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靠近的美丽(4)
在我住院期间,一刚找甘小蕙认真谈过,他想听她解释,他其实更想知道她真
实的生活。甘小蕙先还沉着脸,什么也不说,后来就泪流满面,双手掩着脸。她这
般哭得可怜兮兮的,令一刚又心软了。他搂着她,像哄孩子一般:好了,不哭了,
我其实是怕你受人欺负,知道吗?甘小蕙点点头,把脸埋在他怀里。
其实一刚还是不放心,他以记者身份去了派出所,想打听一下那几个人的来历。
人家警察告诉他,那几个是几进宫了,在外面专门搞些敲诈和打杀的事。至于甘小
蕙是怎么认识他们的,警察说还需要再审问才知道。所以那几天,甘小蕙还被请到
公安局去了一次,一刚陪着去的,在门外等她。出来时看她那伤感的样子,一刚也
不好多问了。那几天一刚一下班就匆匆赶回来,陪着甘小蕙,为了使她开心,他们
就去外面餐馆吃饭,去看电影和逛商店。甘小蕙越来越沉默了,她情绪一直没振作
起来,总是有些忧郁,心事重重的样子。一刚想到干脆出去玩几天,帮她散散心。
甘小蕙不肯,她说哪里也不想去,有时连一刚也不想见,单独缩在房间里。
而这几天我在医院住着,颜茹青来看我,提了好多水果和鲜花,还给我煲了汤。
她问我还想吃什么,我说什么都不想,就想唱歌。颜茹青就笑,眼睛却红了,她说
你差点为我命都没了。我说这是上帝给我机会表现嘛。我问她当时是不是心疼?她
点头,我问是不是感动?她也点头,我说那你觉得幸福吗?她把头扭过去,点了下
头。
我从被里伸出手握着她的手,我说:“我还有点感谢那俩小子,不然只有月亮
才知我的心啊。”
“以后不许你再这样了。”
“遵命。”我把她眼角的泪拭掉,放到嘴唇上:“我会活得好好的,因为我有
这辈子最重要的任务要完成——爱你。”
这时一刚推门进来,又忙退出去,一边说:“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颜茹青连忙起身,抹抹眼,把头发顺了顺。我大声叫罗一刚进来,半天他才推
开一条门缝,探个头:行了吗?我说:别装了,进来吧。一刚进来,跟颜茹青点个
头,手上提着一个暖桶。你们聊吧,我该走了。颜茹青拿上包。一刚嘿嘿笑道:真
不好意思,那、你慢走。我问她:你什么时候来?碍着罗一刚在场,颜茹青不好怎
么说,偷偷责怪地盯我一眼,我呵呵笑了。
“甘小蕙到底怎么回事?”颜茹青一走,我就问一刚。
“是为钱。”
“就这么简单?”
一刚把头扭过去,拿个苹果在手上扔几下:“你吃吗?我给你削皮。”我们都
没吭声,互相望着,然后笑了笑。
一刚告诉我,甘小蕙是找人借了高利贷,因为她母亲病重,这次她不想再找一
刚开口,所以就落到被人逼债的地步。
“你为什么不去她家一趟?”
“不是我不想。”一说到甘小蕙的事,一刚就显得有点木讷。
“我曾说过,你爱她就必须要了解她,这是你对自己对她负责。”
“你说的没错。哪天抽空去看看。”
“她借的钱呢?”没等一刚开口,我就想到了,说:“你帮她还了是吧。”
“我反正是要娶她的,她就是有什么不好我也爱她,我认了。”
其实一刚没跟我明说,他心里却是有着担心的。他觉得甘小蕙这次不是为了钱
那么简单,他又去过警察局,听说那几人还有条背景,就是曾有过吸贩毒行为。一
刚听了大吃一惊,他马上回去问甘小蕙,他说你到底是怎么认识他们的?甘小蕙还
是说,他们常来歌厅玩,和朋友一起唱歌认识的。一刚继续说,他们还贩过毒,你
知道吗?甘小蕙说我不知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吗。一刚捧着她的脸,仔细看着她,
像要一直看到她心里:你知道吗?你是我的花朵宝贝,我不想看到你受任何污染。
他还说,我知道你来上海吃了不少苦,一个人奋斗很不容易。但小蕙你千万要把握
好啊,你就是为了我也要保重自己啊!
