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大家进了饭厅。张志强把自己朝南的位子让钟大树坐了。钟大树并不推让,老 实不客气地坐下了。张志强自己右侧相陪。钟大树要阿凯坐在他身边阿凯不肯.阿 凯管自己坐在了张志强对面。眼睛却盯着厨房里的小悦。吴秋娣说,阿凯,你干爹 叫你坐身边,你发什么少爷脾气。钟大树摆摆手说,行了,行了,他们儿子老子一 左一右坐着陪我,这不是很好嘛! 钟大树话虽风趣.但他的脸色却不太轻松.吴秋 娣心里多少替钟大树有些紧张。见钟大树忽视了外甥女童童,吴秋娣拉她坐在钟大 树的对面,自己去厨房弄菜了。吴秋娣回头看了阿凯一眼,心想,阿凯这个小鬼头 对张志强对钟大树都这个样子,总是爱理不理的。说说倒是越来越像大人了,半年 不见钟大树又跟陌生人似的了。吴秋娣不想当面过分责备阿凯.也不能当着钟大树 的面过分迁就阿凯。不论什么话.只要一出口.吴秋娣又觉得什么话都不应该是她 说的,话一多局面就越加尴尬了。 放下手中的盘子.吴秋娣又回进了厨房。 开瓶器,张志强大声喊叫着.吴秋娣立即在抽屉里找了一个开啤酒的,却被张 志强扔了回来。还被他骂了一声“乡巴佬”.自己去货架上拿了一把剪刀,在酒瓶 盖上刺了一下剥去了瓶盖上的标签纸。再用筷子顶住木塞硬是把塞子戳进了瓶子里 面。他看看钟大树,又裂嘴冲童童笑了笑说.乡下人家里从来不吃洋酒,连个开瓶 器也没有。他刚要在钟大树的杯子里倒酒,因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因子说,张叔叔日里说有客人吃饭.原来是钟叔叔啊。 因子的爸爸在钟大树公司里上班.钟大树见了因子就像见了老熟人,他说,来, 因子到这边来。说着拖住因子的手,把因子摁在了阿凯边上。见小悦正从厨房出来, 又把小悦拖到了自己身边,钟大树说,小悦你坐我这里。 义说,因子,阿凯过两天生日,你准备送什么礼物呀? 因子说,我啊? 你猜猜 看。我送什么? 没等钟大树猜,因子就歪着脑袋,夸张地瞪着大眼睛说,我送他— —我想我还要送他一个领带夹,上次是银色的,钟叔叔。这次我要送就送一个金色 的.钟叔叔.你说好不好? 好好好,钟大树说,因子是个有心人。因子懂事了! .这时候。准备好的菜都已经烧完并且摆上了桌子,吴秋娣走出去拉下了卷闸门, 只留下了一膝高的横缝。吴秋娣看了看大家,就在童童身边坐了下来。张志强在钟 大树的酒杯里倒满了葡萄酒,钟大树却拿起自己的酒杯伸向童童面前说,这杯酒给 你,童童,把你的杯子给我。说着拿走了童童面前的空酒杯.让张志强重新倒了小 半杯.他说.张志强你知道我不会喝酒的,我只喝这么一点,剩下的你们喝完,啊 对了,张志强,五粮液你一个人喝。 吴秋娣呼地站了起来,双手跃过桌面夺下了钟大树手里尚未撕开的酒盒子说. 这个酒你拿回去自己吃吧.吃这种酒要把志强的嘴巴宠坏的,志强,你还是吃你的 大麦烧吧! 钟大树说了声“小气鬼”.把张志强手里的葡萄酒瓶拿在自己手里,在 阿凯、因子和小悦的杯子里都倒了小半杯.然后才轮到吴秋娣的杯子。吴秋娣从厨 房倒了一杯麦烧.递在张志强手上。见大家杯子里都有了酒.就叫大家开始吃酒吃 菜了。 因子说,我不喝酒,我已经吃过饭了。 吴秋娣说,因子,不要紧的,陪陪钟叔叔。 大家都还没来得及咪上两口.信用社的主任助理徐丽萍自己拉起卷闸门闯了进 来.目中无人地只叫了一声“钟老板”.就在张志强身边坐了下来。钟大树爱理不 理地应了一声“是小徐啊”,吴秋娣心想,这个骚女人。不知道是李建国家哪个门 堂里的表姨娘。平时不来。见了钟大树的车。难道钟大树就在这里了? 要找钟大树 到他公司去找.要么买东西.不买东西到店里来干什么。不买东西.没人陪你聊空 天。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谁也没请她坐,她却厚着脸皮自己坐了下来,两个烂冬瓜 削了皮似的大奶子一半鼓在了衣服外面.像死人的脸一样白得让人厌恶。屁股粘得 张志强那么近。吴秋娣很是恼火。这个女人浪荡出了名,信用社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今天坐在自己家里,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不过.