新起程,还好恰剩最 后两个空位,木老板屁股一坐下,闭上眼睛,头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呼噜地入睡 去了。 他仍无睡意,清新的空气与好奇的心情早化解了。他着意着窗外异乡陌生的风 景与风情,飞驰着思绪,想像会在农庄或树旁或溪边见到徐琴清靓的身影,他并不 是急意想见到她,只希望让水乡的灵气与她的秀气融洽地结合成一幅画! 他只是在感觉上心理上独特罢了,窗外奔走的田野并没有与他家乡有多大区别, 到底都是在江南,江南的地方风土都是一样美丽的,都是一样的南味。看来,愿即 心中生,遍野的佳丽人,心可以让眼神改变一切。美丽是相对的。 到一个修筑路基的村落,车子被阻塞起来,这儿天天阻车,司机真该死为贪小 便宜,明知还寻阻到这条道来,他们却无抱言,不然哪来去绍兴的机会。 车子无可奈何地似帆船遇到无风的日子,原地不动地等候着,疏通简直没那么 容易的,一支烟功夫,车子终于前进了半步,其实,司机是不该把车子涌进死胡同 里来的,存心是想着自私地省几个买路钱,难怪被做生意的旅客们骂的狗血喷头! 精明的生意人是很讲时效的,这些开服装厂的老板,今天一批布进不回去,意味着 停产与经济损失,意味着市场的份额! 一位偏激的上吊眼角的中年生意人,发脾气的大骂着土话,“讨揍的,斜死姆 妈屁,狠骂了痛,”其它生意人也七嘴八舌地骂,木老板被吵醒了,滋吧地眨了几 下眼睛,晓得了事情,也愁当天货进不回家,冲着火道:“你们贪什么贪,过路费 几块钞票,我给你们付去,头掉过来往大塘河奄开,讨骂的东西。”他见木老板自 己也是开车子的人,在旁边拉了一下衣角,能够体谅尽量体谅,人家做点生意也不 容易,还要受无名的气,窝在心里不能发火,至少他们也是不欢喜阻车的哪!司机 的脾性被催起来,背黑皮色的卖票人也到前方去疏导,车子见缝插针地在泥泞的路 上挤了一通,才摆脱受阻的缠绕,才平息了火爆的车内躁动。 车子在笔直的柏油路中均匀的车速,可以催眠,他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当他 们被人叫醒的时候,窗玻璃被水完全模糊呢!水乡绍兴以其特有的个性招持了他们! 在吃中饭以前!他们为这雨特地买了一把伞,马不停蹄地做业务上的事,城里 城外地跑了几家店铺都缺货,只好空手回去交差,穿梭在城市之中,分不出与其它 城市异样的特征,大厦商场这城市的共性让人失去感情的触角,只有那江河上的极 多的摇悠畅的乌篷船,才让人想这是在秀城绍兴的土地上! 一把伞不足以解决风雨之愁,两人还是让斜风雨把裤脚与后背的衬衫淋湿个半 透,衣服粘贴到肉上甚是难受!春月的江南雨水是很充裕的,但是巧是巧在,前一 天也是晴,后一天也是晴,偏偏到绍兴的日子把雨招临,并非是作者有意捏造气氛, 这的确是桩事实。似乎,特意让人留下难忘的记忆一般! 这段难忘的记忆绝不光光是这场春雨,他忘不了他的使命,如果告诉大家另一 个巧合,天也会咋舌地会心地笑!难怪是无巧不成书呢! 他们在午餐桌上临时决定,在饭饱之后观光一番文化旅游名胜鲁迅先生故居的 打算。他们钻出雨帘进到的这家新开张的名叫乌篷船的小店是鲁迅先生的老邻居。 洁白的地砖光洁的饭桌倒也让人怡然,只是那个燃着一点红的佛香的挂在墙上的财 神的样子,使人倒些胃口,有损盎然清新的气氛。 在此之前,在兜了大半个绍兴回到市中心之后,他们本想徒步往咸亨酒家而去 的,想到孔乙己喝酒嚼茴香豆的地方感受一番风味。最终咸亨酒家并未使他们如愿, 远远地就看见游客们拥挤地坐满了古朴的传统的四脚长方木凳子,在世纪初遗留下 来的古老的旧的四角桌子前。 乌逢船主经营小炒与快餐,两人让张罗的老大妈铲了二个现成的快餐菜,一盘 土豆丝和一盘豆儿茄儿的都有杂烩,另外添加两个小炒,一盘糖醋排骨,一盘雪菜 炒肉丁。等到吃饭时外加了一个蕃茄豆腐汤。两个便边吃边聊,木老板已经晓得他 的心事,一直埋怨他的错,木老板从他的话语中朦胧地了解到徐琴的善良与清秀。 他也是不可否定琴的好,但又怎能为自己浪费人家女孩子的青春呢!他这话有三成 是道给木老板听的,木老板没有察觉。他又不可否定地是在喜欢上另外一位女人的 时候才来找她的,与她割断的,但这并不能表明他自私地单独处决抛弃琴的爱,他 根本没接受过她的爱,只是蓄储一下罢了,他从毕业到现在一直在考虑该用什么方 式恰当地退回给她,只是小燕子让他坚决下来,去了却本早该了的一桩心事! 当许多偶然和巧合无法解释的时候,便产生了缘份,当缘份无法解释的时候, 便产生了天命,朋友的意见对于他的影响是很大的,他变作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在 未想好以前,他不敢跟琴联系,她要晓得他来到绍兴,老早等到车站举了块牌子打 扮的漂漂亮亮地来接了,又还不晓得设计一些怎样的仪式呢!老长辈常常说老天早 就安排在那里呢!谁与谁能成姻缘。他与琴的事并不想再产生节外生枝。他不想再 让感情的事太铺张而令人更加难以绝决,更加悲伤,只要能照上一次短面,狠心地 说上一二句话就完了,然后两人以最快的方式分手匆匆地离去! 分手与求爱一样需要勇气! 他想在雨中的那充满文化韵味的鲁迅路上,思索地走一程再说,绍兴把文化气 氛渲染的极浓,街上装饰的盆景,渗蕴着可以长品久嚼的艺术气息,雪白的汉白玉 石与古典的花纹相结合,巧妙地叠放与有序的排列,似乎整座城市就是一个花圃! 一座大观园!一幢旧式的古老官宅。白色的石头与鲜艳的海棠给人以深刻回忆的资 本,当颜色鲜明的足以动起来时,每一具不管是无生命的石头还是有生命的植物都 变成一个可以产生感情的活灵灵的整体! 就在其它城市让各式广告统治街旁灯箱的时候,浓郁的商业气氛笼罩在城市的 大街大巷让人喘不气来的时候,绍兴人聪慧地把艺术与商机有机地结合起来,给人 一股清鲜的风。 那一首苏轼的五言绝句让人亮丽明目地竖立在街旁的白底蓝字的灯箱上吗!在 江南的雅白色的充满诗意的雨雾里,更让人回味与遐想,让人似乎回到了那个历经 千古的宋朝,分明清晰地又隐约地看到诗豪苏轼扬袖抱雨,美髯滴水地昂着提笔泼 墨的仙态! 周围的气氛确实可以帮助人们清晰地理智地运用大脑,比起他的空灵的思索的 飞驰,木老板更懂得欣赏实在的东西,他经常站在那些富有特色的文化礼品店里, 摸摸看看,似乎在寻找某件钟意的东西,他淡笑地劝说木老板,可以给冰儿买一个 纪念品回去的,木老板紧追着笑着反驳道,让他可以给小燕子带一件回去啊!并激 将如果他买自己也买! 不用木老板的激将,他也是想买的,但不是玩具与摆式,而是一套鲁迅的书! 书可以使人更加充满情感!他们重新选择走进了一家店铺,当他决定给小燕子 买一套书时,木老板微笑着推着手并未应诺,而只是给自己选了一柄别致的烟斗, 他得意地把木黄的又粗又重的烟斗叨在嘴里,还真有老板的风度。看来,他真是在 浪费冰儿的感情,还是不懂得浪漫的方式,但愿他除了送礼会有自己的方式来安慰 周冰的!应该相信木老板办事是有他独特之处的,他的独特的风格正如他穿皮鞋不 穿袜子一样。 走出店铺时,雨变得缠绵潇然更似一场秋天晨雾,也许雾只是人类分出了四季, 雨中朦胧之处闪动的一个身影让人眼熟,她该不会是徐琴吗?可是她却是带着一个 孩子的妇人呢!这一触目生情的景倒让他急想见到琴的渴望,他摇摇头,暗自发笑, 人海茫茫,若是碰上她也算是一种缘份呢!他其实还不想如此早地见到她!那将使 他为难与烦恼!他还没思量好最快捷的结束绳索的语言刀子,重逢的喜悦只是淡淡 的一抹,难胜带来的生涩。 木老板却急急地催他约琴出来,他的重要的目的是想亲眼见见这位本地的女孩 的水灵的容颜。他们根本不晓得,那个他们已经不再意的撑把红伞的,穿着长裙的 女孩竟是徐琴。身旁那位牵手的女孩是她稚儿园的刚刚相熟的小朋友,在这个双休 日里,市委组织了机关干部带领小朋友结对游春活动!她选择了具有教育意义的鲁 迅纪念馆来参观想让小朋友瞻仰鲁迅先生的伟大,给她讲鲁迅先生的伟大,给她讲 鲁迅小时候的故事,让她接受文学的熏陶和伟人的高尚的品格。 她与他们朝着同一个奇怪的点而去! 终于不期而遇在庄严的纪念馆的大门前,在他来不及思考与回避的时候,让他 突然出现在眼前,是一件叫人发深眩目的事。他感觉有无数个徐琴站在面前!她也 感觉时间在减缓,逐渐凝固了、停止了。巨大的使他发愣,她日夜思念的人变魔术 一样地天降在眼跟前,感觉一下子无法反应与接受过来的,她首先还是怀疑,难道 是错觉,然后渐渐地苏醒,暂时遗忘的那指挥举止的神经逐渐的化冻、失控又冲动 地丢掉了红伞,朝他涌去,紧紧地把他拥抱,非得融化到一起,脸庞侧贴在他胸前, 倾听心脏的跳动和内腑的心声。她要晓得这不是一尊欺骗她的雕塑。要晓得,她曾 在许多时候,海市蜃楼般浮现他的身影,她因此也曾在大街上与他相仿的陌生人而 尬尴过!她把他们错觉成他呢?雨水与泪水共同滋润着她的久渴的心田!但是她不 晓得,他的来临,将给他带来的是更加意外的事情。她已经不知所措呢!象一个新 当家的来了大帮客人,大窜厨房。在没有见到她的理由的时候遇见了她!他只能暂 时体味她的温暖的身躯瑟愁激动的心情。 那时,她已经完全排除了少女的羞涩,当她微微冷却下来时,才意识到公共场 合的不雅,江南女郎的忸怩性格渐渐表现出来,只有意外的事情可以超盖其本性, 可见这次相逢的力量吧!幸亏雨天的游客少一些,只有一对德国夫妇在翻译的导游 下经过他们的身旁,才不至于让她太多的内羞,友善与大方的德国游客给这对浪漫 的中国情人抱以善意的微笑。其余两位可爱的观众——是目瞪口呆的木老板与莫名 其妙的小朋友。木老板想到周冰时十分羞愧,小朋友的不懂事让自己产生不了羞愧。 她们同站在一把伞下,她仰头注视着他略发苍白的脸,雨水沿着她的秀发积聚 成滴,然后饱满地滴沥地落到白色裙子上。他轻抚着她的头上的雨水,想不出更加 合适的话语开口打破沉默,但所有的话语都可以从眼神里流露出来,他们的眼神都 变的善于说话,他们互相对视着眼瞳交流着。 两人对面排侧陈琴仍旧懂得许多体贴: “你要注意身体啊, 小心着凉了”。 “你也一样”。他马上反射她的关怀。 “你太让我意外呢!你是不是偷偷摸摸地来特意让我惊喜的。我真不晓得该说 些什么”她颤抖着发着轻柔的声音说着,她不懂得说些甜腻腻的情语的! “我也一样!”他总是简单的节省话语。 “你要是提前打个电话给我!就不用给雨讲话(淋湿)了”。她嗔怪着用小手 帮她擦了一下脸上滞留的几撮水痕,“那我可以好好招待你,你晓得,我是多么想 ……!”她的羞涩使她不再说下去。他们这才发觉自己也成了雨中的风景,边说着 向庭下走去。 “嗯!我也是临时决定的,真对不起,陪一个伙伴来买点汽配的!”琴这才发 现木老板的存在,但那可笑的笑脸让琴发笑。 他是半撒着慌的,他完全可以挤出时间来通知他,如果心中有人。哪怕到了绍 兴之后呢?他心中有鬼的缘故! “工作还顺利吧!” “矣…一切都好,你呢?”他吞吐着回答。琴总忘不了的关心,使他尬尴,他 的消沉把许多优秀的品质和才能都退化呢! “我也好!”她总不想让他太多的牵挂的烦恼。她看出他的难色,男人只拥有 一双欣赏自己女人的眼睛便可以成为英雄,“你以后一定会有出息哦,我的眼光不 会错的!”她用女人的直觉说这两句嘉勉的话时,她不敢把眼睛放在他的眼睛里。 “但愿吧!”他勉强牵起微笑。在陌生的地方使变得倍加的礼貌。 重逢的基调是悲凉的,他实在不忍心伤害一位善良的姑娘,可是他更不能欺骗 她,那将是一种更大的伤害。 “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讲!”他想试着提一提! “有话就讲出来,憋在心里多少难受的”她处处为他着想,这个天赐的圆梦, 使她笑的非常美丽。正是琴的无微不至使他到了喉头上的话又哽卡住了,又正是因 为琴的好才真正让男人必须负起责任,他不然完全可以在山的另一头的家乡放纵与 含糊。 月圆则损,她真不敢相信在自己兴奋到高潮的时候,会被他打破镜圆,让她降 入低谷这样给她造成的震撼太大了,她兴许会发疯了的!他晓得他根本不能酿造悲 剧,成为一个天地黑心的罪人,他想等她稍微平静下来。 小女孩机灵地早跑到了大厅前庭下躲雨,这会正同木老板玩着。他与琴徐步走 过去,四人聚到一块儿,都介绍认识了。木老板孩子气地与小女孩相熟的极快,而 在琴面前却羞答答地陌生的孩子似的。他从未在真实的生活中见到如此感动的情吻, 以为电影、电视中的那些荧屏内的镜头只是导演谋划的哄人的游戏,原来让人感动 的生活中完全有真实存在的。他在真实中行走,马上想到了痴心的女孩冰儿,,真 是难得的,他模糊地开始懂得去把握呢!他暗自替徐琴担忧!木老板又悄悄地提醒 他不要轻易出言,后果将是后悔! 他勉强一笑,幸亏徐琴听不懂他们方言,她是无法平静下来的!他的等待只是 徒劳。 三味书屋与百草园是他久慕的地方?踏上这方土地时,不禁浮现鲁迅那调皮的 身影和夏天吓人的蛇的神话!这些曾都在这个地方的某个历史驿站上演,站在同一 个脚迹里相距一个世纪,情景与感受可想而知的!就像用双手掌接从太阳后在万万 年才登陆到地球的古老却依然崭新、灿烂的阳光。 没有一点猎奇的心情,只怀几分对文学的坦诚!在纪念馆里的时候!徐琴是个 合格的导游和益人的老师,而他是个好游客,仔细聆听与观看着鲁迅先生生平的事 迹,他如获至宝地记进脑子里,生怕遗漏点点滴滴。他希望从鲁迅先生的生活和思 想深处挖掘一些独自的见解和心得,那才是真正思考过的收获。深沉的地方他们默 默无语,欢乐的地方他们扬扬笑意…… 木老板是经不住琐碎的考验的,他觉得纪念长廊的陈列赛过严冬的漫长,就呼 呼地到供游人休憩的长椅上甜甜地入睡了!一位看上去富有修养的中年女士坐在旁 边的椅子上端正地看书,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博识,一个愚蒙,一个素雅, 一个浑朴,一个高洁,一个陋俗。这是知识的对比!这是姿容的对比!他们看着甜 甜的浅睡的木老板的模样,就想发笑! 他牵着的女孩的左手,她牵着小女孩的右手,这孩子俨然是他们的结晶!徐琴 不禁幻想起来,也许有一天,他们也会领着心爱的小宝贝到这样富有意义的地方来 参观!她不禁含羞地朝他看一个正眼,他微笑地触了一下,马上回避到橱窗里陈设 的一件太平天国军的甲胄战袍上,上面有精致的绵绣铜扣。他让琴特地解释一下它 的由来和其它的花边故事。琴挽着他的手臂发着缓缓的言语认真地讲解着。 他们从鲁迅诞生看到逝世,感叹鲁迅先生在短短的人生里经历了丰富的过程和 创造了丰硕的精神粮食,真是让人羡慕的。他们不由得也淡起了人生,真正的人生 应该是何模何样的,人活着到底是为着什么!能够轻易回答这样问题的人是鲜有的。 思考过这样的问题的人可以增加老沉和变得洒脱,少一些被世事牵鼻子的烦恼! 走出纪念馆的时候,雨沸腾了,绿色的琉璃瓦上跃起几丈的白烟,雨声超盖了 一切声响。他们一齐徘徊在走廊上。 琴是断然不会让他当天回到家乡去的。可他是毅然要回去的,他曾几回试着与 她谈起分手,他感觉已经越来越不能一言二语可解决呢?于是想了许多理由——他 是个待业的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他有许多坏习惯和缺陷,他们不相配……可是,在 她疑惑他竟讲这些自卑的话后,她一一地把它化解了,她是如此地美的贤惠,令人 自信男性的刚强,他老把话说到尽头的“绍兴比他好的小后生多的是……” 这一切如果让琴晓得后,也是无济于事的,她想他是个聪明人,应该去理会两 人间最重要的东西,而不是那些显得十分充份却百分荒唐的借口,难道让他说,他 有了女朋友,并不在爱她或从来没有想过她,这也许才是真正的原因,可是他万万 开不了口! 琴与他依偎的很近,雨声太吵,干扰着相互的蜜语。 琴告诉他有一个自己自由的小天地,里面放着许多玩具,布置的很别致与充满 诗意,让他一定要去玩着。她还在阳台上养了几盘花,她晓得他爱花,海棠,夜香 兰、丁香、菊花……,她还学会几招炒菜的手艺,局里的同事都赞扬她呢!象牙里 脊、虾米拌芹菜、莲蓬豆腐、芙蓉凤尾虾……她的心灵手巧简直顶过一个厨师呢! 他实为她而高兴,可是他还是不能去。木老板必须在当天赶回家乡去,明早还 需跟杭州车的。当然木老板是愿意让他留下来的。他更不会独自留下来的,两个人 占有同一个自由的小天地,是很危险的。 在雨小到只有糠筛的一般的时候,他断然地与木老板到西站去呢!令她十分失 望,终究他还没把最想说的话讲明白,又让她有了第二次的希望。也许是他的父母 愿意让他到绍兴来呢,自己的父母答应给他找份工作的。 况且他又编了一套委婉的话来安慰,称下次一定会有机会的,等到一个好天色 的日子,再尽情地玩个痛快,她只得难舍地点头,她会永远地记住这一句话的,她 很了解他是个守信的不懂撒谎的人,她会默默地等着!并且在每一个晴空透风的好 天色里,让盼望的心情总是在张探!也许下一次他又会以一种奇迹的方式降临到面 前的,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就如上回的雨中相逢!她粘着他的手臂直到上车才恋恋 不舍地松开! 难道是绍兴太小了,兴许这种天缘可以让人天长地久!是啊,相逢的时候,连 地球也显的很小,没有缘份的时候,连一个小山村也茫然地大。 这个世纪末多雨的年份,简直让人心焦意烦!为着那个好天气的日子! 红色的花蕾在残雪中悄悄地展裙,又小又文,五六朵联成一个个小花序,成熟 的过程是颜色的变化的过程,从白到青到红,束束樱桃染上丹青的时候,竟忘了单 位大园里的那株樱花是怎样谢的无声无息的,都写在那些等待的日子里。她最后终 于等到了那一天,果然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的日子,连羽丝般的云也觅踪起来,青 鸟般的邮递员踩着自行车,神圣地为她投来一封飞涵,见到他的笔迹她一阵兴奋, 又一阵疑惑,他一贯来是用电话与她交流传心的。她马上意识到,莫非是他的善动 笔墨的浪漫诗情,除非是难以用言语表达的,不好意思开口的语言。反正这里面肯 定是种极端的话,一般平常的话还有什么不好面说的呢! 她猜对了!这封信她迫不急待地想拆,却迟等到下班以后,回到宿舍里才拆开 来,小心翼翼地生怕撕伤到一点信页的纸,他的朴实豆腐的叠法使她拆的比较容易, 不似她们女孩喜欢叠拆成千纸鹤或帆船,但她还是故意让里面的字眼慢慢地崭露出 来。 她激动起来,微微喘着气。他的第一页信尽是些愉悦的精美的句子!这是因为 他想有一个过渡,不至于让她一下子掉进冰冷的深渊,虽然他的用心是良苦的,但 没有达到料想的结果,当她读完第二张的时候!什么都明白了!她捶着枕头痛打, 呜呜地极度伤心地哭,忘我地境界地哭了很长时间,直到子夜,似潺流细水,哭的 绵长细腻,极其动人。她把家乡河流里的水都化作泪水流淌光了似的。当她发现外 面的世界沉默的时候,她停止了呜咽,她不想让任何一个外人晓得她的心事,内向 的人常常在自己的心灵世界里独自对白。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雨后 清凉的风吻着她吟人的泪,她不晓得老天已下过雨,远方闹市区的繁华的夜景里那 五彩霓虹在不断地闪烁。她沉思地面对着!让自己的心,面对善解的天空与纯净的 雨水。 “不属于自己的永远也不会得到!” 她开始从悲伤失望无奈地走向豁达,她艰难地进行着自我解脱,他不晓得社会 无声无息地已让她学会坚强,已不再全是校园的文弱。她的心里世界很复杂,但从 末产生过恨他怨他的念头,她多想让心飞出窗户,让风携带到极远的地方,到还没 产生情感的远古及没人类生存的地方,她微笑了!她决定把他这个人永远地忘记, 但她也会永远地珍忆这份爱!这是她的初爱,也是她的最爱! 把一个怀了四年的爱恋的男人忘记不是她的性格和轻易可以做到的。她反反复 复地在梦中挣脱出来,因为里面有个他。在后半夜她不敢再入梦去,怕再遇上他, 也许在梦里是好的与甜的,但梦醒后的竹水一场空令人伤心,所以她常常睁眼醒到 天明?这段时间,琴憔悴了几份。 隔壁科室的一位叫杜发的小伙子感觉到了她的昏然欲睡的神色,在白天上班时。 他为她的倦容而担忧,好感是不需要时间考验的,在同一个单位里很容易产生的, 一个特殊的眼神的背后,肯定是怀了一颗特殊的心,起先她是对发本能地排斥的, 但是为了弥补他给她留下的残缺,她才让他真正请入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她才能够 让他渐渐地真正地远去淡去,在另一段爱情载入人生的轨道时。这位小伙子就在几 年后与她成了结发伉俪!她始终没把他的事让发晓得,这段刻骨铭心的青史成为她 带入棺材的秘密。而她却把发生的事,特意让他晓得。她事后曾心平气和地给他 去了一封信,他收到信的时候恰好准备去南斯拉夫了, 她一点也没提到悲伤!讲的尽是开怀的事,这是故意的揉造的虚伪?她不想让 人同情,更不想再让他在远方为自己牵肠挂肚的,看她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他着 想,实在是让人赞叹。她还提到了自己的男朋友,那男朋友挺帅且富有涵养,她尽 量把发描述的比他要优秀,故意落差他!让他吃醋,这是做女人的一点自私的本能, 其实发相貌平平,勉强一米七的个头,脸上是没有一处值得比喻形容的,但也不含 一种朴实之美。 他恰好与她的意图相反,当初在他寄信去绍兴的时候,他一直在为她担忧,她 会做出傻事吗!是啊!她在那天晚上确实咬了咬,咬破了嘴唇,流着的殷血想到过 自毁。她最后没那么冲动,她不想让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养育之恩的父母为自己痛 心粉碎,她不是一个孝女吗! 她有那么好的男朋友也是他所庆幸的。他展开信纸把祝愿与离开故乡的消息都 放在里面。这下子!他可以松一口气呢! 时空在纸墨间纵横弛骋。故事回到世纪与千年末那个雨天。琴在那天还是远望 着他们的乘座的车影消失在雨雾中。离绍兴走的是一条比较宽广的柏油大道,与去 时是迥然的两条路。两旁多是被雨露点化成仙的山神,没料到这水乡还有许多大山 的依偎。通向海边的与情人的地方的铁路上,一个乱蓬长发的疯子在伤笑地走着。 白色的荞麦小花四处飘在田野上,江南是个多江多河的地方,青石条铺设的河埠头 处处可见,靠临江沙居住的人们步一下石阶到清澈的河水里洗涤衣物与蔬菜。河是 令江南人流淌的生命的血液。春雾浮在河面,河水倒映着春雾,善于掌浆的水产人 轻划着小木船,哦!这些可爱的异乡的村舍与异乡的人啊! 他总是在望着窗外想心事,渐渐就入睡去了,他己经很疲惫了,太需要体息。 回到家乡的时候,正下着滂沱大雨,木老板急急地拿到姐夫的修理厂去呢!与 他分道走了,并带走了唯一的一把伞,他孑然地冒雨冲出车站,叫了一辆黄包车, 往龙峰夜总会方向去,携风带雨钻进车厢内,把部分衣裤都淋湿了,且刺冷的难受。 因为江滨路正在改造,路面泥泞,车夫拉着他绕过儒林门的小胡同才到龙峰。 龙峰内正在进行着第二场的预赛,晚上是第三场的预赛,只有老头儿与佛平守 在门口,佛平见到她就莺声地笑,问他到哪里去呢?一天见不到影子,她那显的非 常关怀的样子,似乎一天见不着就难受。他没去打扰张大伟,就在门外与两位聊了 几句,佛平听得他去了绍兴,拍手连叫,埋怨他没带她一块儿去。他勉强劝了几句, 当他己经不想再多说活的时候,他钻进去找熟人借伞,外面的风雨又趁黑夜的降临 厉声猛起来,他最终没有借到伞,外面的世界让他寸步难行,身心又十分地困倦, 在雨天没伞就如失去自由,他慢慢地从红地毯上踱下去,他准备让雨淋一回算了, 反正一个坏体格,也不相差一场雨和一次难受的风寒的!佛平的叫声使他的脚步停 住“你没雨伞咋走啊!”他转头沿着红地毯望上去那突然变的成熟和高大的佛平, 懒惰地一笑,“把我的雨伞拿去吧!”佛平钻入门帘去拿出了自己一把天蓝色的折 伞,咚咚地微有蹒跚地急切地滑步下来送到他的手中,她的善意使他为难“那你自 己戴什么呢!”佛平痛块地说“走吧!有什么我微末一点路”“那多谢呢!”佛平 已起身登阶回到门口去了,边说着:有什么好谢,别忘了还伞的时候就请客就行呢? “动听的话语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掉落着,她觉得可爱她笑了笑。 他能够安全地回家,佛平自己却挨了一顿雨,虽然佛平在借给他伞时游戏地附 加了一些随意的条件,但是远远超过了那钱的价值的,他是从心底上感激他的,在 他着急的时候帮以解围。 他回到家添换了衣裤,又顺便吃了馄饨的晚餐,严慈的爷爷坐在右边的太师椅 上训道:“别与野人一样乱跑了,该读书就读书,该休息就休息。”他吞着爷爷煮 的馄饨说了张大伟抢的事后,迅速地又重新回到县城里去呢! 谁也没有料到落了整整的满一天的雨,在傍晚的时候会放晴,分外妖娆的夕光, 染红了西边,一轮红日滚圆地柔和地转在西山之上,黄昏却如春季的花儿,魅力地 把山河绽开成了胜景!这使得他的心情顿然开朗了许多。 把伞还给佛平时,她正忙着收拾,赛场的垃圾口中不断地让他买水果吃,话声 鼻音很重,显然是感冒了。他担忧的话没提,佛平先出口,说她的身体就这样,对 春天特别敏感 伤风来的快,赶走的也快。他是不会挑美东西的,让她陪了一道儿去,佛平闪 烁着眼睛便把机会留在下一次,他没什么空闲吃东西也需要时间,她不喜欢囫囹地 没滋没味地吞一顿。心里记住这笔“帐”!他欣然应允着,没有这把伞,他也没有 这片好心情。 小燕子是决然不会再离开那个标版的木屋呢!不知数地放弃生意而来消遣玩娱。 他想到她的光临,将给自己带来许多荣耀,却不想勉强她!于是他一个人静静地独 自听着赛歌。周围没有一个熟悉的朋友,只用眼睛默默地度过了一个晚上,就在张 大伟帮他准备的嘉宾席上坐着! 他没有把自己的感情渗融入歌手们的得失上,不管演的美与丑,只要有勇气登 上舞台!他更多的时候像庙钟一样沉思。他已让把钟槌扔进浦阳江随水票走了。 这些天,他遇到的感情太缠人呢!理所当然地在带着欢乐的同时也带来了烦恼, 就如速度在使人前进的时候,也带来祸水。 舞台上潮起潮落,也有许多不知他存在的熟悉的好朋友,除了掌声他没有给他 们安慰和祝贺,在他需要冰冷的时候,他也会冰冷地对待别人,看上去像个近乎绝 情冷血的人!这是他的弱点!他很想靠近他们!去搭上几句,可是浑身使不出半点 力气,他钉在椅子上难以起身。不管朋友的成见与猜测。那里面有中学的同学,高 中的同学和大学的同学曹英,曹英家里有几张钞票,高中考不上,父母帮他花了上 万元买进了县重点中学,不盼他成栋成龙的,呆在学校里总比满街路青天荡好,多 多少少会学点进去的, 他大学必然是又考不上, 又用钞票垫铺,买了重点大学。 “有钱真好”,但是龙总要腾天,是蚯蚓总要钻地,今个阔少他混了个大学文凭就 一了了事,回到家乡也不参加工作,拉起了一帮山头在东飘西浮的过逍遥的日子, 还不是因为有钱。 当然更多的是陌生人,一张张被浓妆掩盖的脸及不加修饰的朴素的脸,一张张 紧张与自然的脸,可是有一张脸是很特别的,处在熟悉与陌生之间!似曾相识,又 从末有过记忆!这是唱一首杨钰莹的《你看蓝蓝的天》的叫夏红娟的女孩,他瞬刻 间产生的奇异又在瞬间消失呢!只剩下那甜甜的歌声让人回味。 夏红娟是位长发圆脸的女孩,不管以哪个角度看,都让你感受其散发出的一种 传统女人应有的韵味。她的歌唱的很专业,可是分数却打不上去,在这样的场合, 民族与美声唱法更让人听得像歌,更能让评委有品味的底儿,因此,这些唱法把流 行通俗的唱法给压住了,这是此次大赛把美声、通俗、民族混肴进行的唯一缺陷。 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是县里档次最高的,但据张大伟说唱美声的总共才二三位, 叫人怎么分组单独进行比赛呢!究竟只是小县城。 夜深人散……每晚相同的夜景登台上演。 夏红娟为自己在这地方栽倒而叹息。叹息之余又懂得解怀。在龙峰楼下的彩色 的大幅的宣传牌前,她与朋友们拿了照相机拍照留念,她变幻出的姿态令人着迷。 正当她与朋友合影时,急需一位旁人帮助时,他与朋友张大伟慢慢地走下楼来。 张大伟浅浅地与夏红娟相识。尽管如此,他还是当作很熟稔给他介绍,在彼此 相识以后,他帮她们摄了像,又与她们合了影。张大伟竟是当作女朋友给他介绍的, 这个年纪了介绍来介绍去的也属正常,在这个公共文明还不太发达,需要牵线的时 代,年轻人相聚的机会是极少的,难怪那少数民族要立节日,在节日上年轻朋友们 可以互相择偶。赛歌啊!猜迷啊!斗武啊!。。。。。。 始终他觉得这种相识的方法太原始,张大伟的盛情令他无意迁就。但心中己有 了底,难道做一个一般的女的朋友也不行吗!再说她似乎上辈子就是自己的朋友一 样。言形举止多么熟悉!她们马上谈的非常投机,她在一家幼儿园里当教师,整天 与小朋友打交道,在他想像之中是应该很开心的,可以多唤回一些童心,得些童趣, 但做每样工作都是喜愁兼得的,夏红娟却皱起了眉头,领小孩子比学生还要难多罗! 两人会心的笑了笑!只因夜太深,他慢送送她到西门外的家中。才散了,他们的笑 声在静街上非常地爽亮。 他顾了一辆黄包车过了通济桥朝城南别墅的姑妈家去,那里只剩下表妹方丽独 自一人,只因还在高中读书,今年准备迎接高考呢?才没跟姑夫姑妈及表弟跑南闯 北地做生意去呢?床铺房子都比较地宽敝,他暂时寄宿在那里。 躺在舒适的床上他不能入睡,他心中总牵挂着一把锁,非常重的难以御下的锁, 他为插寻着开启的钥匙而醒着。他回忆着在白天的生活中遇到的人的面孔,小燕子 的笑脸在众多脸谱中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他拿起台灯下床桌上的电话,把它移放到床内枕旁来,先想好了要说的话,才 认真地按键给她传呼,他每当都当作一件重要的事情来办,他晓得现在的时光是几 许,回电也好!不回也罢!但大概是会回的,他充满自信地想,果然不出所料,铃 声马上响起,他真不晓得这铃声是来的多么不易,给她添了多少麻烦!小燕子是在 四姐宿舍对面人家借回的电话,你这样深夜打扰人家是很抱歉的事!更不能谈情说 爱地聊上半天。 他非常兴奋的提起话筒,把时间当作很便宜地罗嗦地提一些绍兴的好!小燕子 马上不耐烦地泼冷了他的热情,“有没事情,没事挂了”这是小燕子冰冻的口唇里 说出来的!他原本只想与她共同分享一份快乐,可是现在不是时候!一切都是侈奢 的,明天会有更多的时间等着两人。不等他把一句话说完,哆哆地在话筒里叫出盲 音。 他无法形容,无法自抑这份低落。久久地痴呆地把话筒放在耳朵上,似乎这些 盲音也是动人的语言,在安慰他,或许她的声音马上又会响起。 你的冷漠,让我爱的如此艰难 一个电话的盲音,就如一枚伪装成花美的炸弹! 一个人注定只有一种爱情! 明知一切碰壁! 却又一往情深! 他正确地估计今晚将又失眠。 他以乎在第二天还耿耿于怀,强烈的自尊心令他不能容忍被害,特别是让一个 女人,在不多不少的中国传统的影响下,他的朋友们都会耻笑他被一个女人欺负的, 而古往今来的许多男人,伤害的最深的恰恰是女人给的。特别是英雄与王者,在征 服天下的所有男人后都被他征服了,自己反被女人所征服了。许多人类两性问题的 奥秘,值得人类学家,社会学家去探究! 他的内向又使他不会像爆炉一样,爽快地冒火地烧着油炸着弹,冲进标版找到 她推捅着她的肩膀,摇动她颤抖地责问,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你这个薄情寡义 的女人,你这个……他形容不出更加适合自己感情的话语。他把一切都藏到心里默 默地承受,依然平静地走进标版,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是在当天的午后,温暖适宜 的阳光照在身上,可是他对她的误解不能消释,这是两人的关系的一个重症。 胖姑娘总以贵宾的身份接待他的莅临,小燕子不在店里,芳讲去浴室里洗澡了。 他是在这样一个闪着春天的艳阳的日子莫名地去标版的!他很习惯地坐到了那把从 义乌买来的转椅上,在上面可以让他舒适地自如地面向何方,他喜欢这种自由的感 觉,当你面对的是烦恼的方向时,可以转动椅子面向快乐的一方,当你觉得把东边 看厌的时候,可以转向北边看风景,可惜生活不是一把转椅?心情不是可以自如地 控制的。 连他自己也十分地不明白,现在坐在这里来干什么的,他根本没事要向小燕子 说,没见到小燕子的自己的心里面(欠缺)的失血,既使有也轮不到他说,他一直 认为小燕子把他的嘴巴缝住呢!冻住呢?他莫名其妙地在等着小燕子,焦急地等, 而仅仅是等罢了。这只是一个过程,不管等的结果是什么,兴许是沉默吧!