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是夜,纳兰楚纭听到门口传来吵闹声时,早已卸下沉重锁甲、换上一身轻便素 衣,脸上扬起一抹微笑。 发现自己与部将们只要一离开房门,就有车兹的侍从们或明或暗的跟在身边, 知道这是朱邪子扬派来的监视者时,她倒不意外,只是这样会让她诸多行动变得不 方便。 白天她召来士兵,要他们在初夏时借酒滋事;从门缝中确认朱邪子扬出现、趁 众人的注意力转移时,她就这么从窗口跳了出去。 左遁右逃的,纳兰楚纭来到了朱邪子扬的房间。 “看你这下还拿什么来要胁我!”她得意的笑了起来。 不过不到一刻的时间,情况就马上改观了。 满身大汗的纳兰楚纭,一边不停歇地翻箱倒柜,一边咒骂着朱邪子扬。 “重要东西不是该放房间里藏好吗?怎么找不到?不会是随身带着吧?” 她惟一的弱点就是兵权印符,兵符到手,她对朱邪子扬可就毫无顾忌了,再也 不用烦恼着怎么跟他周旋,只等哥哥一到,她就准备走人。 可现下,找不到兵符她也没辄!停下动作,楚纭嘟嚷着:“渴死人了。” “那就喝口茶歇会儿吧?” “谢谢——”才正想接过自身后递来的茶水时,楚纭整个人当场呆住,伸出的 手僵在原地,一个没接稳,茶杯落了地,应声碎裂。恐惧的抬头一看,呀! 果然是他!他什么时候来的?她竟然完全没能察觉!是了,她要士兵们别吵太 久,免得添麻烦,可他们太快结束了吧?“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奉还给你。”朱邪子扬傲气地挑了挑眉。“你在这里找什 么?”今夜,看着以纱巾覆面环绕着颈肩的她,他再度为她的清丽而沉醉。 有种莫名的强烈渴望,他不禁想伸手揭开她的面纱,上前一掬她的甜蜜。 “我找什么?”她不由自主的倒退数步,身子靠上了橱柜。“来这里还能找什 么?”与其说她这句话是在问朱邪子扬,毋宁说是在问她自己。“找、找、找…… 找你呀!” “我可不在柜子、橱子里。”他暧昧一笑。“不过你找床上倒找对了。” 她火红双颊仿佛燃烧起来。“没事的话,我、我先走了。” “慢着!是你找我有事吧?”他一把拉住她。“听说你病了,我才缓下回京的 行程。明明让侍卫们守着你,可他们竟没通报我,你离开房间一事。你又偷溜了? 这么大费周章的找我,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总之,既然见到你,我也该回去了。” “只是为了见我一面?”他对她的明显谎言感到可笑。若她实说她为了金锁片 而来,他也许可以不追究,但她再度欺骗他,这让他兴起微怒,想要好好捉弄她一 番以示惩戒。“不只这个理由吧?今天你不说清楚,别想离开这里?” “不都说好了,我是朱邪王的女人!你碰不得,你怎么又……” “既然你始终坚持这点,不许我碰你,为何又潜入我房间见我?” 他踏前一步,将两只手掌贴上壁橱,让楚纭限制在他双臂中的小天地,看着她 惊惶的缩成一团,他为她困窘的可爱模样而笑了。 脑筋好不容易镇定点,想到她的兵符不知道在不在他身上,又忆起她先前考虑 过的对策,顺从的对他撤撒娇逗他开心,要脱身取回兵符,才好行事。鼓起勇气抬 头望着他。克制自己不要颤抖,楚纭开始装乖。 “因为、一想到要与未曾谋面的朱邪王成亲,又不知道朱邪王会不会疼我,我、 我就吓病了……然后……我想到你,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与其、与其要我嫁给 他,我想、还是来见你,若你愿意……我们、我们……” “你对朱邪王的忠心,只有如此程度?”他微眯双眼,目光锋利的盯着她。 “当然不只如此……所以见到你后,我又后悔了,无论如何,我也还肩负和亲 的任务,即使我再怎么喜欢你,还是得嫁给他。”谎话越说会越顺口,楚纭是个鲜 明的例子。“现在,你可以放我走了吗?” “弄半天你想说的是……你的心是我的,而人是朱邪王的?”他荡开一笑。 他的心,出生以来第一次、为了一名女子的话感到这么震撼。