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起风了。好大的沙尘。” 一手遮在额前、眯眼看着远方,一手护着怀中可人儿,紧抓着缰绳,纳兰齐雷 担心的低垂下头。“公主,您不要紧吧?说不定得找个地方避一避。” “这样也好。”多罗步乐浅笑了数声。“呵呵,要是被困在这沙尘中,我们就 能一直在一起,永不分离。” “公主!”看着苦笑的公主,纳兰齐雷比谁都不舍。但是这些话不该再提!好 不容易他才死心的! “知道吗?齐雷,就算会死,我也不怕。死只是一瞬,活着……却是无尽的痛 苦啊!”忍不住,晶莹泪珠,又开始在她眼眶中打转。 “都已经说好不提此事的……别让我为难,公主。” “我知道,在你心中,纳兰家与西骊国,比什么都重要,我懂。所以我愿意成 全你的心愿啊!为了不引起两国战争,我愿意嫁给车兹王。” 深吸一口气,多罗步乐恢复了冷静。她不该任性的!她该知足。 齐雷愿意为了她发誓终生不娶,她能作的,也只有不让他担心了吧? “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纳兰齐雷沉痛一笑。 “可是希望在哪里呢?” “……如果我不是西骊的左翼提督,不是纳兰家的长子……” “是啊……如果我不是西骊惟的一公主……” 无言的沉默、漂荡在伤心欲绝的两人身旁,许久,纳兰齐雷叹了口气。 “沙尘散了……赶路吧!” 此刻,同样希望沙尘大作的两人,只能看着烟尘散去,明亮的夜空照射着前方 无尽大漠;他人眼中的出路,对他们却是前进一步就离绝望更近一步。 ??? “可以缓下入关一事吗?公主的身体不适,现在还无法离开营帐。” 听到声音,朱邪子扬脑中闪过一抹好奇,开始打量起西骊的左翼提督。 前夜过招时,他只注意纳兰齐雷的勇猛善战,对于其他倒没这么注意。 之后他的心思,又全被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步乐公主”给锁住,整晚光顾着 不让她偷溜出营帐,无暇分身。 他一思及公主老想见纳兰齐雷,不由得起了挑衅的心态。 不过不知怎的,当朱邪子扬见到纳兰齐雷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像是遗漏了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问道:“提督的嗓子有些沙哑……受到风寒了吗?” “朱邪大人何出此言?”楚纭突然发现,至今,她仍然不知道朱邪子扬的位阶 与官职;只知道朱邪子扬相当受到士兵礼遇与惧怕,但是他真正的身份呢? 昨夜,她二次出营时,朱邪子扬并没有拦下她,让她顺利回到提督营。 当时,她一踏出营帐,她就急忙低垂下头,同时她故意掀开营帐一角,让守在 营外、准备上前盘问她的朱邪子扬,见到一名穿着公主服饰、留有漂亮长发辫、正 嘤嘤啜泣着的女子斜坐在营帐一角。 他连忙想上前安慰,却被伊那生气的赶出营帐,而楚纭则趁着他分神的时候, 潇洒的踱回提督营。当她穿上全副战甲时,刚好天方破晓。 她用他所欣赏的完美长发,换得了自由。 只是心头这份盘旋不去的懊恼,又是怎么回事?她咬着唇,苦思不解。 还说她无论怎么乔装、他都能识破,但她不过将长发剪下,让燕河缝在帽子上 权充真的,他立刻弄错人,只守着燕河,还担心的不时张望营帐里…… 真被识破,她肯定麻烦;但不被识破,她却又觉得烦心。她是怎么了? 罢了,她不想再为此挂心,她只要等与雷哥哥和公主会合了之后,就把这个惹 她心烦意乱的无耻家伙给赶出心上! 再次听到纳兰齐雷开口之后,朱邪子扬更确定了刚才的疑惑。 “我总觉得……提督阁下的声音、同步乐公主的声音……有几分神似。” 心头一紧,楚纭强作镇定的干笑了几声。昨夜没发现就算了,现在他变得这么 精明做什么?她努力地将声音压的更为低沉。 “我娘亲是王后娘娘的姐姐,我与公主是表亲,多少,会像几分吧?” “是吗……就不知道,声音是如此,容貌又像几分呢?” “拿我这个粗人和公主比,是对公主的大不敬!”无意继续这个话题,楚纭佯 怒。“公主是何等的花容月貌,怎么可以拿她和男人比?” “公主确实是绝色……我还真对公主失礼了。不过,我委实想拜见阁下尊容。” 朱邪子扬深思好一会儿,才问道:“能否请提督脱下头盔见上一见?” “纳兰齐雷是战士,在未卸下公主侍卫的任务前,恐怕必须随时备战,这身战 甲若是吓到了车兹的诸位,还请见谅。” “那倒无妨。我只希望在提督离开车兹前,能见上一面。”朱邪子扬对纳兰齐 雷的固执,不解的挑了挑眉。他到底漏了什么东西呢?朱邪子杨皱眉想。 一是因为之前,他曾听过步乐公主与纳兰齐雷间的暧昧传闻,二则是他亲眼见 到步乐公主对纳兰提督的依赖;这些让他对纳兰齐雷的真面目起了好奇。 楚纭虚应道:“若情势许可的话。” “不过,有件事恐怕得先告知提督一声,阁下若是这副打扮,恐怕进不了车兹 王宫,王宫有规定,外国人不许武装。”朱邪子扬特别提醒了这么一句。 “谢谢朱邪大人好意,我明白。”楚纭当然清楚这些王宫规矩,因为在西骊也 是如此。反正她一与雷哥哥换手之后,还要不要武装,就看雷哥哥的意思。 “至于公主要求延期入关一事……” “不能延。我会亲自告诉公主这一点。”语罢,朱邪子扬就往公主营走去。 “不必麻烦。”楚纭召来了士兵。“传令让伊那过来。” 朱邪子扬丢来一个锐利的询问眼神,楚纭只是笑道:“我听说了朱邪大人对于 公主和……周遭的人有所顾忌。” 朱邪子扬马上知道提督指的是什么。“既然阁下知道这件事,那我就直说了。 今后,提督不需要亦步亦趋的跟着公主。” “不过,我对朱邪大人,也有同样的顾忌。”毫不畏惧,楚纭踏前了一步。 “朱邪大人想守护车兹王的名声,而我也想保护公主的安全,所以今后,咱们 两个有话要告诉公主,就由公主奶娘来转达好了。咱们无论有谁要面见公主,至少 公主奶娘一定要在场。” 朱邪子扬很干脆的摊开手。“反正公主即将是车兹王的,我无所谓。” 楚纭看他笑的开心之至、似乎一点也不觉得遗憾,和前夜对她的强硬态度截然 两样!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他那笑容有些诡谲。 ??? “非要入关不可吗?”燕河慌张的问道:“这下,瞒不过的啦!” “瞒不过也得瞒。”瞄了眼站在营门口笑看着他们对谈的朱邪子扬,楚纭尽量 一面挡住燕河的身子不让他瞧见,一面压低声音。“我已经放出了玄苍,雷哥哥若 己出发,至迟两天内,玄苍或玄紫会有回音,眼前,走一步算一步。” “提督劝劝朱邪大人吧?入关很麻烦的。” “我当然知道,不用你多嘴。”露出危险的目光,楚纭没好气的说道:“总之, 入关后必须将大部分士兵留在关外,紫襟也好,蓝襟也罢,我只能选出十名卫士, 一路护送你,其他都是车兹人——你给我小心点。” 楚纭出了公主营,还对他特别交代了句:“如你所见我可没和公主怎样。” “我确实明白了。”朱邪子扬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可是,公主为何哭得这么 伤心?” “还不是因为丢了东西吗?”楚纭转过身,对着他不客气地插着腰。“你可知 道西骊王家有个习俗,凡是王室女眷,王上会赐下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似曾听过,但闻其详。” “是枚刻有西骊王家象征飞翼图样的锁片。”楚纭不免想着,他会听进她的话 几分?四枚兵权印符是同款一式四份的金锁片,而王眷则是图样相通的和阗玉佩, 楚纭故意透露她混合过的消息,想要误导朱邪子扬交还她的东西。 “提督突出此言,用意何在?”他只是淡然一笑,仿佛不解。 “公主丢了那东西,深怕到时!贵国那精明的朱邪王翻脸不认人,公主不就委 屈了吗?就不知……朱邪大人见过那东西吗?!若有还请别再让公主伤心。” 