胖姑娘 依旧热情如初地面对他的渐逝的礼貌,与他聊天对她是种满足,尽管他表现的不在 乎地三心二意地转动着转椅,尽管胖姑娘源源地讲的十分认真。她不知何时讲到了 佛,和尚与佛寺都是玄妙神秘的,可以惹人好奇的!依现在失落的心情他最想去当 回和尚以丰富人生的经历,也可以使自己心胸广宽,解忧除烦,慈悲为怀吧!胖姑 娘觉然十分认真地以为了,便疼惜地劝阻他,他便越是觉的和尚好呢!胖姑娘叹息, 那好吧,她有个伯伯在桐庐当和尚,可以帮他联络,他还显的非常感激,他以为胖 姑娘也学他戏说起胡话来,不以为然,而胖姑娘十分把这事惦挂在心里,等到夜里 回到宿舍,把事儿担忧地和小燕子讲,小燕子笑了笑劝胖姑娘那只是开开玩笑的, 他经得住和尚的考验吗!胖姑娘稀里糊涂地还是不能解脱,真是傻的可爱。小燕子 与王青及建丽正在四姐的房子里午睡,在标版他等了足有一个钟头之后,才懒洋洋 地带着睡的余意,陆续地进标版来。标版因此又热闹了许多。只因多多了一对快活 的小夫妻,王青与建丽都是外向性格的人,嬉笑起来整个房子的空气都沸腾起的, 连在座的人们的心也要被感染起来。建丽在街边的摊头上拎了一袋熟黄的枇杷回来, 王青拿手剥皮就往嘴里送,建丽眼疾手快地“吧”地一把往他手上拍掉了到口的枇 杷“贪吃的馋猫,洗也不洗了”这位护士出身的女人是很讲究洁净的,王青十分听 话地乖乖地到水龙头里仔细地翻洗,建丽尚不满意的笑着遥控地远嚷着“再冲一遍!” 依他意或许像打吊针一样先拿酒精擦擦皮才好! 王青重新回到沙发上,建丽半坐在沙发的肩膀上,两人显得痛快地吃着枇杷, 王青也不是那种被女人驯服的种,他是善恶分明的,女人说上几句只要是有道理的 也没事,但要是女人罗里八嗦可要发大脾气,不吃女人的一套,不管是笑与娇的! 建丽挑到一个熟透的枇杷,慢慢地耐心地把皮剥成一朵花开的样子,然后露了 酒窝,仰头滑下屁股,后倒到王青的膝大腿上,把这颗流着蜜水的枇杷贴心地送上 王青的嘴边,王青用情地看了一眼她,建丽笑着推着羞怪道“怎么!不想吃,不要 巴不得,吃了更好!……”王青用双唇含在嘴里,一含就化了,熟透的枇杷味道就 是甜的发腻软的发烂,并微有点霉味。王青欲吐出来,装着叫着“拿烂的给我吃, 去,去,去!”原来男人也会撒娇!建丽偏不走,“重吨吨地压在我身上干啥”王 青陆续埋怨着,主要是妨碍他吃这几只枇杷呢!建丽一下子弹起来,故意生气“不 睬你呢!”说完到内厅去同小燕子说话。 在外人眼里,他们总是一阵风雨一阵晴,一阵甜蜜一阵酸,可是里面却全是滋 味。王青尝得了枇杷的滋味,可如无事般步到内厅,其实,建丽也是耐不住寂寞的, 王青诱惑地让建丽吃枇杷,味道可鲜呢!他动了动嘴吧仄仄地表示难舍的样子,发 出滋滋余犹未尽的声音。建丽板了脸庞道:“轰!你可关心我了?多关心关心你自 己的胡子吧,小小年纪老骨头一个!”王青朝嘴边摸了摸那刺人的黑短的胡子,伸 了脖子在镜前睁眼瞧着。 “来,我给你刮刮吧?”建丽把王青按到自己站起来的沙发上,伸手到镜柜上 找了锋利的剃须刀,王青提醒道!“你省省吧!我可不愿让你挨几刀,你在医院里 又不是拿手术刀的”,芳调皮地凑热道:你这胡子,建丽连接吻都不舒服。王青忙 辩白“我这点小胡子她们女人面孔上戳去只觉得痒人。 说到这儿,室内的人都哧地哄笑开来,一向寡语的没了耳朵似的小燕子也开了 窍门,起身接了建丽的剃须刀帮王青刮起来,两个女人围绕一动也不能动的王青。 小燕子熟练地把他的胡子刮的一干二净,建丽笑嘻嘻地低到额下,寻个究竟,其样 子像看新娘子的新奇,“这才帅呢!”“你不怕我去惹别的女孩”王青也很幽默, “你去找啊,谁要来理你,说你一句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呢!“建丽蹲着双手扶在 王青的膝盖上。芳人“咯咯”地肚脐都要笑断了。 看他们充满情味的样子,小燕子与他在笑笑背后都很羡慕,多么希望,自己能 有这样的日子的来临。这时他与小燕子,正在互相揣测各自的心情心思。如果他们 像王青与建丽一样外向,就不会如此难受呢?东方人的含蓄特性让人付出双倍的艰 辛,他身上有一种潜在的危机在折磨,兴许他会失去她的。 建丽上班的时候到了,与大家告别走了,王青也随去,扔了一尾巴尘土把车开 走了。标版一下子冷清下来,几个人围绕枇杷聚到一块儿来,小燕子给胖姑娘剥了 一枚,然后再给芳剥了一枚,最后才给他剥了枚,处在现在心境的他是必定要多虑 的,为什么不先给自己剥了,但吃着这枚枇杷已经是欣慰了,素不喜欢吃枇杷这种 水果的,他也津津有味。 小燕子闲着无事,把批杷全剥了,洒了蜂蜜,盛在透明的玻璃盘里端上来给大 家品尝! 标版是冷清不了多久的,又马上热闹起来,随着嘟嘟的摩托车的熄火声,鱼贯 地进来一帮子骂骂咧咧的人,是曹英带的队,他们彼此见面都非常地诧异,都彼此 问对方怎么会到这里来,曹英是属于那种帅气的小伙子,正正方方的脸庞,油光的 头发齐崭崭地一把扎在后面。纯粹的是不辩菽麦的城里阔少,家里的钱可以尽情地 给他包装,他也不吝啬地学女人一样在脸上下功夫,什么修眉、增白啊的……,他 们一字儿坐下干洗,因人手不够,等着的也摊开了位置,把执照当桌子打起牌来。 曹英是比较尊重他的,在大学里也帮了他不少的忙,尤其在考试上面。因此在他面 前,曹英是不敢轻挑的! 他身上突然震动起来,有人传呼他。他看了电话号码,难以猜测是谁,跑出去 到对面的代销店里回了电才晓得是夏红娟。 她以最快的速度把照片洗了出来,让他去拿,他回到标版与大家告辞后立马就 走,叫了一辆黄包车,往夏红娟所在的小西门幼儿园而去,小西门幼儿园的建筑在 活泼中不失去古朴之息。 见到夏红娟更是透发着一种古典之美,似乎从画屏走出来的唐、明、清的古代 淑女,她今天扮妆的尤其诱人,一袭洁白的连衣裙,雪梨花一样的皮肤比那裙子还 白晰,不加任何包扎地飘在颈后的乌黑的秀发,另有两撮鬓发分挂到耳廓前,她把 这间小天地也布置的蛮有个性,几幅简朴的书画作品,间隔适当各姿地挂在墙上, 一把发旧的深黄的吉它斜贴在迎门的正墙上,卷轴的闪着饱满水灵的紫葡萄的水墨 画挂在临窗的墙上,一看签章便令人十足的惊叹,这些墙上所悬的书画作品都是她 自己的杰作。可真是个才女! 她把书像螺旋向上的梯子一样叠着,她把书架叠得如宫殿一样,特别引人注意 的是对窗放着的那台古筝夏红娟可以把它弹的如痴如醉,她是它的主人! 夏红娟对他的到来是表现的非常主动的,正如她敢呼他来一样,她这女人,在 古典的静美中散发现代女性的动感,她的气质是令人折服的,他到来的时候,她正 在弹奏,她那坐在古筝前奏弹的样子,宛如回到古代意境中那夜雨敲窗的孤独冷光 的深夜,凄美的落花被闰房琴声和风雨震零,在古装淑雨的灵指下,抑扬地蕴藏着 情感的琴声在静夜这毫毫细雨中远扬,他无法自恭的沉迷地进入了一个深遂又清美 的夜境里,似乎自己亲切过那样的朝代而这一切只是简单的回忆罢了,可眼前这位 女人不得不让人感受到她的这种内质。 见到她的到来,她中断了弹奏。坐在整齐的床上抽出许多相片来,称道他非常 上相,已经惠存了一张他的,就算送给她的,当然她也愿意让他随意挑张最好的送 给他。他问他属相,他是属生肖中最轩昂最飘缈的龙,她马上去推算出他的年龄来。 …… 在这里,他显得是个嘴巴迟顿的人,虽然她说的慢条斯理,但连接的非常紧密, 没有插说的份,他也根本是个很好的听众。他只是不晓得古代的小姐那樱桃小嘴是 不是这么能说会道的,也许这要看遗传的性格,不能格式化她对待一个朝代的一批 人。 他扶着窗棂望了一阵楼下那片立满童趣的天地、秋千、翘翘板、滑梯、磨菇小 屋……,他还羡慕与童趣作伴的人是最幸福的。 她热情地备了一些待客的水果与干果,其中有鲜荔枝、枇杷、蟠桃,及瓜子花 生之类的,这些水果在这个季节是比较昂贵的,可见其好客的用心。 她完全与小燕子表现的相反的一个女性!可是他不太晓得她的内心会是装着什 么!但愿与表面的一致,他也许将遗憾地失去小燕子,因为她在任何方面都表现的 比小燕子出众,他多了一种选择的答案,这样的姑娘有几位男人不被吸引的呢?这 样的品貌才学双全的姑娘。 才女在世上实是难觅的!他根本无法拒绝她的热情与主动,她发觉他对古筝感 兴趣的时候,让他坐到那把坚实的木质的琴凳上,手把手地教他弹奏,他也非常虔 诚的学着,他喜欢艺术,艺术是给他以美感,就如这古筝,在空闲的时候,独奏自 赏或与人共享,给身心以益处。让心灵暂时得到净化。艺术与品德是紧紧地连在一 道儿的。与艺术隔绝的人是得不到崇高的馨香的品德与修养的。艺术使人类抛弃了 原始的粗鲁,艺术是走向文明的标志与见证。 她柔软的双手在古筝上准确地如燕子拂塘一样敏捷熟练,她的头随节奏微微点 颔着,弹奏时她十分地投入,她眼前的被风卷缩的花布窗帘也随波欣赏着,直到黄 昏靠夜时分。 他离开的时候,对古筝与她恋恋不舍,正如她对他的到来一样。 她在他走后反反复复地在白纸上写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第十张纸写 满,才华的用处也只有在懂得理解与品味它们的人中才能存在与作用。 他也手握着打火机,点着痴痴地长久地看着那个跳跃的火舌。他在认真思考与 选择,夏红娟让他找到了另一种感觉,但打火机是无法让他找到答案的。 他最终也是暂时不想让太多的女人卷入到自己的分不清,理还乱的情网中来。 在这寓室他在反反复复地回味,崭新的却只是浮在表面的一层爱,但真正的是支柱 沉淀在下面的积累了多年的爱,这份沉重的基石般的爱是对小燕子的,尽管艺的好 感让人更容易看到。恰恰是浮在表层的缘故。但在他摆脱了对艺的一面,却摆脱不 了艺对他的一面。 越是在比较中,在回味中,他发觉,越是已经到了暗恋的最难以承受最黑暗的 时候了。 最黑 暗的时候也是离太阳的分娩最近的时候,但愿明天能诞生一个男娃 的太阳,这在重男轻女传统上是给人带来喜悦与希望的,真不晓得太阳有没有雌雄 之分的。 事隔几天,他仍然走进了这间充满艺术的、带有韵味的房间,只因那台古筝的 吸引的缘故,在这几天,夏红娟没有间断与他的联络,但大多是谈些音乐与文学的 事,夏红娟在这方面是极其老练的,草率是冲动的人所犯的错误,如果在发觉适合 的时候提出来,才是最厉害的一箭。两个人相处一段时间,突然间发觉对方很鲜明 的存在是刻骨铭心的。可是,往往许多人是经不住想念与等待及寂寞和悬念的煎熬 的。 天气很好,她依旧表现的主动、热情、温柔地贴在身旁,教他弹奏,从窗口可 以窥见城市上空的一方蓝天,香气从她身上不时传来,田野里宿苜与杂花的粉尘随 风免费上城来观光。令人心醉,当他敏觉到她对他的特殊的眼神,特殊的话语,特 殊的动作时,他总是善意的回避。后来,他想重新走进这间房子就是个大错误,如 果自己心里没有什么,而表现的对她有意思时,那更是男人的错,女人会误解的心 悬意猿的。 小燕子是感谢郑铁相送的好意的,只因身旁有了个梅,三个人哪容得下一辆黄 包车呀!平添了许多麻烦,她不晓得郑铁会误解自己,不然还不如多些麻烦的好! 梅是建德县的女孩子,是新近临时顾来的,只因芳与胖姑娘都暂时离开了标版! 芳已经个把星期没来了,原来以为是为工资的事,没料到她怀了那个神秘男人 的种,刚刚打了胎,回枫树岭脚的家中养身体去了。 胖姑娘是才离开的,但比起他到巴尔干去只晚一天,没闻到郑铁扩散的消息? 所以她根本不晓得他己经远离故土,而她的离开却只因为了他的那个坏心情时戏言 的玩笑,她曾承诺帮他找一个寺庙修身的,一句不经意的戏言在憨厚的胖姑娘心里 变作了负担,让她回到了山里的家,那个县西的与桐庐邻壤的偏僻的叫外罗家的小 村落里,正是边界的缘故,使她的语言让城里人听得发笑和发涩。这个藏在山坳里 的整个村庄,通共才只她家一户,那集中地十几间聚建的房子住的都是她的一泓血 脉叔伯,兄弟。 从县城到家中须转三趟次的车子,需翻两座骇人的山岭,再得徒步跋涉上五里 左右的山中小路,她己经许久没回到这生她养她的泉香酒洌的地方呢!她搭上从西 站出发的公交车,旧熟悉又亲切地看着窗外久违的山景,前方的道路都是被两旁的 山挤出来的,这些或近或聚或远或渺的山落围绕着这路的飘带安装着,山路的特征 是岭多,岭的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深渊,与许多不幸的人相比,尽管人长的不漂亮, 但足够幸运的呢!至少还能够愉快地活在这世界上。 生活不仅仅是因为生命的存在罢了,活的像个样子才算是活着,虽生犹死!虚 度青春年华!与死何异!如果只有死者才懂得生存的真谛和生命的价值,那不是很 悲哀的事吗? 继续自己的山旅吧,在天黑以前,是肯定会到达村庄的! 显得飘逸的富有仙质的老松依旧挺展在溪边,清影倒水,早起晚归的山民们在 自家屋边的地里,在葱拨似的玉米株间弄里锄着,像城里人打休闲的保龄球一样轻 松。山里的田地是富有特色的,不蹲在屋旁,便爬梯在山腰。该是采云雾春茶的季 节呢, 记得小时 候为五分钱一斤的摘茶功夫费而在茶山里呆上一天,两只薄皮的 小手都起了泡的。然后把自己辛苦赚来的钱买成蝴蝶发夹或捧冰雪糕吃,相传那时 茶山上是多蛇和狼的,现在想起来都怕,孩提时却大胆的猫儿一样。到底是不太懂 事,木犊一般! 茶姑那白色的影子点帆似的在矮山的茶园里勤手地采撷,在烟雾似雨中。 淡淡的山的绰影倒映在见底的如镜无污的山涧的小溪里,可爱的令人赞叹。对 于工业环保这是一片净壤,与山姑用木机自织自染的土布一样扑素。它的清凉润肤 的水让山里姑娘的皮肤养的细腻白晰,她们常常在黄昏里浮着秀发,半裸着乳峰在 溪中沐浴。她的熟悉的童年伙伴们。 山里人是比外乡人信佛的。一座座山庙和打扮的完美的寺院时常传入眼帘,他 的伯伯叔叔们及女人们几乎都是信仰佛教的善男信女,其中最虔诚的一位便是出家 当了主持,法号智玉,听他讲禅机佛理能给人一种超脱与洗礼! 山屋的门眉顶上常常挂着木制的神符,这是山里人家特意花钱请神汉边念咒边 画的。神符上用朱砂笔涂画着各种奇怪的图案,有些一着眼便毛发悚然地恐惧,图 案下用墨写着字的, 也令人费解,她只破译过自家门前的木牌上那上 书“泰山石 可挡”。兴许是把门对着苍莽的大山的缘故吧?怕崖上的那块岩石倒进来把屋给崩 砸了。她伤伤地想山里人家的房子哪有不对着大山的呢?对着山是一种福份,只是 人们遇到了一点祸,便找了这种无法牵连的理由。 这是一方山清水秀的净土。 她到外罗家的时候,夕阳的最后一抹不能照见前方的路,零星的山家灯火已经 初上,灰蓝的大山严严实实桶围着。山里的屋子是挺别致的,高低错落,十分有致, 自己的屋脚却是别家的黑瓦,山村人的路是靠台阶过日子的。山里人对到过山外去 的人都挺尊重的,因为她们带着新鲜的消息和山外的大宗货物回来,出于这种崇拜, 越来越多的山里人,都飞出大山到城里来做生意过生活,外罗家原本人少,现在都 没几户人家呢!许多山里村庄都变成空心的呢!这种人口分布的畸形,对山里资源 是种浪费。 所以,胖姑娘的到来,迎来了许多亲切热情的问候!烧午饭的大嫂,赶鸡入巢 的大娘,围在身边嬉闹的小弟小妹们。这些在家的尊重是远远超过在城市的总和的? 回到大山深处,才感觉呆在城市里其实是一种罪过,静音,清目,鲜气,诱人的三 大宝。特别是在炎热的夏天来临的时候!连最坚强的一朵花也会朝山的方向开的, 向日葵也不例外! 她家是一户生活的不错的家庭,她到县城做活的收入全为养活自己罢了,家中 父母身体还瞒好,能做些小生意和手艺活,手头活儿不紧,不用她们这些兄弟姐妹 的操心,她用此还能积攒起私房钱呢!他们兄妹几人只凭一份孝心,在回家的时候, 捎上几斤山外的新鲜水果或者换季的衣服回去,就已经让他们心满意足呢!做父母 的只图儿女的一片心罢了! 母亲像山外的客人一样摆出好菜来招待女儿的到来,她关切在询问女儿一些在 山外的事,不管到哪里,母亲的心总牵带着,这是一条无边无际的线。她也尽说一 切都好,不让父母操心,皇帝老爷也要遇到不如意的事啊!平凡的人就是少一些烦 恼。 父亲似乎看出了女儿的心事,胖姑娘也不想瞒着,把找伯伯主持的事提呢?帮 一位知心朋友办点托的事。这是在晚餐的对着木门的桌子上,敞开的木门与山腰平 齐,有云雾的傍晚,山影似也会飘进来赴宴!父亲用古老的单调的蓝花纹的小酒杯 在吱吱地自斟自抿着自酿的极甜极醇的山药烧酒。屋子里一下子变得漆黑,是电停 了。母亲端上春节祭拜土地爷爷留下来的两对大红蜡烛,一只桌每一只红灿灿的把 屋子照的明堂堂的! 她是有些敬畏这位长的粗枝槐梧的山里汉子的爹的,“那明天就得去!” 答应别人的事情不要懒七懒八,山里人说活办事是不拖泥带水的。当爹的一杯 到喉,才说道,胖姑娘嗯地点头,夹了一块喷香的咸肉放到碗里的白米饭上。在家 中的胃口赛过在山外的最佳的一天的! “现在的社会会有哪个木头还要去当和尚的,真也稀奇。”当爹的笑这年轻人 发胡涂了,他笑起来在面孔颧骨上堆积满了肉,把一双大眼睛深深地陷下去。当娘 的话止住他的笑声,道“和尚哪不好,别胡说!”一付虔诚的样子。当爹硬是不信, 问了他的出身与身世,便更不信了,一个大学生肯把前途理在清寂的寺院里吗!浪 费人才啊!当爹又极爽朗哈哈地笑,笑的胖姑娘羞愧,“现在的和尚都是有文凭, 握手机的,又不是以前古代的样子”胖姑娘话虽这么说,但愿当爹的话是真的,她 时常为他的出家而惋惜,不然她的一片情到哪里去存放呢?和尚是万事皆空的,戒 情戒色的,当爹的是个村中出色的猎手,前几年枪支控制的时候,她的嘴巴是一年 四季不会脱野的!猎人的性格与判断力是很准确的,真不知他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想, 他这个思维活跃的人什么样的事都会想得出来,她还是得去左溪寺一趟!她又怕独 行!趁着当爹的酒兴便道:“爹,你陪了我去吧,也可以探望一下伯伯!”她在家 是有几份撒娇式的聪明。 当爹的,迟顿地挂着酒停在想事着,说来这个出家的哥哥好几年没回家来了, 上一次云游路过才稍进门槛的,出家人吗,四海为家也难怪,虽然他这些日子手头 上活儿追紧着!想去人脱不开身。但兄弟向见见见面,也是应该的,要晓得多少难 得! 他也懂得信佛的有个道理,既然发了心,就必须去焚香敬佛的,不然佛爷神通 广大,晓得你心里在想什么,要来惩罚的!当爹的答应了女儿,一半是为佛,一半 为探亲和陪女儿。而胖姑娘却全为他去的! 次日清晨,父女俩早起趟着晨露出山去了,旅途中,当爹的又探了一些女儿的 心事,当爹的虽然麻木些对于年轻的事儿!但令女儿如此愁心动劳的为一个男孩, 其中必有蹊跷,胖姑娘憨羞一笑,她的平坦的心机是没容一句话的凹坑儿的,便如 实说了那是怎样一个影响自己的才学盛斗人! 父女俩转了三趟的车到了淳安,再换上水路,才到伯伯智玉的寺院里,智玉原 本在桐庐的天宁寺里起家披袍的,大前年才转到千岛湖旁的左溪寺里。几十年的佛 寺生行寺气他清骨票体。寺院并非有三殿六堂地宏伟,陡峭的台阶上去是前殿,只 塑了个全身的笑口常开的弥勒佛,两厢是私房,左耳房摆了一张八仙桌和一张茶几, 用于待客,右耳房铺了床,当卧室之用。穿过前殿门便见到一片蓝天,亮朗地浮在 头上,天光雨露都可以从天井里迎下来,佛道是重在天的。天井内铺着整整崭崭的 青石板,天井的两厢都是卧室,备着给香客留宿用,而要再从天井抬阶而上便是正 殿,梁上垂挂而下红红绿绿的大吉大幡,一尊如来佛的大像迎灯塑着,两旁分别是 形态万千的二十八尊小罗汉,用红木尖头的栅栏围着,大佛前横摆着香公案桌,一 块大红的绣花的绸缎摊垫着,桌前方放着八条低矮的跪台拜凳,大佛像左边竖放着 钟鼓木鱼,和诵经小桌上整齐地放着红黑两个签筒,筒边是一本翻了一半的开着的 经收,蒸发着难懂的佛理,不管是虔诚还是非虔诚的人,一股神秘的空气光芒便凝 绕上来。 伯伯正在禅堂里念诵晚经噌〓地敲打着钟鼓声,他俩虔诚地洗耳在旁等着,不 敢也不便打挠,粗鲁之人在神前却会斯文起来。这便是宗教的力量!等到木鱼钟声 停止,才跨槛进去见那长须光头一身禅衣的伯伯。 昂藏的伯伯见他们,显出一丛意外的惊喜,看来血缘的亲近让深精的佛理也掸 打不掉,割断不了。伯伯忙把他们迎到客房里,让小僧去掏山中的甘泉来煮茗沏茶 待客。伯伯佛教式地与他俩寒喧了一阵!兄弟俩叙了些旧事。直到小僧来叫用斋。 斋饭是戒杀生之品的。连蒜、菲、薤、葱、兴渠的蔬菜香草也要禁的,照此蔬 果之类的不也是生灵吗? 父女俩听了一阵用斋经,才动箸用筷,慢不斯理默不作声地用完了斋饭,漱了 口,三人又重新到太师椅上坐下! 胖姑娘一直未曾开过口说过话,她对和尚很是好奇,那些把青春废度在佛墙之 内的年轻人,怎能按忍得住一片涌动的心呢!她对这位深沉又慈善的伯伯有另外的 一种敬畏的。她一直在怀里揣着左溪之行的使命,唯恐她回去以后,被他真的问起, 自己又是骗不来人的,无法交代,但他怎能去当和尚呢?那可太残忍呢!连他们这 些朋友都不能一道儿开心地玩呢!但她还是替他打听着,她尽量不使自己的话拐弯 抹角,“伯伯寺里还缺和尚吗!”父亲正用眼色示意她,女人提这事不吉不妥,他 忙补道:众人面前不能叫伯伯,叫智玉主持!“哦!是她一个朋友,想出家!”胖 姑娘见父亲接了,自己闭了嘴,全让父亲代言,伯伯微合了眼睛,又提须微笑道: “那就让他来啊!现在小伙子能有几个愿当和尚的,又寂寞又清贫,”父亲接叹道: “喝酒、打架、追女人,嗨!哪里忍得住呢!就是他自愿出家,家里父母长辈的也 放不下的,现在独生子女多着了,还得传宗接代呢!”智玉合手念道:“阿迷陀佛” 一番话让胖姑娘不知所措,一半是喜一半是忧。她明明不情愿让他出家的,可 是偏偏又要探问个明白,在伯伯面前求情,为他挣个和尚的名额。生怕他出家找不 到佛门完全是她的责任。她就是这样傻得可爱的女人。现在可以弄清楚吧!寺里缺 和尚,并且非常欢迎他这样的有知识的人去,除了惋惜,她实在不晓得回去该如何 去答复他呢!其实他问起,她可以轻易地回答寺里不需要和尚,况且他永远再也不 会问起呢?而他却不知让这愁折磨到何时才罢休,为难的事情一直绕困着他一个接 一个的晚上,她徘徊在寺院里只为想着法子回去后怎么答复他!直到他的父亲实在 呆不住呢,才打算起程回家里去。兄弟俩道别了一番走了,留下她独自一人。 智玉的寺院处在千岛湖的风景旅游景区内,又是传古的老寺,省内的保护文物, 自然每天的香火是很旺的,一般来说智玉也是亲自出户迎游人香客的,寺院里的人 手到底是缺的,在百忙之闲中,智玉还是发觉了胖姑娘的心事,在一个午后,趁游 客休息空闲时,与侄女到寺旁的小塔林里散步,道旁一株晚开的桃树上的粉色的花 瓣被夜里的风雨散落到红壤的地面。 当智玉晓得侄女的心事是为一位成不了男朋友的心上人,及那人无法回答的疑 惑时,叹气着他把一切男男女女的恩恩怨怨,缠缠绕绕都归因于缘。许多迷惑的年 轻人常常跑到寺院来求指明路,他常拂袖信指佛缘,只有它们才能解凡人的事,它 们的语言是通过纸签相传的。智玉让侄女求求签看着办吧! 佛与人也是要有缘份的,并非谁都能出家当和尚。他劝侄女如实地把一切告诉 佛,看他与佛的造化呢!胖姑娘点点头,佛理精深,真正明了是要靠天悟的。 回到寺院,她迫不急待地去求签,两人沿着长满苔蕨的风雨城墙,虚幻与空灵 能给她焦急的心一种宁静,一种和谐,一种无穷。也许从这次签上可以完全获得! 在物质崇拜泛滥的时代,精神危机遍地而衍,精神收获显的异常重要!任何伟大的 心灵都需要寄托与支撑,不管是宦官政客,还是豪财巨商,何况胖姑娘她这芸芸丛 生的普凡之人呢! 求签是个很复杂的过程,如演一台小目戏一样,须前前后后地按规距来。胖姑 娘先把一对中等的红烛插入佛台上的蜡柱里,伯伯帮她划火点燃了,胖姑娘取出一 把香条,香条数得是三六九的数目,逢三进的,凑到跳跃的蜡火上点燃,蜡台上冒 开星星的蜡花,她拈香默立在佛像前,暗自念着祈求的心愿,和对末来的祈望。然 后转身步出高高的殿门上的石坎,把香条插到天井内的香炉,香气烟雾袅袅离院升 入青天,似天使邮差,把许诺的语言带到天庭上去,她又焚燃一刀黄纸到通天鼎里 了,双手合十地默祷了一阵。她重新回到殿内,跪到铺了薄团的梯形拜凳上,智玉 帮他取了盛满了红漆签条的竹筒,拿到外面的燃香边,绕周三圈,嘴里微念经咒, 重又回到殿内,递给胖姑娘,让她跪在铺了红毯的干净的木台上,仰望神灵,双手 握筒,上下轻轻抖动,红签嗦嗦地此长彼伏地在筒内跳跃,争先恐后地往外钻,婉 如清溪中的一群梭形的石板鱼儿相互领游。 让人焦急的是始终末见落地的一支,胖姑娘以为此兆不妙,便抖的过急用劲, 嘎当地一同掉出双签来,智玉凝神拾了签支,收回了红漆签筒,这是不合规矩的, 得重来。智玉又去取了右边的那个黑漆的竹筒签来让胖姑娘求求。这是胖姑娘抖的 不熟悉的缘故。 吓着胖姑娘一身冷汗,小心地费劲了半天,才千请万求地让一支签轻声落地, 智玉弯身 拾了起来,按竹签的标号去拿挂在墙上的签纸来,第二十一上签!上曰: 李旦龙凤配合辰宫 阴阳道合总由天女嫁男婚喜偎然 但见龙蛇相会合熊罢入其乐团圆 下解:资财进益更利田蚕 智玉伯伯通解了一遍,令人费思,听上去,大抵是说些好的,容易事成,这是 一支婚姻签阴阳有缘,龙蛇能会,胖姑娘脸上溢出甜甜的蜜笑。 清风从山谷飘出来,直灌寺门。依靠在门上,令人凉肤爽神。一阵嘻闹也随风 携来,导游举着小黄旗与扩音嗽叭已经把一群游客引进山门来呢!富有文采地讲解 着,这是唐朝时的一位印度僧人所建,相传那高僧从古印度千里跋涉,经历了千山 万水,后在此见风水灵毓便不想离开,建寺左溪,左溪和尚活了一千岁,一只手掌 可化铁为水,划石成溪,神力无边……这在本市的《乾隆县志》书里都有注载。 游客们听得啧啧点头,导游继续指着一只装在玻璃器皿内石雕手掌给介绍道, 这就是当时宝掌和 尚的宝掌, 同舍利子一样腐化不掉,到现在变成了化石呢!游 子们被这种神奇会心地一笑。导游还得解说此寺主要的特征不仅精雕细刻,并且求 签也十分灵验,曾有先生小姐如何的……,故事都是人编的,只是为了丰富精神与 美化古物罢了,游客们为了一个美好的祈盼纷纷磕头求签,一支好签并不重要能否 真正实现,首先给人的宽解与欣慰是胜过灵丹妙药的益处!信则有,不信则无,上 天带来的喜悦是无比巨大的,这令胖姑娘依然沉浸在好日子当中,可是想不到的是 上天除了喜悦,还给她带来了惊讶! 抽完签的游客陆续出了寺门去了,唯有一对拖后的小情侣还在指指点点地观赏 着发黄的壁画,他们没有求签,更寄情于人文山水的妙处。胖姑娘才注意到这两人 有些面熟,定睛留意看了几遍,才晓得他们真正完全是大熟人,王青与建丽,天呀! 可真巧,她们俩怎么浪漫地竟跑到这里来了。由于刚才人群杂多,一下了还认不出 他们来了。胖姑娘忙上前嚷着他们的名字,嘴巴张的大大的!王青与建丽同她一样 的惊喜,建丽蹦地三丈如兔子一样拍着胖姑娘的肩膀。她又左顾右观地找小燕子, 似为标版集体旅游来了,胖姑娘把他们迎到客厅里,茶水张罗相待,各自坐下,听 着对方的解释,王青与建丽对胖姑娘有这老远的一个和尚伯伯而惊讶,而更加惊讶 的是胖姑娘为那个老同学的出家的觅寺而来。便开脱胖姑娘不要信他,信口讲讲笑 话吗,他俩出来旅游的时候尚不晓得郑铁扩散的秘密。 而王青与建丽的解释则让胖姑娘羡慕,他们跑出来度蜜月的。他们准备在下个 月就结婚呢! 在二十世纪结束的时候把终身大事了结呢!胖姑娘忙跟他们恭喜。他们喝了两 口香香的热茶,胖姑娘一直把他们送到队伍中。没来得及好好款待就出寺门去了。 为了跟上寻游的队伍,草草地与胖姑娘聊了几句家乡话,匆匆地离去。 王青和建丽真是令人忌妒的快活又自由的一对,王青自己有汽车,建丽在中医 院里的工资与待遇都不错,两人除了日子过的宽裕,还能有不少的积攒,想到哪里 度假开心,备了东西车子一开便可去,方便极了! 小两口己经被祖国的大好河山陶醉的忘乎其世乐而忘返呢!他们那活泼的身姿 已经很久没出现在敬爱的读者面前呢!他们连标版的那青春的相聚地都好长时间没 去留影呢!原来他们到处在游山玩水,也难怪!他们把时间都花在旅游上呢!玩的 地方也可真不少,嘉兴南湖,杭州西湖、灵隐、六和塔,虎跑、绍兴文化古都,普 陀山,诸暨五泄,浦江仙华山,金华双龙洞,兰溪地下长河,桐庐瑶琳仙境,一直 到现在的千岛湖,由南到北历游江南名胜,他们准备游完最后一站千岛湖就回府去 了,离家的日子也不少呢!工作可不能给荒废呢!而只是王青是这样想的,建丽却 还想着连黄山一块儿玩过去,反正销假晚一天早一天也不碍事,黄山又紧邻着这千 岛湖。两人各执已见地在旅馆的枕头上争执了几句,便闹气球,各自睡去了,一个 睡软床,一人睡沙发。 旅游一边在给人轻松的同时,也需运动似的付出劳力。两人玩的累了,疲倦地 沉睡到天空大亮。一觉醒来,按他俩的性格习惯,隔夜的气全跑光了。可是在行了 早事,打点好行礼后,路线方向问题现实地令人头痛地摆在案头。不得不使两人谈 判桌上的敌人一般面对。从刚刚忘却消掉的气囊,重新鼓作起来。 两人在出门前,牢靠地握着手中的理由卷,王青责怪她还要不要工作,要不要 钱。建丽马上顶回话柄,“钱,钱,钱”玩了这么多地方难道还相差一个地方,难 得出来一次,下次再去,请假领导还会容易地批吗?小两口好起来麻糍糖,斗起来 风火轮,真拿他们没办法,好也是味道,坏也是味道。 两人竟然如同陌生人一样走出旅馆的大厅,从上的同一辆汽车,才晓得他们是 一道儿的!驾驶室很沉闷,两人都意外地沉默,都在想着两全其美的法子,可是这 种靠拢很费神又徒劳,路是朝两个方向铺展的,很难同辙复辕,两人都把固执暴露 出来写在脸上,王青只管吸闷烟,建丽却把脸侧向窗外不理人。沉默的压力,可以 迫使对方说话。 一些不经意的春花令人敲打起兴奋的鼓在心灵深处!这是个圆形花坛的十字路 口,坛内的草坪和花木设计使人美感。一棵比周围任何建筑与植物都年长的老樟树, 艺术地言语都用苍老的劲枝抒写着!这个叉口的一头是通往黄山的,一头是回家的 路,车子驶到这儿是使人为难的地方。王青不敢轻易放弃尊重建丽意见的机会,建 丽也不想让这段令人难忘的愉快的旅行前功尽弃。 王青把汔车哐当地停靠到十字路口的旁边,谁也没能说服对方,都笔挺地举着 自己的旗帜,两扇车门通开着,他们各自以两旁相对的方向下车来,走到一样蓝色 的两片天空里,风可以呼呼地穿越汽车的心脏在两门之间,王青靠在左门上,建丽 靠在右门上,中央的金属让两人分离成独立,比柏林墙还显冷漠无情,他们徘徊停 滞在这个十字路口足足有十分钟了,一切的一切都令人微妙的遥远又促息可闻。到 底是女人的心软些,她在检阅自己骄傲的心情之后 首先打破了比金属还牢的凝固, 汽车底盘的遮挡只让露出眼睛以上部分,与隔着座位的方向盘朝那边的黄清发活。 像站在两幢楼之间一样。 王青也正面朝过来,四目相对,他也已经无法忍受这种孤寂,特别从情侣的依 偎中刚刚走出来。“哦!我告诉你,你听了一定会很快乐的!”建丽试着用另一种 方式来劝解对方。令王青期待她马上说出下文。“黄山的迎宾松可好看呢!”王青 否绝接道:“我的姑奶奶,拉倒吧!我不是说了好几回,等下次咱们是有机会的, 兴许还可以带上咱们的孩子来呢!”王青越说越温柔,建丽不善撒娇,只羞羞地道: “孩子已经在肚子里呢!不是一块儿带去了吗?”她是护士,当然懂得这些常识, 王青是半信半疑的,疑以为建丽又在耍招术,却以信答:“那你也不是这样胎教的 啊!”王青反正总在替自己辩护,坚持回家,只因他心里另有一桩心事“你晓得现 在是什么季节了吗!”“快夏季呢啊!”建丽懒洋洋地答。“笨蛋,这是韦大姐梅 成熟的季节!我想经过兰溪时到杨梅山坞的陈家井去返运一车杨梅回去,咱们还可 以爬到杨梅林里,边摘边吃,仰头全是紫红的一片,可好玩了,红山比黄山总不会 逊色!”“嗯有经济头脑,不过咱们等游完了黄山再经过的时候游那“红山”啊! “建丽一直牵挂着黄山的一个重要缘故,她要与王青在黄山上挂一个千年爱情锁, 让她俩的爱情不朽,凭它风雨馊蚀,石烂海枯,锁定终生。可是她一直没说出口。 “黄山,黄山,到底有什么好的,我真的想不出你贪它哪点!不过是一些树, 一些石头吗!与前面玩过的地方都差不了多少!“情况在建丽没有退步情况下,让 王青感到微怒与无奈。建丽见王青认真的样子也委屈起来“钱,钱,你只知钱,不 知我,你自己去找钱当老婆吧,我自己去黄山!”这似乎成了唯一的办法,“不掉 钞票哪哪里来花啊!只站站有福享嗨!” 对方的问题都变的极其刁钻,在他们彼此的眼光中已经不是情人期呢!小夫妻 一样对待,他们之间已经不再似情人一样包藏任何的丑陋与庸俗,要怒则怒,要火 则火,大大咧咧地不怕对方嫌弃,这世界除了美,总有丑的!他俩毫不虚掩地表现 着跌宕的性格。 建丽抓起包离开了车子,大步地又变小跑朝黄山的方向而去,似乎她要用这种 方式到达黄山。周围是开阔的视野,阳光下排着苍蓝的大山,大山下长着软红的村 庄。她料想王青会追上来的,在这人生陌地的地方,舍下女朋友的男人是极其不负 责任的。 王青果然开着汽车慢慢地靠到她的身旁,按了几声嗽叭,让建丽停下脚步,建 丽果然没让自己失望,心里傲然!可是王青不是那种万般依赖女性的男人,女人的 撒娇与强迫更使他反感。