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崩溃(1)
这实在是一种爱的崩溃——从至爱到仇恨、再到彻底的宣战!
整套系统陷入瘫痪,而与此相关的情感却鲜活生动,催人泪下。虽然付出必须
得到回报,但在生死一刻,执着的给予更像一把燃烧的火苗,成为最为耀目的象征。
在某些时候,崩溃是种灭亡,也同时是种新生!
周二,康特公司又是一片繁忙景象。开发部开始进入测试阶段,虽然还是有许
多工作要做,但因为软件测试离投放市场只有一步之遥,已算接近成功,所以大家
心情还是比较轻松的。在这样气氛中,没有谁会想到昨天晚上这里曾出现过怎样的
一幕,而这将会给康特公司,给每个人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我已有好多天睡不踏实了,这套软件就像是十月怀胎,现在就到了最关健的临
产期。能够完全体会我心情的只有许若欣,从她有些肿的眼睛看,她也缺少睡眠。
一上班,她让秘书给我泡了咖啡端过来,中途不时打量一下。到了中午就餐时,她
自掏钱包叫了外卖。我在我那份饭盒里看到我最爱吃的虾米仁。我像知道一个秘密
那般暗笑,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向她投去一道炽热的目光。
而这天下午,颜紫没有去伟博公司上班,她打电话给刘念,说身体不舒服,要
请假休息两天。刘念当然同意,还特别关照她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放下电话,颜
紫就仰靠在沙发上,呆呆地出神。颜母见她这样,过来问她怎么不去上班,好好的
干什么要请假呢?颜紫不吭声,问急了她就回房间躺到床上。颜母跟进来,在她额
头摸摸,感觉没问题。她关切地问:紫紫,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颜紫有
气无力地说:没什么,妈。颜母还是不放心:要不去医院看看。颜紫把被子蒙住头
:妈,你别管我!
颜母坐在床边,叹了口气道:“你们两姐妹啊,都这样,从来有事也不跟我说,
让我瞎着急。”
颜紫掀被子,看着母亲,向她保证道:“妈,你别这样,我真的好好的。”
“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肯定遇到什么难事了。唉,紫紫啊,你可要照顾好自己,
你不能再有什么事了。茹青没了,语语也没了,我们一家就剩我们母女俩了,你要
再有什么,妈、可怎么活啊!”说着,颜母就老泪纵横。
被母亲这一说,颜紫心里更是酸酸的。她其实要哭的东西太多了:姐姐的死,
语语的死,与宋志坚的结束,自己与刘念的这段没有着落的关系,以及昨天晚上的
行为。她在心里重重叹口气,起来搂着母亲,一边帮她抹泪水,强笑道:“妈,你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真的没事,你相信我,真的!”然后,颜紫起来走到
饭桌前吃起来,她故意吃得很香,这样子让颜母又落泪了。
下午,颜紫到学校拿行李,寝室没人,她一个人默默整理,然后打成一个包。
时间还早,她就下楼在校园走走。好久没来了,这里的环境是她熟悉的,她在这里
生活了三年多。现在回到这里,她才觉得过去的日子是多么轻松自在,做学生的乐
趣此刻都浮现出来。她在回味中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是多么单纯和快乐啊!她慢
慢踱步,围着操场走着,一边看着场地上有同学在踢足球,看台上坐着几个女同学,
在大声呼喊着。在走到操场东角时,颜紫没想到会与宋志坚和舒云儿迎面相碰。她
看到他们俩正有说有笑,一人手里拿着一摞书本,像是准备去图书馆。颜紫想躲开,
但周围没地方可躲了,于是她只好挺挺腰,打起精神。
宋志坚和舒云儿也意外地惊了下,他们比颜紫还要难堪。见他们这样,颜紫倒
是露出轻松样子对他们说:“你们好啊!”两人还以微笑,舒云儿上来拉起颜紫的
手:“好久没见你了,你好像瘦了啊。”“是吗?我觉得你还是那样,气色特别好。”
舒云儿摸下自己的脸,说:“我哪比你在大公司啊,我只有清闲的命。”颜紫打趣
道:“我看你好像也没闲着吗。”“你呀,这嘴还是那么不饶人。”舒云儿转头对
宋志坚说:“我到图书馆去借两本书,你陪紫紫聊会儿吧。”然后匆匆走了。
云儿知趣地离开,代表了她对他们的理解和尊重。剩了颜紫和宋志坚,两人对
视一眼,又同时笑了下。然后,两人就在操场边慢慢走着,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他们中间,不光有着时间的隔断,还有着往昔许多敏感的回忆。这一刻,他们都
感受到时光的冷漠无情,或者说,没有谁的力量能比时间更强大了。
宋志坚感到再不说话不行了,抬头看她一眼,问道:“你还好吗?”颜紫淡淡
回答:“还行吧。”宋志坚上下打量几眼:“感觉你跟以前不大同了。”“是吗?
你可比以前快乐了。”颜紫望着前方,说:“云儿是个好女孩。”宋志坚承认道:
“是啊,也是一个好助手,我的论文,她出了不少力。”颜紫淡淡一笑,发自内心
说:“我是真心希望你们能好下去,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看颜紫这
般感叹,宋志坚觉得非常意外,他看着她,觉得她真的很陌生了:“颜紫,你现在
真的变了,变得大度开朗了。”颜紫倒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别夸我,我没那么好。”
宋志坚说:“你现在这样我真感到高兴,要是以前你也……”颜紫马上打断他:
“没有以前,我现在需要向前看!”宋志坚有点难堪地笑笑,转移话题道:“说说
你吧,在公司干得怎么样?”颜紫眉头皱了一下,像要把什么不快赶开,扬了扬手
说:“还能怎么样,不说这个。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云儿也快还完书了吧,你该去
接她了。”
颜紫头也没回地走了。走出校门,她在那停了下,想着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再回
到这里来。这里曾经有她的一段恋情,有她最好的朋友。不过现在都过去了,这些
都不属于她了。她现在只能往前走,去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甘小蕙回来了!