这层担忧一刚没说,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他来医院看我,坐不了几分钟就要
走。我想他是牵挂着甘小蕙,他好像已经到了再也离不开她的地步。我劝他轻松点,
别太管束小蕙了,要给她一点空间嘛。一刚笑我不懂,他不想解释。
这天,一刚走后,同事们来看我。刘云兰看我床头的鲜花,闻了闻说,这是哪
位美女送的呀?我笑笑,袁老师也笑,说我这学生是大帅哥嘛,这不稀奇。张富平
说你小子英雄救美,艳福不浅啊。常安说张组长你要想也去救一个嘛,刘云兰嘴一
抿,说真要那样张组长肯定一溜烟跑了,哪还顾得上人家美女呀。许若欣站在那一
直没说话,病房也没多的椅子可坐,一会儿她手机响,她出去接听。到大家走时,
她也没说什么话,心事重重地跟着走了。
我等着手臂的伤口愈合,躺在病床上看书看报,然后就看窗外的树叶,听街上
的车声人声。能扫除我无聊寂寞的是颜茹青打来的电话发来的短信,她不方便时就
发短信,有时是简单的一个字“好”,有时是问我吃药没有打针没有。我回短信往
往把七十个字都用尽,她的一切事我都想知道都要关心,我从没有过的细心啰嗦,
我都琐碎得像个老婆婆了。
一早颜茹青来电话:“我今天不能去看你了。”
“今天不是周六吗?”
“方民约了几个朋友,我不能不去。”
这是我最怕也最烦的时候,我不能给她打电话,不能发短信,只能躺在床上想
着她此时和袁老师在一起,他们在说笑,袁老师向他朋友介绍她,说是他的未婚妻,
然后他们就亲密地靠在一起,手握着手,一边谈着开公司的事。在外人眼里,他们
真是很幸福甜美的一对啊。我忍不住了,手机在手里越抓越紧,如果我再用点力手
机肯定会烂掉。我按下颜茹青的号码,理智告诉我这时不该打,但我的手不肯听,
它让电话继续响着。
“你好。”颜茹青知道是我的号码,她省略了对我的称呼。
“喂,有事吗?”
“请说话。”
我一直没出声,我以为只要听到她的声音就会满足,但一想到袁老师可能就站
在她的边上,我就有些不甘,我想要把她的时间都占有。
“你怎么了?说话呀。”颜茹青突然轻声问道,大概这时她离开袁老师走到没
人的地方了。
“我很想你。”
“我现在和他在一起。”
“我知道,所以更想你。”
“请别这样,他会发觉的。啊他来了……”
突然传来的是急促的盲音,她收线了。
她向走来的袁老师笑着,解释是一个同学或是同事打来的,没别的事只是问个
好。我知道,她会这么说的,她也只能这么说。然后,他们就相拥着双双走回去,
和朋友们继续谈论,以一对情侣的身份。
那我呢?
这天吃过饭,我脱下病服,换上衬衣,伤口只能让我半举着左手臂,如果我五
指再伸开,就是在向所有人敬不标准的军礼。溜出医院,我挥手拦辆出租,十分钟
后我到了最繁华的南京路,在第一百货大楼前面的十字路口拐到浙江路上,走不远
就看到了经贸大厦,颜茹青电话里说选定的公司地址就在这座大厦的第十层。今天
周先生从北京飞来,将在这里谈定最后细节并草签合同。当然,袁老师也一定会到
场。
我进入电梯,有一对情侣搂着叽叽咕咕,突然女的像被人杀了大叫一声,我回
头一看,她却咯咯笑起来,那男的嘴钻在她脖子那,像猪似的直拱。女的横我一眼
:看什么看,性饥渴啊。然后颇骄傲颇得意地搂着男的头。我佩服她——我真有点
像性饥渴患者,脸上五光十色走出电梯,身后跟着一串靡靡之音。
走道非常安静,没有一个人,红色的地毯上缀着淡黄的花,显得很雅致,我顺
着地毯走去,隐隐听到走道一头有人声,有笑声,我还听到鼓掌,然后就听到了周
先生在讲话。我轻轻走到窗前,从落叶窗一道小缝中看到室内周先生坐在一张长桌
边上侃侃而谈,他的边上是颜茹青,再过来是袁老师。我清楚地看到,袁老师的手
搭在颜茹青坐的椅背上,身子倾向她。室内是新的会议桌、办公桌、电脑和文件柜,
房间刚刚装修过,我闻到油漆味,心里一阵激动。颜茹青的公司真的要开起来了,
她的理想很快就会实现,她的身边有袁老师在支持,有懂市场会经营的周先生,她
设计的唐装一定能推向市场获得成功的。
我非常相信!
我最后望了眼颜茹青,在心里祝福她:我的爱人,好好享受你的幸福和成功吧!
我轻轻走回电梯,犹豫了下,我怕电梯门一开又碰到一对情侣,所以我就半举
着手,像跟颜茹青再见,然后走向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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