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与阴谋(1)
她为爱情烦恼,她则用爱情谋略。其实人类早已将感情揉搓得四分五裂,万般
手段都用上了。在物欲横流的今天,她得到了真爱,但却在道德面前委缩了;而她
也拥有真爱,但却迷失在一场疯狂游戏中!
其实,爱情本身就是一场阴谋,得到与失去,占有与付出,都需要一番智慧的
争斗打拼。对许多人来说,真正的爱情总是那么充满矛盾、苦难、和幸福的光环。
语语在我面前闭着眼,她全身软软的,小手冰凉,小嘴乌黑。在救护车里颜紫
扑在语语身上,宋志坚拉她,她一把推开他,摇着语语的手,一边哭一边要她睁开
眼。宋志坚只好看着窗外,脸色铁青,他可能比颜紫怀着更多的愧疚和不安,但因
为他无法用大声哭泣来表达自己,所以他只有沉默地看着窗外。
我也看着窗外,我知道犯了个错误,这个错误虽然现在还看不出到底有多大,
但我感觉这个错误是无法原谅的,我没有能力也不可能将它挽回。
在颜紫沙哑的哭声中,我们到了医院。语语被抬进急救室,我们无能为力地站
在外面,看着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我很想帮帮他们,真的很想。宋志坚在打电话,
颜紫把手机一把抢过去,但结果令人失望——颜茹青的手机接不通,袁老师到新加
坡总公司开会,而颜母那儿还不敢告诉。
“你傻站着干什么,快想办法呀!”颜紫朝宋志坚吼。“那,那我去找你姐。”
宋志坚要走,我叫住他,我说:“你留这,我去。”“为什么你去?”颜紫疯了似
的望着我。我拍下宋志坚的肩:“我争取最快赶回来,你等我电话。”
“不!我家的事不要你管!”颜紫拦住我。
我近在咫尺地盯着她,心里的火腾的冒了出来,手臂一扬,把她推到一边,埋
头跑出医院。
我开车冲上沪杭高速公路,夜色中匆匆往西行驶。我心情很复杂,不知将怎么
面对颜茹青。语语是她的命根子啊,如果万一有个不测,颜茹青能经受得了这样的
打击吗?不到两个小时,我进入杭州市区。我知道颜茹青住在西湖边上的香格里拉
大酒店,我一路小跑着进入大堂电梯,升到16层,当我敲开房门,颜茹青穿着睡衣。
她见是我,非常惊讶,但眼里流露着感动,她以为我是为爱情而来。她还是朝我扑
上来,像以前那样习惯地抚着我的头发,双眼仔细看着我。我们进入房间,她依然
贴着我,一边说:你怎么总这样啊。我听出她是嗔怪,她有些激动。但我现在无法
和她温存,我要把残酷的事实告诉她。所以我说: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回去。
她奇怪地说:为什么?
“路上再说。”我开始动手把她东西塞进箱子,动作迅速,不等她再问什么,
扯着她就走。
她开始有了怀疑,满脸的不解,她被我扯着很别扭地走着,我们进到电梯,她
抓住电梯门,再不肯动了。
“发生了什么事?”她一脸平静。
“到车上我告诉你。”我把她的手扯开,她又牢牢抓住。
“你不说我不会跟你走的。”
“求求你,快点走吧,不然没时间了。”我急得脑袋都大了。
她看着我,观察我,慢慢问道:“是不是语语出事了?”
我无语,我现在才知道我要的是趟痛苦的差事,我无法在她面前说出事实,我
不想伤害她,真的不愿意。
她马上抓住我的手,摇晃着:“语语怎么了,她怎么了?你说啊!”
我关上电梯,她一直紧紧抓着我的手,不停地大声问,她的恐惧也越来越大。
我们下到一层,她不肯走出电梯,再次抓住电梯边门,很坚决地望着我,她要知道
答案。
我头低下,不敢看她,我说:“语语被车撞了。”
她木了两秒,然后晕倒了。
在黑夜的高速路上,我独自驾车,心里想的是怎样让车子能飞起来。颜茹青在
后排躺着,她还没醒来,我不断地叫她,回手摇她,我跟她说,语语没事,只是撞
了下,不会很严重的,你吓得这样干什么,醒来陪我说说话吧。她依然没醒。我拿
出手机打给宋志坚,他说语语进了手术室还没出来,还没脱离危险。我猛地把油门
踩到底。
直到凌晨时分,颜茹青醒了。她四周看看,问我:语语呢?我说:马上就能看
到她了。她一下坐起来:真的?她在哪儿?我说:在医院。她身子马上软下去:你
别骗我了,语语怎么会在医院啊?她不会,她会在家睡觉,她很乖,她不会跑到医
院去的。她还轻轻笑了下。
我从反光镜看着她,加重语气:“语语确实是在医院,还在手术,颜紫和宋志
坚在守着。”她哦了声,眼泪慢慢流下来,她说:好吧,我们就去医院。她又对我
说:那就快点吧,开快点,一定要开快点!