电话是甘小蕙从浦东打回的,她说此时在一个叫三甲港的地方。一刚马上电告
我,一是要用我的车去接甘小蕙,二是那地方他不熟,要找个熟悉的人带路。
三甲港海滨区位于远东大道以东,要不是许若欣去年曾和朋友来过这里搞野炊,
光是我和一刚驾车过来可能要迷路。我们从连接浦东机场的迎宾大道左转上远东大
道,在跨过杨河之后下到一条简易公路,最后在一排具有少数民族特色的竹棚前停
下。下车走不远,穿过一片笔直的杨树林,甘小蕙就坐在河堤上。
在我们眼里,甘小蕙好像并没有失踪几天,而是到这里来郊游来了。她看到我
们时,就那么甜甜地一笑。在这样甜美清纯的笑容中,不光令我和许若欣一时忘了
此行的目的,一刚更是惊喜而激动不已。他大步跑上去,跳过潮湿的草地和一条小
水沟,像一只展翅的鹰扑腾到甘小蕙面前。瞬间,甘小蕙就偎进他怀里,像得到照
顾关爱的小母鸡般缩着身子。
回来的路上,没有人问甘小蕙这几天去了什么地方,她和什么人在一起。我们
都没问,她也不主动说。在她那清纯的面容下,似乎有着许多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
我驾车,许若欣坐边上,一刚则拥着甘小蕙坐后排,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她。我从
许若欣眼光里读出她的疑惑,我想她也一定跟我一样,在想象着甘小蕙这几天的经
历。除了与毒相关,还能有什么东西支撑身无分文的甘小蕙度过来呢?其实答案是
明摆着的,就连甘小蕙可能也不躲避这个答案。但是一刚呢?他再次沉默下来,在
几乎透明得不能再透明的事实面前沉默了。他现在只是沉浸在甘小蕙毫发无伤的欣
慰中,被心中那团炽热的爱火烧得迷糊了。
只是在和我们分手,回到咖啡店的房间时,一刚才拉下脸来。他把自己关在房
间里,听甘小蕙在外面敲门,他不理。听她那么低声下气地求情,他心软了,想打
开门,但忍住了。他忍受着自己的残酷,忍受着这种绝情般的表现。直到门外没了
声音,他才喘着气站起,慢慢打开门。意外的是,甘小蕙竟然还呆在那,她蹲在地
上,手捧着脸蛋,那样子令一刚顷刻间柔情似水了。
一刚马上也蹲下来,在甘小蕙鼻子上轻轻刮了下,说她:“你真狠心哪,几天
跑得没点消息。”
甘小蕙轻描淡写地说:“我闷嘛,就想出去透透气散散心。”
一刚抚了抚她柔嫩的脸蛋,目光充满了关爱。他说:“想出去还不容易,让我
陪你啊,你想去哪都可以,只要你开心。”
他们后来进了房,甘小蕙说她腿都站酸了,她就倒到床上,把身子在床上尽量
伸直,然后孩子似的滚了几下。也许她这会闻到了被单那淡淡的阳光味,感受到在
这里她才能获得最好的照顾和关爱。她从漆黑的长发间伸出脸来,细声柔语说:
“知道啦。”然后又滚过来,一直滚到一刚身边,用细长的胳膊环绕着他,用额头
顶着他的下巴,咯咯笑着。
他俩相拥着躺下,尽情享受着分别几天后相聚时的幸福,一刚的最后一点怀疑
也融化在小蕙的柔情似水之中……
这个夜晚最终以迷漫的芬芳结束,而对一刚来说,清晨却降临得格外动人。他
是在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中醒来的。睁开眼身边不见了甘小蕙,他揉揉没有睡踏实而
红肿的眼。正在他光着脚准备下床时,就见穿着睡衣的甘小蕙推开门,手里端着个
托盘,上面放着一大碗豆浆,两根金黄灿灿的油条。闻到那香气,一刚倒真是饿了。
但甘小蕙要他先去漱口,她的样子就像一个贤惠的伺候丈夫的妇人。等一刚洗了脸
漱完口再进来,甘小蕙已帮他把上班提的包准备好,边上放着要穿的衬衣西服。
一刚真是被感动了,此时的甘小蕙在他眼里实在是温柔可人,她成了他唾手可
得的全部幸福。他没有急着吃早餐,而是把她搂在怀里,深深闻着她的头发味道。
甘小蕙任他搂了会儿,然后脱开身,要他赶紧吃了去上班。
从此以后,差不多每天早上,甘小蕙都会早早起床去买早点,除了豆浆油条,
有时还会换成牛奶蛋糕或者面条之类的。一刚吃完早餐去上班后,甘小蕙就下来帮
闵子干活,打扫店里卫生,给客人上点心咖啡什么的。她其实是个很仔细认真的女
孩,真的做起事来还是很不错的。有的客人见她这样漂亮的女孩在端盘抹桌,以为
她是来打工的女大学生。有一次一个客人提出想给她介绍好点的工作,这事让一刚
知道了,他怕人家是想骚扰她,就要她别下去干了。甘小蕙不肯,说天天呆在房里
太闷。而且她说,如果没事干的话,她怕管不住自己。一刚一听也不勉强了,就去
叮嘱闵子,多照应一下,别再让客人来打扰她。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