以至,出乎建丽意料之外的是,王青不但没有被自己降服, 反而让自己掉进了气愤的深渊,他从车窗里伸出脑袋,抛出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和几 张百元的钞票然后掉转车头,拖着尾巴似的狼烟朝相反的路而驶去,“祝你玩个痛 快!”……他存心想让建丽独行了! 建丽难得的一次娇也撒得失败了,失掉女人在男人面前惯有的清高之后,她清 楚的认识到,自己独自一人是无法到达黄山的,既使去,也是去避难似的。她拼命 地不再羞涩地追赶那辆驶出五十米开外的车子!王青哪里真肯独独撇下建丽的,缓 缓低速驶着, 他可不 是那种唯金主义的负心郎,他在反光镜中看到建丽奔跑的模 样,不禁一阵心酸心疼,忙刹车。建丽从少体校里出身,那矫健的步代很快重新搭 上了这辆曾经的幸福快车。浪漫在现实面前是要矮三分的。他们总算面朝同一个方 向。建丽这个活泼的女孩的反常沉默让王青无法透气,车子很快驶入了黑夜,王青 的闪念像车轮一样地飞速地转动,这使得他不能专心一致地开车子,让车子重新驶 入清晨的时候,王青已经带着睡意与疲惫在麻木地操作,建丽不想让王青疲劳驾驶, 这会迟早出事的,建丽负着耻辱般勉强开口劝了一句,王青称没事,他在女性面前 的逞强未改,于是建丽不再开口,这是她后来的遗憾,如果当时坚决些,不必惊讶 自己的荣誉得失,那今天……即使深深地遗责自己也无法弥补罪过。 让人怀疑的是王青好好地使进兰溪城内并且返载了几十筐鲜杨梅,又往家乡的 路进发。路上飘着霏然的山雾,他们到陈家井后把杨梅过了秤结了帐就马上重新出 发了。这样的处境是没法让两人好好玩赏杨梅山坞的。 奇迹真正的发生呢?可是一切都晚呢,因为这是无法挽回的悲剧!小两口磕磕 碰碰是生活的原汁原味的常事,劝那些尚不成熟处理琐事的刚刚建立家庭的小夫妻 们吧!千万不要让玩耍变成腥味的火拼。 兰溪与建德相隔重重的山峦,著名的三十六盘失蹄岭就埋伏在那里,这失蹄岭 且不说山势如何,但听这名字都晓得是有来头的。正因当年宋朝刚上任的红披羽戴 新任知县,乘着高头大马去上任,做梦也没想到,十年寒窗,连考了几年才中榜的, 仕级与前程光明一片的,新科状元郎却载在这条岭上,失蹄之马连人一道连翻带滚 地跌下深谷去,寻到尸体时,已是面目全非,没有一节骨头是不碎不断的,惨不忍 睹。元,明,清,民国,共和,自古往今,从驿客盐官的马儿驴儿,到现在的汽车 拖拉机,却不知有多少牲口与冤魂葬身谷底。当然先前的路没现在的好。 狭窄的沙石路边的山崖下,幽幽蓝雾弥漫其间,便如阴深的地府,鬼魅魉魑在 那里隐约显身,令人在白日的照耀下也寒颤几分。 “路弯弯三十六盘,盘盘是险滩”,当地的山歌里是这么说的,之所以,人们 都往失蹄这边去,这是一条两县唯一的通路。再则,事在人为,现在交通工具全靠 人操纵着,小心些慢速些总会过岗的,不似马儿驴儿的经常不听话。 错就错在王青的杂念缠身,疲惫困神!失蹄岭哪容得下如此粗心,车祸就这样 发生呢!各位读者,虽然从故事上听起来这似乎是个老生长谈的套子,但事实毕竟 是这样不幸地发生呢!不得不令人忍心惋惜地写下去。有必要告诉大家的是,悲剧 的罪魁祸首并非是失蹄岭,而是这个社会畸形的一些细胞,因为车祸并没有带走两 人的生命! 悲剧只因瞬间的一念之差,这是个温暖的午后,午后的人体生物钟加上春天的 气候是很容易使人发春晕的。当王青的车子盘到第二十四个弯时,迎面的一辆客车 迅速地从弯后冒出来,两辆车在最弯的拱起的地方相会,王青本能地急忙把方向盘 往外打了一把避让,不然两车要相撞的!客车从夹缝中呼地钻了过去,朝岭下安然 无恙地驶去了。这使得他舒了一口气,可是在这样弯急又狭窄的地方,是丝毫相差 不来的。他这一把打的过猛了他的松懈驶半个轮胎悬在路崖上,朝上望去,似走钢 丝的人一样让人惊颤。 他急忙去刹车当他发觉的时候,可是他迷迷糊糊地却把油门踩作刹车,如同向 鬼门关的大门踢了一脚,车子载进了崖下。 在开始滚动以前,两人急速紧张地凭本能的感觉自救,一般驾驶员是最容易逃 脱的,他们对于驾驶室的熟悉都烂了一般,可是他首先意识到把建丽一把推出去, 然后让自己随车在车厢内滚动起来,这是一个越滚越小的雪球,车子把一切的树林 灌木都哐哐地压倒呢!终于在谷底滚的累了歇休在那里,这哪还是车啊!这筒直是 一堆废铁,一堆破烂,一件被摔的粉碎的玩具,一把无法开任何锁的废匙钥。 车祸发生的很悲壮,却很简单。里面的再牢固的坚强的生命都要粉身碎骨。建 丽的腿跌伤了,走起来一蹶一拐的,她最惦挂的是里面的那亲爱的生灵,她疯狂地 朝谷底爬滚着伏到车子旁边,鲜血不断地让她经过岩石上留印下来。 王青算是个长命聪明的人,当建丽见到他时,他背靠在一棵树下,在山腰时, 他从窗口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那棵救命的大树,从车厢里脱出身来。建丽挂着满脸 的谛泪在笑,笑的很稀少,世界能有几时拥有这种难寻的笑。王青强扶着地。他竟 然看上去一点伤痕也没有, 只是 手皮操破了点!可是他站不起来,无法上岭去, 这一切都是麻痹的假像。 建丽在帮王青翻找着伤“你自己的身体” “没事”建丽马上回答,“你不再同我呕气呢?”他道歉着,“记得比女人还 年……,建丽把无关紧要的事都清扫掉,现在的关键是两人摆脱受伤的困境!他看 到破碎不堪的心爱的车子而心酸,但两人的平安与感情的融合是最重要的,一切都 可以从头再来,唯有生命让人遗憾,所以他最关心的便是解冻两人的冰点的感情! 他欲站起来自己走,突然急着喊腰疼,无法动弹了,显然是撞破了内脏。建丽 帮王青擦去他手臂上的已经凝成黑紫的血块。“你得起来,快到医院里去。当护士 的建丽想没有伤是不正常,经过剧烈的翻滚,王靖忍痛微笑呢,帮着擦去她脸上的 泪迹,“没事,你不要太担愁了”。 她从一个医护人员的敏感和本能对两人的伤痛充满焦虑。必须趁早地离开这个 虫蛇满谷的地方,必须及早地到医院里检查。趁王青的疼痛平息了一些,他们互相 挽扶着走了一程,快踏上路面时,王青突然刀绞般地如瓶子摔裂一样,建丽跪着把 他推上路面,他已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了,冒着冷汗在地上打滚喊着嗳哟的疼痛,建 丽晓得一般的伤痛是无法让他出声的,肯定到了严重的地步呢!建丽赶紧拦到路中 央去叫车帮忙,可怜的王青含着泪珠的眼睛一把抓住建丽的裤腿,不让她离开,唯 恐她会永远地不再回来了!一个人到什么地步,自己是有预感的。那双挣扎的无力 的眼神让人看的可怕又落泪。 命运总在捉弄那些像样的与天庭一样美好的人,这是为什么?难道天庭也学会 了疾妒!建丽把脸庞凑到他的身边,轻声安慰着,告诉他一切都会好的,她会让人 帮咱们脱险的,最后她吻了王青一口,这一吻如一符镇痛剂,神奇地让王青闭上了 眼睛,只因他无力挣扎了,他昏了过去!让建丽的没有注意到的是王青的嘴角里流 出几丝殷红的鲜血,这是从肚子里的破裂的内脏流出来的!一颗斗大的泪珠也同时 从他的眼角挂出来,他这个可怜的人啊!他想他将永远离开这个世界,永远也不会 与建丽欢笑与斗气呢?他想到自己的死,为自己更多的为别人伤心,一切又无能为 力,…… 一蹶一拐的建丽尽管焦急地在岭路上等着车子,车子像躲着瘟疫似的,比老虎 还要稀少,老天难道又在故意捉弄他们呢!她竖起的耳朵里,终于从山的回声里寻 找到了幸运的汽车马达声,可是当他出现的时候,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欢喜;这 辆豪华的进口轿车高傲地根本不再乎她举足轻重的摇晃的焦急的手,从身旁“呼哧” 擦过。于是在等到第三辆车子来临的时候,她付出勇气整个身体挡到路中央去,宁 愿被撞死她也不让机会再逃走呢!这之间已经半个多钟头过去呢! 她十分凄迷与焦愁地转头看了眼躺的直直的男人,王青的病势不能再耽搁了, 这是一个行医人的直觉。单单作为一个医道者,不能拯救伤者,真是件难过的事。 可是车内的那些人怎么会没有良心!她掐了王青的仁中,与涌泉穴,使他重新醒过 来。他要顽强地活下去! 但令人愤恨的是车内那个绝顶聪明的领导模样的中年人用十分咒恨的目光扫了 他们一眼,她拼命地哭丧着乞求他们,把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他们,他们也表示出了 同情,可是他们不愿让血迹和悔气玷污这辆局长的座骑,他们怕嫁祸于人,他们怕 麻烦!他们竟不顾一个弱伤女人的撕声裂肺的喊叫与乞哀苦怜的蹶子的艰难的追赶, 而偷偷地绝情地逝远呢! 请问躲在车内的高学位的一些的拥有地位的人!你们明知正义与爱心,口口声 声地提倡,却明知故犯!天理何容?你们难道不是等于在谋杀一条人命呢!道德人 伦需要拯救!良知需要拯救! 事后家乡的熟人都惋惜地说,如果王青抢救的及时!是会存活下来的,他是一 点点被折磨死的,他的存在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的光明,将给更多的人带来幸福! 尤其是他的女人,还有肚胎里的孩子。试想一个连模样都没长齐全的孩子失去了父 亲!他(她)的未来的命运将是如何呢?让我们凭良心想一想吧! 建丽发觉等待车子来拯救是无济于事呢!她站在高处眺望,侥幸地觅到一簇高 低的瓦屋,她不顾疼痛地往那个岭下的附近地山里村落里去搬救兵,她的出现,把 整个山村的男男女女都给好奇地引来呢? 受商品浪潮冲激的山村的意识,远没以前那样纯朴呢!连这僻远的山村也没侥 幸逃脱金钱捕俘。她费了许多口舌,又付了合理的价钱,才使那个圆臂粗腰的山里 汉子粗鲁地像抱牲口一样地搬弄王青到拖拉机上送去医院,而王青的破裂的伤口在 一次次的搬弄与不断的震动下变的更大呢!他流血的内脏原来是先天之本——肾! 拖拉机惊人斯文地行驶着,王青撕喊的所痛!筒直让人心急如焚! 粗陋的条件又使王青一步步地走向死亡! 在她们未离开之前,那些失去社会良知的贪婪的人不但不救人,反而纷纷地涌 向山谷,去拖一筐筐散乱的杨梅!嗨!这社会的一部分是什么时候走向坠落的呢! 人间温情何在!中国不是个很讲究优秀传统的民族吗!让大家共同捍卫起来吧!拯 救丢失与污染的美好文明吧! 请我们为王青默哀吧!他已经真的与世长辞呢,他死在医院里,救死扶伤的医 院并不能让他保住心跳与体温。灵魂久久地徘徊在建丽身边,迟迟不肯离散!只因 为他们是在这陌生的地方?而恰恰这个简陋的乡镇级的医院只有一张急诊的床?让 一位本镇的人占用呢?叫痛的王青只能躺在长椅的走廊上排队等着!他们只能等, 到县城的大医院又还有老远的路,多么企盼早点轮到!她思耳不住王青的割肠的疼 叫,跑到急疹室的门口拼命地撞着那扇拯救生命的门,那些本地急救病人的家属劝 慰着把她拖出来,她泪流满面地朝他们俨然司命的人跪下呢!这个外乡女人让他们 同情的渗出盐水从眼眶里。哀声揪心在响彻了整个医院,在他没力气再叫疼的时候; 在多次的缓醒之后,他晓得自己得死呢,临死前残喘着给建丽说了最后一句话“我 在黄山等你……”他后面显然还有话余笑着,便咽了气! 久久地抱着他的尸体,在这木条的长椅上,她已不单用哭来表达这一切突其而 至的悲痛,她从此必须学会坚强? 让我们为她流点同情的泪吧!敬爱的读者,从心里到眼里!不可否认在写小说 时,自己的心里愤怒过,然后又是悲痛,泪流在心里汩汩地响!不仅仅是因为他们 都是自己亲密的朋友! 她的麻木的脸上一阵笑,然后才失声放怀地嚎啕痛哭!整个医院的人都听得悲 起来,这种放纵的哭声,令整个医院的人都在谈论这个可怜的外乡人,许多心慈的 老人都老泪纵横地过来劝慰! 世上好心人总是有的,在他们的帮助和料理下,她与灵柩一起回到了家乡!建 丽又嗷嗷地哭丧了一阵,临葬的衣服,裤子,鞋子及洗的澡都是她一手操办的,这 是她见到他的最后一面,从此,她将面临另外一种生活。 悲哀传到标版,胖姑娘已经回来,梅已经去了。活生生的刚刚从视野里消逝的 一个人就这样很容易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真是让人难以相信,让人难以自禁的伤痛, 看来人的生存是很脆弱的,小燕子与胖姑娘躲到楼上在互相抱头呜呜地痛哭了一回。 芳比胖姑娘早些回到标版,她那腊黄色的脸显然白润了许多,也增添了一些脂 瞟,这令她烦恼,她不是很注重那外表的人吗?她总是苛刻地要求别人与自己,她 恨不得把脸颊两则的肉给刀子削掉。其实,见到她的人都不会称她胖,增添的肉反 而使她的脸庞圆满了许多,看上去更加地顺眼。 芳对王青的英年早逝只是作出了一位旁者的同情罢了,最多也流几滴鳄鱼眼泪 罢了! 到底不 是真正的朋友。与王青在标版的日子也只是图个开心,开开玩笑的 挡次上,所以她的冷漠的反应是可以理解的。 不理解的是,她依然对胖姑娘带有成见,她依然对比自己丑的人总是小瞧一等, 经常拿鄙夷的目光来眄视胖姑娘。她把外表当作衡量一切的标准,如知识对文凭, 质量对产品一样重要。 尽管小燕子已给她加了薪水,可是她仍然抱怨干的多,得的少,人心总是不平 的,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她的想法在某个程度上也是正常的。客人总是喜欢 让一位漂亮一点的姑娘来给自己搓背揉肩吧?客人指名芳去洗,她还能有拒绝的道 理呢?这是丑姑娘的懒福。谁叫你长的美丽,干这个行业的,本来是有点出卖色相 的味道的。 芳对胖姑娘舒适的样子怀恨到畸形的地步,她又与小燕子呕气了一回,称有胖 姑娘没我,有我没胖姑娘!小燕子只能劝慰她几句,又能如何解决,难道还真的辞 一个掉,她都是心疼不舍的。看来让她们俩和好确实是件困难的事,芳又嫌小燕子 向着胖姑娘,两人通气穿一条裤子来欺负自己!小燕子好说歹说才让她重新来上班。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成见时,连小小的一点生活上的琐碎的磕碰,也会演变 成地震式的吵闹,那天,风像发夹一样扣着雨丝,该是晚餐的时候了,小燕子给了 胖姑娘十块钱,让她与芳一道儿去店里吃去,芳靠着沙发看一本杂志,钻入情节太 专注,连小燕子的话声都挡在耳外!胖姑娘不再等就自己去呢!小燕子让胖姑娘叫 走堂的伙计捎一碗刀切面来,又问芳,面要否,她还以为芳不喜欢吃米饭的,大热 天的嫌粘舌,芳却是吃惯了南方的米饭的,对水食面食不太喜欢,便拒绝了。小燕 了以为芳已经吃了晚饭的,便不再去问呢!芳那肚子饿的肌肠轱辘地坐到沙发上干 等,又闻到小燕子站在吧台上嗦嗦地吃喷香的面条,呜呜地委屈的哭起来,你们吃 的香香的饱饱的,自己却让咕咕地饿肚子,便埋怨其它两个女人,因小燕子是当老 板的,对她不敢有太多怨言,又与胖姑娘有隙,便一桶气全发到胖姑娘身上,暗想 全是胖姑娘的主意,这个恶婆!便又呆到家里好几天,同一地方共事,抬头不见低 头见,闹翻了可真是难受的事!两人越闹越大,到无法补救的地步!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怀恨满腹时,是很容易产生误解的。哪怕风吹草动的虚假 景象也会变成千军万马地戒备,疑心一切都冲自己来的。那夜,胖姑娘随意说了一 句,现在的许多美容店里都有以干洗为名的外地来的“鸡”。把我们的名声都玷污 了。听者有意,言者无心,芳便想到胖姑娘在指桑骂槐地说自己着,自己不是在湖 州做过干洗的活儿吗!那不是自己在外地也是做鸡的呢!她连醋带口水地喷头道: “你有话明说,不要话里带话!”信仰佛教的一般都心善的不会惹事的,胖姑娘既 惊讶又害怕,自己又不知什么地方惹了这个眼中的“老虎精”,以至于狮子吼地狂 叫,芳伸出留了长指甲的手指指着胖姑娘的鼻梁道:“你不要装疯卖傻的,你以为 你是清白的很,我还不晓得,你己经被那些臭男人戳的烂淤泥一样!”胖姑娘的伤 疤被揭的痛了,人格被污了,受不住,也站起来持理争执,伸手把挡在眼前的刀剑 一样的手指推掉,郑重地道:“你可不要乱说!”芳好像依了借头,双手啪地抓来, 嘴里大嚷着“你还想打架,你来呀!你来呀!”待小燕子去劝开时,胖姑娘的脸上 已经被犁耙在红壤上耙过一样的道道指甲划痕!胖姑娘嘟嘟地哭,芳坐在沙发上嘘 嘘地喘气,不服地拿白眼来横瞟。 “瞧你们多奇特,多好看,要是客人进来,像不像样,都要给吓跑呢!”小燕 子生气呢?然后再是委屈地嘤嘤地哭,女人们都善于用哭倾诉委屈,她暗想难道自 己闯点事业真的就那么困难吗;连自己熟悉的朋友也给自己找烦恼。一个女人啊, 可真是不容易的! 小燕子的气恼与眼泪把芳的气与胖姑娘的眼泪都平息止住了。小燕子停止了泣 声,沉默之后,深情地道:“难道说咱们女人真的是三个一台戏吗!难道咱们女人 身上就真的多一条筋,我们千万不能让男人小瞧着……!”小燕子劝两人以后别再 纠缠胡闹,都是出家在外的姐妹吗?一切都让它们过去吧,不要结怨呢? 她出了标版陪胖姑娘去中医院上点药,事情并未因此而结束。相对来说,女人 记仇是比男人要牢要深。像覆盖了森林的活火山,不晓得哪天会重新爆发,谁也说 不定。 芳在小燕子面前利用精湛的嘴上技巧,搬弄是非便是一件常事,其实她自己对 自己还管不住呢,她身上已经有三只雄性的苍蝇叮上呢?足以让他够威风也够麻烦 的,那个神秘的男人理所当然地还在创造着让她堕胎的机会。而照松与郑铁也存心 想在她身上捞到开心的玩弄的滋味。真是一块肥肉三条狗。 郑铁原来是要让给被称为好兄弟铁哥们的松照玩的,但是有一回,当松照告诉 她己经另有新欢的时候,郑铁又复燃了对芳的念头,况且芳在他面前还发着洋骚地 夸帅几句,对于这个缺乏自信的小男人是非常诱人的,也不讲究别人东拣西舍后的 剩物。 但是郑铁是已好长时间没去标版呢!其实也才三四天的功夫,与以前天天登门 光临相比,这段空白足以使人产生心理上的差距。他不是不想去标版玩,而是身旁 缠了一个女人,这个年纪是很容易把男女缠在一起的,不是男人去缠女人,女人也 会缠到男人身上!躲也躲不开身,那个穿着连衣裙时让人觉得腰围丰满的水桶的女 孩子,是郑铁的表妹见花,她不至于让人耻笑正是因为她非常有自知之明地会在众 人面前道出自己的缺点,这样就让人无法忍心与必要在背后非议她的外表呢? 说起来是表妹,一点血缘关系也搭不上。绕来绕去的非常复杂才绕牵到表妹的 份上,是郑铁的干外婆的亲生女儿因精神分裂症服药自尽在茶山上后,见花的小姨 代替她做了干姨夫的后继配。见花长大在山沟窝里,小学未毕业就东奔西跑地到私 人作坊企业里寻活干。起先在村里的磨珠厂干了几年,又到镇里的饭馆里当了年把 的服待员,又到与俄罗斯接壤的黑河做服装,今年入梅前才刚刚从东北回家来,前 几天是经郑铁介绍入了他所在的叔叔的锁厂里当了包装女工。 见花姑娘肯干肯吃苦,是个勤快善良的好孩子,她有不善打扮的朴素,不善伪 装的憨厚。在家里海波岭脚的山村时,喂猪放羊带小妹妹什么事儿都来,在磨珠厂 里头时也没日没夜地干的头颈骨发硬,手皮起泡。到任何一个地方薪水总不会比人 家低的。…… 但她的嘴巴的勤快却不让人恭维,她嘴里有吐不完的词讲不完的话,专门到郑 铁家里一屁股坐下,讲得郑铁把屁股坐疼为止,这嘴巴上的皮比屁股上的还厚呢? 像锁一样地把郑铁关在家中呢,但令他更烦恼的是,下班的路上,见花会很体贴的 随郑铁回到这个表哥家里,经过大街时,在路旁的祠堂里正缺谈资的村中闲人都纷 纷风雨地刮说这是一对儿呢,某某人家的儿子找了个对象呢?农村里的舌头是传的 很快的,风吹草动便是大雷大雨,特别是中年以上农闲着没事干的这批人找些话头 凑个趣儿。一是江南第一家里传的事儿,全村人的耳朵上马上会得到! 郑铁闻到风声是很恐惧的,这样的女人娶来当个老婆把一辈子的梦想都破灭了, 而郑铁的父母是中意这种朴实会干的女孩子的!常给郑铁训道:“老婆长的花一样 有啥用?要肯干勤快的!” 是啊!既漂亮又贤慧的女人的很难寻到的!在生活中,常常发觉一些很秀丽的 姑娘常常有许多诸如高傲,寄生,依赖,懒惰,自以为是的毛病,而一些勤快的心 地极好的姑娘却只有平凡的外表!上天的恩赐是不平衡的,在给予一种优的时候又 舍弃另一种优。两全其美的人是一个极端,拼命地追求这个目标的人如同钻入牛角 尖与死胡同一样,才貌双全的女人只不过是个名词而已!从一位老人的古训上,还 是相信一切随缘吧!对于年轻人的结合。 在经历了许多坎坷与梦幻,不得不让人相信缘份是命里注定的。一段阵古千年 的至理名言。 摆脱见花竟成了郑铁的一种生活任务,他哪经得住暮鼓晨钟式的唠叨,但想躲 着这样的女人是有点困难的。 见花的饭餐是在小姨家用的,小姨家住在学塘顶五房,郑铁家住在村东的双泉 头,农村里的这些地名都是承古遗留下来的,十五世同居的大家族,到明朝天顺三 年,公元1459年的时间,遇数次大小不得不断灶分居,最后,分作七个房头,学塘 顶是第五房,双家头是第二房。从学塘顶到双泉头约里把长,有一条中间青石板两 旁溪砾石铺就的古商驿道连接,清朝明国赶城里集市的乡下人都往这条小石道上过, 往年的喧闹被历史过滤的十分冷清,一般现在只剩村人和闹无宵的板灯会踏响沉睡 的记忆。 见花刚从前门摆着阔裙去了,突然又从后门腆了个肚子进来,真不可思议她吃 饭的方法恐怕是不用咀嚼的,拿碗把饭兜下肚子去,一根食管通到底。 郑铁不得不使出解数来使自己的耳朵脱离她的声音和话语。但见花当他稍一不 在自己的视野,就敏觉地跟踪起来,到后来,竟让人不敢相信,郑铁骗的地方。只 能说自己去侧所,才防止见花跟去与寻找。见花到底不是脸皮厚到底的不知羞耻的 女孩子,只因她觉的自己已经是到了当嫁的年龄,该是找个婆家的时候呢!才对郑 铁热乎其热地一贴难撒,山里的女孩使不出城里姑娘的那一套浪漫,山里女孩子都 赶早的找婆家的,尽管她才二十出头,没瞧吗!“该长的都长好了!”。 农村的茅房是不分男女的,就在一个旮旯屋落里放上二三只桶尿成一个粪坑便 好。见花见郑铁半响儿没影子,就急起来,哪有拉这么长的便,恐怕是忘了带擦屁 股的纸呢,怕是拉肚子站不起来呢,真不知如何,她猜测着起身直往茅房里窜,当 然是不见踪儿的,幸亏是郑铁他奶蹲在里面呢!不然又尴尬难收了。 她气的到郑铁的母亲那里去告状,母亲是护着她些的,破口怨责道:“这小子, 人家客人等在这里,他却骗人三四地偷偷摸摸地跑出去,来见花小囡别气,我帮你 去把这个畜牲找回来!”母亲使劲地劝慰这心目中的好姑娘,牵了手一道儿去村里 找去。 郑铁的母亲就喜欢未来的儿媳妇,同自己一样典型的劳动妇女型的,也难怪, 她们那会儿以农为本,以粮为纲的大生产时期,实惠的就是像见花这样的,有力气 加勤劳便可以成为女子中的姣姣者,得到前人们尊重和男人的倾慕,生存的需要便 是人们审美的标准,就像现在女人的漂亮和才气一样重要。 或许正是美的变迁引起了代沟的产生!当初,她也是不正以自己是三八劳动红 旗手而引以为傲的吗?这定格的时代审美标准在她的心中,是难以随时代的审美观 念变化而变迁的,都过了更年期的女人呢?什么愿望都不会像年轻时的一样易逝易 变的呢? 她领着见花到其它的房门上去找,到了第一房后门头见花终于在木老板的家中 寻到了郑铁。引得郑铁一阵惊讶和诧异。暗地里在埋怨他娘多管闲事。见花见到了 郑铁笑开了花,似曾失去光明的物主重得太阳。 木老板今天的晚饭回到家里来用,疼爱的老娘忙去添了几个菜来。他顺便把杭 州的公共汽车随手开了下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又与人拼股买了一辆!他虽然没考驾 驶证,也没特意培训过,他的悟性高,跟车买票的时间长了,也顺便学了一招,在 平坦简单的公路上是绰绰有余的凭他这点技术。车子明天须早早地从县城发车,所 以得把它开到站里去候着,今夜要往城赶回去。 木老板邀了郑铁搭车去城里玩,小木屋正等着他呢,还有……正待木老板说下 去,郑铁的眼色早一个劲儿地暗语着呢!可不能让见花晓得,这种心直嘴快的女人 是很危险的,封不住嘴巴,村里的影响可要紧。 其实在到郑铁的耳朵里以前,祠堂里的专门讨论“时事”的人群里已经在流动 着风言了,说他被城里的一家美容里的一个狐狸精给迷住呢?天天上去洗头,可舒 服着,花钱也不晓得心疼了哗哗地流水一样,并且加了一些神奇的什么那精怪有迷 魂汤,画皮身地一大套古怪的加工,村中的人有个规距,但凡是男人的经常取《水 浒》里面的英雄来裁花边,但凡是女人的《聊斋》来衬比渲染。 难怪嫁在本村里的小姑妈遇到郑铁也问起“今天不去洗头啊?“弄得他莫名其 妙,小姑妈年纪也不大,喜欢合年轻人的群些,与郑铁也常开玩笑,连着道:“洗 头舒服啊!何时带我也去尝尝呀!”郑铁尴尬的无地自容,只好装疯卖傻地假糊涂, 支吾会儿。 郑铁是早盼着要去标版呢!算起来才二、三个日子呢!但没有结伴,他不敢单 身前往的,一是对小燕子的情火不熄,见到心仪的人心里本能地跳的厉害的,二是 芳对自己与自己对芳的互赏与默契,但只因小燕子的店里,太公开与赤裸也不太方 便。再有这么一个女人缠着。标版的事情对见花都是新鲜与好奇的秘密。 这种担忧不是多余的,见花有意无意的会宣扬的,特别是吃醋后的女人,比愤 怒更加冲动。这便是当天晚上回来以后的事,整个村子闹得纷纷扬扬,郑铁非常悔 恨把这女人在那夜带上县城去,但他也促使自己下狠心拒绝了她。从此,见花表妹 便不再来找他呢!直到有一天,她嫌工资太低,要辞掉,回到山里找个老本行干干, 才来找他了一回,这是后事,暂且把日月之轮回转到当夜吧!可惜今晚没有广寒的 月亮,不然说不定会给人一点好心情的。 可是在今晚他是真的带她去了,见花是执意要随他们而去的,她才不怕别人见 笑她的这种脾性呢! 从冷清到热闹,从光明到光明,他们先把见花带到街上闲逛,这女人逛街是有 瘾的,同男人喝酒赌博着谜一样,反正不怕没事情,可以听见花溜溜不完的见解, 她可以把极琐小的事整理成可以奉告听众的故事般的语言。她可以把一件事用各种 不同的语言组织与口吻重复地讲给别人听,却使人感到新鲜,这样可以让她使人觉 得有丰富的经历和老练的资本! 他们的心事是不在她嘴里上的。最终转了半个县城,归终还是要到标版为止, 到底那个是磁性漩涡般吸人的。没有人会相信这是郑铁的表妹,令他十分为难,他 是特地以此名义推挡见花对他的近乎微妙的关系。及让小燕子与芳清楚,她们眼中 的这个陌生的女人与自己没任何一丝的暧味。 他也不想让见花见到他对其它女人的密切,始终与芳保持着距离,不管是语言 上还是态度上。难怪芳要感到奇怪了。 见花女孩以女性的触觉敏感地对待标版小木屋的气氛,她以山里人的淳朴与经 世的老练对待标版内的女人们,与他们相比,自己是十分正经的纯洁的女孩,她的 时常自卑的心灵在这里反而找到了一点自豪的资本。 她又厌恶郑铁把自己带进这种鬼地方,特别是当她看见芳在亲密地给郑铁洗头 的时候,她对这种男女触肤之举是保守的反感。一个女人伸着魔鬼一样的长指在抓 一个男人的头,真不像样,那几个钱也太不珍惜了,像自己在厂里包装低头的脖子 都插了钢筋似的僵起来,也才几块钱的手脚功夫费,不就是这样洗洗吗?谁不会, 回到家里我也会给他洗啊!照样比她要舒服,用山里话说,野猪靠着青竹擦背抓痒, 痒的咯咯响,咯咯笑! 见花是直爽的性子的,心里想着什么,一五一十地当着人家的面说,害得里面 没一个人舒服,其实她也是说的大实话,只要稍微思考过的人,都会理解她的,最 难忍的是郑铁沉了脸,见花可不管依旧边说边笑,她从来不会收回到嘴边的话。 一个蓬头垢面褴褛的女疯子探头进来,令人毛发悚然。疯子是不会计较羞涩的。 破烂的衣服遮不住肮脏的乳房与臀股。心善的小燕子却表现的鲜见的愤怒与吝啬的 同情,拿了拖把的柄子边赶边骂,女疯子盯了一眼才被迫离开了。 每个可怜的疯子都在背后隐藏着一段曲折的动人的故事,以她的身形与脸庞可 以想像出来,她曾经是位澄莹的富有动人青春的女人。她时常蹲在垃圾堆里像野兽 一样扒吃腐食令人恶心的秽物,或在饭店里抓吃别人呕吐出来的食物。住在靠街楼 上的人们经常可以在三更半夜聆听她凄惨的嚎哭与狂笑,也许有时也会有不成章的 悠美的歌声,那天也许是她吃到了一个鲜苹果吧!当然,疯子不会因物质的劣好而 改变心情的,疯子与傻子一样是人世最快乐,他们已经失去对欲望与名利的追求, 他们已经失去了对烦恼的拥有,寻找疯的感觉是要代价的。 不错,稍微仔细一点的人都会注意到疯子看上去很面善,再朝小燕子看着,对 比一下,如此的相像的惊呀,疯子经常在标版的门前徘徊,令人怀疑她们是同母而 生的。 说明了吧!疯子竟是小燕子的三姐!太惊奇呢!小燕子吼赶她只是因为她不想 让人晓得疯子是她的亲姐,也不想认这个不争气的三姐,仅仅因为一个男人,就这 样自甘堕落,到人不像人,鬼不鬼的地步,让父母揪心的多生了多少华发,枉费了 辛苦的培养! 哎!三姐太多情呢!她的悲哀发生在二十几年左右前的那个岁月。她以优异骄 人的成绩被城南的国营棉纺厂招为一名正式职工。那年月当个国字企业的正式工人 算骄傲了,从农门坎跃到城市户口是一件多么引以为傲的事呀!简直震动了她家所 在的那个小村落紫金央,曾经引来多少男人羡慕的目光和女人妒忌的眼色。 塞翁失马,焉知福祸。三姐的容颜与身世马上引来整抽屉的追逐的男孩。三姐 是个听话的姑娘,她每次回家,都躲到灶房烧柴火,对灶上的母亲羞答答地问“妈, 可以谈了吗!”母亲常常心疼地道:“傻囡,你自己做主啊!还要问妈干吗?”是 啊!改革开放后的这些年,流行风一阵又一阵地刮过城镇乡村,从嗽叭裤到港台音 乐,自由恋爱也已是一种时尚。可是,这群从文革中走出童年与走入风华的年轻人 是单纯的一代!自由恋爱是郑重其事的,不可随便,人生大事啊! 人们的爱情婚恋观念刚刚从标语与白纸中走出来,是不容一点点的污黑的。单 单只是分手,将遭至社会的压力与村人的非议。以为这是一个花心的不正经的女孩, 并且会胡乱猜测这是一个有缺陷的让人抛弃的,这是一个很不贞洁的破身的……女 人,要是在这个廿世纪的最后一个年代的最后一年里,二姐根本不会变成疯子,现 在社会已经把该传统的婚恋滥变成令上辈的不解与诧异的随便,分手是家常便饭的 事,分手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逗号,另一段婚恋又重新成为生活的旋律。不管是中学 还是高中,都可以觅到成双成对的影子。不管里面有没有包含着爱的成份!也不管 是男方与女方,玩弄不是欺骗,甚至先同居试婚,再成家。 其实这是历史的进化,而不是一种群体堕落。很少有人会使婚恋上一次成功。 因此,多谈几个人的恋爱完全是正常的。合不来的请不要因为社会的眼光盯着而勉 强,中国妇女已经忍了几个世纪的保守之风呢!把尾巴同世纪终结一样割掉吧!这 是人性的自我折磨!这是文明发展的节喉!随着世纪的结束,忍的观念总会逐步地 松懈的,它已经缚束中国妇女够苦的呢!真举不胜数许多家庭的组合,仅仅是靠女 人的忍字维持着,正是家庭妇女为孩子。为社会的压力为保卫家庭的完整而忍着, 当爱情犹豫与徘徊,婚姻便堕落与空洞到凑个数的份上。她们的身心在受到极大的 摧残,多么不完整的人类社会啊?…… 年轻一代的女人是再不情愿做忍者的,在新的家庭组合模式与婚恋观意成型之 前,许多前卫的人们已经在尝试新的更让人吸到自由空气的生活呢?超前的人为什 么总是一时让人难以理解,为什么总是寂寞的呢?社会的后滞性应该改改! 与现在相比。三姐那会儿的婚恋观念与阶段因素是不会很大地受到铜臭的金钱 的支配的。不是金钱决定爱情,而是缘份决定爱情,人们的各户家庭的物质基础都 差不多。贫富分化的不像现在的相距百丈。很少在为金钱上谁看不起谁的事!没有 乞丐与百万富翁的距离,因此,年轻人不太计较对方存款的多少背景的薄弱。三姐 与一位高干子弟恋上了,(因社会影响,不注真实姓名,代为保秘)讲出来,这是 个并非惊天动地的但很真实,高干子弟是下放到小城关的知青,父母是老红军,南 征北战都没敌人打倒,却倒在文革中的那些小革命上,文革一阵黑风吹走了,洗刷 了冤情后,平反复提并直开中央宝座,几把手不说,也是赫赫有名的电视里经常见 到光辉形像,报导上时见大名的人物。 有大树撑着,这高干子弟也自然可以荫凉许多,随即也调京去了,做了名牌大 学北大的学生,黄鹤一去不复返,高干子弟去了,只留下她一人了,可她与负心的 高干子弟是世人皆知的。她是真心对待他的,不图他的家境,她只慕他如玉一样的 男人的品味。她不再乎他玉树临风的外表,她愿意欣赏把自己收拾的干净齐整的他, 尽管在这困难时期他除了那几件浆洗的发白的衣服,没有多余的奢华整装修自己, 他总是把指甲修得干干净净,衣衫洗的干干净净,把鞋子擦拭的干干净净。他曾在 离开前约她谈了好几次上京的事,她又以为是那种文化味的幽默,也不再乎,还轻 轻的捶骂他几句,再说人一辈子分分合合是总有的,这人算不如天算的,也强管不 来。没料到他真的偷偷摸摸地收拾行李包走了。 那是个冬麦黄熟收割的日子,天空阴沉的掉下来,她记得十分清楚。