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般的拯救(4)
刘念站起身,冷然道:“请你识相点。”
一刚也站起来:“这是我的事。还有吗?”
刘念走近来,一字一句说:“这第四嘛,就是给你一个教训。”说着,挥起拳
头朝一刚打去。一刚被击倒,他爬起来,擦了下嘴边的血,看着刘念走出去,开车
扬长而去。
一刚后来拨通许若欣的手机,告诉她:我感觉颜紫肯定有问题,而且这事可能
与刘念有关。许若欣问他:你有证据吗?一刚答:没有。许若欣叹下气:光猜测没
用啊。一刚又说,颜紫现在在医院里,你跟她熟,你去看看她,同时做做她的工作。
许若欣惊了一下:她在医院?怎么了?一刚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许若欣赶到医院时,刘念也在。他并不觉得难堪,接过许若欣的鲜花,请她坐。
而颜紫眼光依然含着敌意,把脸扭过一边。刘念说,你消息真快啊。许若欣没看他,
说,我有话想跟颜紫说。刘念大度地扬下手:那好,你们谈。便走出病房。
许若欣第一句话就让颜紫感到震惊,她说:“跟你一样,我也怀孕了。”
颜紫扭过脸来,看她半天,问道:“是方博士的吗?”
许若欣点下头,露出欣慰的笑:“你看,我们很快都要做母亲了。我们都是女
人,不为别的,为孩子着想,我们也应该活得坦荡些吧。”
颜紫眼光黯了下去:“你不要再劝我了,我什么也不知道的。”
坐了会儿,许若欣又问:“刘念接受这个孩子吗?”
颜紫嗯了声,说:“但我不想要。”
许若欣问:“为什么?是怕什么吗?”
颜紫觉得许若欣目光仿佛刺到她的内心,她再次把脸扭过去,淡淡说:“你走
吧,我要休息了。”
许若欣只好起身出来,刘念在病房外等着。她想了想,还是恭喜了他一句。他
呵呵笑着接受,并说,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恭喜你呀。她自信地说,快了,你不会
等多久的。她往外走,他在后面又跑上来,要她转告一刚,请他最好别管闲事。她
问怎么了?他说,因为他想为你朋友拔刀相助啊。她问,这又怎么了?不行吗?他
答,没什么不行,我只是觉得有的人太天真了,认为自己比公安还有本事。她正色
道:刘念,你别忘了一句老话,要想人不知……他抢道:你是想教训我还是提醒我
呢?现在是法制社会,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你说是吧。
她看着他那英俊的脸,显得是那么儒雅和有气度,他的笑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让她在一瞬间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如果不是他,那么颜紫背后还会有谁呢?
从医院出来,许若欣去了“一叶”咖啡店。她想找一刚谈谈,但他不在。当她
准备离开时,闵子从楼上下来,神色慌乱地跑过来,抓住她的手:“若欣姐,不好
了,怎么办呀?”