想想徐丽萍也真是个可怜的女 人.年轻轻的跟老公离了婚,老公把女儿带走了.也不告诉她去了哪里,后来得知 老公车祸死了。却不知道到哪里去领骨灰,打听了几年仍然打听不到女儿的下落。 七八年了还是单身一人。吴秋娣记得徐丽萍的女儿与阿凯是同年生的.在心里骂了 一阵却又莫名其妙地替她叹息起来。徐丽萍厚着脸皮在说.钟老板,身边有了美女 就不理人家了? 钟大树说,你这个曾经的美女,吃错醋啦! 张志强扭头看看徐丽萍。 又看看小悦说,不会吧! 小徐知道钟老板是个老实人! 小悦红了脸,站起来要走。 张志强又说.听说小徐吃醋是只吃沈主任身边的女人的醋的,我没说错吧? 今 天怎么吃起钟老板的醋来了? 小悦你坐下,你怕什么。吴秋娣拿目光示意小悦.又 在桌面上一扫,接着说,你们都不要欺负小悦,等明天我收小悦做了干女儿,看你 们还敢不敢! 吴秋娣知道徐丽萍经常去乔司宾馆吃饭,一定见过小悦,看不起小悦 是外地人是服务员.所以有意奚落小悦。 钟大树说.小悦是本公司员lT,我有责任保护她的。是不是啊,小徐? 小悦站 起来说.我去给徐大姐拿杯子筷子。 徐丽萍说。谢谢,我吃过了,我只是看看钟老板的。 说实在的,小悦不去拿杯筷,吴秋娣已打算下逐客令了,她不情愿徐丽萍就如 此大大咧咧坐在这里.不用说请她吃菜吃酒了。小悦里里外外忙到现在,吴秋娣这 才发现自己一直在使唤小悦于这干那,本来今天是请小悦来吃饭的,现在倒好都是 不请自来的人,小悦反而成了帮T 的了。这徐丽萍一来,又把开开心心的局面给搅 浑了,真是可恨。当吴秋娣听见门外有人在喊阿凯,而小悦又要站起来去开门的时 候,吴秋娣就说,小悦你坐着,我去。 吴秋娣让小悦坐下,自己去前面拉起了卷闸门。 门外是李老师,吴秋娣热情地喊了一声“李老师”,说,来来来,快进来。李 老师跟吴秋娣一起走了进来.里面的人都与李老师打了招呼。李老师说,哎呀,这 么多人啊! 钟老板怎么有空在这里吃饭? 钟大树和张志强站了起来,阿凯也站了起 来。叫了一声李老师。李老师对阿凯笑了笑。却对着钟大树说,阿凯刚才来拿东西, 回家时又把东西忘拿了。她说她明天要去舟山,要在那里住几天,所以就把东西送 过来了。这时候,吴秋娣才发现李老师手上拎着一个袋子。她看着李老师已经把袋 子交在了阿凯手里,阿凯接过袋子没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只说了声“谢谢李老师”, 就拎着袋子往楼上去了。 因子也叫了声,李老师。 李老师点点头说,因子也在啊。 钟大树问李老师,啥辰光回来的? 张志强说.李老师,七月初九乔司宾馆吃饭, 一定要记得赶回来。 李老师说,阿凯生日,我知道,阿凯对我说过了,我最多呆三四天就回来。 吴秋娣说。啊呀。都站着干什么,坐下来嘛。等吴秋娣发现大家都站着,而这 么多人同着八仙桌根本没法落坐的时候,她对张志强说,我说用圆台面,你们说不 用,张志强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到楼上去把圆台面弄下来。她瞥一眼徐丽萍和 钟大树,接着说,还有许经理呢.许经理要是来了,这么多人怎么坐? 你看是不是 !李老师说,我吃过了,我马上要走的。 吴秋娣看了看钟大树,钟大树说,李老师.既然来了,就坐一歇。 八仙桌上的菜盘子撤回了厨房,张志强从楼上扛下圆台面后.吴秋娣又重新把 菜盘子端回了圆台面。大家重新同着圆桌坐了下来.顺序还是刚才的顺序,只是吴 秋娣把李老师拉在了自己和阿凯中间。头顶的吊扇呼呼地叫着,饭厅里人一多,扇 下来的热风更热了.吴秋娣起身从外边搬来立扇对着钟大树的背脊。钟大树问她, 三十桌,够不够? 吴秋娣把目光移向了阿凯。又移向了张志强,回答说,够了。够 了! 钟大树与张志强碰杯时接着说.够了就不改了,桌数就定下了。 许经理一直没有出现,看着被筷子渐渐扫空的菜盘子,看着钟大树的筷子在汤 盆里捞起最后一片咸白菜叶子,看着童童皱起的眉头.看着李老师尴尬的眼神正瞟 向自己,吴秋娣又开始心烦意乱了。这个狗屁许经理,真是抛天! 吴秋娣去货架上 拆了几包鸡翅鸡腿和牛肉干来充数的时候,忍不住又骂了一句,这个狗屁许经理, 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