她放了假 在家休息,顺便拎了一袋子的黄枇杷红樱珠给父母尝鲜。同个车间的小娟忽然蹬着 自行车冒着淋漓的汗跑到紫金央来相告,高干子弟去上火车了。她不暇思索地用纸 包了几只老娘的煎好的士特产麦饼,骑了小娟的车子匆匆地行在金黄一片的田野的 路上,那时机耕路都没铺好,过路人劳作人都用这条田塍。突然一头收割完困绑好 的麦担子拦住去路,她急忙扭转车头,一头扎进麦田里,凭痛觉腿上大概流血了, 她没心思顾暇去看麦芒刺的脸上火痛,麦粒子都纷纷跳进背脊里,让人刺痒难忍。 她竖起车子,校了校车头又往前赶,到了公路上扔了自行车准备搭上火车站的班车, 这小县城的火车站粘在县界上,坐车前往也得费个把钟头的,那时班次又少,她干 等的发火,往前奔跑起来,跑了四五里气喘吁吁的才见从后面追上来一辆公交车。 待她挤上胎送行,飞行的列车只剩下一个屁股朝她轻鄙地摇摆着,她的眼泪朴簌地 往下赶,望着拉断的车影,他带了一袋子的惆怅与伤感,嘴里嚼着田野上随手摘的 紫红的菁苔花回了家。 家人都见她痴了许多。母亲过去劝问,三姐吱着红唇咚咚登梯,躲到楼上去嘤 嘤地哭。三姐在忍心地付出青春等了几年,尽管后面路很多好男人来追她,都被她 回绝了,可恨的那个高干子弟时常不经意地寄些信件来表达怀念的字,让她揣在怀 里心动地充满希望,无法掐天开始新恋,结果是大家可以猜想到的,高干子被父母 介绍了一位门当户对的老战友的女儿,在三姐翘首望月期待的时候,他们早以成亲 结子呢!那个摇篮望着他的小婴已经会叫爸爸了。从此,书信也断了,连一个字也 不提的情况下!他把她发出的爱抛向高处,在空中划一个抉孤,然后碎成一文不值 的废弃物。三姐害怕了,她晓得自己高攀不上他呢!身价不同呢!他们怎能容下他 一个江南偏僻的农村平凡的女人呢! 高干子弟已经给她够大的打击了,可是连周围这些熟悉的人都没去同情她,社 会给人的打击是无比巨大的,可偏偏她又是个非常注意别人的眼色和嘴巴的人,哪 怕仅仅小小的一两句小头话。也会反反复复地记在心上,默默地咀嚼。她常常在暮 色深沉的糊了脸让人看不清楚的时候偷偷地回家来,村里人都流传着她已经失身堕 了几胎的谣言,那时候女人和男人的贞洁要求很强的,做人最怕的是连熟人也不信 任的远离而去。 当许多人都不敢靠拢她,并在她身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后,她的心冷了,她 渐渐地被压抑的发疯呢!一辈子活着让人说上两句阴话是最难受的! 如果当时生活中发现一点温暖,她是不会发疯的,她是一点点地很悲惨地逼上 疯路的。可是她的性格也注定她要变疯的。在厂里是件错事,曾经被她拒绝的追逐 过她的自私的男人,曾经因她的美丽而忌妒的发狂的女人,都怀恨在心,对她冷嘲 热讽但她又没把憋着的心思在回家的时候透露给家人,哪怕是她这个最小的不太懂 事的妹妹也好,也可以倾吐一点心中的积郁啊!她怕给家人带去麻烦!她甚至常常 躲着家了,封闭在寝室里郁闷着,沉迷在与高干子弟的往事和自边回响着不友善的 刻薄的话语里!自打气筒,给自己伤害的最大的是自己,别人任何再残忍也只是同 谋。 三姐最后终于在一个寒冷的下雪天的三更半夜疯狂的跑了出去,她无法想通啊! 无法原谅老天的不尽人情的安排。她把衣服剥光也不知寒冷,跪在雪地里痛哭,把 与小燕子一样漂亮的秀发揪的凌乱。这种与昨天决别的姿态,让人惊心,这是一种 永恒的痛苦的决别。从此,县城的大街上便多了一位可怜的女疯子。多么可惜的一 位丽人!其实,许多时候,社会是有责任的。给伤者与弱者给予一份善良与温暖吧! 难道全部是高干子弟使她癫狂的。这是整个社会的风尚与道德的程度决定的。那时 候,小燕子真正才是黄毛的未晾翅试飞的窝内的丫头。可是她现在长大了!她由同 情变成了怨恨,怨恨三姐的脆弱不能让她们组成一个完整的美好的家庭。五朵金花 调零了一朵!三姐的脆弱让人家唾弃她的家人。与上代人不理解现代人一样,小燕 子也不理解三姐单单只为分手与几句流言斐语就中伤,多么不值得!可她不晓得, 那时候,单纯的人最容易受伤和打击的,三姐的压力有多大啊!人言可畏啊! 小燕子躲在吧台里实在难以走出这段伤痛惋惜的思索,不禁涌出几滴默泪,她 不禁想起远方的自己的男人,他可已经好几周没来信啊!“男人常常是负心郎”! 刺耳的声音催入她的耳膜,原来是见花她们在谈论事情呢!见花对于男女之情不是 麻木的人。刚才她们在谈论那个疯子,见花猜测是因情致疯的,因为她认为女人只 有让男人才会最心痛。这是郑铁给她的亲身体会,她对郑铁这种只有色鬼才来的地 方还是不满意,嘴里嘀咕着郑铁干洗完立即把她带出标版去呢!这不是好地方,往 后别来了,她一路小声劝着,可是她不懂这仅仅是文明的理发店罢了,谁让你来这 了,跟屁吃屎的东西,嘴巴这么锋利!郑铁想说但没说出口,她只不耐烦地使了一 个眼色! 幸亏是女人,可以令郑铁保持内心的忍受,打女人不是好汉之举,要换个男人 老气横秋的劝自己早一拳过去呢!离开标版后让见花轻心了许多,而在走进另一个 是非之地——龙峰夜总会时,她的警惕的弦子复又绷紧起来,因时间尚早,又因夜 总会里有“今夜歌舞”的节日。佛平很好客的招待了他的这些朋友,因为上回卡拉 OK比赛硬闯的事,佛平对郑铁的记忆是极深的,对木老板倒是忘了。她与他们聊了 几句,便又去忙着端茶加水。见花不会跳舞又羞于学舞,郑铁也无意邀她跳,三人 都以座为主,舞乐使人惬意,见花移了下半圆型靠背的椅子,特意要与郑铁贴得近 说悄悄话,木老板在咕咚咚地喝茶。 见花说自己有心事,连饭都吃不香。郑铁听出来她的话里有话,这句话是条引 子,让别人牵问出下面的真活来!郑铁发现她的说话声音越来越颤越腻。郑铁明知 一切却牛头不对马嘴地答“少吃饭,可以帮你减肥!”让见花气都气不过来。嫌郑 铁太不了解她了,注意她了:“女人的心事是为男人的”她提醒他,他感觉到她的 暗示,故意不知不觉的停住嘴巴!听音乐,她叹息“哎”!谁都不晓得我唯独告诉 你吧!”郑铁被她嚷的滑稽的声音和模样逗笑,那敲搪碗一样的音质及日理万机的 辛苦样子。 当郑铁仔细拎起耳朵要听时,见花又变卦“哦!我不告诉你,让你猜个够!” 没料到连她这种女人也懂得撒娇,看来撒娇是女人的天性,在她身上看到撒娇的样 子是让人反感的。见花要是显露出山里人的天性与原色,会惹人可爱些。她见郑铁 笑,以为因自己的可爱而开心的笑,便又道“回去告诉你”神秘兮兮的。 佛平稍一空下来,见他们干坐着,便过来聊天,并偶尔请郑铁舞一曲,郑铁一 应而去,他早坐透了。连耳朵也呆不住,躲到屁股底下去。黑暗的舞池让见花又提 心吊胆,生怕里面会发生暧味的动作。舞池里这种暧味的地方是很容易发生过火出 轨的。当郑铁感觉到的不仅是佛平那柔柔的手掌,发酥的腰,外加了胸乳上软软的 摩挲,令人心血来潮。 令人不可思议的她应不是这种放荡的女人呢!佛平怎会是这种女人呢!在舞厅 里混过的没一个好胚子的。好与坏只有一步之遥,成群的妆化的时髦的伴舞零点女 郎们,都要让人近鸡则鸡,随狗则狗的!虽然她现在才是一个舞厅里的吧台服务小 姐,她的家境和好奇让她无法自禁? 一曲浪漫小步的曼舞轻歌之后,让郑铁反而觉得很累,就像出差时把沉重的货 物一件件地从一辆车子转搬到另一辆车子。女人的诱惑造成的,在今天他是不敢放 开胆的,虽然这种女人玩了也是一场游戏罢了! 是见花让他变的学会压抑与保守,而即使如此,见花已经搜取了足够的证据, 等回去提供给他的母亲,让她好好劝诫严束这个不出息的儿子呢? 佛平倒了一遍散座上的茶水,又回到他们中间来,她小巧玲珑的身姿灵活的像 一阵白色的风,她喜欢坐在吧柜前的高挑的转椅上,不停地风车一样的让自己转来 转去。 她不止一遍地询问他的不见踪影的缘故,他们没有真说,顺口佯称他跟女朋友 浪漫去了,再也不会来见你呢?他们晓得她对他的好感,佛平眯起装饰的闪烁光彩 的眼睛,撒了个娇样,显的很自然与习惯,男人看了不免是多跳一下心的,见花看 得却要作恶。这也是算两性之间的区别吧!今夜歌舞时,三人都没有上台去献丑, 这个时候,他们是又容易想起他来,要是他在,咱们这些兄弟也可以骄傲一下,为 咱们争光! 待到仲夜时分,音逝灯熄,三人同下班的佛平在大桥路上寻了一家小酒店,这 种在门前延伸出一个摊铺的酒店经常营业的没日没夜,白天连黑夜地继而不止,这 些小本生意人是很辛苦的。坐在摊前的竹编躺椅上便是一个觉,这种觉一般是不会 安稳的,木老板上前叫醒了店主,店主见有了生意忙站起来张罗,掀开防蚊蝇的网 盖,一一报着蔬菜,四人点了四菜一汤权当夜宵。 郑铁是有菜决不忘酒的,酒是家族传统的遗物,一连四代都是豪爽酒徒。佛平 被巧劝后喝了一高杯的酒,脸唰地变的红朴朴的,特别逗人,并显出一副迷人的醉 态,不时嘻嘻地自笑! “我肯定回不去呢,被你们灌成这样,叫你们赔!”佛平媚媚地道。她住在五 里之外的偏僻的金狮岭的舅舅家中,一个女孩子家的走漆黑的夜路是要怕的,再说 刚刚前段时间这条路上发生了强奸抢劫的事情,这世界尚未太平,须防得七分的。 郑铁是千万不能也不会去陪送她回去的,见花限制了他的自由。这陪是语义双 关的,听起来即是赔,又是陪,人选只得让木老板上了。木老板也本是不情愿的, 他可不会无缘无故让生活多一个女人的介入,包括莉莉与小燕子,他也是会含糊地 在相处,防备地让他们站在轨道的边缘。连自己也分不清爱与不爱的界线,他的亲 人的家教让他晓的大义;这便是以钱为本,赚钱为真,在女人身上吝啬地付出心经, 包括爱他的和他爱的,除非轻易送上的,毫不费力,游戏一样的,不会产生任何后 果的女人,可是这个时代设计的偏偏有一批,今晚像盲人撞茅房一样,让他撞见了 一个。 “我喝醉了谁来送呢!”木老板用激将法来调情,使佛平有一种互推的尴尬与 为难。她起了酒兴,挺胸气壮道:“那我送你”,木老板浪摇着头道:“谁信!” “咱们打赌,”佛平心中犟硬起来,带强的桃红的脸颊甚是动人。 “随你!”木老板应了一声,两人对坐着,似在谈判,见花与郑铁好奇地看着 两人。 “好!我若赢了,你以后天天来送我的!我若今晚输了,随你处置!嗯,我非 送你回去不可!”她重嘱了一句。木老坂抬锤敲定“好!”拉勾,“千年不变……” 他对这种引人的赌法非常倾向与好奇。他暗拊,瞧你能不能把我送回村去,一口酒 话,还不输定。 风卷残云的席散后留下一桌子的狼藉,屋外才落过一阵小夜雨,街上都变作了 湿色了,一股清新的空气可以茶香般地醒酒,佛平真已醉了三分呢!脑袋东摇西歪 的,把那足有六七公分高的平底松糕凉鞋踩的两只圆球上似的,全个人被整的倒来 倾去。 郑铁叫了一辆夜守在龙峰广场的残疾黄包车,三人都坐定讲了价格了后,佛平 定然不乘,称要走路送木老板回去,天耶地,把三人吓出一身冷汗来,虽然去村子 相距不远,但少说也有十来华里,再说人乏脚沉的路更长,他们猜佛平必要耍什么 花样,而佛平说散步可以散酒气,见花早看不惯呢!催着下乡村去闲管她,她被金 箍圈一样地扣的难忍,罗哩叭嗦的骚女人。 但木老板就拿她没办法,不然就得承认输,谁有心经天天去送她,只好重新下 车了,郑铁早有预见,不可能徒步走到村子里去的,只不过佛平不想到村子里去, 便找了个借口,想的坏一点,她中意上木板这一表人才了,特意安排这样浪漫的机 会,浪漫可以催起年轻人的欲求,何况这是个飘香的年龄。他特意在广场的彩色的 喷泉边等着。 从塔山脚的公园门前到东山岭,他们慢慢地已经翻了一条全城最陡的塔山岭呢! 两人没遇到一个行人,如此清寂的夜城,使得他俩洒脱自由地说了很多话,并且用 另外的动作也说了很多话,起先,他们是分手散着走的,可是,不知不觉两只手贴 牵到一块儿,这是一种默默的靠拢的语言。治安巡警今天在大行动,抓嫖娼夜妓, 但决然不会为干涉这对俨然的午夜的情人的,而那些抢劫强奸的亡命之徙也决不会 选择到今天倒霉地碰到火口上的,即使鼠仓无粮。以至,他俩的脚步迈的分外的轻 松大方。 东山岭尽头的东山口这地方,是一个让人徘徊为难的地方,朝东便真的要一直 通到村子里,但除了东面,朝哪个方向都还是在县城的界域内。佛平酒醉轻了心醉 重了,一定要坚持送木老板回村子里去,木老板也考虑过后果,到村子里,其中要 经过一座坟山和一个火葬场,一个女孩子家的胆是纸做的,连风都要吹破。不回来 还得安顿床铺,把一个陌生的女人留宿在家,还不被家人骂死,村人又不知清白浑 浊的!把本身没有的也要传出事情来。 木老板是决不会把佛平带到自己家中去的,他心机一动,诈称自己在仙姑山上 也有自己的房子,于是,两人可以避开正途朝北去。整个县城的公民都逃难去似的 呢?黑屋空巷,这世界如果只剩下他们一男一女,男人没有机会选择女人,女人没 有机会选择男人,那将是幸运还是悲哀。佛平向木老板总是笑笑地看一下侧脸说着, 男女的事以他的思维局限,这种丰富的想像力是奇怪的东西,他根本连回答的自信 都没有,说甜言蜜语却是不用学的,佛平仅仅一个中学生,却可以把话说的富有文 采地动听和令人咀嚼,像一个中文系的诗人在呤颂。 城里女人是走不惯路的,佛平已经觉得腿酸疲惫。好在选择了护城河岸堤的一 条青石上坐下休息。佛平深深地急切地吸了几口新气,周围的环境是如此熟悉,这 块城北的古老的住宅区。城市除了在外表有现代建筑的包装,在巷子深处残隐着古 老木楼或旧事的陈迹,许多遥远的故事都刻在砖瓦上向今人述说,烈女碑坊或城隍 古庙,员外屏风或东征将军马槽,文明可以从建筑中寻觅到上进的阶梯。她坐在这 些古楼群里,长在古楼玩在古楼,童年的穿梭的身影永远留在古楼之间,也是古楼, 时常让她抱起悲伤的回忆,离开古楼,她离开了那里最后的亲人。 她是苦命的人,垂青的月亮除了浪漫便是难聚的悲伤!佛平边说边呜咽起来, 发出像溪水流动一样的声音。日光下反射她晶莹的泪珠把木老板弹的自己的心也随 泪流涕。他这样的男人是经不住感动的软化的。 她的悲惨的身世从诞生之日起就开始呢?她是那种只懂浪漫的男人与女人不负 责任的私生子?扔在古楼张大爷家门口,她的黑户口使她得不到应有的法律和社会 的承认。可怜的是她没过七岁的生日那亲生的母亲就被车祸带去了灵魂,她十岁的 时候被亲生父亲领回去了,谁知得到的更加冰冷,到底是不在身边长大缺少感情还 是别的缘故?天地良心连亲生的父亲也不会再善良她照顾她,养育她的,她读书很 有天资,是位优秀的可造之材,是啊!从谈吐的口吻中可以辩听出来。可是除了义 务教育外,他再也没有读书的机会,她的一切美梦也随之破灭。大学梦博士梦出国 梦……,原本他舅舅是会资助一部分的学费的,可生活和生存不是凭空手可活的, 除了缴给学校的,还得应付自己生活上的开支,再说可恨的父亲四处乱说,说她根 本没希望读大学的,连高中读了也是白读,这样,父亲可以解脱责任与亲戚的责备! 她断然离开了古楼与那个生养的地方,离开了那个不值得留恋的父亲和朝夕怀 念的美好的日子!木老板帮她擦着扑籁落下的成窜的泪水,他的同情达到了极点, 他再也不能不管这位弱女子呢?至少今晚他必须毫不犹豫地负起送她回家的责任。 男人有时是泥胎,一碰上女人的泪就化了!他根本不晓得,佛平还有许多秘密 没有告诉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力气活总不会去干的,苦又吃不消,她 凭什么生存呢? 佛平非常感谢木老板竟以手掌当手帕,对了一眼带露的秋波,她突然让他转过 脸去,木老板莫名其妙,佛平速迅地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一个红唇,然后破啼为笑, 木老板经不过渲染的,整张脸同口红一样红。 本事好的女人是马上可以使素不相识的男人变成护花使者的,对于像木老板这 样的小男人就变得更加轻而易举呢!其实佛平也没那么坏,她纯粹没歹心眼,她追 求纯粹的爱情与牢靠的寄托,过多的过早的风雨飘摇让她产生对未来的忧虑。 佛平娇持地要送木老板回家?木老板结束了这场赌局,佛平让木老板认输才罢 休,输赢并不显得重要在这个人生中的小小的玩笑,木老板默认了,走到月泉路与 仙姑路的交叉花坛边上,一股诱人的香蕉果香不经意间醇醇地涌而入,回首望,原 来是坛中一株釉黄的含笑赶在春的末梢开起了满枝头的花朵!叫住了一辆黄包车, 一道儿往金狮岭而去,佛平像一支小鸟依偎在窝里,木老板也搂紧了她! 那边的路灯坏的很多,断断续续地灯光跳跃着照在大马路上,最终在一个黑暗 的地方止定下了车,两人以吻别的方式分手,佛平叮嘱木老板千万别忘了赌注和誓 言。她让他在房间的灯拉亮以前离开,免得让舅妈见到他! 她的舅妈还是管的严的,她不想让他们晓得她在外面的一切,不然伤心的他们 连最后的寄所也不会给呢!什么叫公平什么叫争气!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她不能再 失去宝贵的亲人的仅存的这份温暖呢!木老板又坐了原车回到广场。与郑铁和见花 一道顾了车子拉回甘棠去,见花被气愤填充了睡意,愤然地贬低佛平,一直在车子 上,他们都听佛平的话而不计较自己,她对郑铁都与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混表示担忧, 她判断木老板这种人是专门玩弄女人的老手,惹的木老板喷了一脸怒气,其实像在 浊场里混他们正这样正派地的小伙子实在鲜有,见花的误解也是可以理解的。 见花在供销社的门前落了车,她暂且寄住在里面,社里的这些空房被锁厂里租 下来了,安排那些打工人江西老表住。见花转身前十分诚恳地邀请两位端午节到她 们山里去玩,她们那里有个未开发秀丽的风景区,极值得一游,躲在大山里的美人 一样,他们暂且应下这份盛情,迫不急待地回家合上眼睛去,已经是鸡啼一遍的时 辰呢! 往后的几天,木老板闻到自己身上残飘的香味,就想起那个女人的初吻,但一 直没还去送她赌注。端午节是中国传统的古老大节,更是孩子们快乐的源泉。 端午节总逃不脱梅雨拖拖声响的,似乎也只有在烟雨中才能让端午节显的有味 道。 江南这地方,端午的起源不关屈原的事,那郑淳的曹娥碑上说,东关的端午是 迎任君逆涛而上被水所淹而没祭的!避邪的现在也并非是雄黄,而是绿色的发着熏 人刺鼻青草味的艾叶与蒲剑,威武地插在窗格子上,大人们用笸箕兜了白色的石灰 撒在房内潮湿的地面上,民间以五月为恶月,不仅要保持卫生,连小孩子的头发也 要趁五月到来之前剃掉,整个五月里不宜理发!小儿罪的在脖颈上还得系上香袋香 包,或者在手臂上绑上五色线,避邪去毒,五色线须得到邻厢隔壁家中讨来一户人 家只准一色。 年长的婆婆与年轻的媳妇早早地张罗了箬叶及各种粽料,箬叶须用开水泡过洗 濯,然后浸在冷水中使它柔软。粽料可琳琅满目,上等纯正的自产的糯米当主料, 佐料有乌缸豆,赤豆,火腿咸肉,蜜枣……。待到端午的前一天,她们捋了袖子揎 露手臂飞叶起线的灵巧地包起来,记得他奶奶是包粽子的高手,几张粽叶在手里一 下两下就成了一个有棱有角的粽子,她还会变各种各样的好看的花样,并且配料功 夫也精湛,让人吃起来喷香可人,成了记忆深处不可难忘的香味。 绿豆糕是端午节必要尝的,可分荤的素的,现代人生活好了,肚子里装的油多 了,素的绿豆糕便更合人口味,吃起来舒肚许多,荤的太油太甜太腻人呢?老人们 却仍旧喜欢吃荤的,也许是小时候生活条件差,想荤的想惯了,口味定型下来呢! 最惹人有趣的是,碰蛋呢!几个村里的小伙伴在端午节这天都聚到一块了呢, 把各自从家中带来的蛋儿从兜里袋里取出来,碰比谁的硬,谁的先碰碎碰破了,那 只蛋儿就要输给对方,或大家一块儿吧吧地分吃。木老板,郑铁和他每逢端午佳节 是经常举行碰蛋游戏的。一般鸡蛋是碰不过鸭蛋的,鸭蛋是碰不过鹅蛋的,可是也 非绝对,那木老板家的老母鸡生的蛋特别壳硬。他是会耍鬼把戏的,他把鸡蛋的壳 小心地分成两半,取出蛋肉,然后套到一只从溪边捡来的极仿蛋的卵石上,以假乱 真,无蛋可御。 郑铁与木老板嫌山里的路泥泞,在端午节时没赴见花的宴,见花早晨迎着雨雾 回去,傍晚踏着同样霏霏的雨雾出来,江南的雾是特别有诗意的,林间小道上与可 爱的小兽同行,只有近旁的几棵树木可以瞧的清楚。其余的都淡化成蒙翩的影子。 见花急急地赶时间,一来是长大呢,对节日失去了兴趣,二来免得多耽误一天时间, 少赚一份工钱!她确实是一位很有传统美德的值得赞扬的姑娘,可是这个变迁后的 社会,不仅仅需要的是这些呢!人们所赏的眼光在恶化!并非靠一份份力气去赚来 的钱才算本事,“赚得起钞票的人是不用干活的,干活的人是赚不起钞票的”这句 一度成为农谚一样的口头禅的话,值得深思,除非去偷去抢,哪有天上白掉的铜板。 见花回来后就给郑铁家拎了与她一样结实的山里大粽子。与山外没的特制的印 糕,郑铁他娘非常欢喜地让她留下吃了一顿晚饭再离开。郑铁每每在进门前听到见 花的声音就不进门去呢!跑到邻居或牌友家里玩牌,或到朋友家中聊天,简直像民 国那时候的贫农躲着年关收帐的地主。 见花对郑铁的冷落无所谓,依然如故地一腔热情常跑来找,像狗尾草年年逢春 冒,不管有没有人去欣赏,品味,摇着毛绒绒的尾巴便是一秋。见花见不到郑铁, 便也停不住那嘴巴的,一刻不停地与郑铁他娘聊天,见他娘张罗着厨房里的事,也 殷勤地拿手地去擦去抹去拭地帮忙着。他娘休息下来,手里摸着小活儿干,她也坐 到旁来,手里不停地搓摆着那花裙子。露出两只带有滚圆的小肚子的腿子,可是不 管怎样。他总忘不了动嘴皮子,嘴巴里出来的东西,有好有坏,有不该讲的与该讲 的,俗话说“货多成市,话多成祸”,虽然没那么严重,话讲的多呢,总有意无意 地漏点风声,谈到郑铁的事上,她富有个性见解地把那晚上的事给翻了个底!等到 郑铁回来,他娘狠狠地叱呵着骂了一遍,他娘这骂骂还只是耳朵上的功夫罢了,一 只进一只出也不算一回事,他爹可是个讲威信的人,特别忌恶如仇,不容玷污祖宗 门面, 都这么大的后生了, 也不须用戒尺拳头的来训教,只是重重地讲了一句话 “不知数的东西没志气,不要当我的儿子”。 郑铁把帐结到见花身上,但对女人他也没什么硬法子,在厂里不再照顾她算数 呢,让见花以后也不要去找他。然后是,每逢碰面,一碗难看脸色盛给她品尝!见 花忙解释,郑铁没耐心,屁股一转,掉头拖摔着圆筒的太子裤走人呢?见花不找郑 铁是不会上他家门呢!此后,鲜有看见她的身影倒映到郑铁家的门坎上。朴实的人 用朴实的办法来洗伤心的口,她称了几斤肉,卖些卤味的鸡鸭,美美地吃上一顿, 用物质的充裕来补足精神的欠缺。 她灌自己的大醉,恰好那天郑铁聚了朋友赛酒,也醉的不轻,见花以酒解羞, 又来找郑铁,他正烂躺在床上,她在楼下呱呱地大喊了几声,无人响应,咚咚地上 楼去找个床休息,让这奔哮在体内的酒平息些,迷糊的一头载到一张床上呼呼地睡 去。 约摸过了几寸光阴。见花喝的是高粱烧,后劲大,越睡越沉,而郑铁喝的是啤 酒,醉的快醒的更快,本身酒量也大。见花糊里糊涂地一转身,一支手压到郑铁胸 上,把他从梦中惊醒?原来他们睡的是同一张床! 睁眼见是一个女人,近在咫尺,吓着一跳,散了一头的秀发盖住了脸,裙子不 整地把雪白的大腿一长一短地露出来,他不禁发起一阵木能的欲望的冲动,残余的 酒力助着威,浑身躁动的十分,大胆地伸手过去,拼命的在双乳上轻拧了几把!狠 狠地舔着舌头! 他慢慢地吻到唇边,拔开稻草一样让脸庞从黑发中露出来,一触到这张熟悉的 反感的脸庞,他的欲望冷却了一半,酒酣的大脑全冲醒! 幸亏他是清醒的!算来算去也排得亲威,决不好玩呢!这可不是随意撒手的女 人,一旦鹅蛋孵化成仔,这段姻缘就被安排钉定了,一切全完了,他不敢想像,让 这个女人与自己过一辈子,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成功地抑制住了造反的喧骚,匆匆地下楼去,咕咚咕咚地取瓢喝着井水。这 是他的幸运,不然既使她坚决不要这个女人,亲戚父母也会做主成婚的,谁让他占 有了她!他将有万口也难辩的清脱。…… 等到月薪发下来,让见花十分地惊讶与寒心,以她的麻利的手脚和拼命地挤时 间,也只得了三四百的工钱,她又找到了郑铁,求他帮个忙,换个工种。郑铁这时 早已不计嫌了,他这种人是气上的快,气消得更快,刚巧那个当公司总经理的小叔 去敢喊开政协会方。无奈的郑铁去总管那里努力也帮不了,暂时是腾不出好位置的, 工薪高的谁愿意让给你见花啊!早挤满了。见花到底是女人的心眼,还以为郑铁仍 怀恨着,呆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她可不愿浪费时间,决定不再这家厂里等候,另寻出 路,回去到家乡去找个磨珠的厂家,干干熟悉的老本行。 临走的那天,凄惨的寂寞,谁也没去送行,默默地来临一样默默地离开了,她 的品格注定她永远是那种甘愿默默的人,她是那种宁愿过着平凡的人,正如千千万 万普通的劳动妇女一样,什么出人投地,什么超男盖龙的武则慈禧的女强人,在她 们脑子里连丁点儿都没闪现与羡慕过!真真实实也是一辈子。 任何人都当她是一趟普通的回家,但是在我们的书中她将永远地消失呢!再也 见不到这位勤劳朴实的姑娘呢,人类茫视生活规律的残酷,对于一世一间的过客却 不懂得珍惜!见花的离去还是心疼的,让她暂足一下,读者们为她送行一段吧!不 管怎样,这清纯的山里姑娘是值得赞扬和留念的。送去见花以后,让我们重新闻闻 端午节庭院中的桅子花的尖锐的透肺的异香吧!家养的桅子花要比山中晚开上半个 月,花形也雍容许多! 重新演绎男人与女人的故事吧?因为世界太单调,除了男人还是女人!为什么 人类的演变不像蘑姑,长着三十六种的性别,为什么不能有颜色一样绚丽多彩,红、 橙、黄、绿、青、蓝、紫、…!可是单单只有两性的事情就让人一万零一夜也说不 完,道不清?以至爱情传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纪,永远不朽依然崭新!真是神妙的两 个分类?仅仅只有一种选择,就让对方可以拥有丰富多彩的事情和变幻莫测的心情。 爱花的人大多是女性,其中因为女性更喜欢让自己打扮的像花,女性也更懂得 欣赏香味。在花季,可以跟踪花香寻找到女人的巢,爱花的小燕子已经把标版搞的 像个花铺,香味淹没鼻根!她在镜柜前,插了足足两大花瓶的桅子花,一片暗带青 边的雪白。 节日里,大家都特别想念着亲人,芳和胖姑娘都回去过节呢!标版内只剩下小 燕子孤单单一人冷坐着,仅让花香作伴着,她何会不想着白发的老父母,可店里又 无法脱的开身,连一片孝心都难敬上呢?原本在这样的节日理应回家看看双亲的, 祭祭祖先的。 她们已经老了,老人最盼团聚的,一家和和睦睦快快乐乐地过个节日,老人在 图个啥,不图孝礼的轻重,不图在外飞黄腾达。老人是最忌冷孤的。在农村里,有 儿无女或有女无儿都算是孤老头的,郑铁的风俗让两位独生了五个女儿的,老人心 里更受孤寂的占据。他们已经在包好各式棕子等盼着女儿们的归来。 而此刻思乡想人的狂潮更让他自己显的全身冰凉,零星的战火仍在那个受灾的 地中海边的巴尔干半岛上的国度里擦撞着,她尽量通过各种信息渠道去获得及时的 战地报道,己经接连的几个星期没亲眼见到他的笔迹呢!这对她是无法容忍的暂别 与中断,意味着她将多一份牵挂,少一份欣慰。他的生存的安危扛在心的肩膀上不 知有多重,这是他的错,等他回来自己非训他不可,真让人担心担思。 可是她不晓得,在那天角的地方,发生了令人难以接受的意外,她还会这样在 最后如倦归人一样经历了一番心旅后轻轻地微笑吗? 木屋外挑摊的小贩在吟唱着“卖粽子喽……”的叫卖声,一声长一声短,幽幽 绵绵,掺合在街市的杂嘈声中,马上被淹没了。却在小燕子的耳膜上长驻地回响, 勾起小燕子对童年的回忆,那记忆中喷香的糯米粽子,真正诱人啊!连晚餐吃的饱 饱的肚子一下子咕咕饥饿起来,而芳和胖姑娘都承诺捎几只家乡的粽子的允言更增 加了她对粽子的渴望。 在渴望的时候得到满足是对记忆上留下最深刻的,对未来的影响是巨大的。她 没有注意到窗橱的玻璃外闪过的一个熟悉的黑影,在她渴望粽子的时候让她得到了 满足。 在木老板的叫声中才醒过来,发觉门中央站着一个人,手里拎着一只大的深色 的塑料袋子,沉沉的鼓鼓的。她久久不能忘怀今夜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一个形像!木 老板眯眼的笑,滑稽的笑!可是他的来临给自己带来的不仅是热闹,他给她带来了 喷香的热乎乎的粽子,以乎刚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还滴着青黄色的温暖的棕水! 在这个时候小燕子是非常需要木老板所带来的一切,也非常惊讶木老板今晚的 突然与方式。他真是个有心的人,在特殊的时候还惦着她,可怜,他的这颗心不会 是爱心吧!不然恐怕她又在伤一个人的心呢! 可惜小燕子所猜测的全是误差的答案,木老板是有心要给她,还真是那种缠不 清楚的心,而他所带来的粽子却是他娘让给捎往月泉路的大姐家的!路过店前的时 候,沉思的小燕子和自己的不泯的情催发走进了标版,把原本孝敬他姐的节日礼品 变成慰劳小燕子冷寂的东西! 稍微上了点年纪的人,都会把节日的粽子包的五花八门,因为打从新媳妇开始, 年年学岁岁包,自然也包出一身的手艺来,再说现在这物质水平高呢!也不管馅子 贵贱的,只要有这个吃法,就能外一层里一层地包出可口的粽子! 木老板从袋子里拎出来一串串的粽子,什么灰烫的啊!灰烫的意思就是糯米拿 在柴灰的混合水里浸泡过的,其颜色也变成灰青的,吃起来带有焦香,还有乌缸豆 的,蜜枣的,火腿的……,不同品类的粽子外面用不同的颜色的线捆扎着,以明辩 认。 惹的小燕子可开了口福呢!木老板在一旁咯咯地笑傻傻地说着:“香吧……” “哦,香香……”小燕子嘴里含的鼓胀的,把话都塞在里面呢!“你老妈手……艺 真不错!” “香就好!多吃一个,我先去呢?”木老板似乎没忘欲完成的送粽之旅。在他 身上有一种坐立不安的焦灼。 小燕子忙把一块蜜枣的粽子吞下,奇怪地来,奇怪地去呢?就问了香不香的一 句话,她开口忙用话拉住,客气地道“坐坐再走,只晓得站嗨” “坐了也没事” “同冰儿的事怎样?” “什么怎样!”他似是局外人打驴叫。 “冰儿是个好女孩,我那天转给你的那封信回了没有!” 木老板神秘地笑笑,在小燕子面前他当然不会对冰儿半点的好感,哪怕是同情, 他坚决地让小燕子觉得他没有把任何一个女人放在心上过,纯粹干净的泉水只等待 小燕子舔喝这方圣洁的爱的清凉。“我是不会用笔头子的”他摇摆着头解释。 “你只会用算盘子的!”小燕子笑补道,在木老板面前,她可以吃的无束无拘, 笑的松轻自然,把话说畅怀幽默,因为木老板的诙谐的样子常令她放松感! “为什么你不让我写封给你呢?”木老板突然变了另外的眼睛一门正经地专注 地盯着小燕子。“你晓得,我也在爱你,你不要推辞呢!别总是把我与冰儿撮合到 一块儿!”他直载了当地自断自决着。小燕子的笑容风卷残云地消散的无影无踪呢?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清晰地晓得事态的严重性。 “你晓得我已经属于他呢,你们是朋友……” “他有权力对你爱,我为什么不能!”他打断着,似有横刀夺爱之感,终究感 情的事是难以控制的,我们不应该把他说的那么难听! 他控制不住冲动,比葡萄在夏日下成熟发紫还要发狂。 “你难道能忍受寂寞!也许他永远也不会回来呢?”木老板并非诅咒他,他想 功成名就后的人总不该坠入这种小地方的,他在她拒绝之后,开始说服她,他不能 因为阻碍而躲避追求真爱! 许多社会问题就是在多方的真爱下发生的,婚外恋的男女或许是真正的爱情, 忘年恋的少男老妪们难道不是真爱吗?真爱是难以阻挡的诱惑,它可以使人破俗和 冲出的社会围造的墙!这是人类无法回避的现实,也许随着人类社会的文明进化, 与人性的解放会变的配置的完美些的! 小燕子似一阵含着闪电光痕的狂风刮过一棵阔叶的大树,一个耳光就这样扇过 去的。 “再来一下,这边!”他的笑是复杂的难以描述其滋味的,他指着未打的半边 脸道。 小燕子欲哭无泪,她难以对付这样的人,同学加朋友,女友爱的男人和懂得关 心的男人,至少在今夜。她应该给他以礼貌。她想他决对是久酿的,比远在天边的 他发生的更早,只是藏在笑的背后,不然不会不顾朋友之情,趁人之危的。一旦爱 有了归属,是不会轻易让天平失衡的,他与她经历了一段曲折迂回的路,这更使得 她深铭海藏,难以移越,在险也无法动摇! “谁讨你不让我走的,我就是忍不住,”他是觉得自己忍住的时候,才忽忽想 着离开标版的,两个人独处的机会让他珍惜的诱惑!木老板像锯木头一样,一拉一 送地平静地解释着和埋怨着。 他对她说自己的皮厚,根本不能让这一巴掌打入到心上,而小燕子已经打落了 棋子散了一地的烦! “香棕子多吃几只吧?我真要走呢,千万别挽留,我又会犯错误的!”木老板 在小燕子的无语默默中走远呢! 木老板害涩与后悔的直想掴自己的耳光,小燕子冻僵一样坐在沙发上,她是会 变成第二个三姐吗!他会做第二个陈世美吗!她软通三姐的困境! 