“怎么了?别慌,慢慢说。”
“小蕙姐她……她又犯了。”
许若欣朝楼梯看一眼,牙一咬:“走,上去看看。”
虽然撑着勇气的,但在一进入甘小蕙房间时就被击垮了。许若欣看到房间里一
片凌乱,桌椅都倒在地上,甘小蕙披头散发样子很恐怖。一见她和闵子进来,她就
扑上来,抓住她大叫:“快给我,就一口,给我啊!”她吓坏了,拚命推开她。她
又扑上来,这次是抓住闵子大叫大嚷,把闵子头发抓得全散了,闵子一边哭一边叫。
许若欣连忙上去使劲扯开甘小蕙,用力太大和她一起倒到地上,她的头被床沿碰了
下,痛得她头皮一阵发麻。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把甘小蕙绑起来,累得大口喘气,满脸是汗。闵子哭了,
她问甘小蕙绑着的手痛吗?要不要喝水。甘小蕙完全像个疯子,手被绑着脚还在乱
踢,嘴里哇哇叫着。许若欣把闵子拖开,站起来。她说,闵子,这样不行啊,得赶
快叫你哥回来。闵子说,我再去打电话,要不我去台里找他。许若欣一想不行,说,
闵子你别走,我一个人留在这,有点怕。闵子说,那就你去吧,我守在这。许若欣
也不放心:叫下面的服务生上来吧。闵子说:我哥不同意,他不想让人家知道这事。
许若欣只好掏出手机,再次打一刚电话,通了没有接听。她再拨,这时闵子看
着她后面突然尖叫起来,她还没回过神来,甘小蕙不知怎么松开绳子了,从后面扑
上来,一把夺过许若欣的手机就朝门口跑。她和闵子连拖带拉,三个人一起摔到地
上,甘小蕙不知哪来那么大劲,挣开她们跳起来再次往外面跑。许若欣和闵子气喘
吁吁倒在那,看着甘小蕙打开门,突然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是一刚。
对于甘小蕙的这种状况,显然一刚已是经历过多次,他用手摁住甘小蕙的嘴,
给她强行喂了几片安定,然后把门一关。在送许若欣时,他还是感到别扭,很没面
子似的。许若欣很替他担心,建议道:她这样下去不行,要不,还是送戒毒所吧。
一刚说,我也想过,到那里不过吃些药打打针,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啊。她说,那这
样也不行啊,你工作忙,闵子也成天担惊受怕。一刚还是坚持:她离开我,我会更
担心。她问他:说实话,她这样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可能几年都不行,你想过吗?
他答:我没想那么多。只要她还爱我,还知道爱,我就绝不放弃她!
她望望他,脸色不甚分明,影影绰绰。抬头看去,那皎洁的月光不知什么时候
已被一片乌云收进怀中,剩了浓浓的黑影覆盖住整个城市。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
道:你不觉得这样很危险吗?他真的没那么想,轻松的样子说,什么算危险?无聊
的日子就平安吗?
一刚还是那么坚定,他好像不是对许若欣说的,而对自己对甘小蕙的灵魂说的。
这天,许若欣来到经贸大厦,走进“茹青时装有限公司”时,几个员工围上来,
问她我的情况。她告诉他们,说我到外地办点事去了。他们手里拿着需要签字的文
件或是报告,他们说就等你来了。把字签了,该处理的处理了。下午由执行张经理
陪她去看厂房,这里正在装修,工人们正忙得热火朝天,机器也运来了,旁边一间
房管培训的老师正在跟一帮年轻女工讲解。看着焕然一新的厂房,她觉得身上的担
子越加重了。
从北桥镇回来,又连忙与唐律师碰面。事先跟他商量了,许若欣作为他助理的
身份,去看守所见见我。第二日清早,他们就动身了。“三看”在靠近新客站北广
场的毛家弄,这里是还未改造的老城区,在一片低矮的房屋中,“三看”高耸的石
墙显得格外显眼。他们的车在还算清静的街道上奔驰,这时刚刚冒出地平线的阳光
投射过来,却是淡黄的,将他们的车身和脸涂抹得极柔滑。离“三看”越近,许若
欣心越慌,车轮仿佛将她带进一个时空隧道,在那片昏黄的光线中,她看到我第一
次出现在袁老师办公室的情形,她还记得我的背影和笑容。她在心里告诉我:子豪,
我来了!我来解救你了!
在办手续时许若欣很紧张,看守干部望她一眼,她心就一跳。好在唐律师和他
们都熟,有惊无险,终于和唐律师来到接见室。
一阵锁响,一个战士出来,后面跟着我。一见到我,许若欣眼睛就热了,不由
站起来,唐律师暗暗碰她一下,她才克制着自己情绪,坐下来。在她眼里,我明显
瘦了,脸色不好,一圈胡子使我看上去更苍老。我朝她和唐律师淡淡一笑,将铐着
的双手搭在腿上。
接着,唐律师开始分析案情:“现在我们知道的是,在试运行中逻辑炸弹突然
爆发,可能性只有两种:一个是设计程序有问题,一个是人为改写某段程序,设置
到程序中。方子豪,第一种可能已经使你身陷被动,我们只能在第二种可能中寻找
出路。”
我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越过唐律师的肩头,看着那扇窄小的窗口。
“方子豪,……方子豪。”唐律师提高音调叫我。
我回过神,目光注视着他:“对不起。”
唐律师接着问道:“听说有人曾秘密进入您的电脑系统,留下了记录,为此,
有什么可以提供给我的吗?”
