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一的选择(4)
这天一刚带回个女孩,就是他一直想找的那位红裙子女郎。听一刚说,能找到
她完全是巧合。那天他们去歌厅拍个纪实新闻,一进大厅一刚就看到她了,她和几
个朋友一起。一刚很兴奋,没管那么多就上去找她说话,当场要了她的电话。不过
几天,两人从说第一句话到送歌友会的票到热线联系到一起喝茶一起唱歌,到了今
天,他就很自豪地将她带来了。
女孩叫甘小蕙,长得果然漂亮,身材苗条,有种脱俗的味道,怪不得能让大咧
咧的一刚变得认真起来,还像个热情少年围着她跑前跑后。闵子对她哥哥的女朋友
也很满意,一句一个小蕙姐的,眼里全是笑。
没过多久,一刚跟甘小蕙发展得很顺利,两人到了情投意合阶段。特别是一刚,
他想在楼上再腾出一间房给甘小蕙,还想给她找个好点的工作,而不要再无所事事
呆在歌厅那种娱乐场所了。一刚跟我说,他去过甘小蕙租住的房子,一室一厅,里
面摆设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挺凌乱的。一刚要她搬过来住,她不肯,说现在这种
关系还不好住过来的。有几次,一刚看出甘小蕙手头紧,就偷偷往她钱包塞几百。
他找人去联系工作,但几个地方甘小蕙都觉得不理想。她说自己文化水平不高,没
读什么书,做不来那些事情的。一刚觉得也是,就不勉强她。期间甘小蕙回了趟福
建老家,她母亲病了。一刚当然不能没表示,给了甘小蕙三千块,还要送她去车站。
甘小蕙不愿一刚耽误工作,不让他送。在这几天一刚就觉得特别难受,天天脑子里
想着甘小蕙,有次忍不住还跑去车站,到了接站口才觉得自己真傻。
在一刚眼里,甘小蕙美艳、性感、温柔。他完全被她迷住了,像个非常虔诚的
信徒崇拜着她。有一天一刚去歌厅接甘小蕙,看她和几个人在喝酒,她喝得很凶,
基本是一杯一口。走出歌厅,甘小蕙像没事似的,没了刚才的豪爽,变得像只小猫
挽着一刚的胳膊。他们走在深夜的街道上,一刚手搂着她的腰,觉得自己是最幸福
的人了。后来送甘小蕙到房间,一刚想留下来,他吻着甘小蕙的手,激动得全身都
在抖颤。而甘小蕙好像没多少热情,她不停打着哈欠,轻轻往外推一刚。
就算这样,一刚也是很满足的。他只要天天能看到甘小蕙,听她笑,听她说话,
就是她皱眉叹气,那也是美的。
我很理解一刚的心情,我何尝不是如此,对颜茹青的思念与日俱增,这几天我
有意没有去看她,不是别的,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今后该怎么办。她和
袁老师年岁相当,相恋已有时日,他们俩已经有了感情,一切顺利的话,很快他们
就要结婚。我和她相差几岁?五岁?七岁?我不在乎这个年龄,可是她是女人,她
怎么可能忽略呢?颜紫的一句话就深深打击了她和我,我们的关系其实是很脆弱的,
因为我们是在传统道德的夹缝中穿行,一不留神,就会受到重重一击。但另一方面,
我无法控制我的感情,我想见她,想每时每刻和她在一起。我告诉自己,我喜欢她,
我需要她!
周一,我起得很早,提着新买的皮尔卡丹公文包,很白领的样子到康特公司报
到。我在会客室坐了会儿,袁老师与两位董事就来了,他们对我的加入表示欢迎,
我也谦虚地说要多努力。袁老师非常高兴,他有力地握住我的手,一再说着感谢的
话。而我却心绪万千,我无法否定自己最终选定康特公司是有着颜茹青的因素在里
面。在来的路上,我把决定电话告诉了颜紫,她什么也没说,就挂掉了。
我分到软件开发部,部长是许若欣。看到我后,她并没表现得多么高兴,她倒
是很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会来康特的。我问她为什么这么肯定。她说凭我直觉,你
是个念旧的人,有袁总在你不会拒绝的。我想她这话是说中我了,她很聪明,也很
有灵性。然后她领我到了一间宽大的有隔间的办公室,向我介绍几位职员:张富平,
组长;刘云兰,程序编写员;常安,程序编写员。
我坐在崭新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透过窗看着开发区内的现代化大楼和厂房,
心里却是出奇的平静。袁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关上门,对秘书说他什么电话也不
接,然后很严肃地坐下来,望了我一会儿。
“子豪,现在你正式进入公司,软件开发部是个核心部门,你的工作很重要啊。”
“我会尽力的。”
“你的能力我不担心。”
那担心什么呢?这一刻我有点怕袁老师的目光,他给我压力,或者说他总让我
陷入自责的境地。
康特公司现在是效益最好的一家子公司,在资金和人才方面当然也得到总公司
的倾斜照顾。像我这样的归国博士,公司还有两位,一个搞前期摸底调查,一个负
责营销战略。现在我是第三个博士,又是程序设计师,公司更加看重,但这种看重
自然会带来更艰巨的工作。袁老师让我先把我在美国的一套软件编程拿出来,在进
行新的程序编程之前,做一小段试验。除了许若欣的配合,还有那几位组员,他们
的中心便是我。
这晚十点,我准时出现在女子健身俱乐部楼下,往常这个时间是颜茹青健完身
回家的时候。一会儿,我就看到她了。她腰杆挺得很直,脚步轻盈,垂到肩上的头
发自然飘逸。我心里有点紧张,我怕她不理睬我,怕我的出现又让她想到颜紫。当
看到她快走到正街上,我不再犹豫,大步跑上去。
她看到我了,转头加快脚步。我在后面追,在街口追上了她。我和她都喘着气,
两人对视着,然后,我们又一起笑了。她说:这是最后一次。我点头:好的,最后
一次。她说:你要保证。我做出发誓的样子:我保证。我一定保证。她又笑了,但
眼睛里却涌出了忧愁。当笑容淡下去,我看到她甩了甩头,想把那些不快甩掉。我
心痛了下,不由地伸手想抱她,她马上闪开,嘴里坚决地说:不!
我告诉她:我今天去康特公司报到了。她扫了我一眼,我说伟博公司开出的条
件更诱人。她还是不语。我说,你不为我高兴吗?她疑惑地说:选择康特是你的意
愿吗?这对你今后事业有好处吗?我当然没想那么远,我老实答道:我不知道。她
心里涌起一点忧愁,说,我不想以后你为现在的选择后悔,我不想那样。我像她刚
才那般坚定道:不!不会的!
我们一同走上大街,眼前是穿梭的车流人流,我不知该往哪里去,我又怕她说
走。她挎着包站在路边,眼睛有点发呆,晚风把她头发吹了起来。我说:颜紫那我
已说明白了。她回头望我:她是我妹妹,你不用说我也知道结果。我不想骗她,我
确实还没办法摆平颜紫,但我想让她知道,不管多大困难,我都希望她和我一同面
对。
这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有点无助了。我说:“站在我这边,好吗?”
她没有回答我,她其实也无法答复。我们就这么站着,好像这样我们才会减轻
各自的压力。不过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茹青”。我和颜茹青同时回头,
正见袁老师从小车探出头,将车子缓缓开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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