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毒药(1)
在平淡的生活中,能得到一场爱情的滋润是挺畅快的事。但是,爱情似乎有着
几种面孔:或纯美、或圣洁、或迷离万种、或烂漫成一个诱惑!
在两个男人心中,一个人的爱情刚刚远去;另一人的爱情则被彻底撕掉面具,
露出了狰狞的本相。但他们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为爱情而活,为爱情而亡!
还是要说,日子一经萎缩苍白,不妨喝下一杯爱情毒药,兴许便是幸福的开始!
枫泾墓园位于沪杭高速公路边,占地150 亩,墓区四面环河,青松翠柏遍布。
颜茹青的墓在新十区,是个花岗石雕刻的特级墓,不远处有假山石亭,还有挺古典
的拱桥。我把买的水果鲜花放到碑前,站定,目光凝视着碑中间一方相片——颜茹
青就在那里朝我微笑着,她那张眉目如画的面孔像一缕清风飘向我,她的眉宇间含
着一点愁丝,面色苍白得令我心颤。不过,即便是在这张略显陈旧的相片里,她还
是那么美艳,那么令人感到温馨。
我知道,此时躺在这里的只不过是颜茹青的一点遗物,包括她的提包、和一些
创作设计服装的草稿,还有她当时穿的衣服和鞋。而真实的颜茹青不在这里,在旧
金山地区03号中央公路边的一个峡谷里。连同她一起,那场惨烈的车祸,夺去了12
名中国大陆公民和3 名美国陪同人员的生命。
离颜茹青逝去已经一个月了,颜紫和她母亲也已从美国认领回来。在举行了追
悼会之后,我依然还恍如梦中,在潜意识里,认为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我不断在
想,颜茹青是因为在我和袁老师之间徘徊不定,她无法选择取舍,从而主动要求参
加这次交流活动。而最根本的,就是我,对,是我把她逼走的!如果这个劫难无法
逃避,那也是我狠劲地推了她一把!极大的罪恶感压迫着我,有许多次我以为自己
的灵魂真的随她飘走了,我感到无法呼吸,无法正常而真实地活下去!我把自己关
在梅园新村的公寓房里,在暗无天日的痛苦中煎熬,无数次梦到颜茹青,梦到她在
另一个世界孤独的身影。我的爱人啊,我的爱让你落入了地狱,这是上天对我的惩
罚吗?
我在墓前坐了一上午,泪水将我双眼已浸得红肿,周围的景色变得模糊不清。
我实在坐得有些酸痛,全身都是僵硬的。于是我站起来,活动下手脚,然后一边往
墓园出口走,一边在心里向颜茹青道别。走了几步,这时,我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
的袁老师:他刚从小车下来,戴着一副墨镜,手持鲜花走来。他穿过呈梯队状的墓
群,山风将他头发吹了起来,显得特别的悲壮。他离我不远,我不知道他看到我没
有。只是我们都没有招呼,没有相互看上一眼。我不记得这是我们第几次在这里相
遇了,有时是黄昏,有时是正午。我们这两个最爱颜茹青的男人,就这么默契地你
走我来,陪伴着冥冥中的她。现在的我显得更没底气,更无法面对袁老师。我不光
夺去了他的最爱,而且,我还令他陷入了绝地!
我回到公寓,刚胡乱塞了几口面包,楼下的保安人员打进电话,说有个小姐要
来拜访,问我要不要放行。我想也没想告诉他们,我不想见任何人。随后手机响了,
我一看,是许若欣打来的。我没接,将头探出窗外,看到她正站在楼下大门口。我
任手机响着,然后把电视拧开,音量放到最大。
而许若欣是在闵子那得到我住址的,此时她就站在公寓楼下,举着手机向上看。
她不知道哪个窗户是我的,她感觉我在家,想到我是在躲避,想把自己封闭起来,
原因当然是因为颜茹青了。她在楼下徘徊了几步,那种被冷落的心情过去后,慢慢
理解了我:他现在正处在巨大的悲痛中,他的心还留在过去,全部装着的是颜茹青,
他怎么能一下跳出来呢?
