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亚平爸回到家,家里冷冷清清,不见丽鹃的踪影。亚平因为愧疚,始终不敢正 视他父亲的眼睛。三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闭口不谈丽鹃,仿佛她不曾出现在这个家 庭中,也刻意回避亚平爸的身体状况,只无话找话地说些家长里短。 亚平姐带着卖房子的5 5 万奔到上海。大家仿佛都已经默认了父亲在家等死 的现实。 大半个月过去了,某日,亚平父亲在与一家人聊天的时候说:“我这一辈子, 有儿有女,都还挺有出息,外孙也见着了,没啥遗憾。去就去吧!人活一世,谁到 最后都逃不脱个‘死’字。解放前,人的平均寿命才30多岁,我这都快60了,知足 了。惟一觉得缺的,就是没个孙子啊!要是能撑到眼见着孙子落地,那我真是汽车 压罗锅,死了也直(值)了,我也就可以彻底闭眼了。”说完,眼底一片憧憬。 亚平与姐姐、母亲相互对望。亚平的心如拨火棍拨过的灯火一般劈啪闪烁,迸 射出耀眼的小火花。 一个孩子——这是多么好的主意! 亚平的家原本是甜蜜的、幸福的,至少没有大波澜的,一切的变化都起始于那 个孩子!那个不小心坠落的孩子带走了父亲的健康,母亲的希望,妻子的快乐和自 己的责任。若再有一个孩子,也许一切都会重新改变,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样打开了 又重新关上,失去的已经不会回来了,但至少还拥有希望。 晚上,亚平走进厨房,对忙碌的母亲说:“妈,我有事儿跟您商量。” “什么事儿? ”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几天心里难受的慌。我不是个孝顺的儿子,眼睁 睁看着爸这样儿,什么都做不了。我这个做儿子的,唉!真是没用啊!”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咱老百姓就是这个命。” “今晚听了我爸的话,我想,想把丽鹃接回来。我总觉得,家里这一段的不顺, 都从上次掉的那个孩子起头儿的。要按迷信的说法,就是背运。不管丽鹃这个人怎 样,我想趁爸还在,抓紧生个孩子,一是看看能不能再来个孩子改改运势,人家不 还有冲喜这一说吗? 没准孩子来了,我爸一高兴,病自然就好了呢? 再就是,养儿 方知父母恩。丽鹃吧,嘴不好,心不坏,从小娇惯,不太懂事儿,有个孩子了,也 就长大了,知道当娘的艰难,自然而然地就改了脾气。最不济吧,生个孩子,就当 满足我爸的愿望,让他走得也不遗憾。你看……? ” “你决定了还问我做什么? ” “你不答应,我不能去接她。我知道你怨她。” “我不怨她。她是你的老婆,只要你们过得好,我无所谓。对我来说,儿子养 大了,也就送给别人了,我早就想通了。你爸说的,归你爸的话。关键看你自己, 你要是希望和她过下去,我没意见。” “你这话就是意见,我能听出你不乐意。可我还是想要个孩子,要是没丽鹃, 我就要不成这个孩子。这就算是我送给爸的最后礼物了。我其他什么也做不了,我 真的很无能!” “人的命,前生注定,生死也好,姻缘也好,都是上天安排过了的,这样想, 就没什么想不开,也没什么不乐意了。”亚平妈说完,转身走出厨房,对跪在客厅 地板上擦灰的冠华说:“你明天就回了? 你自己的钱拿回去吧!你爸现在也不用瞧 了。你凑个1 万块不容易,家里还有孩子,不能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我们老的,已 经没用了,活着也是累赘,早死早安生。” 亚平和冠华相互对视,不知该怎么接下话。 亚平第二天提前下班,去接丽鹃。近一个月不见,两个人看着都很憔悴。“妈 把房子卖了,爸也从医院出来了,不治了,妈让我还你这3 万。”亚平把包装好的 钞票递给丽鹃。 丽鹃把钱推回去说:“你借单位的钱还了吗? ” “没。不够。