看着提督坚决的态度,朱邪子扬虽然知道提督的话是针对他而来,但是,一想 到公主连这些话都告诉了纳兰齐雷,不免火气上升。 他不都已经允诺过公主,会还她金锁片了吗?她又何必要纳兰齐雷替她出头? 她怎么不相信他?若从其他侍女口中听到这些话,朱邪子扬也许会考虑还给公主东 西,但,就只有纳兰齐雷出面,他偏不还! “即使是有,我也会亲自奉还公主,无须提督操心。提督尽可安心,公主到了 车兹,有我护着她,没人敢说她不是。” 装傻不还是吗?楚纭急了,追问道:“其他人也罢,你能在朱邪王面前保的住 公主吗?保不了,就把东西还来!” “我能!车兹国没有我不能保的人!” 楚纭错愕地看着眼前气势狂妄的他,无言以对。 他……总不会自认为他可以胜过车兹王吧?这个人,实在大自以为是了! ??? 听到头顶上两只老鹰的叫声时,纳兰齐雷这才抬起头,看着盘旋在空中的飞禽。 他伸出手臂,唤道:“玄苍!” 其中一只大鹰朝他冲下,吓得坐在齐雷前面的公主忍不住往他怀中躲去。 “没什么可怕的,公主。”纳兰齐雷不禁莞尔一笑。“这是楚纭的玄苍,和我 的玄紫成对,您不是见过吗?” “人家说,宠物都像饲主,我总觉得玄苍比较凶暴。” “是吗?一样是西骊提督,我居然在公主心中缺了气势啊!”齐雷注意到玄苍 的脚上绑着信柬,他犹豫了一下,缓缓解开。 “因为我知道……你对我有多么温柔。”注意到齐雷看了信柬之后的阴暗神色, 步乐不由伸手点住他欲言又止的唇,不让齐雷开口。 “……不要说。不说,咱们就还能在一起。” “公主……”握住步乐的手,纳兰齐雷苦笑起来。“形势逼人,我们还能相伴 一路,已经是天赐的机缘了。别让我在最后,只记得公主的任性。” “任性也罢,如果任性就能留在你身边,我就当个任性的公主,可是……”依 偎进齐雷怀中,步乐缓缓闭上双眼。“说定了的,你可不能忘了我……” 齐雷轻抚公主长发,低垂下头。“不会忘的。我会永远记得公主的美丽骄傲, 勇敢坚强……清清楚楚,无时无刻……” “一生一世……惦在心里?” “永生永世,不会忘记。” 多罗步乐紧闭的双目中,流下了两行清泪,她满足的笑了。 那微笑,是纳兰齐雷生平所见最美丽的笑靥,却凄绝的将让他心痛一生。 ??? 纳兰楚纭瞪着前方不远的朱邪子扬。早晚会让你知道厉害。她嘀咕着。 没办法,明抢不成,就只能玩阴的,纳兰楚纭冷笑着盘算。 她虽然少用计策!可不代表她不会耍诡计,事实上,她设下的战术向来为人称 道,不过,还是得要实行得当才会成功…… 马上就要入关,等到入关之后,她只要假借名目停留迎宾会馆几天,俟哥哥和 步乐公主一到,接下来的和亲工作,就与她这个右翼提督没有任何关系,撇清了! 然后,虽然她满心不愿,还是得再次乔装成朱邪子扬所心仪的女子现身,灌他 几杯迷汤,将兵权印符取回,接着偷溜回国,大致上就是这么简单。 实在太简单了。楚纭想着想着,红艳唇边不禁扬起一抹得意。 当她冷静后,这才想到,她那时不该执意反抗他的。像他那么自负骄傲的人, 如果楚纭肯先向他低头、撒娇几句,包管他一乐翻天、什么都依了她。 只是,撒娇啊……对楚纭而言,终究有点困难。但……想归想,可当她一见到 他用那种火焰似的灼热眼神凝视她时,她只有逃开的念头啊! 总觉得在他身边,她的身子就像是被点了熊熊火焰,怎么样也无法平息她强烈 的焦虑不安、恐惧烦躁,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啊!! 平心而论,姑且不提他的性格霸道强势,光看他的俊逸外表,是连向来没正眼 瞧过男人的楚纭、也会不禁看傻的少见美男子,举手投足之间流露的不凡威仪,肯 定会让一票女人疯狂心折。可怕吗?不,不是可怕,那么…… 是因为以往不曾有人把楚纭当成女儿家追求吗?所以一遇到不怕她权位或恫吓 的朱邪子扬,她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是纳兰家引以为傲的长女,是手持兵权的 西骊右翼提督,本来就不该像普通女子一样,谈些什么风花雪月的儿女情事吧? 