“我、不大清楚。”
“不清楚?可是,这是对您非常有利的线索啊,你明白它能给你带来什么吗?”
“我知道,自由。”
“那你为什么不把知道的告诉公安局,他们可能据此能够找到真正的罪犯。这
样一来,你身上所有的罪名就都不存在了。”
“不!这只是一种推测,我不能为了获得自由而怀疑任何人,事情不应该由我
来决定。”
这时,许若欣不想再沉默,她手放在肚上,满含深情道:“现在你确实不是一
个人了,你的事还关系到别的人,人家在苦等你回去,你知道吗?”
我从她眼里看到了脉脉温情,但我没注意她放在肚子上的手,我还不知道那里
有个小生命。我移开视线,投向地面:“如果可以,请你转告一下,我不想拖累别
人,不要再等我了。”
几乎在那一刻,许若欣双眼一热,差点痛哭出声。她尽量克制着,把头深深低
下来,只有微微颤抖的肩头表示着她全部的伤心。唐律师望许若欣一眼,看她这样,
也不能久呆,便起身道:“好吧,如果你想起什么,我会随时再来的。”
走出看守所,一上车,唐律师就说:“我们需要证据,现在的证据对他都很不
利啊。”许若欣默默点头,说:“唉,事到如今,我真不知道他怎么还这样,他还
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怎么这么傻呀!”唐律师道:“许小姐,我看方子豪情绪有些
反常。”她点头,“我知道,所以现在我最担心的是他的心态。”唐律师想了想,
说,“我看,可以先把他保释出来,让他调整一下心态。”她一喜:“保释?目前
来讲这倒是可行的呀……”唐律师说,“不过恐怕得需要一大笔钱。”
她望着前面的道路,像是对唐律师又向对自己说:“再多的钱我也要保他出来,
不管怎样,都一定要做到!”
就在许若欣与唐律师的车子从“三看”开出不远,一个身影突然闯入许若欣目
光。她看到了闵子,是她,正提着个包,从拥挤的公车上下来,往“三看”赶去。
许若欣刚想张嘴喊她,但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了。车子一闪而过,她回头看着闵子,
她的背影渐渐远去。
许若欣在路上保持沉默,想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她扫视着窗外的城市景色,
那炫烂的晨光和深邃透明的天空,渐渐把她从那个狭小微凉的情感空间,带入一个
开阔无比的天地。她在这一刻触动到世界的苍远和时光的永恒。与此相比,她的恐
慌和所有的无奈,不过是这万千世界的极小一点。但她又想,她肚里的孩子,她内
心炽热的爱情,却是她的全部啊!
而闵子呢,当然是没看到车内的许若欣,她走到一个没有路标的岔路口,举目
张望,前面是条伤痕累累的小巷。这时太阳渐渐升起,东边的楼房遮挡了些光线,
还未完全散去的薄雾在窄小的路面上飘荡。闵子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她看到
“三看”那张黑色的铁大门非常高大严实,右下角一张小门,两边是四五米高的围
墙,墙上插着尖细的玻璃和铁丝网,闪着刺眼的光亮。闵子来到值班室,排队等候。
她踮起脚往操场看,那儿挂着许多蓝白相间的号服,三面是平房,铁门、铁窗,铁
门上都有一把很大的铁锁,门上有个小风门,里面露出一张张的脸,闵子心一揪,
眼睛不由热了。
轮到闵子时,她把一个包递给看守干部,干部展开抖一抖,看到里面没什么违
禁东西,只有一件保暖的毛衣,织得非常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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