我擦下眼,狠劲儿地嗯了声。
可是,我们赶到医院时,语语正被护士从手术室推出来,一张白布盖着她。颜
紫在边上哭,宋志坚扶着她。颜茹青怔了会儿,不相信地摇着头,眼泪却哗哗流着。
她走过去,轻轻揭开白布,她像不认识语语仔细端详着,伸手在她小脸上抚摸着。
“语语,你怎么了?跟妈妈回家好吗?咱们别躺在这儿了,妈妈不能没有你啊。”
颜茹青要抱起语语,护士拦住,她坚持要抱,我把她拖开,她挣扎,她大哭不
止,她打我踢我,终于,她没劲儿了,软软地倒在我怀里。
接下来日子里,我看着颜茹青一步步崩溃,但我无能为力。她不说话,和任何
人都不说话,她好像丧失了说话的功能,她想切断和这个世界的一切交流,包括她
的母亲。
这天我又来到颜家,颜母在颜茹青房间外面守着,手里端的热汤已热了好几遍。
颜茹青不吃饭,什么都不吃,她呆呆坐在那儿,眼睛盯着地上,手里拿着语语的布
娃娃。我想陪她,但颜紫对我说:“你走吧。”我想说点什么,但又找不到可说的。
我望眼颜茹青,在心里痛了下。有时因为颜紫在家,我就不进去,只在德馨园小区
徘徊,到那小公园坐坐,不时看看颜茹青的窗户。当看到颜紫出去,我才能上去,
在颜茹青边上坐着,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感受着深深的悲伤。
袁老师几天后从新加坡归来,他赶到颜家,陪坐在颜茹青边上,默默地从她手
上拿过语语的布娃娃,抚摸了好一会儿,眼里闪着泪花。然后,他走到客厅,朝我
望一眼。
“子豪,这次非常感谢你。”袁老师很诚恳说道。
我点下头,想到他此时的身份。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没有在茹青身边,很对不起她啊。好在有你帮忙,我听
颜紫和小宋说了,真的谢谢你。”
“老师,不用,是我自愿的。”
“这是我的心意,不然,语语就是我的女儿了,可惜啊。”
“是的,我也把语语当女儿看的,她很可爱,她也亲我,我和她很有缘的。”
“哦。”
我们沉默下来,谁也没看谁。然后我们一起离开颜家,好像都有许多话要说明
白。走下楼,袁老师望下天空,这时乌云压过来,远处已传来隐隐的雷声。慢慢走
到停车场,袁老师回头看着大楼,又看看我。他想了会儿,然后对我说:“子豪,
现在茹青最需要的是平静,是安宁,你懂吗?”我点点头。他又说:“语语是比她
生命更重要的,我想,她现在干什么都没有心情了。”我说:“也许吧,但我想她
会振作起来的。”袁老师很快接口道:“那也只会是我来帮她。”我没有躲开他的
眼光:“我想,她需要更多的鼓励。”他淡笑下:“那得看是什么样的鼓励了。”
我认真说:“让她鼓起勇气,重新开始生活!”
袁老师没再看我,缓缓走向小车。他打开车门,在进去的瞬间停住,回过头说
:“好吧,我们说什么都没用。就让她自己决定吧。”
傍晚,我来到颜家,坐在颜茹青身边。我知道我是这个家不受欢迎的客人,她
们是忍受着我的到来,因为我还有一点小小的功劳,因为颜茹青并没要我走。我看
着她,这样我的心才能定下来,虽然她不和我说话,不看我,但我知足,我愿意这
么陪着她,让时间停下来。一会儿,颜紫回来,朝我横眼,把门摔得啪啪响。这是
她最理智的方式了。颜母总在厨房做东西,做了端来,颜茹青不吃她也做,凉了再
热,不然就重新再做,都是颜茹青爱吃的食物。
第二日,天气晴好,我提出下楼走走。颜茹青无语,我试着牵她手,她也没反
对。我们就这样下了楼,来到小公园。这是自从语语走了后十来天颜茹青第一次下
楼,但外面新鲜的空气和阳光好像对她还是没什么作用,她不看任何人,也不看花
草湖水,她什么都不看,眼睛盯着某个地方,半天不会移动。
我说:“你笑一下好吗?”我又说:“你跟我说句话吧。”我说:“你饿吗?
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喝咖啡怎样?”她毫无反应。我说:“我去经贸大厦看过,还
停在那儿,什么工作都没展开,你不想半途而废吧。”
我们就坐在小公园的石凳上,我不能再任她一味地悲伤下去了,她必须鼓起勇
气从中跳出来!语语已经和过去的岁月一起突然终断,所有的余音和记忆都要戛然
而止,必须如此!于是我不管她听不听,看着在小道上行走的小姐女士,就说起对
服装的想法。我评价她们,帮她们设计,我故意说得不伦不类,说得没有章法和要
领,我想博得她一笑,但没成功。后来我说得口干了,去买了水,她不喝,我就自
己喝,然后我不知该怎么说了,我再也找不出合适的话题了,我偷偷看她,轻轻在
她手背上抚了抚。
我很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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