房子卖得急,只卖了5 万多。” “那你先把这钱还公司。” “那剩下的不够还你了。” “你妈这次住院的钱,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你从里面拿1 万出来补这个洞 吧!算我道歉。本来也因我而起。” “鹃,对不起,我不该动手,我气疯了。”亚平心疼地说,伸手想去摸丽鹃的 脖子,被丽鹃用手轻轻拨开。 “大家都疯了,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人在高压之下,难免会失控,只需要一根 导火索。”丽鹃并不看亚平,面色冷淡。 “鹃啊,我妈这两天还惦记着你呢!要不你跟我妈道个歉,比给她1 万块强多 了。还是一家人,过去的就过去了,不提了。” “错,给你妈1 万块,比口头跟她说抱歉强多了。” “你干吗老这样看我妈? 她是一辈子苦过来的,没享过什么福,你得多从她的 角度去思考问题,尝试着去理解她。” “她也没打算来理解我,我们原本就是两代人。剩下那一万五,你拿去到肿瘤 医院找张大夫,”丽鹃从包里拿出一张记着电话号码和地址的纸条,“这是蔡姐给 我的,她说张大夫人很好,用中西医结合治疗癌症很有效果,不少晚期病人都找他。” “我们都跟爸说过不治了,现在又治,再治一半没钱怎么办? 不是打击更重? ” “不会,这个医生看病会想办法替病人省钱。能承受得起的那种。看病算是你 作为儿子尽心,否则你会一辈子难受。” “那,鹃,你不跟我回去吗? ” “不了,我衣服在妈那里。” “你不想我? ” 丽鹃表情复杂地看了亚平一眼,不说话,转身走了。 亚平带着父亲的病历找到张医生。 张医生仔细看完后说:“你要是早点来找我就好了,我们这里新引进了氩氦冷 冻治疗的方法,对这种无法手术的癌症病患特别有效,价格也不贵,一次费用也就 一万多,再辅助点中药,还是比较有希望的。不过,现在……你看,化疗的剂量这 么大,用的抗生素都是顶级的,再往后吃什么都不管用了。现在你父亲本身的体质 很糟糕,我们就采取保守治疗吧!尽量减少老人的痛苦,你说行吗? ” “你父亲的病是谭教授看的吧? ”对面的医生插嘴问。 “是的。” “我一看他下的那些猛药,就知道。哈哈!他可是著名的谭一刀啊!” “是的,他开刀技术是一流的。不过我父亲这次没开。” “什么呀!见人宰一刀!” 张医生抬眼看看对面的医生:“别胡说,人家那是专家。每个人治疗的方法不 同。” 亚平回家后对母亲说:“妈,我想把丽鹃接回家来。”亚平妈沉默半晌说: “你这不是赶我走吗? 她来了,我住哪儿? 她会伺候你爸吗? 如果她行,那我就随 便找个地方当保姆去。” “妈,丽鹃不是你想的那么坏。她还给了你一万做这次住院的治疗费用,又给 了爸一万五看病呢!” “她哪来的钱? 她的钱不都吃光用光花光了,羊毛出在羊身上,她的钱还不就 是你的钱? 你不用给她贴金,替她说话。” “不是,那是她从她妈那里借的。” “现在我们没钱,等以后有了,还她妈。我不占她家的。”亚平妈态度坚决。 亚平并不气馁。每天下班前给丽鹃去个电话,然后去她单位接她。两个人散步 去淮海路,再送丽鹃回家,临别前,亚平不忘吻吻丽鹃的头发,“穿着高跟鞋走这 么久,累不累? ” “还好。” “你今天脸色不好,是不是‘好朋友’来了? ” “不是,昨天赶稿子睡得迟,起得早。‘好朋友’前两天刚完。” “哦!乖乖的,早点休息吧!”亚平再抱抱丽鹃,依依不舍。 丽鹃已经慢慢软化了,只等亚平请她回去。可亚平并不张口。 亚平每天锻炼身体。 亚平到网上查资料。他注意到某个小坛子里专门讨论生男生女的栏目里有统计 资料,女性性高潮先于男性的,怀孕容易得子。他暗暗记下了。 亚平依旧每天接丽鹃,一起吃晚饭,再送她回家。丽鹃都等不及了,她认为亚 平态度很好,曾经的愤怒失手完全可以原谅,更何况,自己也是罪不可恕。可是亚 平却好像羞于张口请求。 10天后的一个傍晚,亚平捧着鲜花去丽鹃单位接她,隆重的阵势吓丽鹃一跳, 内心暗暗开心:亚平也许今天要请自己回去了! 亚平带着丽鹃直奔外滩边的和平饭店,进入二楼餐厅,找一个靠近窗口的位置 坐下。烛光、玫瑰、菜肴映着丽鹃红艳艳的脸。“干吗啦? 今天是什么特别日子? 要这样隆重? 夫妻嘛,有什么话明讲。” “没事儿,我爱你,想让你知道。” “你讨厌!