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毒药(3)
在又一个夜晚,当我们正在办公室加班时,刘念突然来了。当时许若欣正在我
电脑边谈事,见刘念进来,她奇怪地看他,问他怎么不打个电话就来了。刘念就笑,
说我知道你肯定在。然后他对我说:方先生,你真是个勤奋的人啊,如果我有你这
样的职员,那肯定发了。我说:你已经发了,所以你不会需要我。他肯定地说:需
要,当然需要!只是我那庙小请不起你这样的大菩萨。
我从刘念眼里看到了一种男人的戒备,他在办公室外面的会客室去抽烟,不时
望着我们这边。虽然电脑挡住了,但我还是感觉得到他投来的视线。
对于刘念突然这么加快追求的速度,许父也是原因之一。在生日酒宴过后,他
曾几次谈到他们的婚事。他希望许若欣早点把日子定下来,不行的话,先搞个订婚
也可以。而许若欣的态度是结婚的事还早,订婚就更没必要。虽然是这么说,但父
亲这么催了几次,许若欣也认真想过。她也承认刘念各方面都挺优秀,有才干有能
力,长相也算英俊。自从他们从接触到确定恋爱关系,她也曾把刘念当做理想的人
选。只是到了最近,由于刘念跟颜紫有些暧昧,让她看到了刘念的另一面。
大概是有所感觉,刘念在这段时间与颜紫也有所疏远,在公司碰到也不过说两
句话。他几乎每天来接许若欣,然后一起去餐馆吃饭,到朋友家参加生日舞会,还
有一次去崇明岛玩了一天。对待女人刘念一直是温柔细心的,他的体贴与关爱让许
若欣也挑不出什么,而且,也拉近了他们的距离,好像回到当初刚认识的那个阶段。
就在从崇明岛回来的当天晚上,他们把买到的海鲜拿到餐馆,让人家加工,两
人大吃了一顿。饭后,他们还去看了场电影,是许若欣一直想看的美国片《指环王
》。在电影小厅里,刘念就一直搂着许若欣,他的视线不在银幕上,而在许若欣脸
上。他们好久没这样亲热了,都有点陌生,又有点兴奋。特别是刘念,他一直在暗
暗盼着电影早点放完。
当刘念把许若欣带回家时,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灯关了,而点上两根粗大的
红蜡烛。烛光使房间一下就变得温柔起来,点点闪闪的光芒投射在屋顶和四壁,朦
朦胧胧地,也让两人有种回到中世纪的感觉。许若欣坐在高背沙发上,看着刘念举
着两杯红酒过来,她也着实被他营造的浪漫气氛所感染。她接过酒杯,好像还没喝
下,脸就红了,心里已热乎乎起来。刘念接过她喝完的酒杯,放到茶几上,然后把
脸低下,一手绕过她后脖子,这么缠绕住她。他们一开始就是一个长长的吻,在许
若欣的感觉中,这个吻非常深情,又非常热烈,她几乎快透不过气来了。
对刘念这般温柔细腻,许若欣是感觉到的。她其实挺喜欢这种情调,这样的氛
围。像燃着的烛火、放出的背景音乐、还有窗帘上映过来的一些月光,都是很意境
的。对她来说,这些景象无声地隐在背景中,却是不可或缺的,起着推波助澜的作
用。这就像一点点鲜美的作料,消融在主菜的味道里,你只有细细回味时才能感觉
得到。
也许是太想表现好了吧,当刘念真想做那件事时,突然发现不能了。这实在令
他难堪,令他羞愧不已。好在许若欣并没说什么,这时蜡烛刚好燃完,房间完全黑
了下来。许若欣转过身去,轻声说,不早了,睡吧。刘念嗯了声,满怀歉意抱住她,
就那么紧紧地抱着。清晨,刘念先醒了,他突然有了一种冲动,他轻轻地吻着许若
欣的脸,将她弄醒,他俩渐渐进入了佳境……上午,许若欣走出刘念住所,径直来
到公司。她到时开发部所有人也到齐了,大家都在等着为袁老师送行。不过许若欣
发现我并没来,她拿起电话准备拨给我手机,想了想还是放下了。公司多数员工送
袁老师到楼下,看他上了车,有的女孩还哭了。
许若欣作为袁老师的得力助手,一直送到浦东国际机场。在她与袁老师话别后,
走到停车场时,才突然发现我站在护栏那边。此时一架飞机正腾空而起,巨大的轰
鸣声将地面也震得抖动起来。不一会儿,飞机升空盘旋,然后飞成一个小点,向着
东方辽阔的天空飞去。
许若欣走到我身后,没有惊动我。等我转过身,我们相互望着,没有说一句话。
在回去的路上,我问她晚上有时间吗?当听到是闵子今天生日,她很高兴地说当然
要去庆贺了。于是我们下班后就一同到了“一叶”咖啡店。这时闵子已做好一桌丰
盛的饭菜,我把买的蛋糕送给她,她高兴地接过去,连忙请我们坐。一刚一会儿回
来了,他给闵子买了件衣服,闵子又连忙试穿,不好意思地请我们看。
在饭桌上,祝贺了闵子之后,一刚端杯敬我:来,咱们兄弟干一杯。我们很久
没在一起喝酒了,我痛快地和他一干到底。一刚的热心肠这时又忍不住冒了出来,
他说今天你能来我很高兴,你把许小姐带来我就更高兴了,来,许小姐,我敬你一
杯。许若欣喝了一口,一刚不干,说要全喝掉,还说,不会喝就让子豪代,子豪,
你说呢?我在桌下捅他一下,他不理我,又自顾对许若欣说,许小姐是子豪的领导,
也是朋友,以后常来玩啊。许若欣笑道:当然了,我还要跟闵子学做菜呢。闵子在
笑,一刚接口说:那是得学,不然以后找个方子豪这样的,两人就只能吃空气了。
我怕他再说什么难听的,就打断一刚的话,问他小蕙呢?一刚没作声,闵子代
他说,小蕙姐回老家了。我问怎么了,她家又出事了?一刚点下头:是啊,她妈病
