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 望京楼和仙女楼的地势过于险峻,所以管理处禁止游客上去,王若愚领着大家 从东端第八座敌楼处的小路爬上去。每每从看似无路的地方挣扎过去,程奕琪的脸 和手被树枝拉了不少小伤口,忍不住抱怨道,“王若愚,你要把我们带哪去?”王 若愚有两年没来了,凭印象找路,也在虚火上升中,闻言回了句,“怕就不要来, 现在下去也不晚。” 程奕琪只是随口发牢骚,没想到被他拿话这么噎。她本想回骂几句,又觉得如 果骂开了,别人今天的兴也就败光了,毕竟由自己提议,嫂子才费心思组织了这场 活动。她唇角抽了几下,什么也没说出来,返身向下走。陆念哪能放她一个人下山, 连忙拉住了,“王若愚,有你这么跟女孩子说话的吗?你个二楞子。” 程奕琪满脸受伤的表情,王若愚看在眼里,顿时后悔,明知道她开不起玩笑, 怎么还去招惹她。既然陆念递了台阶,他笑哈哈地说,“嗯那,对不住,您别放心 上。要不我扶您上去?”陆念笑骂,“你大太监李莲英附身了?”王若愚说,“哪 里,我是对您们又敬又爱,这世界是您们的。” 他抑扬顿挫地说着,程奕琪哼道,“说得比唱得好听。” 王若愚一本正经地说,“哪里,我唱一个给你听,唱得才好听呢。”没等程奕 琪开口,他已经大声唱了起来,“如果没有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大家笑得打跌,“破锣嗓也拿出来献丑?”但王若愚跟没听到似的,硬是把整 首歌唱完了才施施然地说,“做人重在自娱娱人,大家都高兴了就好。”程奕琪觉 得这话像是说给她听的,尤其他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脸上。她赌气扭头,过会发现他 仍看着自己,脸慢慢就热了。 准备第二天看日出,帐篷搭在山上,程奕文悄悄问陆念,“你说我要不要去管 一管?”他用嘴朝王若愚和程奕琪站的方向一呶。陆念说,“我跟你去上海前,我 爸跟我说千万别嫁上海人。有用吗?”程奕文不安地说,“不能类比吧,我可是铁 了心想娶你。那会我妈藏了户口本,我去报失了也要和你结婚。”陆念笑,“那不 得了。”过了会又补充,“他俩那么冲,说不定没人管自己就闹翻了。” 程奕琪疑心地问,“你说那是北斗七星,那这边算什么?”王若愚看了会, “我也不知道。”程奕琪恍然大悟,给他胳膊上来了一拳,“你也不懂,刚才纯属 蒙我玩?”王若愚说,“君子动口不动手。”程奕琪冷笑,“我是和小人一样难养 的女人。” 两人闹了会,王若愚看见程奕文和陆念头凑在一起也在望星空,程奕文的手还 搂着陆念,“你哥和陆念挺合适的,难为他俩见面就看对眼了。”程奕琪说,“那 是。不过你们这地方风气不好,太懒,连我哥也染上了这毛病,回家尽顾着做家务 跟老婆聊天,专业都搁下了。”王若愚嘀咕道,“年轻人,刚结婚不恩爱才怪。莫 非前世你是灭绝师太,看不惯夫妻感情好?”程奕琪嗔道,“你懂什么。” 后面不管王若愚怎么逗她,程奕琪只说明天看日出要早起,大家早点歇了吧。 山上风大,程奕琪钻在睡袋里虽然不冷,但哪里睡得熟,迷迷糊糊打了个盹, 才合眼又睁眼了。她听见旁边簌簌的声音,原来别人也都醒了。陆念倒像睡沉着, 程奕文小声地叫她,她嗯的一声问了时间。 这会才早上四点半,程奕琪叫她哥过来帮忙,借手电筒的光戴隐形眼镜。王若 愚走过来说,“别臭美了,戴框架的不一样吗,还省事。” 程奕琪没戴上眼镜前,最讨厌有外人在旁边,立刻尖声发作道,“关你什么事。 走开!” 王若愚莫名其妙碰了钉子,讪讪走开。陆念和程奕文交换了个眼神,她的意思 是你看,不用别人,他俩自己就会吵架。程奕文做鬼脸,示意知道啦。冷不防被程 奕琪看见了,以为下了陆念的面子,“我向他道歉,你们用不着为难。”她扬声叫 道,“王若愚,对不起。” 王若愚站那头应道,“没事,打扰了你。能理解,据说大近视不戴眼镜都觉得 像没穿衣服。”说不出好话,程奕琪气得呸了声。 程奕文向陆念摊手,示意你说得对,他俩在一起就冲。 天还没有亮,远处的山峦影影绰绰,整齐地伸向远方。东际越来越红,像山的 那头藏着火球似,染得天空成了亮橘色,贴近山头的那层最深。陆念把脸贴在程奕 文的肩膀上,他以为她冷,伸手揽住了她,两人几乎面贴面坐在一起。陆念在他怀 里对他笑了笑,还没说话,程奕文说,“太阳出来了。”她看过去,果然,几乎在 刹那,太阳已跃入空中,而层层薄雾也随之消散,山上明亮起来了。 一行人向上攀爬,到险处手足并用,程奕琪抹了把汗,仰头看见王若愚向她伸 出手。这会看着,他的细长眼睛也不怎么奸滑了,似乎满满的都是关怀。她抓住他 的手,被一把拉了上去,果然有人帮,和全靠自己是不同的。 站在望京楼,可以看见远处的京城,程奕琪发现身边的王若愚突然沉默下来, 忍不住问,“怎么了?”王若愚说,“每次站在这里,从远处看着,我就觉得这地 方又旧又破。”他笑笑,“可我就是离不开。真的,我连四环都不想出。”程奕琪 被他前面的话打动了,听得出其中的感情,谁知又来了最后一句,顿时意境全无, 让人想起他这混混自大的嘴脸。她想说他几句,究竟还是没说出口,算了,这人也 没那么讨厌。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