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一的选择(3)
而我不知道的是,颜茹青在出租车里回头望了我,看我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路边,
她竟然有落泪的感觉。于是她把车窗打开,让夜风吹到脸上,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回到家,她在客厅呆坐了会儿,颜母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
让母亲去睡,然后进了浴室。她在浴盆泡了很久,她这时还是想到了我,我的笑容
我的举动,还有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她吹了泛起的泡沫,好像要把我从脑子里吹开。
当她擦干身子,站到浴镜前时,她看到的是一个丰腴的身体,虽然没有二十来岁女
孩那么青春,但健身带来的曲线明显,皮肤洁白乳房丰满,腹部依然平滑。她看到
自己脸上渐渐有了羞色,也有些神采飞扬。我想,她这时一定是自信的,是从我的
角度来审视自己的。她觉得自己离我其实并不远。
所以当我过了一天再碰到她时,她没有责怪我的意思,我在她心里有了种异样
的感觉。我们像上次一样去喝咖啡,点了一样的品种。有那么一刻,我觉得就这么
跟她相对而坐,能够静静看着她就很满足了。我没再说些激烈的话,我想我不说她
是知道的,我要给她时间来适应我。
那段时间我晚上都会去那女子健身俱乐部,在楼下等颜茹青健完身,我们就一
起去喝咖啡,或者在街上走走。我把我美国的朋友托菲里斯用E-mail发来的纽约最
新时装图送给她,望着她惊喜的表情,我感到很开心,很有满足感。我们好像有种
默契,说到服装和各人爱好,还说到童年时候的趣事,但都不会提袁老师和颜紫。
我们有意绕开了他们,在时机没有成熟前,谁也不愿去碰这个话题。这真是段美好
的时光,我们在夜晚的上海街头漫步,看繁华夜景,偶尔去一个商场转转。虽然我
们之间还保持着距离,隔着那么两步,但我们彼此在吸引、靠近,像一对恋人在慢
慢了解。
那天我主动说起袁老师,是因为白天他再次接我去康特公司,与他们公司的董
事长会面。我看出袁老师这段时间瘦了也疲惫了,软件开发权的争夺令他感到巨大
的压力。会面之后,他私下对我说,如果我真的不给他这个面子,而由此使公司争
夺不到这次的机会,他可能在公司无立足之地了。
听我说完,颜茹青沉默着。她当然了解袁老师,知道他这些年为康特公司打拼,
能升到现在的副总职位是多么不容易。想了会儿,她对我说:你还是理智地选择吧,
不要顾及太多。我知道她也为难,一边是恋人,一边是自己的妹妹。我不忍再为难
她,我说换个角度想,其实我去哪一家公司都没关系,只要能经常看到你。
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她没有挣脱,任我那么握着。我们
没再说下去,我紧紧握着她的手。在出租车里我也把她搂着,闻着她头发飘散的清
香。到了小区,我有些不舍,跟着她进到电梯门前。她示意我离开,我没动,而是
把她拖到边上的楼梯那儿。这里有点黑,我的胆子也大了,我吻着她的头发,吻她
的脖子,然后,我吻到她的嘴唇。她先是紧紧闭着,在我火热的亲吻下,慢慢张开
了,在那瞬间,我觉得一个梦实现了,她很真实地在我怀里,她的湿润的嘴唇在我
嘴里。这时虽然我激动不已,但我反而觉得她是不可侵犯的,她像个女神。我的全
身都在颤抖,我的双手紧紧搂着她,我让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但我只是吻着她,深
深地吻着。她能接受我的吻已让我陶醉了,我没有更多的念头去怎么样。
当听到脚步声,她很快地推开我,整理下衣服和头发。我也收住呼吸,心里是
又兴奋又刺激。接着我们就在楼梯那儿分手,她不想再乘电梯,要慢慢爬上去,一
边去平息刚才那一幕带来的慌乱。我则几步跨下楼梯,像个胜利者一直跑到马路上。
我回头看着大楼,看到颜茹青家里亮灯的窗口。我感到了那灯光的温暖,让我觉得
十分亲切。不过我刚坐上车,就接到颜茹青的电话。她语气很急,她告诉我,语语
病了!我知道语语是她女儿,连忙让司机掉头。
语语得的是急性阑尾炎,她是个很懂事的小女孩,虽然才五岁,但知道强忍着
痛,怕她妈妈着急。我抱着语语跑进急诊室,等医生看完,语语很快被送进手术室,
剩了我和颜茹青在走廊上干等。这里医生护士来来往往,我看她担心得眼睛湿湿的,
也不敢去宽慰她。不一会儿,颜紫匆匆来了。她搀着颜母,一边看她姐,一边看着
我。
等语语做完手术进了病房,我跟在后面,颜紫在病房门口停下,转身对我说:
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无言以对。
颜茹青在里面听到,对颜紫说:“紫紫,怎么这样说话呀。”
颜紫说:“那应该怎么说?他又不是语语的什么人。”
我看到颜茹青气得身子一抖,她想说什么,但只是望我一眼,痛苦地转过身去。
第二天,颜紫在公司把我叫到会客室,她问我怎么会知道语语得病了?我说碰
巧遇到的。她当然不信,她把手指向外面,说:袁总就在这里,我们要不要去当着
他面说清楚?我说:你要说清什么?你这样做问过你姐吗?她大声叫道:你别提她!
