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马厂长把我喊去,语重心长地说:“你得多操心咱们的食堂呢,虽然上面有意
思给我们派个生活厂长过来,但是暂时的工作是由你们行政办负责的,出了问题可
是有你的大责任啊。”我点头称是,其实我早就建议过他将食堂的管理先纳入工会
系统的,这个工会本来管的就是职工的文化生活嘛,加上个吃喝拉撒不正好合适?
这个建议被马厂长的一包烟把我打发了,那天我和他说了这个想法后,他没有看我,
而是从抽屉里掏出一包“玉溪”扔给我半开玩笑地说,怕干活啊?累了抽根烟歇歇
嘛。
因为他的这个态度,我考虑了好几天。后来渐渐明白了其中的微妙道理,那就
是行政上与食堂有很大的费用拖欠。
“可是马厂长啊,我除了以私人的关系说说老迟,我……我没威力啊。”我说。
“嗯,你的问题嘛,这样和你说吧,小龙,你跟了我几年了?”马厂长说。
“三年了,年底三年。”我记得很清楚。
“记得就好呢。好了,你先去吧。”马厂长拿起一份生产日报,不在说话。
从马厂长的办公室走出来,我稍微的意识到了点什么,说实在的,我那样说的
确是有目的的,在工厂里,主任还不就是“一把手”的“秘书”吗?向“一把手”
提点要求又算得了什么,再说,我也总不能总干这伺候人的活吧。
晚上坐班车回到家里,刚拿起饭碗,就听到有人在门外喊。平时我这里客人不
少,各个科室的同事下了班以后来蹿门子,无非是喝酒打牌。而今天的客人倒是让
我大吃一惊,居然是食堂的采购员梁二黄。看到我一家人正在吃饭,梁二黄有点不
自在,他向我的父母问了好,二位老人便急忙去厨房张罗着加菜去了。
我拿起一瓶子白酒,说:“来来,梁采购,咱俩喝它几盅。”梁二黄不好推辞,
便在椅子上坐下来,又站起身说:“哎呀,看看我,忘记了,司机还在外边车上呢?”
“哦,带着车来的啊?那快叫司机也来吧,反正今天也没牌局,一起吃一口得
了。”
二黄痛快的答应,我也跟着去喊司机。司机从汽车里卸下了两麻袋东西,半提
半拉的扯到了院子里来。到了院里我急忙问是什么是什么?二黄跺了跺脚上的雪,
说:“一点年货,主任别推辞了。”
“别人有没有啊?是不是统一的?”我不好拒绝,自然也不好太痛快收下,便
连问道。二黄知道这是我的台阶和客套,赶忙说道:“当然当然。”
“主任,来,干了这一杯!兄弟我有话讲呢。”二黄微醉着用十分诚恳的血红
的眼睛看着我,于是我和他干了。他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对司机说“倒酒”,然后
站起身来,拍着胸脯子,那架势好像是要上前线又像是要让他入党宣誓似的。“我
哪他妈知道钱金山的菜里面放了猪蛋?那老东西自己做的菜好吃啊。”
我一边让着司机吃菜,一边笑说你梁二黄开什么玩笑?你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他钱金山不过是在自己的炉子上煨了点大菜嘛,能好吃?
梁二黄也笑了,重新坐下说:“主任有所不知,你看咱们伙房,别瞧好吃的到
处是,可吃到自己嘴里胃口就冒酸水啊,这,这是不是就是那个什么职业病啊?”
“这话说的有理,这三年多来我陪客人不少,外边的饭菜的确没有自己动手做
的实惠耐品呢。”我点着头说。
“他,他今天和你说,说什么了吧?”二黄压低声音说:“这个老鸡吧头子,
一个养猪的,处处和我过不去!到处给我造谣,你说遇到这种人,怎么办?”
我微笑着吃菜,没有说话。二黄似乎意识到这话题让我难以开口,便拿起杯子
和我小抿了一口,吧唧了下嘴说道:“得,咱不说这个咱说说别的,我这里有你的
好消息啊,主任。”
我说我有什么好消息?你又开我玩笑。嘴上这样说,心理暗自想这个梁二黄的
消息不可小看呢,他可是书记的“挑担”。
“信不信由你,这两天主任要升迁!”二黄说完低头吃菜不再言语。
我乐呵呵地损他是“半仙”,继续喝酒。
“这采购员不好干啊,还好碰见主任你现在管理着食堂。你说这迟大管理员吧,
整个一个老好人……”梁二黄终于要切入正题,这是我最怕听到的,梁二黄和迟管
理职位之争,已经很长时间了。我急忙打断他的话道:“二黄啊,你们的事情我知
道一点,但是这也不是我能够决定了的事情,你们都是有背景、有能力的人嘛,可
以竞争,但是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呢。”
二黄嘴里答应着是是,忽而喜笑颜开道:“我的大主任啊……”我说:“你别
一口一个主任的,这是在家里啊。”梁二黄嘿嘿笑道:“这个叫主任的瘾我得赶紧
过呢,说不准哪天就叫不成了。”
我知道他又在说他掌握的消息的事情,他更盼望着我来追问他,这样似乎我假
如的升迁就有了他的功劳。
我哈哈笑着,可我就是故意不问。
二黄走的时候,已经晚上11点多了,看了会电视也没有什么好节目,便和父母
打了招呼回了卧室,操起那本“厚黑学”犀利糊涂的看起来,看着看着就困了,再
一睁眼,天已经蒙蒙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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