有三个消息让三个人晓得后,发生了强烈的震憾,并或多或少地改变了他们世 纪末年的许多生活。 从近处发送起,第一个消息是从端午的当夜流起的根源,木老板强欺燕子的风 声传到郑铁的耳膜上,无疑是平地一声雷!远离的他与木老板都是自己算是这辈子 至交的朋友,木老板的无理是自己应该负起的责任的,这是他的血性,不然叫屁个 朋友交情,连这点都顾不到,说实话,他何尝不想拥有小燕子呢?可是他千方百计 地让自己忍着,这是知己至交的女人啊!这木老板简直吃了老鼠药呢! 他不顾失去朋友地拉下糊面,冲着木老板指着眼睛当面破骂,“你这样子做狗 屁不如,那个小燕子是谁呀,是伙伴的老婆,再没有女人玩,也不好去玩她,伙伴 妻不好欺!” 木老板没有反抗与解释,十分平静地接受,看来平静的人常常让人左右为难, 郑铁也不忍把对方无穷无尽地单骂下去,他觉得万分地尽了朋友的职就无奈地离开 了木老板,木老板在他的脚跟子抬出门坎前叫住了他,推手付情道:“难道我发出 爱的信号的自由也没有吗!”郑铁觉得对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使自己有些肉麻,毛 孔都竖起来!郑铁镇住默立了一下,用仅有和脑中的几个词凑说道:你愧许还讲这 种话,他不习惯用甜腻流油的说法,马上更正了俗理方言“一个女人哪能做两个男 人的老婆!只有两个女人可以做一个男人的老婆的!又不是猪娘,嗯!”这是坐在 老房子的燕窝下舀米的石臼上边争吵的! 郑铁又不知从那儿还学了安慰女人的心,尽力弥补木老给小燕子缪痛的伤口! 女人的伤心铁都要软化,他如此暗想着。木老板自然没有走近标版的脸面,除非有 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到家乡?这是第三个消息,是一个需要充满激情的笔调描述的消 息。 暂且让我们按顺序轮述第二个消息再说吧!说起来第二个消息也是木老板的缘 故,但绝对只是过失,木老板的为人不至于那样险毒!这种商场与官场的阴险的勾 当像木老板这样的小青年是肯定没学过的,老女人的敏感与小心是人类记忆中有名 的。 大姐对木老板的空手大摇大摆的来临,是感觉出惊讶的,年年在节日里,乡下 的父母亲总要提早做了节日糕点和各种风俗食品给住在县城的儿女们送去的。木老 板给大姐的解释是没煮好,这是幼稚的借口,但大姐没追究,前几年拎来的,也不 太吃,都放着变味了可惜地些掉。 这一年不送,大姐心里反而一阵内疚,反而十分责然自己,都成家立业了还年 年让老人来反敬自己,还辜负了一片他们的心,虽然每回总让木老板回敬给父母许 多糕点,但这又不是交易,养育之苦,过年过节应倍加地关爱他们,但她也晓得做 父母的心思,只要还会动手动脚的,不习惯受儿女的礼的,只收得一片孝心罢了! 大姐决定今年端午全家去探望一下乡下的老父母!隔了几日,一家三口六只手都拎 背了礼品下到乡下装璜的考究的老屋!母女俩促膝地坐下来聊,母亲总要询问今年 的粽子米质好不好,合不合冒口的,这一问就破了窝底,一条线地拉出原来木老板 根本没往大姐家送粽子去,两个女人都诧异,都要猜测一袋子的粽子飞到哪个角落 去了,老人家是特别痛恨晚辈撒谎的,这绝对是一种不孝,不单单是礼貌与人品上 的事。待他回到家里,横了气脸一五一十地让木老板交代,大姐忙过来劝母护弟, 一袋粽子小事一桩没就没了,不必发那么大的火的,动了肝气身体要紧。母亲可憎 恨儿子学会骗人,不肯罢休。 起先木老板是还以微词顶口的,几只粽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分给朋友吃掉不 很正常的,同夏天扇风扇,冬天下雪一样。何必把一把老骨头伤了呢!老人家听得 气鼓心虚,吁吁喘着气也非要你说出什么狐朋狗友不可!其实木老板既便编个谎根 本没后果了,可偏偏把木老板激的急,特地讲了实话让老人生气,一个宝贝儿子宠 惯了,当然无法收拾,这是中国家庭面对的一个重要的教育方面的社会现实问题。 “拎给那个美容店的女朋友呢?” 老人家早闻得小燕子的一些闲言碎语!一听儿子还跟不正经的女人来往,还交 成女朋友呢?气的发抖,你这不出息的野种,她也不管这些难听的话是骂自己的, 顺口把农村里的脏话都涌出来解气,拿手掌来打木老板,木老板已经长大了,吃得 消巴掌的疼痛,不似小时候哇哇直叫,只怕让老人家骨头打折了,才见到动静就躲 开去,或竹椅后,或墙角里,或漆柜旁,等到躲在大姐身后,便给止住了。敏捷的 少年怎能与老人家的迟顿相提并论,老人家打不着一下心更气“羽毛干了,好飞啊! 家里不要回来住了。”大姐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老人家,好在城里上班的三姐也骑 车回来,一齐劝道这位被冲犯的气嘟嘟的当娘的“人家一个水性扬花的姑娘,咱们 木老板怎能瞧得上,你老人家别担心呢!” 木老板自端午夜闹事后又被郑铁骂了一顿,总愧疚着小燕子,不容再玷污诋毁 小燕子,连劝慰的假话也不允,忙更改着辩解:“我要爱还爱不上了,人家瞧不上 眼,村子里的他与她早订终身呢?” 就是这一句无意间漏嘴的话,从这个老女人嘴里传到另一个农村里长大带着明 显传统倾向的中年妇女耳里,比猫见鲜鱼流口水还快!再添上她们非常习惯熟练的 使用了地方生动的修饰的土法子,把话添油加醋的火辣辣亮程程的!说小燕子把他 的魂勾了去, 鄙视地认为那一个晚上换一个男人的女人, 她们遗憾地把小燕子与 “鸡”等同起来,粗陋地认为小燕子把远在异乡的他摇的心神不宁,害得为牵挂她 而把一生影响了,分神了。她那狐狸精的骚味,几里路外都闻得到。可是在未得到 第三个消息之前,他娘这位传统的中年妇女没有去干些什么傻事。 偏偏第三个无法形容的消息席卷了这个小地方,许多人是经受不住打击的。 其实第三个消息也很简单,就是两句话,是北京方向发来的电报。是他的父母 接收的! “突然失踪,正努力寻找” 眩昏的他娘苏醒之后,捶膝哭啼了一阵,喊着命苦,多可惜的年轻人啊!父母 含辛茹苦供他读书不容易啊?割草来养鱼养猪崽的一个个血汗钱攒起来寄给他当生 活费!他自己也辛辛苦苦走完学途不容易,农村人是比较实际的,特别是官本位传 统统治的遗风,不讲究什么奉献的伟大的,人没了就是没了,什么荣誉都是空的, 死人他咋晓得!他娘怨的很多,怨天、怨地、怨人、这人里面有除了美国老,高鼻 子……,还有小燕子的份,人在气头上的时候是极想找媒质发泄的,随手拿到碗皿 就来摔,近在眼前的,可以随手抓到的人便是小燕子,理所当然要当出气筒了。 他娘是个既真正经历情路而卷入畸形婚姻的女人。他懂得一个男人可以为一个 女人心碎意乱又怎能保证不迷途在异乡陌生的泥土上呢! 泱泱古国,各种颜色的土地上有各自传统的丰富的婚恋方式。 她娘生在民国末年,长在解放初年,恋在文革,嫁在四人帮粉碎目前时刻!解 放区的天空是非常提倡婚姻自由的私奔,迁居到江南的他的外公外婆原本是甘肃民 勤县红柳园镇长堡村的,那儿有长城与大沙漠。外公外婆是幸运的逃离传统樊笼束 缚,搏得自由恋爱广阔天地的幸运的一对。 但是自由的恋爱并不等于可以自由地谈婚论嫁?这简直是个迷,她与弟变成了 换婚的牺牲品。 只要是阶级社会定有遗毒的,总有门弟之见的,贫与富在选择上是不可以用尺 子量清楚的,一些新上任的村干部支书成了爆发户,在饿肚子的年代,有一缸白米 便是富翁,许多人过着“胡萝卜垫底,白萝卜当米”的艰苦生活。所以,他娘家是 绝对配不上她爹家的,他爹的爹,也是现在的爷死也不赞成这门亲事的,来给儿子 提亲的媒婆与朋友也不上三家四家,任他挑的呢!儿子不争气,偏偏去谈了个穷媳 妇,老子用铁铸的长长的烟竹筒敲他脑袋。 他爷家是个书香门第,一贯礼风很严,文风也甚,他爹虽胸壑有理,却没有破 俗的争取广阔天地的魄力的。 可以理解他家的书香味还太浓。曾祖父是清末的探花,三妻四妾生了许多子孙, 却都是马头鬼,夭折的多,唯有二房生了他爷爷,念书的年份在辛亥革命的新旧之 交的时候,先是三岁就上私塾,背了许多《四书》《五经》接受新法礼后,到国立 学院接受国文,算术等“新天教育”也学了白话文。在甘棠这小地方也是赫赫有名 的,这段阵旧的家史是令他自傲的。 三媒四媒是打动不了老爷的心的。凭他们那说不烂的嘴巴跑不断的腿子,也无 法打动一颗石心,还有什么让人充满希望的呢?一个女方三番五次地向男方求嫁是 件不光彩的事儿,那外公也火了,什么大不了的人家,不愁少你一家女儿嫁不出去, 可他娘跟定了他爹!真是烦人!外婆也希望攀着爷这好人家的。于是,外公便把气 硬的心肠也软了。 但最终让爷爷松懈呢!只因家中有个傻姑木冻冻的没男人来理睬,这是爷的心 病,愁嫁不出去,在家养着,既使有米饭养,难道养到老为止,终究不是一回事呀! 一个见得他舅的邻居凑口说那家儿子英俊挺拔,为人正直,不如两家换个亲,爷看 了也十分中意,但到底是个有知识的人,不似民国那年头残忍地破坏年轻人的青春 与自由,于是犹豫在那里,一边试探着外公家的意思,没料到从崭新的解放区成长 起来的人同年纪一样使思想衰老了,什么亲上加亲的,傻人添福的廖论,竟然同意 了,真是老糊涂了,他舅被双亲的压力和说服之下也屈服了“姐姐的事你也不是不 晓得!”“再说那户人家也是咱一个靠山,外姓人在这里没依靠的,还可以少一笔 开销了!”外婆还给他舅算了一命,说是要向东方觅,傻姑不正是从东方来的吗! …… 天气一转凉,空气便澄清的慧目,看望远山如同搬到眼前一样,双方就在一个 美丽的天气里做了一笔肮脏的血的交易。换亲在二十世纪的后半时存在是件让人难 以原谅的事,这是双方共同的错。如果有些错误是古人发明的,那么到这个特殊的 时候,或许现在该真的彻底结束了,同结束走过一千年一样。 他舅是换亲的最大的牺牲品,人一辈子要守着一个不懂浪漫和生活味道的女人, 他将和跟树一样斯守终生。除了传宗接代外,让人可怜的傻姑一点也没给可怜的舅 舅什么,这难道就是亲上加亲的妙处吗! 他娘查到标版的小木屋里,不分清红皂白是就点了小燕子的名字,站在门口嚎 啐地大骂,骂扫帚星,把儿子扫到天涯海角去了找不着……,她以一种村妇典型的 骂法,只见她捋卷了袖子,唾沫飞溅如雨,斜死姆妈屁的,你这个野种,有本事出 来耶!你这个屎块,刀死你姆妈爷爷的,你这个畜生!…… 她骂人是不分恶伤程度的,只讲究个痛块,她叉腰蹬脚指手划脚地的叫的杂鸡 飞狗吠的! 小燕子正在楼上做生意,善良胖姑娘忙出来劝说,也不管遇到烽口上,让好好 说,慢慢说,消消气,他娘以为这是小燕子,便朝她劈头盖脸地喷骂过去,掌头直 往她胸口捅。小燕子听清楚了一切!咬破了嘴唇忍受着痛苦与耻辱的双重煎熬,痛 苦他的失踪,耻辱娘的冤曲!辛酸的泪水洗刷着脸面!浑身冷飕飕口地冰冻,旁人 纷纷议论着。 小燕子不想让别人看笑话,欲把他娘请进来坐下来说,让胖姑娘去沏茉莉花茶, 他娘以为小燕子凭力气欺负她,一把迅及地抓了小燕子的长长的头发,“你是个精 怪,我的儿子杀杀不够,还来收拾我……”,像牵着牛羊一样令人难堪的到街中央, 站到上海路的行人中心,骂的把行人围观的潮水般涌来。 她娘似乎做绝了才泄了气解了恨,小燕子没有挣扎与反抗,像耍猴的卖艺人的 或卖狗皮膏药小角贩的把小燕子宣扬的臭如流脓,如何拐骗儿子啊!诱惑儿子啊! 小燕子把脸让长发盖着,她显得无脸见天呢!没脸见人呢!胖姑娘在一头使劲地劝 着! 小燕子受不了嘲弄与玷辱冲进标版,噔噔地飞跑到楼上,他娘发了怨气也就扬 长而去,留下一堆刀伤在嫩弱的小燕子身上,语言有时比匕首更锋利,文字有时比 强弩更让人中伤! 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就没同埋怨三姐那样轻松,人肯定要裂变的。 谁都认为小小年纪的这位姑娘会痛苦好长一段时间,甚至要想不开寻短见的, 令人惊讶的不待胖姑娘上楼去安慰,小燕子已梳理好了头,意外地会露出连平时也 难以寻觅的好神色与笑脸,频莲抬步扶墙下搂来,她的外表的平静正意味着内心在 狂暴地侵食着,这是危险的一种伪装和压抑。事情闹的满城沸扬,成了人们茶前饭 后的谈资,四姐马上来了,但去劝慰家人反而变成让小燕子去解慰,似乎伤害受辱 的是她们。 小燕子不晓得在同一座城市里已有另一位女人的哭泣声,但她用音乐代替哭泣。 古筝声从飞檐翘角的青藤茶馆里泻出来,她们身上特有的茶一样的娴静清逸的 女性气质使我们一再领悟夏红娟女人,在这个东晋繁街下来的古城里,有近上百家 茶楼在灯笼摇曳和乐声悠扬中迎风沐雾而立。 是那纷伤绵的古筝声让我们拉出夏红娟来的,她已经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整整两 天了,任凭双手在古筝上猛烈地拨动,弦已经不知断了几根了,断了又续,续了又 断,每根弦都已轮流断裂过了。伤破的手指溅起殷红的血花落在筝体上,她首先是 从回故乡省亲的父亲的口中得知他在南失踪的消息的。洪父曾是爱好艺术的他自拜 老师,又是同在省城的老乡,来往多了,就格外亲密,谈起弟子的事他不禁老泪纵 横。 第三天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按住了夏红娟那份痕累累的手,夏红娟发觉不是 父亲,是利民,利民是父亲忍不住心疼请来的。对于利民也许我们不太熟悉,不管 书里书外的眼睛。但夏红娟是再熟悉不过了,利民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的。上 半年比赛那晚,利民到新疆伊宁的从前垦荒兵团里探亲,但整整给她打了五次电话。 利民是个富有艺术音韵味的小伙子,他也是搞艺术的,是钢琴。夏红娟在利民 很小很小的时 候, 就做了梦中的新娘了,那是童年的往事,在夏红娟的父亲给她 在生日那天买了古筝以前,他俩还是经常在一起玩的,从此音乐扼杀了她的童趣, 她也不能再拉着利民哥哥的手锵锵地到处玩耍了,没完没了的练指,俗话道:“正 月灯,二月鸢,三月纸鸢赶勿着” 在一个练的晕头转向的傍晚,她听到窗外的一声口哨,利民已经爬上了窗台, 拿着一只纸鸢,约了她一块儿去放飞,她笑应着,在利民的帮助下越窗而出,他在 前面牵着她的小手,兴奋地天上的纸鸢一样飞翔在郊外的软绵的田野上,在收风的 时候,两人穿进桑田采撷硕大的大红火紫的桑椹,直到夜幕收拢了开心的脚步。次 日清晨起床后,透过南窗见到夜雨已把昨天的放鸢的草坪变成了水塘。似自己的欢 迎被淹没了伤心的掉眼泪! 原本是多么和谐的青梅竹马的一双啊!大概感情是头不盾规的乱窜的野猪,当 风平浪静的时 候, 是免不了要本能地想着越轨的。夏红娟因为找不到感觉而远离 和平的。 夏红娟拉着的利民的手捶自己的胸,嘤嘤地潸然。把泪水都浸没在他的袖子上,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弹了,是音乐让我痛苦……!”她把一切都发泄在古筝上, 利民深沉摇摇头,“古筝没错,是爱情经常在耍人一般地错位,这世界给爱情的烛 光太少了!” 这种时候夏红娟是根本无法抉择的,她不晓得自己的迷恋男人,还是迷恋爱情 本身,她不晓得是不是陌生的吸引感与熟悉的厌旧感在起作用,她分不清远在异国 的他与近在咫尺的利民哪个更近。她可能始终无法让自己接受利民,不然她早该是 他的新娘了。她是个宁可浪漫地死也不愿现实地活的人。 不晓得她到底去走哪条路,指父为婚,还单身贵族,要晓得,传统的人到叛逆 的时候是极端的。一切都不会简单地决定与驶过。 胖姑娘也晓得一切都没过去。她与夏红娟相见过却不认识不能为她解脱什么, 是小燕子的光环,却唯信小燕子是她的主人。可是她无能为力地去让小燕子慢慢地 让自己的内心在折磨消食着,并逐渐产生畸形。 晚上常常是失眠,胖姑娘把冰儿特意又请了过来,也许这位同学加朋友的至交, 可以给小燕子一些解脱,可是小燕子回避式的处理事情的方式是让人无法揭开其内 心之门的,失眠的晚上,三人睁着眼睛,默默无语。 冰儿晓得,虽然小燕子的自尊心很强,她的打击不在于当街的受辱,而是失去 了他。冰儿用幼稚单纯的想法来解愁,或许她娘故意编造的谣言吧?果然遭来小燕 子的轻率的回答:瞧人家气的这个样子,能装假人吗?谁有空跟你玩,冰儿又换道: “会找到的,南斯拉夫这么小的一个地方”“小时候,咱们队里失踪了一头耕牛也 找不到,咱紫金央的地盘比一个国家总小吧?别侥幸呢,谁不这么想!”她悲观地 连话声也噙着泪。她向来是偏悲观的人,宁愿多朝坏的想,也不胡猜。冰儿见无计 可施,便道:“男人多的是,比他好的多着呢?”他人儿找不到你还一生世守寡等 他啊! 小燕子狠狠地转头瞪了一眼“那你换一个木老板吧?”冰儿没料到小燕子的脾 性改了这么多,深思一下也可以谅解!明知自己不过是来帮她劝慰解愁的吗!绝情 寡义的话不是她这种忠一的人会说出口的,非本义呀! 建丽在受害以后第一次光临标版,相隔也有一段时间呢!她的原本活泼嗜笑的 脸上阴霾不散,完全换了一张脸谱,身体反而微胖了一点,肚子微凸着,现在她已 是一个重身的人,她怎能没听闻飘得满城风雨的消息呢!她没料到紧接着自己,最 好的伙伴也受到了痛击。追逐阴暗步入自己悲伤的后尘!她以痛苦长者的身份走进 标版,她经历痛苦的资历使她有理由相信把小燕子拖出自责和悲伤的泥沼。 连建丽也无能为力的失望了,谈到最后,与家人一样反而自己是小动物一样需 要小燕子的安慰,自己确实没有走出阴影,可是她不希望她的好朋友达到无法拯救 的地步。虽然她努力在使自己返回到从前的欢乐年月,一旦成为落叶再跃上枝头吟 风欢快是难以迟到的!她劝道当第二个春天到来的时候,仍旧会芬菲柳舞,燕尾似 剪地掠过湖面。年年春颜不改。一样迷人,不要因失去一个春天而永远让自己的心 情沉浸在冬日的严寒里!尽管她的努力不能使小燕子回到从前,但她尽力让小燕子 能够回到从前。她劝别人时当然可以这么轻松,她是昧着良心假装轻松的,难道她 这么容易把王青忘却!三个好朋友中,唯有冰儿守着坚固的堡垒,没有被重磅的装 着伤心的弹片的炸弹侵飞入城。她依然过着平凡且平静的阵守旧土的富有规律的情 感生活,唯有这种平静才使她避免着大起大落与跃腾的喜悦沉痛的悲怆。她只在心 中单一地永往地默默地惦恋着木老板,另外一个同样平凡的男人,从朋友身上,她 心想正是这片平凡避免自己中伤,才让她坚信自己会拥有与得到,平凡让人长久地 拥有幸福,拥抱爱情,平凡才使她保持这片纯洁感情的水土,平凡是最不可摧的堡 石。 与建丽和小燕子相比,她是幸运的,但任何人都躲避不了烦恼,特别是付出得 不到承认的时候。辉煌与成功的人所成功的诀窍是在付出得不到回报的时候仍旧不 断地永往直前的地付出,木老板的对冰儿的态度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是这样的,他高 傲地鄙视地大手大脚地浪费冰儿给予的一片真情。也许冰儿真不该易地让木老板得 到充裕的感情,人心对待事物都是相差不多的,就如南方人把鲜荔枝吃到发腻,随 风抛弃,而对于北方人却是掌上佳果,古时唐妃竟大打城门,一笑解愁等的,不只 为那飞骑送来的几枚鲜荔枝吗!还能不珍惜吗?这难道也不是一串爱意的荔枝吗? 冰儿姑娘是爱的深刻的人,不善于玩弄技巧去搏得人心的人! 冰儿已经好长日子没进标版这个精致的小木屋呢!在小燕子伤心的事发生以前。 她给自己找了第一个借口,远离城市,每天下班就骑了自行车穿过田园和菜地回到 属于自己的小村子珠山后里,在那儿她可以与童年们的朋友聊天或在儿童玩耍中得 到几份乐趣,也可以帮奶家看看店铺!躲避在城市而来的为情所缚的烦恼,她对木 老板那含糊其词的态度和漠然无觉的外表已经无法忍容。 在城市里,她感觉自己的脚步无法充分地迈开。她自己呆在城市里已无法自禁 地要去标版的,而标版中难免要遇见木老板。她万分地思念着木老板,却又特意躲 避着木老板。她的内心是矛盾,因为她想她已经给了他一次机会,她不可能再多给 他一次机会的。 可以说她对机会的付出从来没这么大方过的。像她这样诗情文淑的静婷女孩子, 懂得欣赏的男人一眼就会被她的气质所打动呢,在自己等待中的过去的漫长的岁月 里,曾经有一位单相思的叫峰的男孩成摞成摞地把情书寄到她家里去,她断然地上 火地把所有的信给撕毁烧掉, 她反反复复地劝峰别太认真, 可峰却只写了四个字 “真情爱你”,在最后的几封信里。这样痴心的男孩是让人感动的,她的多愁善感 的情怀也确实深深地触动了,但她没有告诉峰,她怕一旦峰晓得自己感动了一发不 可收拾,几年的心血和等待功亏于溃。她迫使自己铁了心,她对此让自己变成一个 无情的人,只因对另一个人太多情呢! 归根结底,她是在等待着木老板,也许缘份是一种骗人的游戏吧! 她没有计较等待来的木老板竟是一个不纯的盘弄卖买过感情的人。她已经晓得 他与得淑云的一切,请见谅冰儿的打听隐私的自私吧!,一个女人对自己深爱万分 的男人的敏感是像反射一样地本能自然地难以自控的,木老板已经根本不计较冰儿 的程度有多深,唯有存在记忆的两人一起在中学毕业的临行前的浦阳江边的道别与 散步。流淌本县大半土地的浦阳江,一个世纪接一个世纪哺育两岸人民的体格与情 感。冰儿常常叹息,老天安排的分分合合,如果一切不能如愿,为什么再次让咱们 相逢呢! 她已经设想给自己设置退路,在转头的一刹那,她发觉路已走出了老远,而前 方又是迷茫的一片,似爬满蛇形波纹的金黄的沙漠苦海。她苦苦压抑地再往前,只 因常常存着唯一的念头,常常哭的比昭君还呜咽动人。任凭那泪水打湿过滤脸庞。 梦何时该醒!整整等了七年呢!难道木老板的感情真是已经离自己而去吗,不 在复返。 她是个不会轻易付出感情的人,也不会轻易放下的人。她感觉太累呢,累的站 不起来。自己无法走进木老板的世界,他却占满了自己的整个心房。 小燕子从此真的变了!变得放纵地旷达,让人好似做梦,难以接受,早就预料 到她会有危险的,而真正让她改变自己的却是一个老女人,并非是风暴和狂言,而 是和风细雨式的劝解。她真是料不到,他的长了白翳的奶奶会拄着拐杖出现在标版 里来,令她看到自己的母亲一样亲切。她像亲人一样,用泥土招待自然一样无隙, 以晚辈的礼式的敬上了奶奶。奶奶已经伤心过呢!从脸上肿胀的眼袋和浅灰的脸色 可以判断,可是她的慈详的笑容,让人感到健康和怡心。 她称小燕子作“小囡”,似乎成自家的人呢!把小燕子的脸都说红艳呢!这段 时间以来难得的一次好血色。 小燕子认为从奶奶的口中说的玑珠是理,尽管许多自己难以接受。 奶奶的老手与小燕子的白嫩的手重合着,奶奶叹息地说了些做女人同样的道理, 女人苦命歹命都得认呢!这都是命啊!奶奶夸小燕子是个好女孩,她了解孙子的眼 力,她信任他们,奶奶让小燕子不要管他孙子呢,也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把女孩 的青春误了可赔不起,瞧奶奶客气的,奶奶直到小燕子认可点头,才不提这事。奶 奶又提到她娘的事,她老人家厚了老脸来作道歉呢!家村里出来的女人吗,一来气 就这个样子,也不要太挂在心上。小燕子垂下了脑袋。 奶奶不亏是过来人,话中柔中带刚,让人不得不信服。奶奶用委婉的口吻说小 燕子是永远也当了他家孙媳妇的,即使孙子从国外回来,她的媳妇还是容忍不下她 的,既使孙子纳了进去,也是终日惶惶的似阶级敌人一样,那人一生世有何意义呢? …… 奶奶曾是民国那会儿女子师范的高材生,是极少数的突破浓厚传统女卑束缚的 胜利者。 小燕子服服贴贴地一招招地点头,奶奶已经回到家了吧!可她老人家的话依旧 回响在耳边,她是不会在婚恋中超前的,她不会像许多年轻人那样只存在爱情就可 以排除所有基础和质界,她不相信爱情的终结者会是婚姻,但相信爱情的终结方式 不一定是婚姻。 她可要有婚姻来作证他们是相爱的。她已经没有指望去等这桩美满的婚姻呢! 可是她的爱偏偏一辈子只能许给一个人。这个爱的死板的缺陷钉子太长呢! 在奶奶走后的前几天,小燕子恍忽地一言不语,生意也懒懒地不招待,全靠胖 姑娘把持着,一道起居,一道工作的,胖姑娘见她死人的样子,都快把自己逼疯了, 小燕子的金口千锤,万凿都打不开,终于到有一天,她递给胖姑娘一张纸条上书: “女人是不是只有两条路可走,一到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另一条则是死路!” 胖姑娘震惊了,慑在那里不知所措,唯牢牢都守在身旁不让出事,反正劝也劝不进 耳朵去哦!” 小燕子反反复复地想,哭上痛苦的一场泪雨,想通了,既然得不到真爱,就让 真爱弃逝吧!生存在世的光彩琉璃都黯淡失色,她愤恨这个不公的偏见的社会传统 和风俗。她尔后呵呵地笑了一阵,完全想通了,痛苦是自己造成的,她开始以放纵 的方式来解除忧愁。她以自暴自弃的方式来报复,她又为社会的偏见和庸俗而自甘 堕落,既然别人都不理解,就超脱给你们看看。既然社会如此污浊,就让世界变得 更加污浊吧! 她变得灰尘那样在阳光里尽情地共群飞舞!如果四姐还在身旁,还在严管着她 的话,她是也许不会改变的,但是遗憾的是四姐出嫁呢,就是上回戴了大黑眶眼镜 的那个知识分子式的瘦男人。她也决不会走三姐的令人憎恨的老路。 女人的变化也常常是只为一个男人。这是异性的力量。她的脸色开颜了许多, 或许比先前的忧相更可怕。 在美容界的自甘堕落与自暴自弃,并不只是消极罢呢!稍不守节失贞比呼吸还 容易,欲摘花玩腥的男人迫不及待地巴不得呢!他们早想目睹小燕子庐山真面目呢! 馋得口水直流。 女人像水一样,哪怕只有一个小漏洞渗出来,也可以把整座大坝冲毁!小燕子 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呢!她也学会了吸烟和喝酒,叼着雪茄吐圈圈的样子,真是一幅 天生的纵女像。大概她原本就不是淑女,可是她曾经维护过。 她的改变真比一个世纪到另一个世纪的变化还大。 她把那盆玫瑰给恨恨地摔掉了,虚艳的饰品,她把吧台的那个地方换成了木老 板送的芦荟是胖姑娘偷偷地重新培植起了失宠的玫瑰,她舍不得花是因为舍不得送 花的记忆与那句纸条上的话。她常常在建丽和冰儿面前夸奖今天遇到了哪个男的, 又交了几个男朋友,一表人材,最后又吹呢!谈吐自然,没带一丝少女的羞怯,她 以自己拥有成群的男朋友而自豪,似一位赶羊的老太婆,常常夸耀自己羊群的数量。 这简直变成了她引以为傲的资本,建丽与冰儿都没有羡慕她,她们为她感到痛心, 感到惋惜,但又没办法。当一个人变化的时候,才发现美丽与丑陋的距离如此近。 说实话,她们已经产生了看不起她的念头,像她这样轻骨头的红颜女人,她们原来 是嘲叽不理的,唯知好好的一个朋友会变成下流,又能怎样!他们到底是曾经的知 已。 除了床头前那只没有生命的漂亮的小鸟,晓得女孩们故事外,胖姑娘是最清晰 地看到小燕子变迁的人。她比谁都更了解其过程和缘故,原来可怕的料想真的变成 了更可怕的现实!她直言地劝了几句,因为她已经吃过放纵的苦和亏,她得知那样 永远没有出路,更为寻找真谛的青春堵起了障碍。可是仅仅是胖姑娘的几次不讳的 劝说,小燕子竟不容许一丝的苟同,与异已的意见,旁边又在尖嘴薄舌的的芳在扇 风煽火下,小燕子狠心地将胖姑娘开除了!绝情地让朝夕相处共寝的胖姑娘卷了铺 盖走人!她现在做出如此决绝的事也算是正常的呢! 那还是在后半夜,叫胖姑娘宿到哪儿去呢,一个孤身女人流落街头!胖姑娘没 有怨言,但显然带着遗憾,遗憾自己无法拯救小燕子,不知她以后还要喝多少的鸠 水解渴!她心难静啊!她本想留下几句遗言,一段沉甸牵怀的劝别的话!她知晓她 已经无济于事!她笑微微地离开了标版,从此,再也没有在家乡的大地上找到过她 的胖的可爱的踪影!她已经远离故土,远离尘俗。胖姑娘只在二十一世纪的第一缕 晨光登陆大地的时候给小燕子去了一封信,信笺上唯有一个处方,是特病危的小燕 子的火症的,只有七味药: 好肚肠一根慈悲心一片温柔半两道理三分宽容拌理解一袋(纱中包剪)自重守 洁要紧中直一块孝顺十分老实一个阴阳全用。用药方法:宽心锅内炒,不要焦,不 要燥,去火理三分,慢性勿沸忌:言清行浊利己损人暗前中伤,肠中毒笑里刀,两 类蛇。 与琐猥的小人的相处,令小燕子自满,也更加让她沉醉不醒,更加堕化脆弱的 诀口的理念。 令人心痛的是,她变得虚伪呢!她喜欢上习惯地戴假面具生活,生活也是一个 朋友,只有真实地面对生活,生活才给予真实的透明的航路,以不至于偏航生活的 船。暗礁与风暴等待的恰恰是自以为聪明的与生活做游戏的虚假的人。 对于胖姑娘的失踪,小燕子八面玲珑地给朋友们的解释显得很茫然而抱歉,反 而是胖姑娘在欺骗她,胖姑娘称去看生病的外祖母而一去不返呢!她茫然地装着不 知所措的可怜的哑巴,让人同情她的遭遇,这是她对木老板回答。木老板已经跑了 标版好几趟,他看到木材的行情因禁伐的国令而上涨,杭州方面急需,胖姑娘的山 区大约可以砍一些,焦急地一直在寻着胖姑娘的踪迹。小燕子连最信赖她的朋友也 要欺骗,真是太残忍呢! 那天冰儿觉得空闲,便约了小燕子来聊天解闷,她只有在星期天可以休息,但 习惯了劳作对于这宝贵的假日,也静不下来,一旦空闲便有比工作更劳累的折磨。 她已经连一点风声鹤唳也未听到近段小燕子的情况,她根本未防御她的自私,也被 愚弄了一回,似乎这些成年的长久的朋友都是易玩弄的小孩子,注定这样的交情也 不会长久的。无意中谈到胖姑娘,狡黠的小燕子显得十分气愤地憎骂胖姑娘,那个 忘恩负义的女人,偷了自己的一千块钱半夜逃走呢!羽毛未干就自立山头,在商业 走廊上开起美容店,与自己争生意做,把一批自己的老客户都拉过去,这种薄情的 人千万可别理她,找这种女人简直是多费力气。那种美容店还能什么,她竟然会仍 然保持着清高,称胖姑娘开的是鸡店,胖姑娘当了鸨婆。她连清高也会伪装。小燕 子在刻簿地污辱胖姑娘时的角色演的如此逼真,并不费劲地可以让人接受,她的这 种纯熟的功夫在短短的时间里练就的炉火纯青了,嗨!人是不知怎么变的,真是如 云如水,令人扼腕,不禁不作这样的叹息。 在诉说时她咬牙切齿地把眉毛压的很低地,把手臂在空中不停地画圈子。冰儿 以一个忠诚的聆听者默认了小燕子的见解,她很相信地马喑喑地恨胖姑娘!嘴巴里 轻轻地骂了几句!真的想不着会与这种女人交上伙伴,叹息人心总是猜不够,过于 信任别人真是要吃亏,这社会里连要好的朋友也需提防,真让人疼心!她分不清变 化的到底是谁!冰儿总认为在小燕子身旁少一个坏女人,对她会起到好的作用,她 错误地承认把胖姑娘赶走是件好事,真是邪善不分,并认为小燕子除了口角流利了 许多,其它的一切都如从前,她庆幸。相反,内疚自己的回避,让小燕子感到了失 去许多的亲切,她非常高兴地与小燕子聊了一个下午。这个下午,她把自己的隐私 毫不隐瞒地给了信任的朋友,这是个淋漓的下午,许久没有如此畅快的相处了。似 乎超过了生平所谈的总和。 可是当木老板因找胖姑娘寻到她的门上后,小燕子坚硬的岩石一样的虚伪被分 化的无比软弱,两个答案拼在一起对照是最好的破解的方法。这令冰儿伤透了心, 她被麻木的愚弄的竟一无所知,就似窃贼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她的眼皮底下把钱财 窃走一样耻辱与气恼。她的善良也是这样被小燕子窃走的,她不甘心失去! 真让人心寒,原本以为一位清纯可爱的姑娘,竟在美丽的外表下藏着垃圾般的 糟粕,还不如说是一只色彩斑澜的垃圾筒。或生了一肚子脓水的花蝴蝶! 欺骗是最毒的侵害友情的药剂,她简直不相信小燕子会干出缺德,有损友谊的 事,她要让小燕子澄清!与此同时木老板能够主动靠近自己让她欣慰,这在害怕失 去朋友的时候,她更加珍惜木老板呢!那在两人并排同坐在电脑房的转椅上过了一 个下午,木老板与她同样的气愤,在这时候,倒是让他们找到了共同的感情。 好一轮清美的秋月,凉风微拂着人们的心情!今年的夏季没有往常的热,兴许 是比往年多了三成的雨水太阳的热量让雨水带到了地表下去了。在没让人感觉到夏 天的高潮时,夏天悄悄地让人成了往事,皮肤是感触季节的一只测量表。 冰儿添了一件外衣才敢上街的,她要小燕子来澄清认错简直是件纯粹的错事。 她的认真是不值得的,不值得同小燕子这样的人去计较更多,可是她经常让自己固 执。现在的小燕子已经是何许人呢!连做梦都念着钱字,她已经醒悟过来,这种醒 悟是对以前醒悟的推翻,爱才不如爱财,她曾经真真切切地因为他的才华而心动, 付出了难以收回的真心,正是因为一位出色的才子的失踪而悲恸无比,正是因为终 于不能相许给才华而遗憾自贱,现在她醒悟呢!以前的自己太幼稚太不实际呢!她 根本没有必要去为他流泪和痛惜,在财富面前才华是软弱的如蚌肉一样,有钱的人 走得也潇洒,腰板也硬,说话铿锵有力、有理。听的人也多,没钱的人说的再有道 理, 别人也会说你放屁。 真用形像生动一点的土话讲“有钱好卖命,无钱卦不灵 “……”。 小燕子仍然时髦地穿着裙子,浓妆艳抹的可怕,她的任何穿着的目标都为吸引 更多的男仕,成群的臭男人在夜幕降临后都似闻腥的苍蝇嗅着味道聚集到标版来, 标版不再是以前这些单纯好洁的同学友谊与爱情交流的地方,它变成了社会中堆积 精神垃圾的地方! 