重。我不再问了,不需要再问什么,我想这可能又是甘小蕙的一个借口。她也许这
会儿并不在老家,而是在某个地方和几个人一起在吸着粉吧。
吃完喝完,离开咖啡店,在路上我问许若欣戒毒所有熟人吗?她奇怪地看我:
戒毒所?怎么了?我说只是问问,你有关系没有。许若欣想了下,说好像她父亲有
个战友在戒毒所任职,但不知道是哪个戒毒所,不过可以打听到。我说那好,到时
可能想请你帮个忙。许若欣说句知道了,就没再问了。
没有几天,我估计的没错,甘小蕙并没回老家,她对一刚说了假话。揭穿这个
谎言是一次全市扫黄毒的行动中,一刚跟踪采访时发现的。
当时公安干警在各个娱乐场所进行大搜查,一刚他们接到通知也去了。那天一
行人进入淮海路上的一家卡拉OK厅,公安已获得消息,这里常有吸贩毒人员聚集。
一刚以前多次跟拍这种行动,有点不当回事,还一边跟助手说着笑话呢。他们跟随
在公安身后,等公安人员一一推开包房门时,他们就把摄像机高举过头顶,将房内
情形抓拍下来。一刚走在后面,他不会去关注那些被堵在房内的人,他们一般都用
手或报纸来挡住自己的脸。就在最里面一个包房门被踢开,当一刚前面的摄像跟着
进去拍摄时,一刚猛然看到摄像机那方小画面里印出一个熟悉的面孔。他愣了下,
赶紧冲进去,几乎把摄像的小周挤倒。一刚看到的是几个公安正将几个男女制服,
将他们双手反扭。而一刚看到那女的低着头,一头长发披下来,在地面垂着。一刚
想也没想就跨步过去,一把将女的头发拨开,然后,他就与甘小蕙近在咫尺地对视
着!
对一刚来说,这一刻不啻是晴天霹雳!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
眨了眨眼,把头狠劲儿甩了甩。这时甘小蕙习惯地将一只手遮在脸上,而一刚还没
死心,还要把她的手拿开,两人就这么扭打了几下。最后是一刚劲儿大,完全地拿
开了甘小蕙的手。当他看得清清楚楚,看到甘小蕙那张依然美艳的脸后,他第一反
应就是扬起手,狠狠扇了甘小蕙一个耳光!
傍晚,我在香港路的一处休闲花坛边找到一刚。此时的晚霞还映在西天,缓缓
将建筑物和树木涂抹得越来越灰暗,行人道上少有人影,只有一刚孤零零的背影停
留在那儿。我走近去,看到他神情落寞,两眼呆滞,手上提着瓶白酒。他抬眼扫我
一道,仰脖子又大喝了一口酒。我没拦他,任他去喝。我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下,感
受着他内心沉重的悲哀。然后我夺过酒瓶,陪他喝了几口,那股辛辣刺得我双眼冒
泪。
闵子已将甘小蕙的事告诉给我,对我来说,这不算意外,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
一天的。但是一刚并不这么看,他问我:“其实你早就知道是吧……你已经知道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如实说:“你当时不会相信的。”
一刚痛苦不已:“你呀,为什么要我亲眼看到这一切呢?我现在心里好难受啊,
我怎么办?你说我怎么办?”
我冷静劝他:“离开她。”
“离开她?”一刚瞪起眼。
“只有这一个办法。”
“不!她都这样了,我不能离开她!她现在需要我,她在等我帮她啊。”
“一刚,你清醒点好不好,现在没有谁能救她。”
“我不信!她跟别人不同,她心好,她想工作,而且,她爱我。”
“你不信我的还说什么。”
“好老弟,帮我想想办法吧。我不能没有她啊,我要救她出来,要她把那东西
戒掉!”
我无可奈何地望着他,仿佛他已掉落深渊无法自拔。这时天已黑尽,白天的暑
热依然顽强停留在空气中。我记起一刚当初认识甘小蕙时还是将熟的早秋,转眼他
们已度过了三个季节,在眼下这个成熟的夏季,他们却像遇到了冷酷的寒风。
我们把一瓶酒喝完,该说的都说了,说到最后,我们都有了脾气,都觉得对方
难以理喻。然后,我们不欢而散。一刚拖着沉重的身子走了,他把浓浓的酒气留在
空中,而把他那快要中毒的爱情带走了。
我后来又劝过一刚几次,但都无法说服他。每次我们都说得火气冲天,他朝我
吼叫,我也对他吼叫。我们一个为了爱情,一个为了友情在争取对方。
这事许若欣知道后,她对我说,她倒欣赏罗一刚这一点。我说他那是麻木,自
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说:但对甘小蕙来说,她得到了最大的幸福啊。我想
到了自己,不无嘲笑说:跟我一样了,还谈什么幸福。她却说:你不能否认曾经有
过吧。我摇摇头:但代价太大。
也许是佩服一刚的勇气,也许是被他的爱所感动吧,许若欣去找到她父亲以前
的老部下,现在任上海市政法委的齐主任,请他帮忙。齐主任在了解了甘小蕙情况
后告诉她,这次集中整治行动市里下了很大决心,放出来是不行的,甘小蕙是吸毒,
没有查出她有贩毒的证据,所以只能把她送去强制戒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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