一直以来,她没想过这些事,现在遇上了她真的不知所措。 虽说她天生丽质,但,天下美人何其多,容貌长相胜过她的也大有人在吧?甘 心依偎着朱邪子扬讨好他的温柔佳丽一定不少,他干嘛执意追着脾气火爆的她? 就因为她欺骗过他?所以他想以得到她的方式来报复她?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老扰乱她的心思?而她又为什么老让他进占她的脑海? 她总算得出了结论——都是该死的朱邪子扬不好! ??? 燕河停止了啜垃,不是因为又被楚纭责骂,而是她不由自主的看着眼前高耸的 石墙,为它的雄伟所折服,不禁感叹的忘记了哭泣。 纳兰楚纭同样的震惊于眼前的奇特建筑,只是她沉默的原因,倒也不是欣赏它 的富丽堂皇,她所想的,却是建造此墙的车兹国王。 出身车兹王族朱邪一族,未满十岁就从众多继承人中脱颖而出,之后让原本几 乎以游牧维生的车兹部族建立完整的地域观念,在令郢这个靠山的绿洲上,建立都 城。 专心应付西边的楚纭未曾注意过东、北边的情况;而且,车兹的崛起,也已是 十几年前的事情。她惟一能确定的是,那位本名不详、大伙只管称他为朱邪王的少 年在短短十年不到的时间,让一个不起眼的小国,成为无人敢忽视的强大国家。 就连原本以侵略他国、掠夺财物生存的霸族〗〗弋国,也舍弃了较近的车兹, 而将目标对准离它较远的西骊,为的,就是不想招惹朱邪王。 能在短时间内,建立一个强大的国家,除了绝对的优势武力外,想必头脑和手 腕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而楚纭那娇柔的公主表妹,要嫁的对象,正是那位朱邪王。经过这些年,朱邪 王算来该正值年轻气盛,步乐应付得来那么霸气的人吗? 楚纭不免担心起来。换作是楚纭,也不愿天天和难缠的对手交锋吧? 虽然心怀愧疚,可楚纭不免有些庆幸,还好她不会见到朱邪王。光一个朱邪王 麾下的朱邪子扬就让楚纭伤透脑筋了,要是面对朱邪王,她可怎么办? 别说是礼貌上的交谊,见了面、一但意见分歧起了冲突,楚纭没宰了他就算客 气了。所以说,和亲的人选果然是要慎重的,绝对要选挑不起战火的人。 入了广桓关,楚纭才发现,事情绝不如她所想象的简单。 城墙的结实,通关的繁琐,士兵们的防守,在在都显示车兹的治理严谨。 一个迎亲的队伍经过,所有的百姓们都聚集在沿路夹道欢迎,而当领头的朱邪 子扬举起手挥舞时,更是响起了一阵阵的欢呼声。光是朱邪王的新娘就这么受人爱 戴,那么朱邪王本身一定更受到人民的拥护。 看到这场面,楚纭明白,若要攻打车兹,光靠强大的兵力绝对不够,朱邪王所 掌握的车兹民心显然非常牢靠,没有相当牺牲的觉悟,必然胜不了车兹。 只是,朱邪子扬到底是什么人?光看到接连一些冲上前拦路进贡的小老百姓, 楚纭可以确定,他即便不是重臣、也一定在车兹握有大权。 楚纭很少有过胆怯的时候,但此刻她庆幸,西骊不和车兹为敌是正确的! 真要掀起战火,她不知道西骊的四大将军“双翼双卫”能否获胜,可是,要西 骊完好无伤是不可能的!现在的西骊还不够强,不能和车兹抗衡! 为了西骊,步乐公主必须嫁给朱邪王! 转头看了看身旁的车辇,楚纭不禁忧心起来。至今还没连络上雷哥哥,如果让 那么骄傲的朱邪王知道现在的公主是假的,不知道会变成怎样的纷端? “提督!”坐在车辇中的伊那探出头来,打断了楚纭沉思。 “怎么了?”楚纭策马靠了过去,她注意到前面领头的朱邪子扬突然就在此时 回过了头,发现到她接近车辇,表情变得阴沉。怎么他的感觉这么敏锐?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燕河也挤了过来,哭丧着脸问道。 小声的没让车兹安排的马车夫听到!楚纭交代着:“别担心,听闻朱邪王为人 明理、仁慈,咱们只要找借口拖延行婚礼、圆房,一直待在迎宾馆等到公主前来会 合就好。” 