以至于让冰儿一进门就不适应,轰轰涌涌地眉来眼去,风流嬉笑,媚语娇话。 小燕子踢了一个小男人一脚,把一张沙发让出来给冰儿坐,冰儿尴尬地紧巴巴地坐 下,坐在那里一点也寻不到柔软,却似针刺似的,她感觉到那里已没有位置了。心 灵的座位。小燕子除了第一声招呼再也没来理她呢!她亲热地坐在刚刚结交的男朋 友曹英英的大腿上!两人的亲热与对冰儿的冷谈的衬比让她寒绞地疼。幸亏怡君今 晚也来玩,她不晓得,现在怡君已经跟小燕子一样狂和荡。怡君对冰儿不领情自己 介绍的男人而怀有忌心,回到厂里,她被那时刚结交三天的男朋友骂了一顿,说看 不起他的朋友,怡君是极怕她的男朋友的。再加上小燕子已掌握了冰儿的隐私,她 受害地成了戏弄的对象! 坐在这个地方是格格不入的。怡君最关心的还是冰儿的男朋友,问现在交上了 没有,让她不要太清高呢!冰儿惊奇地抬头看了一眼随然的怡君,难以相信她这个 同桌会说出这样带刺的话,中学的时候,她是很尊重冰儿的。经常求自己给她在考 试的时候放点光的让她瞧的。冰儿摇摇头,只有叹息地摇头,而是怡君误解为没有 男朋友,周围的小男人听到怡君故意放的高音喇叭,“她还没有男朋友啊!”都一 哄而上,抢着“跟我谈吗!我的床上功夫很好的………”冰儿捂上耳朵,她受不住 秽语和流里流气的话。小燕子吼了一声,才让冰儿解脱,可是她是学不了救星的, 在她们眼中,这位清贫的保守的修女一样的姑娘简直是自己的敌人和不可思议的天 外星客。 小燕子在众人面前把她与木老板的隐私毫不留情地抖了出来,说她不知谦耻 地对一位不爱她的男人的苦苦的单相思,小燕子俨然长者一样劝冰儿不要守着清高 与保守贞洁,那值几个钱,死板钉的传统保守派,天下男人多如牛毛,不要老守着 一口井等水喝!她还啧啧地可怜她,像发了善心的泥菩萨!为什么不能让自己的爱 情开心一点呢?老是想着一棵树上的一个男人,你一生世会干啥,只会尝一种男人 的味道,厌不厌啊?难道只会让自己在梦里挣扎在被里流泪,就是为那个什么“鸟” 老板,真是个拘束的女孩子,应该拿得开,放得下。……小燕子带着疯吻地说的让 再坐的都震动呢!冰儿在浸饱了羞辱中愤然离去,并没有人觉得惋惜,标版内重 新嬉涌起来。这刚才只不过她们为寻开心上的一出游戏,而当作道具的冰儿,从此 再也不会进标版的门呢!那扇由清高变得紧闭的同平常的低级的美发美容店一样的 神秘之门。这是她的第二个决绝的理由,她可是有骨气的女孩子,一但许诺是断然 不会再去的。 果然被潘子放猜中呢!但变化的原因不单是为生意。 谁也料不到会突然云遮日影落起雷雨,大街上飞扬的尘土和鸡飞的人群四处弹 起,一阵风携来一阵醉然无骨的雨,城市变成一个幽灵般半透明的世界,冰儿淋了 人半透也浇凉了火烫的心情!那天冰儿全身火辣辣地回到寄宿的姑妈家中的。 躺在床上,她发觉自己真的失去了一位朋友的起初是无比痛撼的。想起两人亲 密无间的往事,翻回留在岁月长廊中的欢笑与轻悦!从中学到现在,漱漱地眼泪心 疼地流出来。但小燕子比她更惨,她的真心朋友在逐渐地远离她而去,她失去的更 多更多,原来热闹的一个标版,大观园一样花凋鸟飞地散了。 只有玩弄她的虚情假意的狐朋狗友在不断地让她演戏一样的悲伤。也许当真谛 让她破碎的时候,她将明了一切的现在的发生与上演的错误,而觉醒时又往往意味 着事已成往事,过雨烟云一样无法挽回。冰儿再一次对木老板含糊的态度而灰心。 每个人都有爱的虚荣,她因为木老板而要忍受嘲弄的耻辱!正是这天她在标版的刺 激,让她毅然地决绝起来。她必须让木老板亲口对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不然她会 让他后悔的。如果木老板不珍惜的话! 她想自己不应该这么执着呢!她不希望让爱轰轰烈烈且富有传奇,只渴望真真 切切。她已经没有更多的勇气让自己的爱的表达付诸口头!她要砌筑起防御木老板 拒绝的御石,她不能再次让情感像雾,既使这精心编制的、五彩缤纷的美梦最终破 碎,但这一刹那也会发出瞬间的美丽,只可惜是种很凄凉的美。 如果会再相遇,最好别在雨季,灰的云,潮湿的心,容易惹人哭泣。 我那么努力不让爱情凋零,最后他却选择放弃。 她默吟了几句记在本子上的手记。 她像空战一样地紧张,优厚的文学功底使她非常善于笔头表达,可是信发出后, 仍是渺茫,木老板把五个人合股的车子又倒卖掉了,只因人多心杂,每个买票的人 都偷偷抽出几十块钱出来,实在无法拼下去!从中赚了一笔,又重新只与一个人合 股欲买一辆新车子。这会儿正忙着商议事情!把心思全扑在这车子的事上,他也是 个事业重于爱情的人,男人基本上是这样,而女人恰恰相反。 木老板收了信之后,从傍晚艳色的夕阳下看到夜晚的雪白的莹光灯下,一遍又 一遍 才深悟冰儿的焦灼又迂回的含义。他非常重视又认真地对待了信儿,他也想到 该是时候呢!冰儿是难得的白纯的姑娘,难得对自己一片真情。但他无法组织语言 与采用方式,只因混杂的心事搅了他,心中滚烫的情感难以表示在白纸上,而迟迟 未回,让冰儿杳然。 木老板全然不会再去料理对小燕子的爱呢!那注定要荒废成野地,小燕子的乱 伦和虚假让自己心寒与失望!这使得他悟出只有冰儿是值得珍惜的。他必须珍惜, 不然在这世上,不可能有机会遇上第二次。 小燕子是腐化呢!但她也时常静下来想想,特别是喧哗与热闹褪潮之后,人散 鸟倦清醒的时候。她也晓得眼前这些都是游戏的朋友,她又会偶尔回味纯真的相处 的那些伙伴们,可是她不敢多忆深忆,与现在的处境相比,那将给她带来恐惧的鲜 明的反差与自责。她拥有的那些美好的记忆,正是自己拯救自己最好的良药! 她也会偶尔再去回味他的出现在眼前的奇迹。在她身上已经没有真爱,她是为 心魂的本性的需要寻找失却的真爱。 在所有的游戏朋友中,于是她找了一位还有点像样的曹英英做了男朋友,说实 话,至少到现在为止她们的恋爱一半是戏一半才是真。曹英英是位有几张钞票人的 儿子,与他老爸的赚钱的精明相比,他的花钱也是很精明的,爆发户的后代都培养 出会花钱的本领,却不知知识拮据的人生有多可怕。他把钱当冥币一样地烧,他会 用百元大钞叠千纸鹤挂作门帘。附庸在他身旁的一帮小轻年,他也像家丁一样地养 着。他给他们配了拷机,出去一道玩或搓顿贩或打架斗殴随时联络,便蚁聚到一块 儿。他家的车库里排着五辆摩托车供他们使用,常常是呼啸成矩阵。排列地冲到标 版门前才停下来,把门也堵起来严严的,窜进农村乡间时,鬼子进村一样,搞的鸡 犬不宁。这也许是部分没修养有钱人的活法。真是暴出日头好照人,暴做财主好熏 人。说起来,他们真正有几个钱,百万富翁世上比比皆是,从来没像他们这样眩耀 的。中国人就是有喜欢耀财的传统和斗富的恶习。 小燕子时常为有这一帮威风的朋友而骄傲,就在才是夏天的时候,她与芳也已 经撂手不顾生意,从舞池里狂舞完后,在深更半夜,让他们载着到距城五里之外的 金坑岭湖里去洗澡,这个金坑岭湖就是失踪的他曾经避情读书的所在的别墅生活区 的前方。洗完澡,去松林浅处的草地上铺一张薄薄的地毯,便是浪漫的一夜。舒爽 的凉风绸缎一样地轻抚着皮肤,令人难以在晨光鸟语中苏醒。索性经常在白天酒醉 不归呢!在与曹英英的相处的日子里,她真难以相信以前那种无味平凡的孤灯清风 的隐居的修女式的日子怎样度过来的。后悔自己早该使用女人撒娇的使男人心动的 本领呢! 依着碧湖尾巴方向闲游,在山岚里曹英英和家丁们把摩托们弃在壶耗的院子里, 改骑自行车,曹英故意对小燕子说自己刚刚学会骑自行车的,在山路上他特意摇摇 晃晃地骑了单车给他看,小燕子晓得他是装的,好让她不用红脸,搂抱住他的腰, 用双手当安全带。穿行在这山道上,女人们都坐在三角架的横杆上,似躲在男人的 怀里。在这个骑破车恋爱成为笑话的今天,见到他们的人都说他们很浪漫。他们因 此而骄傲。 小燕子摘了一朵粉红的月季花,站在龙门桥上,翻手撒落手掌中的散碎的花瓣, 那飘舞的花瓣悠美地落到仙华湖翡翠般的碧水里,这一方方花舟在琼浆中凌驰地漫 游,一刹那的自然之美触叩了小燕子心灵之美的久布了尘世的古门。远在绝域的他 刹然涌在心际。 她让曹英英感到莫名其妙地把泪滴到湖水里!“没有像咱哥们玩的这么开心的 呢!你别哭,要什么戴的还是扮的,花多少钱说吧!”小燕子闻到满嘴喷屎的曹英 英诧异地看了一眼,他让人遗憾地把一切之美建立在庸俗的基础上!比那些骂人的 话还臭,她想到伤心处仍旧如故地伤心,像曾经失去他一样,“我也是哄为你开心 吗!”曹英英懂得小燕子对他的不满,眼神茫然无措地投向冲进湖水山。小燕子 让曹英英发个誓,曹英英不管发誓的内容马上嬉笑着脸“好!好……”答应,举手 待命,希望尽快结束破伤开心之调的不谐合的小插曲。小燕子郑重地让曹英英真心 爱她马上结婚,曹英英内心滑稽地大笑,又连声说好,小燕子不晓得这些轻而易举 得到的好是是多么低廉。咚地扑到他的怀里,这是一个良好的转折点,她于是情意 绸缪地希望在曹英英身上得到,她于是把那两人之间的一半戏要演变成真。也不管 曹英英把真全演成戏! 黄藤葡爬地长在峡壁上开放着成串的绚丽的飘逸的花朵。美丽的事物都是经不 住时间的考验的。离开清新灏然的碧湖,返回标版的庸俗。明知曹英英是花花公子, 小燕子却犯错地信任地在他身上发掘爱的真谛,这也许是妄想。明知一切都空虚的 不能实现,却充分地寄托在他的身上,也许是小燕子太没有激情与耐心呢!明知一 切是欺骗,却又自投罗网。…… 还有什么话再去揶揄小燕子的呢?或许许多人上班的地方比家里的环境要好! 但回家是一种惯性和本能,任何再舒适的招术都留不住归客。 与小燕子相处的男人数目相比,曹英英玩的女人是用火车的车皮来定的,小燕 子只不过是那节车厢中一个站脚的地方一样地渺小与微不足道,她只是曹公子在某 一短暂时空内的一个女人罢呢!就像拿在手里一手牌,打完了重新又抓过。而他是 决不会取一个不自爱的女人当妻子的,他准备玩够了女人的滋味,再讨老婆,老婆 只是传宗接代罢呢!在老婆那儿会得到风花雪月的浪漫吗?这仅仅是曹英英被钱折 磨的畸形的思维。 小燕子面对曹英英的奢望只会给自己创造更多的心疼!但他已经接受不了别人 的意见。 爱情的美丽,离不开女人这朵永开不败的花与男人那褪不完的蕊。佛平还时刻 惦记着木老板,难为她还数着木老板已经欠给她几次送回家的债呢!她打了木老板 的手机让她见最后一个晚上。街上的雨景,让人多思与回忆! 佛平是四季如春地挂着裙子的女人。她还喜欢追究时髦和超前来让自己引人注 目,与外表相比,她的内心还是朴实与善良的,她不得不妆化自己,这是迫不得已 的事!从今天她头上似日本女郎一样,在后半个脑袋上罩了一方镂空式花角的丝帕 可以看出,她总在刻化一种与众不同。 她很大方又热情地接待了木老板。服务小姐在他们的面前摆了一大堆饮料、果 品。木老板是鲜有孤身前往的。她早就辞掉了柜台捧茶的小姐,变成了包厢三陪的 座谈小姐。这是升级还是深陷,反而对于她都是在生活面前的情不由衷。 她的苦命的命运让她有什么办法逃脱这种自己不愿意堕化的安排!她要生存, 在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她必须拥有它!小县城里没有福利救济基金会和孤儿院在 等着她,并且她想过的与阔小姐一样的富绰,以弥补内心残缺的空白和对老天的怀 恨。 反正这些都是轻而易举地从那些臭男人身上得来的钱,她只陪他们上床,她看 到他们饥饿如狼的样子,就有意敲他们一笔竹杆,那些害怕被老婆晓得的在家忧愁, 外出风流的男人总是变得心慈又心虚地会多给几个铜板银元的。 可是她也因此拆散一组家庭,她十分内疚当初的幼稚,那男人搭上她以后,三 来二去的想娶她,可他已有妻和有周岁的小孩,可以断定当初组合的时候,他们的 婚姻完全是不牢固的风中的纸塔,不然不会在连孩子才周岁就感情疏松的。佛平再 有手段,罗人不本份也得不到这个下场! 在离婚以后,那男人也没娶到她!她哪里愿意跟这种花心的男人!当初她还想 找个安宁之所,现在想没嫁给他是幸运的、正确的,在那个男人身上是找不到安宁 的,注定是沾花惹草的种。 是啊!有多少良女不是迫上歧途的,谁愿意犯贱去干那种被人青眼受嘲的失去 人格的勾当呢!谁愿意把自己的民族和国家的风尚玷污的越发肮脏呢!每个人都有 良心,凭良心说话,可是周围的人总是在衡量个人的标准时候铜臭的金钱味太浓呢! 劳而不获,不劳而获的分配不公,反而变成了一种畸形观念的追求。 佛平说了很多很多倾怀的话,在当晚,她从未如此开怀地向外人述说过,说出 来总比熬在心里好。佛平觥怀舞影中,让木老板最后陪自己归一次,也是才第二次, 大概是最后一次。 这完全是一条陌生的路,木老板诧异的不仅是与上回走的不同的路,从佛平的 话语中,他竟知曹英英与她姘居了半个月。他对佛平和曹英英的人格没有更多的异 议,完全不必诧异与叹息,诧异的是他们恰合碰的一快儿,把一些自己熟识的人都 进入这个胺脏的网内,成了盘餐上的牺牲品像鱼儿一样。他真替小燕子气恼与伤心。 小燕子再改变,也是短暂的,因此不可能深堕,毕竟是一时糊涂罢了,气一过,小 燕子还是以前的小燕子,本性未改,物竟天择,适者生存,她只是为适应环境而变 化了一点,作为营业那种性质的美容店的老板是司空见惯的,挺正常,她真是没眼 力,上了曹英英的当,他必须有所行动。 佛平见到他脸色的不专注,解释自己租了新的房子。她只猜出第一个诧异。 这是一间位于官墙角的单房,却像一个温馨的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灶具 客桌,床一应俱全,……,过多的东西使这个空间变得愈发拥挤!木老板马上想出 房离开呢!他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了使命!佛平追上去拉紧了不让走,垫起脚尖亲密 地轻轻地吻了吻。木老板对这种廉价的吻已经不再乎,兴许正是他被女人宠的高傲 对冰儿不再乎。 “让我陪你最后一个晚上吧! 也是第一个晚上! ”佛平瞬捷地把门锁上呢! “你难道连送我的最后一个晚上也不多一点时间!” 木老板自己也没主见,就被推到床上坐下, 佛平拉灭了灯,点上许多红烛和白烛,烛光在床上排成一个“心”字。佛平让 木老板在与自己“心”间对坐,她的话匣总是涌不完,并且常把又咸又甜的泪水涌 出来,她又回想到自己的身世和现在孤单的处境。她认定木老板是自己真诚的朋友, 其实,当初她相触到那双诱人的眼睛的时候,就无法自禁,晓得自己应该属于他。 佛平的声音发着淡淡的奶香。 可是他们必须相互断绝来往,她怕自己玩出真感情来,她觉得自己根本不配他。 她必须靠臭男人的钱养活,所以她会跟许多丑陋的男人来往,她不想让木老板看到, 她不想伤他的心。她答应木老板以后再也不会让他到龙峰和自己的房子里来。她不 想让他替自己的生活难过。 佛平伤心地哭的忘我的境界!起伏的胸乳内呼喷出的气把烛光一摇一摇的,仿 佛把“心”字流动着地活起来。 她一直梦想把他当男朋友,也不晓得现在的他算算男朋友。她突然用暗藏的锋 利的刀子割破手臂,发誓决不是因为新交了男朋友而与木老板隔断来往。 木老板深深地感动,他非常同情被生活和命运捉弄的女人。他以为她是个小鸟 依人的女人,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化了她,没料到她竟有如此刚毅的个性不管怎 样,他决不会另眼看她,像刚结合一样坦诚地对待她这位朋友。他最终是不会留下 来过夜的,尽管佛平是心甘情愿地奉献和尽力挽留。他们连最原始的结合也不可能, 因为在木老板看来是那是至高无上的结合! 佛平在他走后撕开木老板帮她包扎的纱布的伤疤,让自己又流了许多血!直到 自行凝固。她用血为朋友的远去送行! 木老板对佛平除惋惜更有同情,而木老板对小燕子除了惋惜还有爱情,以至迫 不及待地把曹英英的真相告诉小燕子,让她戒了这个情人。木老板在端午节的失意 与自愧以后,努力想着帮 小燕子以弥补当初的冲动下的过失。他意外地又选择了一个节日——中秋节, 圆月之夜更让人思念亲人,似乎这些节日是专为异乡游客和在家的渴望团聚的家人 开创产生的。他想选择这样一个标版清寂的日子去,更利于把话放开来说,把胸怀 放开来接受对方的心怀之语。 他晓得节日里那些公子怕都是被家人严管在家团聚的,品味高些的便在凉亭赏 月,品味低些 的便也大吃大喝个鱼肉大饱,酒醉酩酊。凭这代人的素质,大多是重腹轻脑的, 店里的助手照样回去探亲的。 他照旧如端午一样拎了大宗的月饼和风俗食品擂头果去,土特的风味,总以香 味诱人,擂头果比起棕子其飘香要远三里。但两种香味的风格是不同的,就如桂花 之香和郁金之香,不能用飘多远来丈量其香味优劣的标准,有怡人温和的,有清刺 远扬的!擂头果的原料也是舒口的糯米,只不过碾成了粉,再蒸成粘滋滋的粉团, 在熟芝麻与乌砂糖的混合盘里打个滚,让白胖的糯粉团倾刻变成花里胡俏的刺猬的 样子! 擂头果首先让人品尝的是扑鼻的香味,糯粉凝结精度极高,让人耐嚼,在不断 地咬嚼中,香味与甜味随口腔滋润流动。外乡人吃地方特产总是一种新奇的感受。 连土家的当地人也解不了馋。年年盼着中秋好吃上擂头果。 与木老板怀满兴致而来,他灰意而归,这回虽然拎来的全是家中准备的,光明 正大的,可是心不在蔫的小燕子已经把标版的门紧闭掉了,她已经很不在乎生意, 比男人给的钱相比生意的钱也来的太慢。她终于也回家看看家中的双亲去呢!母亲 每年润秋都要摊开床单打一回门庭前的那棵老桂树上的花朵,然后放到大苞上晒干 压成桂花饼,待到五个女儿回来备着慢慢用,春节做年糕的时候,清明果或中秋擂 头果里放上一点,清香的很,老母亲对小燕子回来探家很心慰,做父母的越老对子 女的要求最平凡,能够平平安安地听到声音就足够了,她用大前年的阵桂给小燕子 冲沏上一杯茶,顿然,沁人的幽香溢满整个房子,她不停地关切地询问女儿在外头 的事,小燕子面对亲情只能愧疚地嗯嗯虚掩地应付。 可是他的第二次登门并未令他得意和欣慰。事隔三天之后,秋老虎热的要吃人。 物极必反,这只有预兆着往后的日子再不会转温呢!或许还会下雪。江南的地方是 鲜有秋雪的。既使初冬,也是难得!江南的冬天好就好在,不让人感受北方的寒, 付出受冻的代价,却足足可以在一年之中让人欣赏到几场漂亮精致的雪! 做个江南人是值得骄傲的!但许多江南人是不会这样想的!这是人的本性,得 足不足,处优便不为优呢! 木老板一进标版就兴奋地寻找小燕子的身影,足足憋了一个世纪似的,但他又 怕见到小燕子与曹英英两情依依在一起!幸亏小燕子在楼上单独给人做面膜。他来 的正是时候,虽然她忙着,可是人儿少,耳朵少!木老板是个直爽的人,见到小燕 子马上劝道:“你以后千万别跟曹英英来往呢!”小燕子疑惑又莫名其妙地瞟了木 老板的一眼。照旧地做面膜,突然她似想到什么,捧起了笑脸,给喘气的焦灼的木 老板移了椅子坐,显得十分客气,她的客气很明显是装出来的肤浅的假意,木老板 已经长久没光临了。她以为是自己的冷淡而让他远离标版的!她学会客面的一套。 木老板不想耽误更多的时间,把曹英英与佛平的事一五一十地全说出来给小燕 子听!小燕子反应意外地平淡,“说完了话呢”,并带有嘲弄的不可理喻的口吻揶 揄他,木老板激动起来,摊开双手挤搓说道:“你难道一点也不懂得我的意思吗? 我全为你好啊!这种寻花问柳的鸟男人,他明明在玩弄你啊!他绝不会讨你当老婆 的!他不会对你真心的,你趁早跟他断了吧,散了吧!我说的全是真的,别人亲口 告诉我的!你应该自重啊!你以前不是很好吗?”木老板使劲地寻出理由来说动小 燕子。 确实让木老板说动了,两个人同时动了起来,小燕子从凳子上站起来,曹英英 从床上站起来,指着木老板直骂娘的, 原来刚才面膜的那人就是曹英英,而他脸上的黄瓜果皮和除污增白的面膜乳液 让隐藏起来, 再说对他并不太熟悉,最多无意中膘上几眼。木老板根本没去注意他。曹英英 对木老板充满了怀恨,敢破坏自己的美事,几掌连连狠推过去,把木老板带跌带滚 地沿着木梯咚咚地下楼,幸亏是木梯子,不然他身上的伤痕还要厉害的多! 小燕子把欲下楼招呼家丁继续殴打木老板的曹英英挡住呢!其一怕出事,到底 是女人,也没真正到迷惑不清的地步;其二到底是同学与朋友有的护着。她亲自急 急地下楼来,木老板从地上爬起来,见势也不敢太大声张斗势,好汉不吃眼前亏, 嘴巴确也硬不服输!曹英英人多势众,自己寡不敌众。 小燕子怕曹英英让自己晓得他的秘密后,会因担忧自己而撒弃自己,其实这些 劣迹是无需宣扬而路人皆知的。 她狠狠地发火到木老板 身上, 其中有一半是骂给曹英英听的。她刻薄地狠毒 地把木老板轰出标版而去,骂他一个穷光蛋不正经的神经病,没钱没有资格说话, 连一辆摩托车都买不起的人,到这里来骗什么小孩子!嗯………!她拿着拖把赶木 老板的样子像赶一只小狗,受伤的木老板可怜地被赶到大街上,真是残忍,人恐怕 是变色龙演化的。 到现在真正只有郑铁才会踏进标版的门的。他对木老板的遭遇非常气愤,决心 用拳头讨回公道,但被心软的木老板劝阻了,多事不如少事。曹英英在县城里势力 大,再说给标版也没什么好处,他总想着这个臭女人,真是痴情不改。郑铁见木老 板自己都不抬气,也替朋友咽下了这口气。 最害怕失去的东西,往往最容易失去,如那些担忧青春的飞逝,人生平庸的人, 正是在埋怨虚度光阴的埋怨声中虚过了一生。谁愿意白逝青春,连像曹英英这样奢 玩的心灵残缺的人,也万分珍惜,迫不急待地一个接一个地把女人替换! 曹英英在小燕子晓得自己的一些秘密之后,就不再对小燕子像以前一样的抱有 兴趣了。虽然这些秘密也算是公开的秘密,可是心里总绊着脚,女人的味道变了, 曹英英决定不再在小燕子身上花心血、花心思,其它女人他照旧可以轻易拥有,反 正现在的女孩都挺开放,都变贱呢!哪有他曹英英不得手的女人呢!《嫖经》里说 的巧:妻不如妾,妆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 在这爱贬值的高速公路的年代里,找一份真诚是多么不易,就在小燕子妄图在 曹英英身上得到真爱的抚慰的时候,曹英英毫不珍惜地如丢掉一双破鞋一样摔掉了 她!这使得她痛透了心,自己真的被欺骗了,她在一瞬之间想到了自尽,但又在一 瞬间收回了念头,为这样一个贱人丢掉宝贵的生命太不值得呢!每个人一辈子只赋 予一次生命啊!她不晓得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往往在她伤心之极或欢喜之颠的时候, 会本能地想到远方的他,如果有他的日子,自己就不会有这么的坎坷和大悲大乐的 起伏呢!那将是一种永恒的温存!你为什么这么早离开人世啊!她又学会了一种农 村少妇的哭法——嚎哭,这种哭法可以尽情地千丈瀑布般渲泄内淤的情水!方圆的 数间邻居都能听到,嗷嗷的声音让人觉得十分凄惨。 她只能用自己的感情来决定自己以后的路。你会更加地放纵,还是醒悟地悔改 了呢!别人无法问她,连她自己都自问不了自己的答案! 郑铁从深圳出差回来决定孑身去一次标版,一般他不会单独走进那扇门的,他 们这些老同学都想匡救小燕子,可是只得到怄气的结果,到底是谁的错,难道去劝 她也是不对的,沉迷的时候就是难辩事非。可是随着小燕子的变化,他也变化了, 最初在那个传统的节日之前,看见小燕子的身影他也会怦怦地心跳,可是现在的小 燕子不值得他如此为之心动心慌呢!他是信步踱进标版的,缘故还是空虚! 又落雨了,大地湿润了,稻秆灰堆积在田里,黄色的稻茬竖在泥中,半枯的青 草垂在田藤边,收割后的田野活像个脸谱! 郑铁的到来在小燕子的心底暗处得到一线安慰,但她是不会把悲伤展现在脸上 和口吻里的,安慰并不等于拯救,习惯了放纵的生活便连自己也一时无法拯救了, 从本份到放纵可以轻而易举,而一旦要收回漫荡的无边无际的网,简直是一件难事, 就如懒惰是天生的,勤劳是靠培养的。 郑铁可以像对待芳一样自然地对待小燕子了,而在以前简直是不敢想像的,他 一直鄙视芳的。郑铁在标版的作用和地位与别人相差很大的。攀附在曹英英后面的 那些小偻罗们在标版玩惯呢,在曹英英离开的日子里,总还二二三三地分散地窜到 小木屋里来闹着玩,小燕子对待他们还是宾客一样,连忙给他们倒茶捧上,可是, 郑铁的地位显然是低下的,他连一片花茶的片儿芳香都闻不到,她的势利令郑铁在 内心涨着冷水!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着看着镜中的自己,瞪着眼睛就走人,可是又 缺少去处! 那帮家丁不会像往日一样把小燕子尊为贵人,也不会把本性收起来拘谨的难受, 真想不到这种奴化的灵魂,他也有高翘的时候! 他们鄙夷地把她同明娼暗妓一样看待,他们跋扈地把标版的东西翻腾着,他们 不仅影响着她的生意,并且玷污着她的人格,好在她对自己的人格已没什么信心呢! 她原来是一位多么要强的不畏强暴的女人啊!她现在学会了逆来顺受,这是中国传 统之道,也没什么值得叛逆的! 中国人是习惯沉默的,不到忍无可忍是不会在沉默中爆发的,这只会让不公平 与邪恶得寸进尺地蔓延,社会风气的沦落或许与中国人纵容的态度有丝毫牵连吧! 郑铁早就看不惯这些把衣服穿的极酷,把头发染得草一样绿,麦一样黄的畸形 的人种,他甚至连闻到把车一直开进标版半个车轮的汽油味就呕心,他们不会没有 难听的话嫁到自己头上,但他不喜欢忍受,他站起来马上出拳,把其中一位最惹眼 的打的眼青鼻红,红红的鼻血从鼻子里喷得满下巴都是,正是这个意外的下马威起 的作用,才使得另外的人心寒了几寸,他们是不会罢休的,两个人同时围攻上来, 郑铁凭自己的槐悟强壮的身躯,一边挡,一边狠狠地出拳,又一位被火冒金星地击 伤倒地,他没白练几年拳路,他从不会在气势上输给对方的,他长着梧桐树的果实 一样的圆圆的眼睛,每出一拳就大喝一声,“不要让我把你们揍死!还不滚出去!” 那有不怕死的,他晓得要是三人同时上来是决打不过他们的,他又没长三头六臂! 芳早抖着躲到楼上去了,小燕子起先害怕极了,这事惹得不轻啊!又无法插进去劝! 在那三个小混混滚出标版的时候,她不知从哪儿冒出勇气,给自己留下退路,以免 后患,张到门口朝着三人气势汹汹地大喝:“咱朋友是公安局刑警科的,再让他见 到你们,别管不客气,到东山岭臭哄哄的看守所里去蹲上几天!” 摩托车一溜烟飞走呢!往后果然没事!这个县城治安这几年抓得紧起来了,一 个110电话,公安巡警火速赶到,要想惹事生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小燕子从心里上感激郑铁让自己有一种解脱感,郑铁并非接受这份厚意,他认 为这种打抱不平,既使是陌生人,也会去拔刀相助的。他就是这种人,不要说是为 小燕子你,他最后马上离开了标版,带着得胜自豪满意的心情!他像古代的侠士挟 善除恶以单身的勇猛救助受欺的弱女子,他早就羡慕与崇拜那种威风的以一人斗数 人的英雄!这种英难是决不计较报酬的。武侠小说书上总是这样说的!对吧!他发 誓再不进标版的门,什么缘故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憎恨还是痛疾。 等到郑铁的最后离去,标版少了曹公子一帮人以外是短暂平静一时,但不会长 久的,马上会有一伙伙的其它年轻人闯入这个小木屋!标版仍旧是一个臭水沟,原 本那种纯洁的友情与爱情都拒在门外了! 从尊敬与莫逆,到从染恶与下贱!究竟是什么有如此魔力可以推动两个极端, 千缘万因都不是理由,最要紧的是小燕子自己,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人,还有谁 会看得起她呢! 郑铁这种豪情仗义的人都离去呢!还有谁会青怜她呢!郑铁的这一离去,使她 在郑铁的心目中不再是同学和朋友及朋友的女朋友,他因此破自己的规重新在事隔 不久之后出现在标版的时候,以一种香客的身份相处,他更多的是替朋友打不平才 改变对小燕子的态度的。从他到木老板,从冰儿再到自己!他仍旧只有当初的原始 的性的目的而付出, 他也可以像曹英英一样在小燕子身 上大方地花钱。他每次一 般的服务都扔过去一张大钞,不用找零钱,他把仅有的工资全部丢进这里!他要报 复和使她觉醒!连老娘的劝骂都不顾。 远离标版的冰儿与忽远忽近对待标版的建丽依旧如故的保持着那种世上难得的 姊妹一样的友情。她们经常地往来与交流,与中学里你借我一支笔我送你一本簿子 一般,及晚上同躲到一个被窝里聊天,胳落窝里挠痒的一样亲密。 而在这个冬天,两人都在承受痛苦。冰儿是精神上的,来自木老板;建丽是身 体上的,来自腹内的胎儿!但一想到初为人母的喜悦和新生命的诞生,把两位来自 不同源由的痛苦冲淡了许多。 冰儿对于木老板的含糊和模棱彻底决堤呢!她反反复复地发愿,却又反反复复 的放愿,她能够从秋等到冬,因为她在等待中充满期望,等待让她麻醉,等待让她 自谅。冬天是一年至终的季节,是万物沉睡的季节,她要在这个季节把结束的都结 束,该明了的都明了,也是该结束的时候了!况且已经度过六个寒冷的冬天呢!她 的围脖上的张望又令她温暖!张望着木老板的重现!但这美妙的重现,至今未知是 凄凉还是圆场的结局!她要在这个季节找到答案,找回自我! 她感觉每个人包括木老板都在骗她,哄她,为了不伤害她!他们晓得一个等了 七年的女孩是不会轻易放弃诺言和接受拒绝的勇气的!她决定把等待的最后通牒发 放在世纪末的钟声未敲响的一刻!含糊不能带入下个世纪,她要在下个世纪有个新 的开始!既使一切不能如愿。 她决定让自己挽回自己,受过的伤,深爱过的他,织进最深最深的回忆,从今 后不再轻易想起!他们总是善意地撮合这段有缘无份的邂逅,自己也很努力、很小 心地珍惜每次地相遇和相聚,到了最后,却发现他的每一次都在敷衍,你们说我会 不会哭呢?我很想哭,可是眼泪在流出之前就已干涸,流到如海的思念里,淹没我 自己,但爱不已! 她痛惜自己的感情,怜惜自己的心,对他的付出,实在是变成一种浪费与奢侈 呢!太可悲呢!她的灵魂是矛盾如古人的!自己真的好傻好笨! 自己是不会再一次投入的,真是心有余悸!挡也挡不住的伤情的往事如潮如风! 尽管木老板来自己的印刷厂里找过一次,那时他磨蹭着没敢进房来,让凛冽的寒风 吹着,他不知为何地拎了一袋香蕉给他就想离开!他这种模样到底是什么意思,让 人举棋不定,捉摸不透。 冰儿连一个等了七年的小伙子的心思都摸不透,实在是一个遗憾,她不晓得木 老板对她的心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真爱时都是这样的,木老板甚至连站在门口 也咚咚地心跳个飞速,他已不再做爱的伪装者,年龄和环境让他懂得很多,生活的 书啊让他成熟定神了许多。 一想到那个女孩将成为自己的终生伴侣,洞房红烛夜的新娘,怎能不让人慌张 呢!那回从杭州给她捎回来一把用来喝热茶的紫砂壶,战战兢兢地想送给她,没到 门口便从手中脱落,在地开花成碎片!于是半路默默返回了,回大姐的家里,心里 乱蓬蓬的!木老板后悔自己墨水太少呢!仅仅是为回信就苦绞了几天,还漏不出几 行字,把稿纸摸皱了又铺开新纸,他是决不会再叫人代写的!笔头不行,口头又不 敢,只能用这种让人误解的含糊不清的行动!他的心到现在是诚的纯的,也是无懈 可击的! 冰儿在木老板亲口对她说前是谁也不再信任呢!她已经十分警戒周围的欺骗, 尽管他们都是的善意的!包括从别人捎来的木老板的信!那些信有许多是好心人的 撮合与联诀慌编的戏罢了,建丽把相邀看电影的纸条分别提给了两人,可是在那场 影院的过程中,是一场冷的没感觉的约会,苦思冥想中也未能找到答案,原来竟是 人间最残酷的欺骗,这种爱情游戏我玩不起,也不会玩! 她的梦好甜,让她舍不得睁开眼,她的泪好咸,湿透了梦醒的枕边…… 其实她还是不懂木老板的心,木老板坐在她身边简直连她的手都不敢摸一下, 他害怕冰儿的心目中损了自己的形像。难道他没注意到木老板的脸上火光红辣辣的 辣椒似的烫!他什么时候把话说的打结过,也只有与冰儿相处的时候! 给一个哭的空间好吗?让自己感动自己! 曾经以为他会被我的爱感动,可以牵手走过千山和万水的!可七年酿制的竟是 比一个玻璃杯还易碎的感情!到底为什么!是庸俗和腐朽的尘俗感染成病恋吗? 真是后悔自己冲动的爱太盲目呢!我何苦要爱的如此艰辛,如此疲惫,他竟是 如此地不珍惜!事到如今,又还能怨谁!我好累,累的不想站起! 我太义无反顾呢!太毫不保留呢!我真是大错特错!真心和痴情换来的是什么? 没有伤痕的凡尘的子弹,谁发明的这种刻骨铭心的无比威力的子弹,让人无法喊叫 与言语的痛! 不要在像走过坟墓一样恐惧地走回记忆。那份一刹那间拥有的感情,却已根深 蒂固地占据在心里!是自己繁衍根系的错!除了无止尽的等以外,自己还能做什么! 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地牵肠挂肚,给了我什么!一卷千疮百孔的感情! 