她再次抬头看去,换上的是一种担忧的眼神。
公司是一个让人严肃的地方,有上级下级同事,这是等级分明的一个阵营,只
要你是中间的一分子,就必须服从那些条条框框和准则。所以每当许若欣走进康特
公司,神情就自然紧绷起来,很少言笑,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而走进办公室,工
作的热情就高涨起来,让她抛开许多烦心的事。换句话说,她是一个能在工作中消
化烦恼忧愁的女人。
“许部长,这些是刚编写出来的程序。”刘云兰指着电脑屏幕对她说。张富平
凑过头来,问她:“方子豪没来上班,这些程序怎么办?”许若欣在心里叹口气,
定下神,对张富平和刘云兰说:“你们别管这些,加紧编程,其余的我来解决。”
袁老师面向落地窗坐着,许若欣站在他身后,他没有察觉。听秘书说,袁总这
几天推掉不少工作,一个人坐在办公室什么人也不见。看着他背影,看到他脑后几
许白发,真让人有种苍凉之感。
“袁总。”许若欣叫道。
袁老师慢慢转过头,眼睛看着桌面,好半天才说:“说吧。”
许若欣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说:“现在程序编写没方子豪主理,会受很大影
响,您看怎么办。”
袁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在手里转了下,然后抬头对她说:“你先去
找他做做工作吧。”
许若欣应了声,轻着脚步退出,把门带上,留下孤独的袁老师呆坐在那儿。下
班后,许若欣再次来到梅园新村,在公寓出口对面的人行道上有木椅,她坐下来,
掏出耳塞,把耳机一按,一边听着歌一边看着出口。到了傍晚,公寓的灯接连亮起
来,很温和,不远处小摊飘来菜香。她的肚子跟着咕咕叫起来,她独自笑了下,到
一个面包店买了杯热奶。路灯亮了,一直延伸下去,有散步的路人看她,他们觉得
奇怪,可能把她当成想不开的那种人了。她伸伸腿脚,揉着发酸的部位,心里渐渐
有了股怨气。她在心里责怪起我来: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颓废呢?过去的终将过
去,没有谁会永远活在过去。唉,太不争气了!
就这时,我下来了,她看到我的身影出现,一蹦而起,几乎是跑到我面前。我
有些吃惊,没想到她会在这等着。我以为她会埋怨几句,但她却问我:你还没吃饭
吧。我知道躲不过去,淡淡地说:那就一起去吃吧。
我们没走远,就在边上一个小饭店点了几样菜,我们俩好像这时都不在意吃什
么,只为了填饱肚子。我看她穿了件无袖的黑纱裙,露出白皙的脖颈。她注意到了,
问我:这是我昨天刚买的,你看好看吗?我忙转开眼睛,胡乱点下头。她满脸舒朗
地笑了,好像看到我心里的某个秘密似的。
饭后,我们就在浦东大道上漫步。行人不多,夜色下黄浦江也流淌得静寂无声,
对岸的灯光和高楼很清晰,隐隐能看到车流,却也是无声的。
“你几天没去上班,大家都很关心你。”她偷偷望我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知道。”
“张富平说编程没有你就玩不转了,他说,干脆去请个黑客算了。”
我没有笑,她可能也觉得这话一点也不幽默,接着问:你现在、需要什么帮助
吗?我说不用。她说真的?我嗯了声。她轻声说:我想,你不应该整天闷在房里,
和朋友交流一下可能会好点。我说:理论上应该是的。她感到奇怪:理论上?难道
实际不行吗?我肯定地说:不,是做不到!
她看着我无精打采的样子,脱口道:“你做得到,你不想做是因为不想面对现
实,你不敢正视自己。”
“也许吧。”
“你不觉得你软弱了吗?”
“是的,你说的没错。”我停下来,转头望向道边的绿化坛:“可是我很累,
我什么都不愿想了。”
我像个孩子嘟着嘴,满脸的烦闷和不快。她不再说什么,我们继续往回走。路
过一个街边公园,那里有逶迤如画的长廊,有零星的居民坐在那谈笑风生。这越发
映衬得我们有些落寞。走不远是一条水榭,这里要静谧些,少了俗闹的喧嚣。走到
公寓楼前了,她问我能不能上去坐坐。我面无表情说,改天吧。我最后还向她说了
声对不起。我没再看她,一直进了房,我走到窗前,看到她慢慢在离开,那背影显
得有点伤感。
当晚,许若欣回到家时,刘念正坐在客厅,他和许妈妈在说话。刘念跟着许若
欣进到她房间,问她去哪儿了?吃饭了吗?许若欣没心情和他说话,只说想一个人
呆着。刘念摸下她额头说:凭我的直觉,你肯定有什么事,对吧。许若欣说:但你
无力解决。刘念坐到沙发上,很有兴趣说:那不一定,说出来听听。最后刘念还是
无奈地走了,走时他在许若欣脸上亲了一口,并且告诉她:你不必这么折磨自己的,
懂吗?
直到关上房门,许若欣才一头倒在床上,心里感到特别无助。她这时隐隐发现,
我的一举一动都对她产生了影响。以前没怎么觉得,现在颜茹青走了,我那种深陷
痛苦的样子却令她有着莫名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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