眼见妹妹愁眉苦脸的,楚纭也只能说些让燕河宽心的话,实际上,她完全没听 人说过朱邪王的为人如何,她只知道,朱邪王惹不得。 “怎么找借口?” “笨哪!不会说公主身体不适、水土不服吗?” “但是我明明身体就好得很哪!这么说,一定瞒不过精明的朱邪大人。”燕河 嗫嚅道:“而且我、我不想对朱邪大人有所隐瞒,朱邪大人会讨厌我的。” 楚纭心中涌起了一阵强烈的反感。她知道朱邪子扬的俊美无畴确实少见,但燕 河怎可迷上那家伙?猛然,楚纭发现自己居然在生燕河的气!她不是气燕河爱慕着 一个车兹的危险人物,而是气燕河想讨好朱邪子扬! 怪了,如果朱邪子扬真能借由燕河的示好、进而转移对“公主”的注意力,对 于掩饰步乐公主不在的这个秘密应该大有帮助,但是楚纭竟不愿朱邪子扬追求燕河! 懊恼着,楚纭说了;“身体好是吧?打一顿就可以躺上十天半个月。” 燕河一愣,声音有些哀怨。“……我装病就是了。” “你们……谈什么话题?”冷不防,朱邪子扬冒了出来,带着礼貌的微笑。 楚纭虽然为了他的出现而惊慌,但看着行动迅速的他,却不禁涌起一阵得意。 瞧,他在意的,果然还是“公主”啊!马上,她又发觉自己真的变得有些奇怪。 “啊……公主问,那是什么?”看到远方一个广场上,树立着一根大柱子,楚 纭随口捏了个问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没能如期驯服赤血马进贡的猎户,就吊死在那里示众。”朱邪子扬冷笑道。 仔细一看,那根柱子上,确实绑了个人! “血马量少,性情暴烈,速度快要抓都不容易了,还谈驯服?朱邪王限期进贡 真是太不讲理——”话还没完,楚纭左边看着脸色一沉的朱邪子扬,右边听着妹妹 又开始啜泣的声音,她怯懦的改口:“……君无戏言,是该赏罚分明的……朱邪王, 做的好,做的好。” 为了转移大家对她出言不逊的看法,楚纭又随便指着另一个围了一小撮人的地 方问道:“那又在做什么?” “那在处罚企图逃走的战俘,一个人逃走,同营的人都得连坐受罚。” 楚纭定睛一瞧,有十几人,全被绑在地上鞭打。“但……其他人无罪啊!” “谁让他们胆敢逃走?”他的表情更为冷峻。“敢违反律令,就要觉悟!” “什么啊!这么严苛?”他真不是人——这句话,楚纭差点就说了出来。 若不是听到燕河哭得连声音也隐藏不住的时候,她真想大骂特骂! 再不找回步乐,冒充的事情一旦被发现,她难以想象朱邪王会用什么方法处罚 她们! ??? 在会馆安顿下公主主仆后,朱邪子扬就带着楚纭和其他几个西骊士兵到迎宾馆 的另一端。“今后,这里就是诸位的住处。” “公主的安危怎么办?”楚纭问道。没有她盯着,单独留那两人,一定会出岔 子的! “有我在,提督无须忧心。”朱邪子扬轻笑着,就要离开。突然,他像是想起 了什么,回过头。“对了,先前公主身边的年轻侍女,好像没入关吧?” 有入关——不过燕河正在假冒公主就是了。她不解道:“她没入关。朱邪大人 何出此言?” “没什么。不过曾和她见过,觉得她和公主有几分相似,没公主美就是。” “她是我的小妹,也是公主的表妹,相似是自然的吧?” “喔!听闻提督有两个妹妹,另一个是……” 楚纭心头一紧。“她……不在宫中工作。怎么,朱邪大人总不会对我的妹妹有 意思?公主对朱邪大人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吗?” “那倒不是。不过……罢了,我就不打扰了。请提督休息吧?”他老是以为自 己有哪个地方疏忽了什么,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来。纳兰齐雷的妹妹…… 朱邪子扬虽带笑离开,疑惑的青苗却逐渐滋长。 ------------ 转自书香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