我后来才知道,就在语语病房,她们俩姐妹在病床前守了一夜。颜紫提到我,
她说:“姐,你跟方博士怎么了?”
颜茹青说:“没有什么。”
“你为什么还要骗我呢?”
在颜紫的逼问下,颜茹青哪敢抬头,眼睛一直盯着地上。她说:“紫紫,你要
相信姐姐,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也许就是在说出这句话后,颜茹青在心里有了深深悔意,她实在受不了亲妹妹
的那种眼光。她看着睡着的语语,更觉得自己不对,不能再接受我了。而颜紫渐渐
抽泣起来,泪水默默流着,她感到莫名的委屈,在姐姐面前再也忍不住了。而她这
一哭,颜茹青更慌了神,她把颜紫搂进怀里,像个母亲似的轻轻摇晃着她。她实在
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她心里在一阵阵抽搐着,认为是自己让妹妹这么痛苦的。她
最后轻轻对颜紫说:好了,不哭了。姐会帮你的。
所以等语语病好出了院,颜茹青主动来约我,我们还是在蓝顿咖啡店见了面。
我到时,她已坐在那儿,神情很严肃。我没想到,她的来意竟是为了颜紫。
“今天约你出来,是为了紫紫。”
“她怎么了?”
“她跟我说,想跟以前的男朋友断掉,她觉得他们越来越不合适。”
“哦。”我想到宋志坚那张气愤的脸。
“本来这事与你没关系,但是,紫紫她说,她对你有好感。”
我半天才回过神来,看她不像开玩笑,我抓住她的手说:“你知道我心里只有
你啊,怎么可能和她呢?”
这次她很快地抽出手,没有看我:“我了解紫紫,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人。而
且她也是不错的女孩,你们很般配的。”
我真是哭笑不得,上帝真会捉弄人,这种阴差阳错的事怎么让我遇上了!我问
她,是不是颜紫知道我们的事,故意来捣乱。其实她只是随口说的,她喜欢开玩笑,
不能相信她的。她很干脆说,不是,紫紫是哭着说出来的,她不会说谎。我说好吧,
就算是这样吧,那你也不能把我丢开啊,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开心吗。她默默摇头,
好像想把以前的记忆全甩干净。她其实连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足见她受着多大
的压力。
我说:“你别管了,这事我来解决。”
“请你听我的吧。”
“不!在这事上我不会听的!”
接下来几天,我想找颜紫谈谈,但她没来咖啡店。我打她手机,总是响几声,
她那边就按掉了。我只好去了复旦大学,在计算机工程系找了一圈儿,又到她宿舍
问了,也没人。当我走出来时,却发现她刚从一辆小车下来,那车我认识,是刘念
的车。
我走过去,看着驶远的小车说:“他对你很不错嘛。”
颜紫高高扬起头,一点不示弱:“当然,比你好多了。”
“那我是不是就算解放了?”
颜紫知道我的意思,但她不出声,一只手在边上的小树上划着。我这样说可能
伤了她的自尊,她好像成了垃圾,我要急着甩掉似的。不过也正是这样使她好胜心
更强,她咬着嘴唇,斜眼望我。她说:你哪天真正离开我姐,我就放了你。
她是很平静说的,越是这样我更不敢大意。我觉得她真有点像缠人的蛇,不知
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她咬一口。我说:我离开谁这是我的自由,请你珍重我。她说:
那你珍重别人了吗?她又说:你知道我姐跟袁总就要结婚了,你还故意来缠她,你
这样做法难道也是珍重吗?我一下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是啊,对于袁老师来说,我
又算什么呢,我明明知道他和颜茹青的关系,我这不是也在伤害他吗?看我沉默,
颜紫得意了,噘着小嘴说:现在知道谁对谁错了吧。然后她在我胸前捶了下,说:
还归国博士呢,跟乡巴佬似的。说完,她笑着走开了,我看到她眼里的光芒,射得
我两眼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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