嘴巴抹蜜了啊? 这一段时间看你怪怪的,看来分开住一段也好。” “鹃,我想你。”亚平将手从桌子下面伸过去,在丽鹃的丝袜上来回揉捏,指 尖拨在丽鹃内侧的大腿上弹着钢琴。 “好好吃饭呀!人家都看见了。”丽鹃红着脸嗔怪。 “你想我吗? ” “想什么? 不想。” “真的不想? ” “你讨厌。”丽鹃的嘴角漾着柔和的笑。一顿饭吃得心猿意马。 “想我吗? ”亚平执著地问,嘴角泛着一丝丝坏笑,“说!想我吗? 不说上酷 刑了啊!”亚平的手越发钻进桌子底下。 “一点点。”丽鹃求饶地回答。 “哪儿想? ”亚平不依不饶。 “哎呀!你流氓死了!”丽鹃娇羞难挡。 餐毕,亚平揽着丽鹃的腰,脸贴着脸出去。 “楼梯在这边。”丽鹃说。亚平一使暗力,将丽鹃拉向另一个方向,“今晚不 回去了,我要在这里要你。”说完,亚平拉着丽鹃直奔电梯。 “你发疯啊!好贵的!你中大彩啦? 突然间这么爽快? ”亚平并不说话,一只 手探过丽鹃外套的边缘,将压在裙子里的衬衫衣角强行拉出来,又将手伸入衬衫底 下,在丽鹃的胸衣边缘来回试探。 “这要多少钱一晚上啊? 你讨厌啊,有这钱不如给我买衣服了,我都小半年没 买过衣服了!为什么不回家啊? ” “我怕你见到我妈心情不高兴。我不要你不高兴。” 丽鹃的心已经彻底融化。 亚平打开宾馆房门,耐心地为丽鹃放满一缸温暖的水,一件一件将丽鹃的衣服 缓缓剥到精光,温软的唇在丽鹃的肩头、锁骨、前胸、乳尖游移不定,然后抱丽鹃 躺在浴缸里,自己则跪在浴缸边细致地为丽鹃擦沐浴露,在丽鹃敏感的私密地带长 久停留。丽鹃眼睛微闭,面色绯红。“鹃,我爱你。”亚平咬着丽鹃的耳垂低语, 丽鹃浑身无力。“鹃,你瘦了。”亚平继续低语。 亚平抱着丽鹃回到宾馆的床上,开始冗长的调情,直到丽鹃忍不住低吟。亚平 并不着急,丽鹃开始急不可耐地要求:“要呀!戴上套套!” “我要爱你零距离。” “不行啊!我今天是排卵期,要出问题的。不行不行!” “鹃,鹃,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就当一切都已经过 去,为了我们的婚姻,为了我们的爱情,就要一个结晶吧!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 有多么爱你!” 窗外是灿烂的夜霓虹,浦江对岸的灯火一闪一闪。 丽鹃瘫软如泥,甚至没有了叫的力气,亚平这才开始发力。 隔日,亚平带着丽鹃上一家地下卡拉OK,两个人在包厢里喝着果汁调情,丽鹃 无法抵御亚平的爱狂潮,关起包厢的门就开始云雨。 再隔日,在亚平出差的同事的家里。 “亚平,这下完了!我好像真的怀孕了。”丽鹃一个月后的一天惴惴不安地告 诉亚平。 亚平胸有成竹地说:“应该可以肯定。” “这孩子能要吗? 你爸爸又生病,家里一点经济基础都没了。养个孩子好贵的。 说老实话,前一段时间,我都对我们的婚姻没信心了。我好怕呀!万一有一天我们 不在一起了,孩子就没有父亲了。” “你这个小矛盾!真不想要,当时就采取措施了。有都有了才问? 不要怎么办 ?难道去打胎啊?你放心,孩子不会没有父亲的。我保证。”亚平认真地看着丽鹃, “我觉得,这个孩子会改变一切。这个家会重新开始。”亚平用力握了握丽鹃的手。 丽鹃依偎在亚平的怀里,无助地,迷惘地,将信将疑。 “妈,丽鹃怀孕了,我想让她搬回来住,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怀孕了? 哪来的孩子? 她都不在家住。你可要想好了,指不定是谁的。”亚 平妈一脸不相信。 亚平坚定地说:“你放心,是我的,我知道。” “既然这样,就回来吧!” “我希望你能不计前嫌,对她好点儿,别跟她怄气,对你身体也不好。她前头 流产过,我怕她孩子掉。咱们一定要保证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让我爸亲眼见。” “你放心吧!只要你肯定是我家的种,看在我孙子分上,我什么都能忍。我就 是当牛作马的命。” “我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