只是这么简单几 字,却牵动了他向来不为所动的心。他忘了追究背后真相,只是一径的沉浸在她的 柔顺与告白所带给他的无上喜悦中。他……在乎她的程度,远超过他自己想象。 “这么说来,若非迫于和亲、你得嫁给朱邪王,否则,即使我不如朱邪王有权 有势,你仍会选择我?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顺他的意思就没错。只是楚纭心头顿时涌起强烈罪恶感。 他为什么能对她这么痴迷?即使她在他房间被他当场逮着,她说了几句好话, 他就上当了?他不是很精明的吗?内心交战着,她仍然必须继续欺骗他。 “……你不信就算了。”见他没回答,她撇撇嘴,伸手去推他厚实的胸膛。 咦?在他胸前,衣服下好像有一方硬物?不会正是她的东西吧? “你说什么我都信。”他握住她柔荑,低垂下头,一次又一次、缓缓地亲吻着 她白皙玉手。“能让我如此动心的女子,天地间,惟有你。” “放手……我,我要走了。”全身热度上升的楚纭,想缩回手,他却不让。 “我该拿你怎么办?”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苦笑着紧搂她。真不想等到新婚 夜啊!先前因为好奇她的反应,他没解释清楚,才让她如此烦恼。也许现在是时候 了。 居然有这么亲密的机会!专心于伸手钻进他衣襟翻找着,楚纭还管得了什么合 不合礼教,她沉默不语。呀!摸到了!金链子连同锁片在一起! 误会她的沉默是依顺,他对她再度心生怜惜。 “我曾说过,若你心甘情愿,我就等你等到成婚夜,我是该守约。” 朱邪子扬爱怜的顺着纱巾轻抚她发际颈肩逐渐往下,但那感觉——不对! “你的长发——”好像短了些? “没事!”她连忙猛力推开他往后跳了开来。“头发绑了起来,没什么。” 注意到她伸着手的姿势诡谲,又瞥到金光一闪,他伸手到怀中一探,同时脸色 一沉。“你手里拿的又是什么?” “没——”楚纭想将手缩回时,却惊觉她虽然手掌中牢牢捉着东西,但是偏偏 露出了一小段没捉好的金链子!本想继续说谎,但转念一想,一咬牙,她皱眉冲口 而出:“把这东西给我!若你真喜欢我,你总不会说不吧?” 他为她的无畏感到有趣,即使方才有怒,现在也消气了。他欣赏她这份与众不 同的气势。虽然疼惜她的娇柔,却意外发现,他更喜欢她这么生气蓬勃。 “我可以给你那东西,不过,你也得给我相当的代价。” “少讨价还价!还是,你自始至终说什么喜欢我,全是谎话?”好一个做贼喊 抓贼。纳兰楚纭果然高招。她娇斥一声:“证明给我看,你不是欺骗我。” “东西给你,可以,若只这样,就能证明我的心意,那太好办了,不过……” “不过什么?” “你的心意呢?又在哪里?” “我可没东西给你。”楚纭又退了数步,一手搭上房门,逃跑准备就绪。 “用不着任何东西!我要的是——”在她开启房门的前一刻,他早一步来到她 身旁。 他钳制住她双手背到她身后、以单手握住,同时将她压制在门前,扣住她下颚, 掀起纱巾、霸道地给她一个目眩神迷的火热深吻。 当她为这前所未见的激情而感到身子一软时,他及时搂住她,温柔的让她靠在 他宽广的胸前,听凭两人急速的心跳声逐渐平复。 他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自制,虽然他满心不愿,可他不希望因为进展大快、反倒 吓着了尚不解人事的她。他轻笑道:“代价我确实收到东西是你的了。” 楚纭身子一愣,随即羞红着脸,头也不回的逃出了他房间。 他没有追上去,因为他知道,没那个必要。 ??? 纳兰楚纭才逃回到房间,便是霹雳啪啦一阵狂怒扫过,摔碎了一地东西。 这么一点小事不算什么,她不过是被他吻了一下,连块肉也没少,反正人是平 安无事,这样就能讨回兵符,她该庆幸了。只是这种奇特的感觉是什么? 她该是讨厌他的霸道狂妄,但当他吻上她时,她却忘了反抗他,真是诡异! 她这是——哎呀呀!烦死人了!别想这些恼人的事了! 现在开始,她和他,不会再有牵扯!以后,是哥哥和步乐要去和他打交道! 楚纭烦躁的摊开掌心,以为看到兵符能让她安心点。