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们并不是很熟悉 从来没有去过帛明的家,也许我们并不是很熟悉,读大学的时候我们在舞会上认 识,和帛明跳舞是一种享受,不会紧张和陌生,他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温暖。他也是 唯一成为我朋友而不是男朋友的人,我们很少见面,但是总是很有默契地按时联系, 他知道我的暗恋,也知道我的明媚只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忧伤。读书的时候他就开始经 营“伊丽莎白”,他很聪明,老师很欣赏他,可是他却总是出人意料,没有留校也没 有出外谋职,而是成为了一个商人。 帛明的家似乎很远,我们渐渐离开了市区。 “你住在森林里吗?”我别过脸去看认真开车的帛明“恩。差不多。”帛明简单 地回答了一句,就没有再说话。安静得让我想睡觉,在一个男人面前睡着不是件好事, 于是我开始找话说:“去你家会不会有人不高兴?” “不高兴?”帛明对我这个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你不知道我一个人住吗?还是 你担心林?” 我的心头抽了一下,“不关他的事,我不喜欢麻烦别人。” “如果你再说麻烦别人这几个字,我会把你从车上丢下去的。”帛明很严肃地对 我说“我很怕,不说了。”我笑笑,小声地说:“帛明,你为什么不找女朋友,有个 人陪着,不会那么孤单。” “我现在不孤单。” “你不小了。”我开始用长辈的口吻跟他讲理由“你也比我小不到哪儿去。”我 敲了一下他的头,“你今天很可恶啊,在一个刚刚失恋的女人面前说这些话,找打是 吗?” “萧萧。”帛明突然用他的右手抓住了我的手,“如果你难过,就不要勉强自己 微笑。” 我摇摇头,“我不难过,只是很害怕。怕自己会输。”你不会输。“他说,”到 我家了!“我抬头,看见一栋很漂亮的别墅,比林的别墅还要大,我吃惊地望着帛明,” 你住这里?“他点点头,帮我开了车门到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帛明很有钱。其实早 应该猜到,只是我太忽略了他的存在。 到了里面,墙上的挂钟告诉我,已经12点多了。“我家有三层,最顶层是运动场, 还可以泡温泉。第一层和第二层都有住房,你可以随便选一间,一楼有吧台,有各种 酒,但是你不可以喝。”帛明介绍完之后看着我。“为什么不能喝?这是你的待客之 道?”我故意问,边走来走去地看房间,又跑上二楼,找了一个比较小的房间,说, “就这里吧,没那么大,我不会太怕黑。”帛明把我的行李放下来,“如果你怕黑, 可以打床头的电话叫我。”我脸红了一下,扬扬手,“恩,知道了。现在已经很晚了, 晚安。”关上门,我把灯关掉,不想看见自己再也无法掩饰的忧伤流露在脸上。我从 手袋里摸出林的烟,里面有打火机,我点了一支,小小地吸了一口,呛了几下,我小 声地一边咳嗽一边流泪,不停地想起林,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和伊在一起,还 是一个人在房间流泪,这一点我们是那么地相似,悲伤只留给自己一个人。 黑暗里什么都没有,我的脑子里只有林,爱了他那么多年。今天是最难过的日子。 无法向任何人诉说。只有默默地等待,象7 年前那次相遇那样,祈求爱情给我仁慈。 我不知道自己抽了多少支烟,感觉头越来越混重,烟和酒都是我这种心情的人最 好的麻醉剂。可惜我不能去喝酒,怕帛明为我担心,他已经给我很多很多东西,好象 再浓厚的友谊都无法填补。如果没有林,我可能会和帛明在一起吧,我心想。从友情 慢慢变成爱情,虽然俗套却很安稳,两个非常了解的人不会有那么多的冲突和不安。 而帛明又很有钱,我呵呵地笑了。我不过是全天下最普通的女子。但全部的美好都替 代不了林,替代不了他给我的记忆。 我倒在地板上,脸同时感觉到地板和眼泪的冰凉。脚有点发麻,我伸了伸腿, “砰”的一声,好象什么东西倒了。 我猛地清醒过来,慌忙开灯收拾好我制造的残局。满地的烟灰和烟头,我的裙子 皱巴巴地贴着我的皮肤。手袋掉在床边。原来倒掉的东西是一个灯具,幸好没有碎。 可是帛明还是听见了响声,他敲了敲我的门,我把灯关掉,心虚得一句话也不敢 说。“萧萧,你没事吧?”我爬到床上,闷上被子,活象契坷夫笔下的《套中人》。 我一边自嘲一边等待帛明的离开。 帛明的声音很快地消失了,我松了一口气,睁大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但这 种寂静没有维持多久,床头的电话在我耳边响起。我被吓了一大跳,接起电话,“萧 萧,你睡了吗?”