真想打他一巴掌,打碎这份混杂的感情! 这个爱的绝境的女人说了千遍万遍的恨,最后还是在爱着他!如果没有那份持 久强烈的爱,她能发恨到这般地步吗? 她不得不承认地曾不顾一切地爱上他,爱上他的狂甚至他的谎,直到现在, 才发现自己依然还在爱着他,割舍不下,但到这个地步,所有伤感的信都是不会寄 出去,塞进抽屉里的! 一直搂着当初他送给我的话!也一直惦着当时他承诺的话,尽管那寂寞偶尔会 让我黯然神伤,而我却依然如痴地故盼!像血红的秋叶飘落到地上,等待纯洁的冬 雪的吻,直到身体穿烂入土! 我无法走进他的世界,他却占满了我的空间!也许我会沉沦一段日子!也许几 年!但我会学会坚强! 这盘残局没有任何行径可以收拾,把我的梦在风中化散开,飘飘扬扬,有谁拾 得起?那雨还在冲乱个不完! “还有深谈的必要吗?你们都存心想看我的笑话?”冰儿悻悻地道,这是在中 医院里的温暖白 色病房内, 建丽不是料理别人的护士,而是让别人料理的病妇! 她的腹内胎儿错位需要住院观察!建丽在晓得冰儿与木老板的错合后,让他们再约 会一次。建丽正像当年媒童一样的冰儿在帮助着她与王青的结合,诚心地想着冰儿 与木老板的结合! 冰儿帮建丽剥了一个橙色大胡柚!她的态度与脸情一样坚定!似乎连地球转动 的力量也无法挽回!建丽苦口婆心地劝着,“难道不可再给木老板一次机会吗?他 一直在爱你的!正如你爱他一样!”“我骗的已经够多呢!”“谁也没在骗你!” 建丽和气地道! 冰儿走到窗口去,拉开窗帘,让冬日的阳光温暖地明媚地射进来,这天原本就 是好天气!她在思索!临盆的建丽动了一下胎气,呻吟了一下,抚摸了一下肚子里 的宝宝!小生灵又在踢脚呢!冰儿听到声响回到床沿边,建丽露出单酒窝笑笑,仍 旧来劝冰儿,“木老板何时拒绝过你呢!难道你七年都白等吗?”“注定没有缘份” 她想一切的赤诚都是侈糜的,到了这个份上呢! “糊涂话!缘份是天意,事在人为吗!”建丽出个主意,在一个好天色约两人 来,各自背对背在手掌心里写上三个字,让冰儿到时候写上“我爱你”,看看,木 老板会写哪三个字,如果与自己的一样,那说明两人还是有缘份的!这是一个快做 母亲的人的浪漫!冰儿一半出于兴趣才答应了,样子很勉强!但说句心里话,她多 么希望能与木老板把错位的感情调正,但她的自尊心不想再继续无止境的爱情游戏! 干脆地离开木老板,她可以去把握另外的好男人,而不是让木老板吊着一根绳子指 挥的爱情傀儡!年龄也不小呢!建丽都快做母亲了,自己真是羡慕!可惜王青…… 嗨!幸亏金文弥补了这个父亲的位置!虽然不能真正替代!金文走进来的时候,她 才决定离开! 金文是在这个秋末经人介绍与建丽认识的,是个外贸局的干部,虽然模样儿不 帅,从哪个部位看都是个厚实憨重的人!年龄稍比建丽大几岁!浓浓树叶一样的眉 毛,理了一个平头,长方形的宽鄂脸,肥硕硕的嘴唇,不善说话! 最好不要凭外表去判断一个人,金文的骨子里可精明的很!马上会让你晓得! 金文非常同情建丽的处境,善解她的处境,并没有嫌弃她,她想到孩子会影响 到两人未来的生活,咬了牙想去打掉,是金文阻止保住了这个未入世的小生命,小 生命是幸运的,他应该感谢金文,是他让他拥有生命的权力!不然,他永远也不可 能来走一趟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呢!也不可能尝到这世上的人类还有爱情这种多滋 多味的事物!不管是男婴还是千金,他(她)会在不同的时代经受不同方式的进化 的婚恋,但给人的感受恐怕是相差不多的,与他们的父母亲一样!恒古的爱的滋味 总是同病相连的酸甜苦辣! 金文又拎了鸭煲来!他周全的照顾的可完全是模范的丈夫,他不带丝毫偏见的 负起做父亲的责任,并且在建丽住院的时候,常常到建丽的村子里下桑园去,帮她 家干些杂活,他干活像农民一样熟练,本身他就是农民出身,是优秀的成绩使他跳 出了农门之槛的!他从不忘带些滋补和营养保健品!嘴巴也挺甜!把岳父岳母逗的 直夸这是个好称心的好女婿,他体贴地把建丽未尽的孝心做的很完美。 建丽那创伤的心多少得到弥补,她也重新投入了生活和感情正常轨道,把未给 予王青的全部爱都奉献出来给金文。做一个合格的母亲和称职的夫人!都做了妈妈 的女人呢,她十分珍惜重来的机会! 建丽产的是个男婴!她在那个冬夜做了神圣的母亲实在不易,她得到比常人分 娩更多的痛苦,母亲的最大心愿,是想听到健康的婴儿呱呱坠地的啼哭!尽管人们 说“生囝吃老果,生囡吃苹果”,但中国农村总是大部分盼生男孩的!这是十月怀 胎收获的甜蜜,这是王青生命的延续。她果真难产,剖腹以后才取出新生命!生命 的来之不易,将更加让人珍惜!那个夜晚的天空很安祥! 建丽的母亲是比较信佛的,按理算起来是这小生命克死了他爹王青,命硬的人 往往要难产,又是老虎的时辰出生的,定是凶煞的白虎星宿投胎,专门到凡间来作 孽的, 这个生命三天后才睁开眼,便说这是一种瞎眼的凶恨老虎呢,连不睁眼怀在肚 子里都很厉害,一睁眼便连连吃人,一口一个人咽下去!经算命先生洋洋洒洒地一 推算,建丽的母亲十分害怕,把这无辜的小生命与早逝的王青无缘无故地联系起了, 无理的逻辑推理在农村里很多人都相信,并且传的神乎其神!他们荒谬地强加给了 新生命雌黄玄邪的毒性! 建丽的母亲执意要把小生灵送人呢!说不定往后还要吃掉谁呢!建丽是决然不 会丢弃自己的孩子的!除了做母亲的自傲与自豪外,作为一位医务人员,更加不会 加以轻信这一套,她们还时常要与死人打交道的,难道因为害怕鬼怪就不用护理呢! 假如要有生死轮回,人世间总共这么几个人几个鬼,地球的人口还会不断爆涨,难 道大鬼在阴间会生小鬼?鬼供不应求呢?她傻也想得出来那是骗人的勾当。母亲也 是好心为自己着想的! 做母亲的常常是拗不过儿女的。 小生命乳名叫小霁,只因为那天提出来喂奶的时候,同事们都嚷着取个名字, 恰好料峭的天空里落了入冬来的第一场初雪,雪下了一阵,太阳放出金辉出来,成 了美丽的太阳雪,袅着五彩光缎的雾。 在地上撒了薄薄的一层,像用米筛筛下来一样,虽然马上又融化呢!但给这个 世界增添了几许乐趣,像这小生命一样。 小霁的眼睛大的像她自己,她常常在吃奶的时候,摸着头上的奶毛,逗着问: “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眼呢,你的眼睛不是很漂亮的吗?你是不是怕见到妈妈的伤心 啊!有你在身边,妈妈肯定不会伤心!”“伤心,有啥好伤心?”一位来照顾隔壁 产妇的老婆婆无意中闻到几个碎语,反正闲着嘴空,发话呢?“我生她丈夫那姐的 时候啊,全国刚解放,怀孕生孩子没个讲究,坐月子喝碗红糖水,煮鸡蛋的顶好呢, 我生他丈夫那会儿啊,又赶上文化大革命,革命工作第一,直到第二天早晨生了孩 子才休息,个把月就立马上班了,我妈给我吃羊肉,萝卜什么的,说对身体恢复有 好处,我就拼命吃,也没的吃!你们现在好了,计划生育提倡只生一个,都宝贝似 的,怀孕了不是一个人的事,老老少少的都上阵,还有什么妇幼保健医生的,还有 胎教的,还有培训班,真是听也听不过来,没生孩子,就住进医院里去了,爱婴医 院也多,想的可真周到,闰囡啊!你们有福气,伤什么心啊?”瞧她摇着胖呼呼的 身体指手划脚的,惹的全病室的人都哈哈发笑,这最后一个世纪的最后二十年的确 给中国带来了飞跃性的变化,但她老人家没让建丽笑到心里去。 等到第二场雪降世的时候,已经离春天不远呢!腊月的梅花绽放出清奇的美, 离二十一世纪也不远呢!第二场雪下的富有气势,扬扬洒洒的从傍晚开始舞了一个 夜晚,到次日凌晨,人们在冒着热气的古井里拎水做早饭的时候才息止! 美妙的世界崭新地像十八岁的姑娘变的快,变的大!含香的雪银子年糕似的给 年前增添喜庆,黄翠的竹叶映的格外耀眼,站在仙华山的高处望远,茫茫的雪毯一 直铺向遥望不到的地方,一种可亲的促息压面而来,觅食的山雀在雪纸上书写着象 形文字。 冰儿与木老板从不同的方向踏着雾雪而来,可爱的小霁让他们欣喜,想想大家 都还是孩子一样在中学里一道儿玩嬉读书,现在却该轮到自己的孩子去经历这番感 觉,从同学的孩子中可以推想自己已经是个经世的大人呢!应该脱掉一些童年的幼 稚! 建丽抱着戴了老虎帽的孩子半躺在床中央,小霁身上的棉袄里子是冰儿特意订 做来的,冰儿与木老板靠坐在床的两翼。让他们的眼神朝向相反的地方,建丽把它 设计的像一场有趣的儿童游戏!测试缘份的一场游戏!雪光透进来,白霞地映在他 们的脸上,木老板迅速地写了三个字!冰儿却看着怡人的雪景沉思后,才郑重又正 楷地写了“我爱你”三个字!她的心提着,一切都交给了老天注定与安排,她已经 提不起更多的激情和太多的奢望,按照概率重合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了,仅仅中国 汉字就有几千枚。 建丽让她们都转过身来,诚实地伸出写字的手,冰儿慢慢地展开来,她不敢去 看木老板的手掌,把眼神抛到窗外去,像怕痛的小孩子不敢看护士的针筒!两只手 自然对齐地平摊在建丽的面前!冰儿惊奇地注视着木老板的手掌,以为被雪光迷乱 了眼瞳,可明明是空白的,他不敢写吗?木老板微笑着没等冰儿反应过来,把手掌 翻了一个身,原来他写在手背上,更让冰儿惊奇的是他与自己的一模一样,太不可 思议呢!天下哪有如此巧妙的结合,老天开眼了吗?热流涌上她的胸头。 “我说你们是有缘份的!”建丽让两个年轻人镇定下来,她把两只手摆在一起!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块儿,两个“我爱你”重合成一个地方! 很明显是建丽的巧妙安排,把答案都单独地告诉了对方!原本,有时人比老天 更有法子,老天不能使她们成姻的,却让人的力量和智慧实现呢! 冰儿与木老板牵手疯狂地奔跑在野外的白雪地上,平整的面粉上留下一长串纷 乱的脚印,杂沓的踏雪声飘绕在脚印的上空。他们撑起了红伞,麦苗的眼睛里有一 对热吻的恋人。这一天对于他们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一对新人!他们在雪地上久久的 拥抱相吻,整整七年,多少曲折,多少恩怨,多少愁思与爱情交织的情感,多少徘 徊与等待,误解与嘲弄,终使他们成眷成姻! 在经历了复杂过程的爱情,他们是故事讲述的最美满的一对!但愿天下有情人 终成眷属吧!请要懂得付出!他们在新世纪的生活中,幸福地让人羡慕!让我们的 人类多一些这样的家庭吧! 人类在苦难的战争与高速的发展交替中渡过了又一个一千年,与上个世纪一样, 人类是在民族互相排挤与领土的争端掠夺中走进新世纪的!回顾旧世纪,我们充满 遗憾与仰叹,展望新世纪,我们充满憧憬与等待!未来的社会是一个渺茫的未知的 空间!但谁也不可否认,历史的本性是不断把人类文明推向前进的! 人类在哪个世纪停止过战争呢?从盘古到刚刚过去的二十世纪,两次世界大战 已经让人类承受了多少苦难,使人类文明缓进了几十年!许多罪恶的人把战争美化 为可以促进新科技的发展与进步!这种荒唐究竟要持继多远!人类可以让自己生存 一个和平的世纪吗?人类从诞生之日起的战争何时能止,何时能息!这是人类自己 选择的权力! 让他们飞跃空间,跨越民族与国界,降落到南斯拉夫这块饱受苦难,又坚强的 土地,这块重新崛起在不断展现活力的土地!也让我们带着些侥幸与国人的祝福插 寻恋人他吧! 其实不用再费力地插寻呢!只要科索沃俄罗斯监控区维和部队长官联络一下, 就可以得到兴奋的消息!庆幸他地存活下来呢!中国人是不会轻易让祖国人失去生 命的,他也不会让自己的生命丢弃的!他的不幸的失踪,是在一次执行交涉任务时 开始的!其实缘起对异国地理气候的不熟悉,这个位于欧州东南的多瑙河流域的国 度,北部绵延着肥沃的黑土平原,其它四分之三的国土都是山地与高原,特别是到 处长满了迷宫般的喀斯特地貌,石林狼牙般差参狰狞,阴谷溶沟暗藏其中。当他发 觉自己没有汽油的时候,自己已经误入荒芜人烟的地方呢!战争一发生,燃油供应 就紧张,他只得徒步穿越这长满石头的坡谷。典型的地中海式气候的产生的温差使 他难受,骄阳与夜风交替折磨着他这被江南温驯的天气宠坏的娇体。他节约地吃完 一点临时所带的食物后,只得在长着扫石南、野蕨草,藜芦的灌木丛中寻找现成的 野物。人类文明把一些凶猛的动物赶到这种荒凉的地方窄狭艰难的生存,他经常在 夜晚胆粟看到灯泡一样的猛兽的眼睛,幸亏一堆熊熊的篝火使这些饥饿的可怜生灵 保持着距离,当他听到它们如泣一样的叫声,又想到自己的处境,害怕恐惧感消失 了! 似乎是位神秘又相通的朋友。它们不正与自己一样在忍受着人类与自然的折磨 吗!一样在濒临生存的威肋吗!而自己的消失仅仅是一个个体,他们却完全是一个 稀有的种群。自然是锻炼人类本能的良师,尊重它的性格与规律便能给人类自己得 到源源的自尊与益处。人类威肋自己的便是人类!当他疲倦地踏出荒谷进入一片稀 疏的森林时,真正的生存的考验来临呢! 春季的南国少雾透明,能见度极高。从远处往天空望去,这片杂生着黄檗,毛 山举干金金榆幼树、野樱桃的丛林中央冒上几缕蓝烟。他开始像猫一样警觉地察听 着周围的动静,因为他不仅推想到农舍还听到了几声枪响,他从未碰上过而显得十 分紧张,高低树权的叶群与灌木里的动静他都不让逃过自己的眼睛,稍一疏忽,他 无法预料那里面藏着的几支暗枪将使他的身体千疮百孔!小鸟与松鼠在愉快地活动, 灌木与丛木交织的景物不断推进变化,剥开一张又一张,周围马上恢复了一片平静, 唯一的生命是一眼泉水,在愈加浓密的黑魉魉的树枝间回荡着恐怖的轻响。他的右 手握紧了那把只装六发子弹的手枪。 他确实过分紧张,以至一群鹌鹑扑愣愣地在面前飞起时,吓的他丢了半个魂, 举起手枪差点扣动机关。他无奈地咧嘴一笑,恢复了常态,继续弓着腰小心地前进。 他用左手把挂在脸上的汗水胡乱地摸了一把,还是无法阻止涌个不停的汗珠噼啪地 掉在草叶上,他眼前突然一阵摇晃,才让他想到饿坏的虚弱的身子。他必须马上找 到食物,不晓得村庄里的人能不能够接受他理解他,他身上粘满了树叶到达森林边 缘的时候,从树枝间只钻出一个脑袋,张望冒烟的村庄,他喘息时,掉进嘴巴与鼻 腔的花粉令他难受,痒的直想打喷嚏又不能发出响声,他看的心里发怵,村庄里走 动的人全是背着枪穿着不统一的半新旧的军装,显然不会是本地居民,他们正忙碌 地进出一幢粉刷的漂亮的白房子,当这些人全部退到崭新的木栅栏外围,这所可怜 的新房子起火冒起烟来。战争一来,当地的塞族的居民都逃到更安全的地方去呢? 民族纠纷实乃是许多战争的导火线! 他晓得乞求这些武装的人是没有好结果的, 从常识里分辩得出他们是所谓的 “阿族红军”。远处传来隆隆的短暂的零星炮声,而这里都显的沉静许多,他趁机 偷偷进入这个村庄,警惕地躲进一所没有着火的房子,他难以预料在某个方向会送 给他一件致命的礼物——暗枪或弹片。他刚才在穿过小巷时在一块插立的木牌上译 出这个村庄美丽的名字——列什柯,属于科省的,他竟不敢相信,自己到了这么偏 远的危险的地方呢!这绝对不是一种派遣,他没有肩负任何军事与政治的使命,如 果有,那就是保护自己的唯一的生命! 他贴着墙壁向屋子的深处走去,听不到一只家禽的声响,喧闹的战争往往留到 最后是沉沉的死寂,他定然不会碰上农妇与房主的,他总觉得有一个人用枪在顶住 自己的腰或太阳穴,这使得他无法安宁,不停地回顾张望,无法松驰绷紧的神经。 他尽力使自己藏到最隐蔽的地方。他就这样谨慎地走过客厅与卧室……,所有的地 上都很狼藉,可以想像主人仓皇出逃的模样,他在厨房里找到几件还算新鲜的食物, 大概主人离去尚不长久,他狼吞虎咽地美美饱餐了一顿,肚子的满足与舒坦使他放 松,减弱了对危险的防护。这是个没有一丝风的中午,他拧开水龙头却滴不下半滴 水,待不及他抱怨,一阵乱杂的脚步声抢着蹬开门进屋来,他火速躲藏起来,支起 耳朵去留意听,以声响的高低可知他们离自己很近,他的心咚咚跳的紧,如果他们 发觉自己会枪毙自己吗!他可是无辜的异国公民,会把自己当间谍,碰的粗鲁的可 没二话,跟他们拼了,犯不着投降……一个个闪念划过脑际,他很别扭才能听得懂 他们的一点点意思,他们讲的大概是当地的方言吧!其中一个人好像在命令了一阵, 然后其它人都分散开去干活,幸亏他们没有发觉躲在厨柜里的他,可是他马上觉得 窒息呢,难闻的呛人的烟味从柜缝中塞进来,他来的不是地方,这是所未被烧掠的 房子,他慢慢地推开柜门,白烟腾腾地只见咫尺,他用袖子捂住嘴鼻,不管三七二 十一往外冲,他走的是后门。 在经过院子的草坪时撞了站在门外一个人,那人也没反应瞬眼而过的包着脸面 的他,直到他奔跑过去开动栅栏外的那辆未熄火的车子,那些人才赶上来追他,他 听到乒乓的几声枪响,子弹飞虫一样擦过肩膀的衣服发着烫,他左避右闪的,马虎 地应付着回了几枪,枪声忽然没了,大概他们发觉这是个与众不同的黑发人,想着 活捉,后面的马达越来越响,他加劲了马力,分不清东西南北,只管朝路延伸的地 方使窜,路拐着弯沿山缓慢铺上去,渐渐发陡,后面的声响沉寂了,他暗幸自己竟 然碰上终生难泯的危险经历而能安全脱险,可是不久,后面的马达声比先前越发响 了,原来他们抄了近道赶上来。他直接可以听到难闻的喊叫声,他不敢回头,这种 公路行驶起来极其危险,随手扔了一枪给他们,他们不提防,刹了一下车子,两车 子又拉开了距离,他们只好竖起瞄准器,在车子驶到坡的交界处,只听的砰地一声, 车子斜了一下,轮胎打破了,他当机立断,纵身一跃,噗噜噜地滚下山坡去,眼前 一片黑暗…… 他昏倒以后不知隔了多少时间,睁开双眼见到两枪眼对准他,幸亏被俄罗斯和 部队的巡逻直升机发觉!民族兄弟挣救了他的性命,他被得到了极好的疗伤,并与 在战火未熄的地方共同度过了新世纪,与民族兄弟一起共盼和平的未来!战士的神 圣职责是维护和平!等到他们的名字“军人”只出现在书本上的时候,这才是他们 真正的心愿。 他时刻惦记着故乡的朋友与亲人们!当他回到故乡的时候想小燕子一样定会兴 奋地跳起三丈,钻出标版与他紧紧拥抱的,他可以荣耀地坐在转椅上有声有色地讲 述异域的风情与传奇的经历……。 可是,他不晓得那里的一切都随时间的迁移而改变,许多事情令他难以预料和 无法接受!他回到故乡对于他和他的朋友都是惊心动魂的! 唯一提出遥远展望的,是在外星人侵入地球之前,让地球人形成一个多元化的 统一的民族,这个融合以后的大民族中吸收与继承各民族的优越与精华,筛除遗陋 的风俗,一个民族可以促使整个地球是一家,全世界人类是一个国家!没有民族吞 噬的灭绝残杀,也不会仅为一毫寸土的血战狂争。每一地方,每一个人都可以享受 科技带来的实惠,人才可以自由地发挥与流通!……但愿这不是一个幻想!而是一 个梦想!只希望让绿色和蓝色的地球变得更加安宁,使爱情更加美好! 南太平洋岛国,基里巴斯接受的第一缕二千年的阳光开始,全球六十亿人有了 欢乐的理由与依靠,从战区到和平的阳光,从奔波生机的到埋藏在仓库深处的爆竹! …… 人类在世纪的钟声中完全沉浸在庆祝的礼花与喜悦里,几乎所有的地方都在沸 腾,各种民族的兄弟们用各种富有特色的方式祝贺着历史的生日——人类的生日与 地球的生日。让我们开始二十一世纪的生活吧! 二十一世纪的第一天的清晨来临的静悄悄与平凡的日子一样!“三九四九冰上 走”,隆冬的江南着实给这片少冰的土地带来了几份寒意。县城里依旧是这座老城 市,人们依然沿着往日的规律骑着生活的车子。兴许那座龙峰古塔增色几许,人们 可以誉它为跨越十三个世纪老人! 人类只要存在着两性,就无法褪化爱情的!人类的爱情与文明一起走过了阶级 式的道路,纵观中国的近代始与爱情哲学,由封闭走向自由与开放,从愚昧进化到 艺术与科学!三寸金莲的清末女人到旗袍的民国女郎,从中山装的劳动解放妇女到 五彩缤纷的现代小姐,爱情观在她们的脑里如同她们身上的特征与衣服一样! 一部爱情史记录了一个世纪的漫漫的婚恋文明! 从父权指命的包办婚姻,到门第相当的权势婚姻,从陋俗的童养媳到愚昧野蛮 的换亲与抢亲,从清朝九宫六院到民国的三妻四妾,中国人受古代传统的毒化太深, 以至到解放以后,仍然在沿袭着不合理的婚姻制度与落后的爱情观念! 直到改革开放,也才羞答答真正地敞开自由的门,提起判逆祖先的胆,这段临 近世纪末的降临的变革给社会带来新艳的风,不可否认这些风中含着腥味与畸形的 色彩,堕落与自由并存,但人们需要的是流动的创新的东西,停滞会让原本好的东 西都变腐、变老、变得落伍!让我们把更多美好的东西带进新世纪,把俗媚的陈列 在旧世纪,擦亮世纪新曙光。 生活的百分之九十是现实,只有百分之十是梦想!既使再浪漫的人。因此生活 与现实客观的连续性不会因新世纪的到来带给多大的变化!新世纪不可能在瞬间把 所有丑陋都变成艺术之美的! 除了元旦更让数亿国人感到欢迎气氛的是传统春节的到来。二十一世纪的第一 个春节终于在热闹的爆竹与美丽的烟花中莅临了,县城大大小小的店铺到除夕夜都 关门收摊了,标版更不例外了,只剩背着木板凳的擦皮鞋的外地人,仍在急匆匆地 寻找生意, 始终稀少人的街道设 施会给他们多少。在别人沉浸在过年团圆的热闹 时,他们却流落在异乡的小城,为明天的饭与生计苦苦波奔,思乡的魂被忙碌冲散 了,又被爆竹声与飘扬的春联哄起!郑铁在擦完皮鞋后不禁多施舍了几块功夫费给 可怜的外乡人,可他的处境也是外乡人,出差在外的因春运高峰赶不上回家的班车, 只好将就在异乡的车站里买上点好吃的,自庆自喜。而在更远的地方的郑修峰就无 法解脱思乡的苦衷。他多想把每一声涛鸣与鸟叫都化作脚步,敲起已睡的父母的节 日的门! 金文把建丽与小霁一同带到了自己的小山镇杨梅沿老家里过年,金文的父母见 抢了个不是自己的孙子回家,难免有想法的,怨了多次的金文“咱们人家还怕找不 着象样的新妇!”金文马上封了老人家的嘴巴“姆妈,你不要讲啊好不好,建丽哪 点差喂!”他娘又冲了一句“真是猪头猪脑,那个小孩子还不你去养?”金文道: “我自己养大的,同亲生不是一样的?”他娘在抱柴时还在讲,建丽恰好上柴房边 侧听,听到了几句便明白了。大年初一随一家子老小副业了香条、黄纸去山上祭上 坟后,初二就出山回城去了。县内的风俗是初二起就开始走亲访友地拜年。建丽听 了话头不是味道,抱了小霁到金文的亲戚家去又晓得还听些什么话呢? 一直到正月十二,杨梅沿镇上请了上等的戏班子演《碧玉簪》和《三请梨花》 甚是精彩。往后的三天,都是元宵灯节,镇里人家糊了漂亮的花灯来迎,金文打电 话催了好几次请建丽来玩,建丽也摆了小架子,金文特意在家中把父母的思想疏通, 一边去接建丽进山来,建丽也替金文着想,把小霁放到娘家小桑园去啊!独身随金 文进得山来,进得老屋去呢。庭外落满了陈旧的鞭炮碎花与烟花硬壳,山坡上穿着 冬衣的桃形李果群等待春风的孵化。 高厅门和 伸檐角的砖后结杨的江南民居上贴 着崭新红的春联。建丽与金文赏景生情,心内融融地乐。可是去看戏的时候,一些 村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的说风凉话,世俗的压力有时是很大的,幸亏“过年,过年, 这年马上就过去了。”她勉强呆到了元宵,就躲着一样回城里来,金文也随了出来, 他总算是个知识分子,一如既往对建丽好,也不管那些闲话与父母的劝阻,建丽见 金文都不计较了也淡却了世俗对自己的偏见! 小霁不再被陌生人们叫小霁,他被起了一个新的名字,真正的学名,可我们依 旧叫他小霁吧!只有小孩子的快速的长大才让人觉得可以把时间抛在后面!那一颗 颗的奶牙是看着冒出来的!如越冬后返青的植物。新世纪的第一个春天悄悄地不经 意的过去!小霁已经会蹒跚地走路呢!踉踉跄跄地从母亲的怀里试探着走到金文的 手掌内!他总会闭上双眼,等着孩子的小掌拉住自己的大掌感受那种胖软温湿的无 比亲切。 金文像亲生儿子一亲对待他!绝没有心理的不平衡!他还会因小霁不是自己亲 生的儿子而倍加疼他!我们不是赞他是个精明的人吗!可他对小霁是诚意对待的! 别无用心。尽管金文没正式成为建丽的合法丈夫! 他的精明之处是在钱这种坑人的东西上! 谁不想让家庭生活变的更加上乘和充裕。领国家工资的人收入终究是有限的! 于是金文千方百计地搞点外快!银行的贷款扣的紧,避免通货膨胀与死帐。金文看 准了办厂人家资金周转不灵,急需资金投入,他想出了一个妙法!到自己的朋友亲 戚那里以一分半厘的利息借进来,然后又转借给别人,以五分厘的利息,其中可以 赚取三分半的利息,有了念头!他开始尝试!第一次很成功,借方是他的好朋友, 他十分守信用,按时连本带利地还给了他! 他不知尝这种甜头是苦涩的!他以为摆在前方的是一条宽阔的康庄大道他开始 大宗地挪借,因为只有款项大,才可以赚的多,他大胆地疯狂地移了百来万,一头 东拼西凑,把朋友与亲戚借遍了,一头大股大胆地借给厂家,也不管厂家前景与尝 还能力如何!百来万对他们这样的家庭决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简直太精明!精明过头而遭秧失策,他为赚钱太迫不及待,他甚至瞒着建丽 这个公认的未婚妻!细细地想一下,敢借五分厘的厂家,总有花头在里面的,有些 小厂的利润还没利息高!许多债方是打出发就不想还这么高的利息的帐的。 他倒霉地失算呢!失算了这是过高风险的投机。那些亏本的厂家无法还债,逃 离家园,跑到外地去躲债呢!他得不到鸡蛋连母鸡一道儿丢失呢! 可是他不能跑,也不能追!他有正式工作,有情感甚厚的未婚妻!对予朋友与 亲戚实在是无言愧对呢!面对该到期的那些债,他确实无力偿还了!在钱面前,桥 归桥路归路,明帐明算,朋友与亲戚也是分的一清二楚的,会毫不留情地拉下面孔, 当他们跑了金文家三趟以后。见势也明了透了,便不在信任与他,把卷子递上了法 庭的案桌!虽然许多亲戚是迫不得已,现在钱难赚!家里又急需这笔钱,把家庭弄 得困难死呢!背后骂金文的人可越来越多呢!都是这个拐子害的!法院的案头上已 经厚厚地告他的一大叠呢! 这事情传到建丽耳朵里的时候,整个中医院都已闹得满是风雨,是一个丈夫在 法院经济庭的女医生先传出来的,谁不晓得这金文是建丽的未婚夫,金文的身影在 全院人的眼中都挺熟悉呢! 建丽没有理由莫名气愤,她是生性明爽的,最憎恶偷偷摸摸的做法,她在金文 眼中现在也算是最信任的人,不相告商量,显然让建丽没有得到信任的同时,失去 对金文信任,信任也是相互的!瞒着她有什么用,多一个人多一份办法,多一份意 见多一份正确,要征求她的同意,也不会酿出这么大的错呢!“金文啊!你瞒着我 干吗呀!”她捶大腿怨金文。 嗨!精明之人难有一失,糊涂之人难有一得的! 怨都归怨,事都归事,既然已经发生呢,就不要停留在对过去的责备上,解决 问题的最好办法是从现在开始,解第一个网结!建丽的脾气是气的快消的快,不会 像春雨一样缠缠绵绵的,不见的有多少雨,却下个不停! 金文对建丽的这份体贴与理解谁又能不心动!金文在自己身上已经做了超越和 脱俗,天空是变化不大的,晴阴雨雪,人心也是差不多的,喜忧愁奋。建丽毫不犹 豫把仅存的一点私房钱给了金文,并且安慰他慢慢还,要振奋精神,一切都会过去 的,可是,金文无法提起精神与自信呢!压力确实太大,梦里都是讨债的!金文内 向的性格是经受不住打击的,这是内向的人的缺陷,外向的人把打击化作泪水和发 泄统统地泼出体外,而内向的人是喜欢自我陶醉,自我欣赏的把事情在自己的内心 越藏越深的,金文把这种打击的失落与悲伤反反复复地在心里咀嚼的越扩越大!就 背诵一种感情,一边地一边地加强!心湖的愁水更蓄的越发满起来! 他上班心不在蔫,下班在开着香烟的火车长龙,一支接着一支,从傍晚抽到黎 明,直到抽醉和衣倒在被上睡去,撒了一地凌乱的烟灰和烟头。及秽人的黄痰,似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里铺满的战火与横卧的铜黄的弹壳,建丽原本就讲究卫生一看便 反感地劝他,他也晓得当护士都讲究这一点,就躲到自己的外贸局的宿舍里拼命地 抽,难道烟能解愁?除了烟雾能使人幻想外,只有毒害与麻醉!他避着建丽又是一 个自酿的错误,如果建丽发现就不会让他更加沉醉下去!躲着别人的人是孤力无助 的,沉醉不知归路! 他对建丽与小霁照顾的断了水一样地干涸呢!他的脾性也渐渐地加粗变暴呢! 金文的初衷是值得承认的,但自解的方式是严重需要予以批驳,仔细一点我们 不难发现,就在我们周围的生活中,也有金文这样的可怜的人,我们难道不应该献 出点真诚与给予他一点什么,在他最需挽扶与帮助的溺水时刻,我们每个人都会或 多或少地在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相信你的付出与帮助,当您需要的时候,会得到 更多的帮助的回报!帮助是相互的,况且负义的人是在社会整个层次中终究是个极 端! 建丽一遍又一遍地给金文重新生活,可是却如一字落衙门,九牛拖不出金文的 垂头丧气的影子。建丽看不见金文的踪影,自己的思绪也经常被打乱着,她的生活 可不容易,除了养自己,更多的是要养小霁,这么点工资是固定的,天上掉不下陷 饼,她给自己省吃俭用,一个铜板十八字算,她已经第四次没换季的衣服呢!小孩 子的花费顶过一个大人,但她在小霁身上从不吝啬!天下父母的心都差不多的! 她在自己身上是再也腾不出钱来,帮金文弥补这个大缺洞呢!她只能厚着脸皮 到自己的亲戚与朋友那里去借!可是让人伤心的是,金文已经瞒了她把他们借遍了! 谁不晓得,这是建丽的“丈夫”,他们是看在建丽的脸面上才肯借给金文的!他们 在第一次借款没有还以前,再也不会轻易信任地给第二次借款呢!尽管是建丽出面! 快语薄言的人家还尖刻地恶意地冲上几句,“上次借去的还不晓得还不还得起哟! ……”让建丽借了一肚子的气回来!邻居为盐亲戚为钱。建丽感受到再一次的欺骗, 与被人失信的污辱,她可忍受不住自己的地位在人家的心目中变的卑低,金文不该 背着她涉门到自己的亲戚头上,连气也不通一口,把她都装到鼓里面封起来,金文 还把他当什么看!建丽幸亏在自己的中医院的房间摔筷子发脾气,不然金文与她肯 定要争吵,这种争吵决不会像与王青时候的撒娇式的马上会雨过天晴,成家后的现 实是会令他们真正爆发持久的抗拒!小霁莫名其妙地看着母亲!是天上那个姐姐惹 了妈妈吗?小霁转眼自想,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很可爱天真的,从小霁身上他想到了 故去的王青!点名都三岁呢,真是转眼的事!连小霁都这么大呢!但她不会忘记与 王青那段分分离离的恋情!合合好好的恋情!从少体校到中学的校舍,从医院到标 版,一个个镜头在眼前鲜明起来,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那种与王青开心地玩闹的 日子……想起过去的欢乐,更加增浓了现在的悲伤! 累了,坐到床上体憩,平静下来,可以让人理性许多,自己已经是有了年纪, 有了孩子的人呢!已经没有更多的勇气让自己重来,重新开始新的恋路!谁还会要 她,谁不晓得她与金文的同居,一个早早失去贞洁与复杂身世的女人是让小伙子们 鄙视的,她也不甘愿嫁给一个也有孩子的丧妇的男人,她根本不接受那种婚姻组合, 宁可独守一生,生活经验告诉她那将带来更多的烦恼,一个当后母,一个当后父, 美满与融洽是需要加倍的投入与付出,极端的家庭是不晓得怎个过法! 所以,她还是要珍视与金文的感情!显然金文没有给他一个爱的过程,一种让 人刻骨铭心的爱,至少她已经为他的一段爱而感动呢!她必须像他理解自己一样去 善解现在的他,做生意哪有不亏的,战场上终有胜者与败者。 每个人都有两面性的,一个人善良到不可能每件事每个细胞都是善良的,终有 丑陋的一面,一个人丑陋到不可能全是丑陋的肮脏,也有善良的一面!小燕子对建 丽产子和冰儿与木老板的结合,都积极地表现出那种原色的欣喜与祝福! 并且到现在,她已经借给了金文两万元的情况下,还愿意诚心地帮建丽的,尽 管她自己也未还清债款,当建丽开口的时候,她决不开口提金文借款的事,爽快地 并无二话地去人民银行提了钱给建丽,小燕子手头终究比她要活和阔许多,男人到 这里大都挺大方!凭她现在的本领赚钱是很容易的!除了让人唾弃人格罢了! 她已经如愿地吞并了左边的茶馆与右边的怡人的几间房子,扩开成了一座象样 的全城响当当的美容美发设计城! 与她来往的男人仍旧有很多!包括正常与不正常,这些我们是无法分清的,也 无需分的特别清楚!郑铁也是其中一位!这些男同学里面和曾经在一起纯洁的标版 小屋内闹的开心的朋友里面,唯有郑铁还是常客! 郑铁是小燕子与故友的一座桥,冰儿与木老板、杜伟平……的消息都是通过郑 铁传到小燕子的耳朵里的!郑铁到县城的娱乐,已经让家人麻木,反正他也买了一 辆便宜的二手摩托车,一拎手便可以飞到标版里去,他极旧十分阔绰而豪气在朋友 面前花钱,这一点令他的母亲焦透了心,几乎没有孝钱传到母亲的手里,辛勤的母 亲便怨不来积备他娶亲的钱,郑铁显的无所谓,靠钱是娶不来有缘份的老婆,他的 幼稚的超脱物质的想法暂时让他恍惚仙然! 