然后,她瞪着那个她见都 没见过的鬼东西瞧!她的兵符呢?楚纭猛然倒抽一口气。 本以为她拿到的,是她的金链子和金锁片。但金链子虽然和她的雷同,却远比 她自己的要来的细密与精致,而那个该是金锁片的,却变成了一个宝石链坠! 一枚少见的赤红玉石,镶在黄金底座上,周遭尽是小颗的金刚石、蓝玉镶嵌一 旁。就算她对宝石饰品没啥研究,也能拍胸脯保证这东西绝对价值不菲。 翻过来一看,金质链坠的背后,浮刻有斗大的“朱邪”二字,这东西肯定大有 来头,说不准,还是朱邪王赐下的东西。 他竟只为了她一个吻,就眉头皱也不皱、断然给了她价值连城的王室宝物? 楚纭心慌意乱的不知如何是好。她趴倒在桌上,双拳不住的猛敲打桌面。 天杀的朱邪子扬!给她别的东西居然一声不吭?她到底向他讨了什么来? 他怎么不干脆点、还她兵权印符就算了! 时间就在她一分一秒的冥想中流逝…… 听到外头传来细小的鹰叫声时,楚纭立刻从桌前跳了起来,她居然睡着了! 趁着守卫不注意时,她再度从窗口偷溜,轻轻一跃上了屋顶,吹了声口哨,灵 性十足的大鹰立刻飞了过来,停在她手臂上。“好孩子,玄苍真是聪明。” 动手拆下玄苍脚上的信柬,楚纭看着好不容易得到的讯息,她不禁笑了。 连日来的压力,总算得以解除,她长长吁了一口气。 “他们预定三日后入关,我和燕河的小命,算是勉强可保住了。” 伸手顺了顺大鹰的羽毛,楚纭一振手臂,轻声交代:“去雷哥哥身边吧!” 望着大鹰迅速飞向空中,楚纭回到房里。三日内她要拿回兵符,这次不能再失 手! 突然, 一道奇特的空气撕裂声传来, 紧接着是刺耳的尖叫,又跟着重物落地 “砰乓”巨响,楚纭连忙开了点门缝、探头观望。这一看,她却只能伸手搞住唇, 深怕自己会因为诧异喊叫而让人觉得她行迹可疑。 她的玄苍! “少见的巨鹰。”朱邪子扬手中拿着弓箭,冷冷的看着一箭毙命,动也不动的 飞禽,鲜血流了满地,颇为触目惊心。 他蹲在大鹰身边,伸手翻翻它的羽毛,最后又拎起它的脚端详了好一会。 “该是有人在豢养它,由脚上的痕迹看来,这里有人借它和外头通消息。” 站起身,他对着侍卫们下令说:“你们的守备太松散了。这句话别让我再说第 二次。” 楚纭掩上房门,没心情偷听他继续交代什么,心中除了哀悼她自幼就养着的玄 苍殉职,更有一阵强烈的寒意自背后窜出。 她直打哆嗦,抱着身子,单膝落了地。她挫败的承认,这感觉是畏惧没错。 朱邪子扬果然是危险人物! ??? “敕使来了?”听到士兵之间提起这消息时,纳兰楚纭连忙赶去见燕河。 所幸,朱邪子扬似乎去面会那位由车兹王宫派来的敕使,趁这空档,楚纭得到 了与燕河她们独处的机会。之前以公主有些水土不服为由,多逗留了几天,只是这 期间,楚纭完全无法以提督的身份接近身为“公主”的燕河。 “不知道那个敕使的权利有多大……”楚纭一面踱步、一面盘算着。“想个办 法,只要不用入京的话,婚礼就可以延宕下来。等接到步乐公主入关消息,这里离 关口近,马上就可以交换,也方便我们姐妹俩马上出关。能拖几日是几日。” “为什么我们得要马上出关?” 斜睨妹妹一眼,楚纭没好气的解释道:“西骊和亲的人员连公主在内有十名, 如果人数多了,不就会让人发现咱们公主是后来才归队的吗?一路上,你以为我这 么辛苦的隐瞒大家,伪装公主在队伍里,图什么?想多混一份饭吃吗?” “所以提督之前亲自驾车,总等到没旁人时才让我们上下车,可是现在有人数 限制,车夫又是车兹人,要蒙混、不像咱们自己人容易?”伊那领悟的点头。 楚纭皱眉道:“车兹人可不是傻子!”尤其朱邪子扬更不是! “可是我、想多看看朱邪大人一眼。”燕河双颊泛红。“我……能不能多留些 时候?” 不知道是为了燕河的不识大体、或是因为燕河的动机不纯,总之楚纭在摸不清 楚自己为什么生气的情况下,断然答道:“不行!反正你给我去见那位敕使,告诉 她你不入京,要求将婚仪缓下几天。” “纭姐姐,我没有理由啊!” 挑了挑眉,楚纭二话不说卷起衣袖,露出了少见的笑容,柔声道:“要我‘动 手’帮忙吗?十天或二十天你自己选吧?” “可是我不敢哪!我怕那位敕使一对我凶,我、我会说出实情的!” 顿了一会儿,楚纭茫然回问:“你不去,谁去?” ??? 以往总是入夜之后,浑水摸鱼的装公主骗骗朱邪子扬,可今天,她却得在光天 化日之下,以“公主”的身份,大胆的会见车兹特使。 楚纭不免有些哀怨。她自己背负的麻烦还不够多吗?万一撞见朱邪子扬,免不 了又会掀起风波啊! 当被请入大厅时,楚纭努力的学习步乐的模样,拿捏那三寸距离可以走上一刻 钟的速度,来到了敕使面前。 这位由车兹王宫来访的敕使相当年轻貌美,名为朱邪茶木儿,据说,是朱邪王 的远房表妹,也是他跟前极为看重的女官,在宫中握有极大的权力。 面会过后,楚纭直接了当的提出了缓下入京与婚仪的要求。 “为什么?”茶木儿不解道:“朱邪王非常的期待公主到来。” “如您所见,”楚纭假咳了两声。她自幼可说是百病不侵,没生病的经验,所 以装病只能靠努力。“我的身子受了风寒有些不适,怕会在婚仪上失态,惹朱邪王 不悦。” 深吸了口气,楚纭苦笑着:“同是女人,你该懂我希望能在王的面前有最美的 一面啊!车兹美女如云,我可不想初次见面,就在朱邪王眼中留下不好印象,万一 他以后对我瞧都不瞧,那该怎么办?” “不会有这种事的。公主花般容貌,朱邪王第一眼见到公主时,除了公主,眼 中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茶木儿浅浅一笑。“公主尽管放心。” “还没见面,你怎么知道?”单纯的认为这是恭维话的楚纭,只是自顾自的问 着:“还请你问问王,我可以暂不入京吗?” 楚纭的盘算是,尽管茶木儿做不了主,但在向朱邪王征询的这一来一往间,时 间一晃眼就过去了。算算,此刻步乐应该已经正在通关了。 “看你还挺有精神的,怎么现在不能入京了?” 朱邪子扬不知何时出现,忽然站在她身旁,突兀的伸出手覆上她前额。“已经 停了几天行程,休息也该够了,该是不要紧才对。” “你——”楚纭一把挥开他,自座位上跳了起来。“你怎么偷偷进来的?” 他难道不明白,在敕使面前有任何举动,都可能会传到朱邪王耳中?就算他再 为她迷恋,也该想想他自己身为臣下的立场啊! 楚纭虽欣喜他对她的关爱,可却又担心、会不会害他在朱邪王面前受责罚? “我一开始就在这里了,不过刚才一直在内室处理公务罢了。” 看着他若无其事的笑容,楚纭不禁有些恼怒。她同必为他多烦恼?有麻烦也是 他自找的!她自己当今要务是拖延公主入京一事,没闲工夫想其他的! 转过身,楚纭对着早已站起身的茶木儿柔声笑道:“可以请你去问问朱邪王的 意思吗?我想在这里多停留些时候。” 楚纭不知道为什么,茶木儿的眼光一直飘来飘去,像是在瞧着楚纭身后的朱邪 子扬有何动作。确实,他是十分令女人倾心的类型没错,可是茶木儿好歹也要想想 现在她是特使,怎能这么不庄重? 而且这个朱邪子扬也真是的,居然没征询过茶木儿的意见就坐了下来,有没有 搞错啊?敕使代表朱邪王,在王面前,朱邪子扬竟然敢这么嚣张! “公主可以停留在这个地方。”一会儿后,茶木儿开口了。 “是吗?那就好。”没想到茶木儿这个敕使的权利还真大。楚纭不住的笑着点 头。还真是好骗的小女孩啊!“那婚礼就这么延下去吗?等到我身体好些时再办?” “不延。”茶木儿眼光飘回来时,这么回答了楚纭。 “为什么不?既然没有如期到达车兹京城,婚礼在哪里办?” “广桓关内二十里,有处南行宫。就在那里先办了。”朱邪子扬悠闲的轻啜了 口茶后,笑着冒出这么一句。 “你闭嘴。”楚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立刻又对茶木儿陪笑道:“我说,这 件事,你还是去问问王的意思吧?” “不用问了啊!王的意思就是在行宫举行大婚。” “婚礼简陋点,无妨。”朱邪子扬说道。 “又不是你的婚礼,你别插嘴!”楚纭的耐性原本就少,慢慢地,她火气也大 了起来。“我说,你去问问王……” “王不已经决定,简陋点……” “这怎么行?”楚纭生气的看着茶木儿。她要争取时间,这个敕使的权力太大 反而麻烦!“你别凡事都自己拿主意,好歹该问问王的意思吧?” 