他与小燕子发展到非凡的关系,只有木老板晓得。其它朋友也没去关心那已不 再有魅力四放的东西,大概连自己的事都关心不过来,随着年轮的增加,烦恼也不 断地增加!郑铁时常感觉到一种凄惨感,他与木老板小时候做屁股蹲儿的伙伴,现 在只剩自己经常一个人孤零零在标版进出! 小燕子以一种报答的心理和对故友的依赖面对郑铁特殊感情的!她的放纵在当 了大女老板后便沉淀了许多!一旦到了论嫁当婚的年岁,同龄的男人和女人,女人 总比男人要考虑焦急的许多!郑铁凭着自己的性格仍旧为标版城维护一下秩序,尽 管社会安宁了许多,公安局沉重地打击了打帮结伙的地头势力,曹英英这帮人落马 的锒铛入狱,改的也入正途!但捣乱作难的人总是有的,凭郑铁快捷的伸手与人高 马大的身材,加上正义之剑,别人见了也要寒几分,郑铁对小燕子与其它男人的卿 卿我我也摆出一付清高的态度,他不懂得生醋和吹绿风!总是宽容地坐到躺椅上一 笑置之!这笑是有缘因的,哪个男人不会吃醋,他对小燕子的真正追求只是停留在 原始的兽性的结合,他对小燕子的经历一个循环的过程,从最初的性,到萌生的情, 又回到了现在的性!生活是有周期的,思想的演变是有规律的。 甚至现在他可以如愿地得到小燕子的性!在这以前他洁白之身却从未玩过任何 一个女人! 他很多晚上等到标版城关门人散,随送地回寓,那是一套比较宽绰采暖很好的 房子,是新近买下来的,从她身上得到证明,有钱可以得到所能看到的一切有形的 东西!甚至许多无形的东西也都是用钱来衡量的! 郑铁与小燕子像许多情人一样,会在客厅独舞,到野外旅游踏春!她们不追求 浪漫,只为想法而活着! 郑铁的欲望要求,却被小燕子拒绝,在老同学面前,她本能地返原一些清高的 资本!在一个当月亮颜色长到成熟的夜晚! 在这样一个桅子花又飘香的春夜,是很容易诱发人们的春情! 小燕子把郑铁留了下来,晚风让人舒服的呻吟,建德的梅端出几个小菜,从柜 中取出一瓶上等女儿红,她的建德烧法味道宜口,小燕子天生地会喝酒,爽快与郑 铁干了几杯!这样吃夜宵的夜晚勾回想起众多朋友聚在夜摊上吃面或吃饺子的那开 心的日子! 经历了新旧二个世纪,让人觉得相隔很长,然而才整二个周年! “你是一起玩的最多的最了解我的朋友呢!”小燕子抿了一下酒,随手剥掉了 外衣,酒烧得她发烫,忆往事,寻思源,让人易醉!她对故友的离去而充满怨气! 春风摇荡,又使人怠懒。郑铁趁势又拎了杯道:“好!让我们为今天碰一下吧!” 小燕子应着,歪提着杯子碰了一下,溅出琥珀色的几滴琼浆,拉开喉咙,又倒 了个精光!月亮跳进窗户,映在金鱼缸的清水中,惊起大眼金鱼的好奇! 梅劝小燕子不要再喝呢!怕她醉了!梅是标版扩展后又重新招回来的。小燕子 推拉开窗帘,有春风相敬,卷起衣角,醉在自己家里,倒在床上,随意睡去就行呢! 又有何妨呢!她因而又自斟自饮了几钟!悠悠往事让她心忧。人生短暂,生死由命, 好端端的一个个活人也不知何时要离开人间的!她又在酒兴下变得飘逸起来! 人不能为生活而生活着,要学会享受生活而生活! 梅先去睡了,唯留郑铁陪着她!郑铁把她的酒杯从捏的紧紧的手掌中拿出来, 扶她到卧室里去!她未到床跟就倒下呢!重重地摔在软弹的高级棉床上!郑铁只脱 她的鞋子,就盖上了牡丹花被子,顺便理了理她凌乱的秀发,正欲离开,他不会趁 人之虚占便宜的! 小燕子一把拉住他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我渴!”凭着酒力拉了过去, 郑铁并不勉强自己,顺势扑在她的身上,长被子滑到了地上,内衣随后扔在被子上、 还有乳罩、内裤……从原始祖先那里遗传的交媾的本能在这心醉的夜色和爽怡的空 气的助兴下,醉酥酥的迷幻让人神往!床上谱写着嘎吱唏嗦的乐章…… 天醒时分,也是梦醒时分!也是醉醒时分! 两人从搂臂的赤裸中分开,衣服的遮挡让人觉得文明。郑铁得意的叼起一只雪 茄,这是放在床边妆台上的一包女仕用的雪茄盒中抽出来的,他从未吸过雪茄,这 是一种温和烟味的雪茄。雪茄盆边上的那盒芦荟令他眼熟,但大约不会是从前的那 棵呢,二三年呢,也定是变的很大很老呢!什么都在变化的……。窗外的天色也刚 亮,蓝得像大海腰部的皮肤。 他从前梦想拥有的东西在昨晚实现呢!随便哪个人在把梦想变成现实时总是要 兴奋的!不管是高贵的还是庸俗的梦想!梦想时的那种存在的神秘在实现以后总是 一钱不值!与追求的过程的复杂与艰辛相比,得到的竟是如此简单!就像孩提时玩 弹子一样随意。 她也醒了,脑子被昏丝绕了三圈,似乎被人揍了一棍似的!见到郑铁光着胳膊, 瞧瞧自己的形态,迷迷糊糊冒上了昨晚的激动和春宵!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羞涩,但 没有比昨晚的主动换来的效果的!从未像昨晚一样投入过角色! 她依到郑铁的小腹上!微微地闪动微肿的眼睛笑笑! 橘红的台灯的柔光让人妖媚迷心,幽幽黯淡地让人重新唤起睡意,郑铁再也不 会入眠,兴奋控制他的心情!可以抵挡任何的麻醉。 浪人的声音从小燕子半醒的喉咙里发出来,“从今以后不要离开我呢!” “我不离开你怎么赚钱!”郑铁还是吸不惯雪茄,把它扔进透明的玻璃烟灰缸, 让它在慢慢地自燃自吸着。 “我给你,我只需要你真心地照顾我就行呢!”小燕子麻酥酥地道。 “要是我不懂得真心呢!”“嗯”小燕子娇气地否定着不满的语言。 郑铁离开小燕子起床去,他是学不会虚情假意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只要 她的身体,不会要她的心,她的身体已经给过多少人,她的身体内也已没有了心! 他也不否认曾经爱过她,并真心真意地想拥有她!但她让他失望!她势利地不把他 放在眼里,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但他不会特意为此而以凌辱她的办法来报复她, 发展到这一步,连他自己也是无法想像。尽管他现在依然不太有很多的钱,但他却 看不起这个有钱的女人,看不起她的丑陋肮脏的钱! 他整好衣服,在镜前梳了几下头,就像一个让女人过夜的嫖客,抛下几句伤人 的话而离去,可他不是风流之客,这是女人自愿的。在今晚之前,他还当她表面上 的女朋友,可是一夜巨变划清了他两段生活!他不会再让拼搏的年龄,论在低级的 追求里。 她挂着他的背影直骂,不要得意,你只是我上床人中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 小燕子第一次碰到让钱失效的男人。她呜咽地像夜森林里的鸟儿一样哭!她真 正品尝到什么是世间的臭味的东西,钱又有什么用,在得到钱的同时,她已经失去 了很多,贞节与人格、朋友与友谊、情人和爱,她的泪流的很昂贵,每一滴泪水都 洗濯出身 上积累的污垢, 她悲天悯人的作用,让自己一步比一步地觉醒!梦是该 醒呢! 连郑铁都永远地离去呢!她晓得原来这些老朋友一个也不剩呢!老天为什么给 我这么多创伤啊?真想回到上个世纪的生活里,生活里在紫金央时清贫的不带势利 的,快乐的朋友相聚里,是谁掌权着时间齿轮的摇柄,真要想办法把它给贿赂呢! 让自己返回到从前,可是这一切与寄生的情感相比已经很遥远呢! 往往疼痛的记忆能够唤起老病的药方! 她久久控制着让远方的他的身影进入自己的记忆,因为那样往往引起深度的悲 伤,可见现在她已经不会再意悲伤的疼痛呢!尝的已经够多,当它变成了一种习惯, 还有什么可以回避的必要呢?如果,她现在晓得他在不久的时候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她又会怎样呢? 这世上为什么要给女人创造这么多的味丸,除了小燕子的泪和冰儿的笑,还有 建丽的欲哭无泪!她们原本这三个姐妹般的好友,只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在联系着, 那是思念和回忆!冰儿是最幸运的,追求到应有的东西。应有的东西不一定会应该 拥有,许多人正在追寻,许多人总在竹蓝里做梦! 不管是喜或愁,一切都是爱情让她们造成的!小燕子因为离开了他,冰儿因为 得到木老板,建丽因为失去王青。看来,爱情在人生中占有多么重要的位置! 金文的缺口太大呢!建丽在千方百计之后还是没法子!她已经尽了全力呢,关 键是金文自暴自弃,他根本不思良策来还债,金文在债主的逼迫讨债下,请了个假, 也躲到外县去避个时日,可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还使得那些债主纷纷转予头跑到 中医院的建丽头上来讨呢! 这让建丽多没面子! 建丽考虑更多的不是自己面子上的事,今天一位,明天一个,不影响工作才怪。 她是个事业心强的女人,单医院领导不来找她谈话责怪,自己也对不住病人,对不 住自己,显然这是金文的借的帐,从法律上她可以推脱,她与金文又还没正式登记, 可是她把帐全愿意认呢!她不是遇到灾难就把金文一脚蹬开的女人,寡情薄义,他 们的钞票都是信任金文和咱才借的,这些都是亲戚朋友,咱们不能辜亏他们,拐骗 他们,人千万不能忘恩负义的,那一辈子活着也没意义,要被别人的唾沫水淹死的! 她把日子过的更紧呢!发工资的那天许多债主都抢着到办公室来等!自己没握 热钞票纸就瓜分掉呢!留下几枚硬币零币装在袋里响叮咚着,疲倦地回到家,家门 口是不会有日子没人等着的,债主们缠绕着她,把她牢牢地困住,连带小霁的时间 都鲜有。这些债主第一回、第二回的还客气,事不过三,什么招术都往建丽这耙子 上用,施软兼硬的,威吓恐人的……哎,建丽真是给害苦呢!她起码一个月没吃上 水果呢!那天把冰儿拎去的一袋苹果吃的虎咽狼吞似的,水果能美容以前她是特别 嗜吃的,让冰儿惊奇地发觉皱老的皮肤一点血色都抽光呢!她委屈地哭,自认命苦, 冰儿劝他丢了这个包袱,让男人去想办法,建丽认定金文是个好人,他也无能为力 的,自己必须在困难的时候伸手承担,毕竟在自己艰难维步时候,他象救星一样出 现在面前的,把他从泥泞的感情淤塘里拯救了出来,又在临产的时候,无微不至的 照顾她,就不算夫妻结发之恩也有报答拯救之恩吧!幸福流淌的冰儿更加迷人呢, 两个酒窝像盛满了粼粼的泉水一样水灵,她想承担一些力所能及的困难,帮她,可 建丽回绝呢!她不愿再麻烦更多的朋友!她已经欠她们太多太多呢!原本外向的她 变的像内向人一样深沉、少语呢!这难道不能说明她的内心被打击后的改变有多大 啊!社会如果这个时候能够伸出援助之手,人类是会记住环境的温暖的!可是她举 目少助,更多的嘲弄与揶揄不断地飞击她脆弱的身体。 在危难的时候,她显示出了中国劳动妇女传统的本色——熬。 在这个自认为聪明的现在社会,她这种人是要被嗤笑成愚人的,有多少同事劝 她,与 那不出息的男人断了,并且好心的老护士还介绍她另外的男人,前去约会,她 动摇过,最后 又是坚定地认了,这些都是命,她只能这样宿命呢!她已经没有信心再去追求 爱从另外的男人身上,命苦的人也许碰的又是没有幸福的男人! 那些债主还是经常搅到病院的办公室的,他们想让她无法安心工作,然后会逼 的想办法解决他们的债款!她何尝不想,可是她确实无计可施呢,难道把她的人皮 剥下来拿去卖吗? 任何再韧心的女人都会有心烦的时候,面对这些像蛔虫一样不停地绕着她圈, 喋喋地说个不休的讨债的人。 新世纪的第二个夏暑比往年逼人,建丽默默地聆听着唠叨,她已经非常习惯这 些嘴巴说不干的急切如焚又富有耐力追债的主人,“好呀?你是不是想不还哇!还 不起你这个老〓好拿去抵的呀!斜死姆妈屁的!……” 这些带酸带刺带火带锋的话语要在以前,她会爆跳如雷地与他对着发火,然后 痛苦淋漓地大哭一场,多么令人受不了的伤人的语言! 环境可以改变一切!她平静如佛大的森林一样默默地听着!她凭职业习惯听觉 还是灵敏的,门外轻声无力的喊叫声马上惊入她的耳膜,她步出门外,在走廊的最 尽头的那间病房内发生了危急的病人,在这样的热天,是很容易让人透不气来的, 就拿正常人来说,病人就更不必说了。这些不是重病房,仅是儿科的地方,警报装 置没有启动,形同虚设,像装饰品一样装在墙上,看着好看罢了!仅有一间急救室 唯让医护人员牵挂的!债主根本没理会到,因为他的说话声盖过了喊叫声,他以为 建丽想逃脱,缠绕到面前挡住去路,让她给个日子把债还了才肯松手!她没力气解 释,直径向前冲,债主是个蛮横的乡下人,强暴地拉住白大褂,建丽抛了一句让债 主发火也是有理的话,她是迫不得已与急不在忍之下才说的,但我们支持她说出这 句自己解脱的话,这句富有力度的话是这样的:“我什么时候借过你的钞票哇!金 文什么时候变作我的老公过哇!我现在救人要紧,你不要吵三吵四的”她活的太苦 了,应该替自己放松一些呢! 债主也是她的村里下桑园的,是看着建丽的面子才借给金文的,在他们眼里, 按照农村的土规矩,交了八字贴儿的,金文已经是她的丈夫,他气愤地想正是因为 看在你建丽我会借给金文那骗子的吗?而你还说这种推话,金文逃出去,是不是想 不还呢!农村积几个钱一把血汗一把血汗的容易吗?债主做出非份的行动也是情有 可原的。 他凭那双生茧厚硬的手与圆滚粗壮的胳膊,抓住她的手腕扭麻花辫子一样,从 她的胸前置转到背后,另外一支手往她的手臂上带压连推,把建丽逼扣着地掬着腰 低头呻吟,形同那公安干警抓土匪一样,他只一边吆喝怨骂着,“你来耶,你来耶, 我看看你有多少本事!”,把病人和其它科室的医护人们的眼睛都惊动地搬来,许 多年幼的病人见到平常可敬的阿姨被打,十分害怕地叫起来,那些年轻的女护士也 不敢上前劝,急忙去搬男医生来救劝,可悲的是许多懦弱的男医生已经闻得建丽的 名声,也不敢挡事,生怕溅到自己的腥味,也有老练的纯粹想看她做戏的,建丽那 好心的同事跑了几个科室 才劝动一位年长的心善的老中医, 总算把架劝开,还说 许多好话把债主请走! 其威力整个医院不亚于加了几级薪水一样震动!使得建丽在哪个走廊碰上同事 都抬不起头,他们依照自己的性格用不同眼光来看建丽,或嘲弄,或同情,空闲下 来小聚到一个科室里议论纷纷!她不得不请了假!避着那些流言恶语,特别是她所 在的科室,她的同事们又议论开呢! 在这种春种的季节,农民们把日子踩在脚下,在阳光中飞舞闪烁的农具的时节, 在女人的花巾被温和的春风飘翔在庄稼地里时节,这城市的一角却是闲悠空虚的。 “耶,建丽同她老公的事……”这是一位自己心不善也不会拿善心施舍给别人的胖 同事,她特意把话说的很慢,特意地把话不说完,每每却是议论的发动机,她经常 用这种方法让别人接上,让别人参与到自己的话题! 对坐的一位“南丁格尔”接着说,“老样子嗯!”她漠不关心的脾气使他客观 地中立地看待建丽的事情,也除了建丽火爆的近期,才会提起她的小耳的兴趣! “怎么会呢?与那种老公简直过不了的!”这是一位白晰的无血色的信佛的同 事接的话,有时宗教信仰能给人以广阔的胸怀和慈悲的善心,特别是中国古教信仰 佛教的人,她不正常的脸色是因为她刚刚因胆结石到府城医院摘掉胆囊回来的缘故! “我老早和建丽谈过,金文那贼眉鼠眼的不是好货色,可她却偏偏上人家的当, 背债的还不是她才怪耶!”胖同事着急又惋惜地怨着自己的见解得不到理睬,以至 她把金文的脸相都主观地看畸形呢! 中国是个讲究面相的国度,早在清朝,要中榜得个几品朝官,得过殿试的面相 官,四方脸宽额圆下巴的往往会中,那些瓜子脸五官不和的再优秀也无缘官爵!其 实又何止清朝如此,远推上明、元、宋、再推民国、新中国。到底是清朝离我们太 近太浓呢!或多或少地受得古代遗风的影响是正常的,现代社会以貌取人,以相观 色的大有人再,刚刚在与此同时,木老板与拼股车子的一位朋友到县府办事,木老 板再前,那朋友再后,那穿警服的马上单捉住那朋友来问,却不理木老板,原来那 朋友生的下吊眉毛斗鸡眼,那天刚开完车子下来,全身油脏墨黑也穿的不太讲究, 定被拒之门外盘查呢!何况许多人还拿它当观颜查色的自傲的资本! “建丽是不愿放弃,都已经是第二个,哇,人一身世有几个好谈啊?又谈了那 么多年!”小耳同事插说道,“要重新开始是难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继续与那金文骗子混在一起,我看更需要勇气!” “谈了这么多年,又留了一个孩子,谁还要与她再谈恋!”胖同事继续着。她 是个易激的人。她们土话把谈恋爱说成的谈恋的。 “她亲口同我说过呃,她对自己的第三次爱情根本没有信心!”胖同事用翘起 的升调反驳 白晰同事。 白晰同事只管叹息。王青留下一个孩子,金文抛下一笔大 债,确实让人够同情的。“建丽这个人啊!是个有性格的!求个面当户对,男方家 里太优越,她也自知之明自己的处境,是决不愿意去,说来也是自卑,怕人家公婆 看不起,自己家又在农村的,小耳同事坐在电风扇下椅子上,出言时只微仰起头, 薄唇的嘴巴尖尖地蠕动,他感觉叶片的转动让人旋目时,便停话不说,听着别人说。 尽管肚子里话盛的饱饱的!白晰同事也跟着由衷地叹息。 “那个金文真是聪明过头呢!”胖护士插说,“放高利贷,地主啊!哪有这么 好的事,巴不得死掉!”小耳同事替建丽直骂着金文这男人,“是啊!不然百来万 哪骗得来!” “这些建丽都蒙在鼓里的!”白晰同事软软地道。 “法院里的上告书越来越厚喂!”小耳同事压低声响沙沙地道。“恐怕要判刑 的喂”,白晰女士惊讶地替建丽担忧! “确实借得也太多呢!百来万呢,要是少一点……五万八万的,清苦地撑上几 年还能还还掉!太凄惨呢!” 难得的沉默。一只忙碌在春天的黄蜂嗡嗡地窜到桌上的盆花上。 “那男的人还是好的,建丽临产的时候,他不是天天买吃的来的!”小耳同事 道。 “这叫狡猾,好让建丽嫁给他,这种男子有一套,你看现在,建丽还不是被她 狐糊着!债多不愁,虱多不痒,谁晓得他有没有把钱借出去,兴许在外头吃喝膘赌 地快活呢!”胖同事刻薄地道。 白晰同事动了一下嘴皮,欲说又作沉默! “我劝建丽啊!现在断掉还来得及,吹了得了,金文一进牢房,又不知猴年马 月的,她又要清孤孤地等叽!”见对座的白晰的同事不出声,胖同事紧接自己道。 “没这么容易的,都怪命不好!”佛教是让人学会宿命的,白晰护士对自己的 身体也经常宿命为天安排的,虽然与医道精神背道而驰,但佛祖在她心中!这是她 的信仰自由。 “是啊!咱院其他一些同他年龄相仿的姑娘,文凭也没她高,也没她漂亮,却 找对象都像模像样的,比她的金文都强!这人不能看表面的,命里注定的,命不好 什么都完了!”小耳同事也算是个过了更年期的女人呢!马上被白晰护士的佛感染 起来。 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善于奔跑的动物是在广阔的草原诞生的,善于飞翔的禽兽是在浩翰的天空里诞 生的,生活让人学会了思考与坚强! 建丽对风言流语已经麻木的无所谓,生活的风雨暗授了让人羡慕的冷静的秘机, 她可以把生活的步伐迈得如此从容,对于她这样的几番创伤的女人是不容易的。她 的成熟之处,比现实更加实际地对待现状。学会善于解烦无益的东西。 建丽也离开了故土,不是像金文一样躲债也不是像天涯之人一样寻根,而是寻 找一段往日的踪迹,寻找一个清寂的空间,但再也不会去黄山,尽管王青临终前说 在黄山等她,她的怀旧和解愁太需要这些,一旦觉到目前的忧,建丽会自然和本能 地就会马上回忆起往昔的好!每每情不自禁地想起与王青的美好快乐的岁月,眼泪 总钻个不停!每每听到小霁在喊着爸爸,唤着父爱,暗地里总哭个不休!她何尝不 再一遍遍地呼唤王青他那无法回答的灵魂,用世界上最轻又最晌的声音。 她带上小霁,依着当年蜜月的路线循行!这是一次对王青天逝的周年的祭司。 重合地站在原来的那些脚迹上,时常让她惦起甜甜的往事,也会在脸上铺起难 寻的笑!可是在瞬间笑的陶醉之后,沉入更深的忧思与悲肠。 石碑溪亭依旧,盛放的菲芳依旧,泉声瀑鸣依旧,树影蝉声依旧……时间没让 风景太多的伤痕,却让自己无限的伤痕,为何天公更恩惠于自然,难道自己不属于 自然! 身旁的小霁像当年她幼稚地问王青一样的问题,为何那活灵活现石麒麟不会动 呢?为何山峰会像剑一样锋利,为何高山上有这么多流不完的瀑布……,为何我们 俩会仙人一样站在这如画的地方!……许多问题她是明知故问的,女人的幼稚也是 一种撒娇的方式。她让王青有表现的男人多识的机会,宁愿让他骂自己傻,她让王 青把对自己的爱含蓄地在问题中流露出来,她的活泼,让她拥有一个活跃的头脑! 现在她只能心不在蔫地安慰小霁的问题!当她把手伸到清凉的水中,掬起二合 掌的碧水,一照见手心上那个美丽的从前,水滴留在颊上仍在撩她的心弦。 小霁除了问眼前的还问让建丽不敢回答,“爸爸为什么不来一起玩呢?”在他 的小脑袋中这个爸爸只能是金文!童言是无顾忌的!他根本不晓得揭了建丽的伤疤! “你爸爸已经来玩过呢!他再也不要来玩呢!……”建丽无法自控地在小霁面 前泣不成声!“妈妈别哭了!那小鸟要吓怕的,”小霁摇着建丽的大腿,“我回去, 叫爸爸替我罚骑驴!……”她得意地歪倾着小脑袋笑。 这个三岁的小孩子可真天真聪明啊!建丽看在他身上也应该得些欣慰呢!你瞧, 他是长着自己眼睛的小王青!除了眼睛像自己其它地方都是同王青一个印板里出来 的!过去已逝的虽无法挽回,应该珍惜这爱的结晶! 他们不再像往常那样让王青驾着专车的方便呢!辗转在火车与汽车之间的让人 疲劳和无聊的沾思的车旅中,到达千岛湖时已经凌晨,他们在那个曾经居住的伤心 的旅馆甜甜地沉睡去,下午才去登楼望湖,湖水灏浩渺茫,当年王青是豪情地在这 里展示其宏伟的人生的构思的,他要为爱人购筑一幢漂亮的别墅,别墅里有着广阔 的庭园,庭园里种上各种各样的花树,夫妻两人同他们的孩子及可人的清洁的狮子 狗嬉闹天伦!他等到积蓄了足够的钱就办个公司,做全城第一大老板! 如果死人也会悲哀,他悲哀的首先不是自己的车祸,而是理想没有得到展现与 奋斗的破灭! 小霁很羡慕那只伸着白翅飞翔在湖面上白鸥的自由,学着张开了双手,蹦跳着 双脚想飞翔,“妈妈,我要飞,我要飞!”他一边不停地嚷着!小孩子什么都要模 仿。 “等长大了长出羽毛了再飞!好吗?”建丽抱起他窝在怀里安慰着。“我要让 妈妈坐在身上载着飞到太阳的房子里”,太阳给大地带来光明,白天比黑夜让孩子 们喜欢。 有志的男人应该是化作鹰隼的,有情的男人才是化蝶的,那只白鸥真像王青变 的!惹的小霁跟着学!建丽又潸然了一阵! 旅游者是寻找放松与旷达而玩水游山的,而她简直在寻找悲伤。眼前的这座左 溪寺太让人刻骨铭心呢!意外地遇上了胖姑娘,也是分裂的开始。原想那种分裂是 经常玩的游戏一样,没料到分裂到永恒,人的生存太脆弱呢!连小小的手掌的玩笑 都开不得!她不再埋怨社会风尚的污化与公德的沦落,更多是遣责自己的过分和执 拗。王青真是不该早逝的人,他完全有证据让他存活下来。她多么希望能像当年碰 上胖姑娘一样意外地碰到王青,或许王青是装死的,与她开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也许那下葬的骨灰是假的,她想念到了产生畸形梦幻的地步! 青石仍是那块被雨水溅出花纹的青石,禅寺仍是那座禅寺,只是一株高挑的椿 树探出了青枝,颜容淡了让人不易察觉。不知弥勒佛的笑是不是对喜怒哀乐所有情 感的包容,是不是只有他能笑到最后,笑对生活,是不是他把人间的喜乐都吸去了, 让人世多一个悲伤的人,是不是人间太多可笑与滑稽,让他震的常笑的! 到底什么是值得可笑的滑稽的愚人,是不是那些追逐金钱丢弃人格的人们,是 不是那些爬级官仕之途苟且偷生的伸着舌头舔人的人们!是不是整天拎着一座天平、 把钱与权在平衡交易的人们!是不是斤斤计较地把劣充优的奸商!还是像她这样逃 不出忧伤圈子的女人! 她没有向导,无需向导,她比导游更清晰每个细节!有悲伤引路,她永远地迷 失不了方向。 寺庙里异常的清寂,让人真正品尝这种庙宇的应有的味道。 一位清秀端庄的尼姑上前来欲作向导,见到建丽的模样怔住地站在那里!建丽 少力地委婉地推辞,她们只是随便走动,不必打扰!不想打扰佛门!她们会马上离 开的! 对面尼姑惊笑地唤起她的名字!那高弦尖声的音调可以辩别出她的激动,连对 面山的回响都略显刺耳! 陌生的地方又让人在这个寺庙惊奇叫了一声,恐怕又是不详之兆! 口皇口皇的钟声盛典似的敲起来,栖枝的鸟儿惊飞入天。抱在怀里的小霁吓怕 地搂到建丽的肩膀上,她双手拍着他提胆,略髅的身躯变短的苍老。 面对澄莹的眼眸,尽管她认为对面的美丽女人是陌生的,其实这是一个再熟悉 不过的女人,这女人的变化不大,建丽都认不出她来,而尽管建丽的变化很大,对 面的女人还是认出了她!建丽礼貌地微笑地猜测,清润的大眼睛,弯弯淡淡地眉毛, 富有立体感的均匀的脸型,红润含有弹性的皮肤!这位漂亮纯静的娴女到底是谁呢! 尼姑徐步走过来紧紧地盯着她,她见建丽迷惑的双眼,便自报自己是胖姑娘啊! 啊?太令人眩目地难以置信,原本她是一位如此漂亮的姑娘,是庸俗的多余的脂肪, 掩盖了她的青春那动人的容颜,加上那身尼姑的惊奇的服装,怎能认出来呢?应该 想到是她的,在这里只有她会重复地出现,她不是讲过她伯伯在这里吗!好久不见 了,她怎会当了尼姑,她想不开吗? 这段消失的日子,她是在暮鼓晨钟的陪伴中度过的?她其实不是想不开了才去 当尼姑的,素斋让她消瘦了,养心修身让她健康,如果她再次出现在标版内,恐怕 要把小燕子身旁的男人都吸引到自己身旁来呢! 她已是个与红尘隔绝的人,她自被小燕子的抛弃离开标版以后,回到家乡每天 坐在自家的门坎上整整思考了一个月!家乡的宽怀的大山和多氧的空气都是让人善 于思考的!虽然小小年纪,她经历的也不少,一段随意付出贞洁和人格的岁月,与 一位不懂得爱情的男人大方地结合,又无谓地分手,谁也不会为对方而惋惜,海誓 山盟只是无聊时的琐语,渐渐地她又碰上了已去远方的他,她为离开那庸俗的男人 而庆幸,可是那些富有才华的人自己又得不到,他的失踪与小燕子失去自重,使她 彻底地失望,她连默默地付出的机会都没有呢!许多人是一辈也得不到真爱的! 她再不会自如地为庸俗的男人付出爱,也为得到心想的失去了信心,她便投奔 佛门,她毫不犹豫,因为她的伯伯已经走在了前面,她有了精神的向导与领路人。 她将变成一位施济善爱的人。她的父母也不反对她修炼几年,还俗也是件容易的事! 这一夜,胖尼姑与建丽整整谈了一宵。皎洁的月光站在寺内火红的烛光的窗外 多少流迁岁月的感叹!厢房的墙上留下难得的笑影! 建丽忽然让自己顿开了许多,积游在心中的许多不知名的郁闷慢慢地释放出来, 消失到空气里,驱赶了一大批世俗的烦恼!禅机佛理破解的作用。 破碎的灵魂暂时得到一些弥补。 这并不是胖尼姑与佛带给她的恩惠,只有自己才能让忧郁排除。把自己造成的 创造弥合。不过她也得真正感谢胖尼姑,从前可爱的胖姑娘,引导她学会豁然的处 世和自我排恼。也许到现在我们不该再叫她胖姑娘或胖尼姑呢!她有自己可爱的名 字——韩兰。佛道是精深玄妙的,但是也蓄含着分辩假丑恶的真理! 奉献是一个人得到的最大的回报! 回到故乡,两件事让她稍有平静的心又绷起来,金文被公安机关,逮捕锒铛入 狱,并已经立案判刑。她带着无知的小霁去衢州的十里峰探监了一回,天公也没有 理由让无辜的小孩子受伤,但灵光的小霁已经会学着观察大人的感情呢! 金文在光着脑袋上摸着,一片懊悔的神情,自发事之日起,他没有解脱过这种 表情,这是无为的男人的产物,穷要穷的志气,破要破的伶俐!在这一点上,建丽 看不起他!小霁甜甜地叫着相隔铁窗口另一边的“爸爸”,让他感到几丝的欣慰。 “你会等我吗?”金文替自己忧虑着。 建丽默语。她现在已经麻木的不知什么叫等?也许等是消极的只有追逐才是真 诚的!“ 你为什么不说,是不是现在见我坐大牢就嫌弃我呢!当初,我可没嫌弃你啊! 你有了别人的孩子,这叫一般的男人是不会接受的!”他替自己加冕着。 幸亏小霁不懂得这些话的道理,不然他会提早伤心的,一旦知道自己的身世。 建丽马上打断金文的讨好的乞丐似的话,金文变得粗鲁地责骂,“斜死姆妈屁呃… …”见建丽不让自己申诉与讨价还价。但不管怎样是不会打破建丽的内心的平静, 她的大风大浪般的生活已经使过,那些沉舟侧帆的日子,让人维持心跳的恒定。 “你是个好人!”建丽是不会忘记他的好和善的。这是一个人的品格决定的! 她不会因为个人的沉浮而混淆为人品行的恶劣。 这使得金文得到几分安慰与曙光。 “你可以找个好妻子的!”建丽继续道。“我是个有孩子的人,我不想再把不 幸连累给你!”。“你的意思是不愿等我吗?”金文非常珍惜,他吼叫着,可是声 音依然让玻璃隔的很轻,建丽不想让难闻的声音传过来! “其实……,我自己也不晓得我会不会等你!等是没有意义的,关键是在生活 中前进!”建丽让两人都自然地,按照生活的规律沿着岁月走下去。 建丽留下让金文模棱的苦绞的话带上小霁离开呢! 她在离开左溪寺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澹然地面对生活的路。把孩子养大成人, 单身地过个一生吧!她再也不敢为爱而去碰男人,既使为中意心动的男人也不轻易 付出。也不会让追求自己的男人们所打动!永远做个不嫁的女人吧。 她是世上鲜有的在躲避爱情的人。 爱情已经让她创伤,也使她的爱情过早地夭折在人生的旅途里。 纵然寻不到美满与爱情,难道就不能圆一个美满的事业梦吗? 从此以后,她分分秒秒投入到儿科的护理事业,一心一意地扎在这些祖国的未 来的花朵上,甘愿血汗付出,不图任何回报,只愿能在付出中充实自己疲惫的感情。 她在那些天真活泼的声声建丽阿姨的喊声中实现了自己一生的价值。 她无疑是个让人同情又尊重的女人! 第二件深触的事,是当他回到家的当晚就晓得了,小燕子咚咚找上门来,请教 一个已经决定的问题,与其说请教,更多是向她带去惊讶。 小燕子极需要安慰与寄托,所以她把自己的终身交给了一位离婚、有孩子的三 十来岁的成熟的男人,这个县城太小呢!碰来碰去总是老让一些熟人碰到一起,那 个男人正是被佛平拆散婚姻的男人!这种男人直往美容店里跑,在离婚之后,他是 耐不住无味的缺乏女人的生活的。因此与小燕子相熟上呢!他们发展的很快,瞬速 想到婚姻,恋爱只是一个形式罢了。也许婚姻更是一种形式。 四姐是坚决阻止这桩婚姻的!父母的意愿都嫁接在四姐身上表达出来,因此四 姐态度很强烈。不要乱七杂八来,我们比你经得多些,应该尊重大人的意见。 她左右为难!小燕子还是十分敬畏四姐的! 建丽问小燕子让自己说心理话还是虚话,往往虚话更让人觉得动听。 小燕子一边希望建丽支持她,一边当然愿意听实话。 建丽见小燕子这样说,毫不讳忌地以自己的亲身体验为讲本道出许多动情的真 心话!她不希望成全这桩婚姻,如果没有稳固的恋爱过程,是极易破裂的,财富与 冲动都不是家真正的基础。一旦破裂,又要摆脱伤痛,寻找新开始,不如没有开始! 小燕子失望地去了,她极需要家的温馨,她很想有个可爱的孩子,她真想尝做 母亲的滋味,这是一个女人的本能!她坚持地执拗这桩婚姻,任何人的意见都没有 作用!她决定的事谁也反对不了,说服不了! 可是让她自己也料想不到改变的事发生呢!这事终究要来临的,巧的总会在这 个关节的时候! 他光荣地完成任务,自豪地把鲜艳的五星红旗插在新建的具有中国古典风格与 现在审美艺术相合的新的大使馆顶端!国旗拂动国威一起在飘扬,任何民族如果不 珍惜彼此的友谊,必将得到毁灭的回报,世界正逐渐地走向正义的统治年代!文明 的发展让我们感知到一切必然。 他英雄地回到国内!爱到隆重的礼待! 绍兴的琴是无须打听就可以把他的全省轰动的消息塞满耳朵,她与发早早地落 脚到县城里的塔山宾馆里等候他的佳音,顺便游玩一回仙姑山与左溪寺。 夏红娟也特地跑去杭州下榻在父亲那晨,等待那烈荣耀的班车的来临。 他没料到天公的巧合,又是在这山花飘香满谷的季节!江南年年多雨的季节, 他们在这样的一夜与二年前几乎相近的夜晚。 他除了家便是她。 而他见到的却是个准备嫁人的天壤之别她呢!环境也无法相信人的变化有多大! 回到省城以后,他脱开热闹的仪式与周围的媒体偷偷回到了灵秀的家乡,这方养育 他的丰饶的江南! 他单独约小燕子到离别时的姑张祠堂巷路上,相见的当晚他们立在风雨中默默 地相对,已经无话可说呢,要说的太多太多,里面有许多无法接受的 变迁。 他得知后还会象分别时劝她嫁人吗? 他能理解她的全部等待吗? 他能理解她的乱沦的历史吗? 他还会说,其实一切都并不重要,只要两人好吗! 她从自己的良知与良心上还能让自己曾经污秽的身体与分化的心羞愧地献给他 吗? 他与她的两颗心能爱的依旧吗? 他怎么选择和处理面对的所有女人呢! 让我们轻声和着春天的晚风,与这些年轻人的青春与爱情一起祈祷与歌唱吧! 让人间的真情与良知永存吧! 一九九九年七月二十七日完稿(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