茶木儿显得有些无辜。“如果还有什么意见,您就干脆自己和王商量吧?” “我又还没进京,怎么见朱邪王?” “王就在您身后。” 楚纭呆然。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她完全无法理解茶木儿刚说的话。 “你说……王在哪里?” “您身后啊!他不是一直和您同行吗?”茶木儿嘟嚷着:“您一直不让王说话、 老问我意见,我也只能复述王的意思啊!您就干脆直接去问王的意思好了嘛!” 他是……车兹王?回过头,看着意气风发的朱邪子扬,纳兰楚纭张大了嘴,努 力地一开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朱邪子扬就是车兹朱邪王! 楚纭一手撑在茶桌上,就怕自己会站不住!瘫软倒下。没想到她一时惊惶,为 了躲避朱邪子扬而假扮公主一事,居然会演变成超级谎言!这下她可害惨步乐了! 本来以为,即使欺骗朱邪子扬也无妨,反正成婚是车兹王与步乐的事,就算朱 邪子扬指证步乐不是公主,也不会造成步乐的麻烦,但是—— 纳兰楚纭机关算尽,却算差了一步!朱邪子扬就是车兹王本人! 而他现在认定楚纭才是公主,而且信誓旦旦的要得到她,这下该怎么办? “我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该感到高兴才是。”朱邪子扬骄傲地挑了挑眉, 似笑非笑的继续把玩手中的茶杯。“如果你真像你所说的那么心甘情愿、将你自己 交给我车兹王、朱邪子扬——的话,此刻,你该是开心的说不出话来?” “……是说不出话。”楚纭困难的点了点头。 “那么……你曾允诺,心属我朱邪子扬,而人是车兹王的,难道那是谎言?” 朱邪子扬站了起来,走向楚纭,在她惊吓退开前,抓住她的手,扣住她下颚,逼她 看向他。眯起眼睛,他的表情阴沉起来。“你哭了?为什么?” 她对事态的发展完全使不上力,无法隐藏星眸含泪,楚纭闭起双眼。“……我 喜极而泣。”到了这地步,不继续骗他,难道要对他坦承她设下的种种骗局? 思及东窗事发时,他将有的反应,她承受不起他的怒气啊! “我知道你怕我。”朱邪子扬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叹口气,将她发颤的身子一 把揽入怀中。“初次见面因为害怕我的轻薄,你对我用毒一事,你始终怕我报复, 是吧?” 她无言以对。她现在怕的……可多了。 “第二次见面,你曾说过,为了车兹王而守住贞操、不惜一死,我欣赏你的节 烈,所以,过去的事,我并不打算追究。” 朱邪子扬爱怜的低垂下头,端起她脸庞,温柔地吻去她泪珠。“更何况,你会 用毒,也全是为了我,我怎能处罚你呢?反倒是该嘉奖你才对。你想要什么?” “嘉奖!就不用了。”她抬起头,脑中千头万绪,不知怎么了结。 “只要你愿意为我展颜而笑,我答应你任何要求,公主。” 朱邪子扬轻抚她姣好脸庞,动手解开她面纱。 猛力挣开他温暖怀抱,楚纭压住面纱、不让它滑落,撇过头,避免他看清她真 面目!两人只确切见过一面,她和步乐又有几分神似,一直以来,她就打算蒙混朱 邪子扬的记忆力,不让他清楚记住他眼中的“步乐公主”确实容貌,好作交换。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被朱邪子扬影响的原因。 那和以往他人将她当作至高无上的右翼提督,畏惧崇敬她的感觉截然不同。他 对她的执着,让她初次感受被人视为珍宝呵护的甜蜜,但……她不可能接受他! 步乐公主与车兹王的联姻非同儿戏,原本就是借由婚姻结盟,为保西骊平安, 楚纭必须想办法让所有事情回归原点! 不知道是悲哀,或者是悔恨,也许是懊恼,总之她的声音听来有些颤抖。 “不论将来事情如何演变,你能发誓,永远珍宠西骊的步乐公主?” 他释然的笑了。“我以朱邪子扬之名起誓。” ------------ 转自书香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