我假装被吵醒的样子,嗯了几声。“我好困,要睡了。”“你的声 音怎么那么沙哑。”“因为口渴。”我不等帛明说话,慌忙把电话挂了。闭上眼睛, 疲倦地进入梦想。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天微微亮,我拉开窗帘。难得的好天气,我向下望去,看 见清晨的阳光停留在雨水未干的草地上,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才感觉到喉咙很疼, 我转身,落地镜里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女人,不敢相信那是我,眼睛里全是血丝,红肿, 林要是见到现在的我,一定会被吓跑。我对镜子中的自己笑了一下,“萧萧,可不能 再哭泣。”房间里有单独的洗手间,我洗个澡,换上衬衣和牛仔裤,小心翼翼地下楼 去,怕碰到帛明问我很多问题。 幸好他不在,偌大的客厅显得平静。我穿着帛明准备的毛毛拖鞋,笨拙地象刚学 会走路的婴孩。 我找到洗衣机,把全是烟味的裙子丢进去。旁边有个装衣服的篓子,里面有一件 白色的外套,我提起来,发现袖口有点脏,也丢进洗衣机。 打开冰箱,里面塞的满满的,我拿出一瓶牛奶,大口大口地喝完,然后坐在客厅 长长的沙发上,发呆几分钟。转眼看见那个漂亮的吧台,玻璃柜子里看起来有很多名 贵的酒,我有些心动。 我慢慢走过去,闻到了葡萄酒的香气,我打开柜子,拿出一瓶标着“1990年野生 葡萄酒”,放在吧台上,可是找不到酒杯,也找不到开酒器。我到处寻找,正当我趴 在地上在最后一个柜子里查看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你在干吗?找什么东西?” 我跳起来,转过身去,脱口而出,“我没有喝酒。”“什么?”帛明皱皱眉头,眼光 瞟向我身后,“你偷我的酒喝了?”“啊。没有没有。”我慌忙摆摆手,吞了一下口 水说:“我只是参观一下。”说完还呵呵地笑了一下。 帛明比我高一个头,我那些心虚的指手画脚肯定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为了少露出 破绽,我赶紧离开吧台,坐到沙发上去,打开电视,换到一个有搞笑节目的频道,一 个人傻傻地笑着。 帛明没有再追问我,可是不久后他又走过来,手里提着那件白外套,睁大眼睛凑 近我,“你帮我洗的。”“嘻嘻,是的。”我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心突然漏跳了一下。 天!我真是个受不了诱惑的人。 他“哦”了一声,“你抽烟了?”我楞一下,“没有没有。”早上明明刷牙刷很 久,不可能还有烟味啊。 他拍了一下我的头,“你今天说了一早上的谎话,该打。”我突然想起,我的裙 子,和他的外套是一起洗的,而他从来不抽烟。“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帛明好 脾气地问我在体验到昨晚林那可怕的晚饭之后,我发誓我再也不吃男人做的东西。我 摇摇头,“我什么都不想吃。”“恩。”他听完我的回答转身去了厨房。 二十分钟后,帛明就端了早餐出来,摆在我面前开始吃。一个煎蛋,小份蔬菜沙 拉,一个三明治,一杯果汁。闻起来很香,我忍不住抗议:“为什么不去厨房的餐厅 里吃。”帛明抬头看了看我,说:“我不喜欢。”“这是坏习惯。”我站起来,对他 说,“这样会消化不良。”“为什么会消化不良?因为你在这里吗?”他很不明白地 看着我“我,我,我。”我一下子结舌“原来你还结巴,今天才发现。”帛明说完又 低下头去吃他的早餐。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我把电视声音开到超大,里面在放 英文歌,我乱七八糟地跟着唱。 帛明伸手把遥控器抢过去,把电视关了我跳起来,他说:“你声音那么沙哑还唱 歌想谋杀我吗?”一本正经的帛明,我叹口气,跑到外面去吹吹风,草地很绿,春天 的气息到处都是。正当我沉浸在对季节的感想里,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了几下,真 丢脸。 我饿着肚子逛完了帛明家的花园,把力气都耗尽了。无精打采地回到房子里,帛 明已经走了。客厅没有一点进餐的痕迹,不知情的人绝对不相信他有在客厅进餐的癖 好。 我走进厨房,什么可吃的东西都没有。只好回到房间,打开门,我吃了一惊,房 间的柜子上放着一份巧克力蛋挞,和一杯果汁,杯子下压着字条,“如果果汁冷了, 记得要热了再喝。”字条旁边是钥匙,和帛明的钱包,里面有信用卡和现金。 我坐在椅子上,很快地吃完早餐。然后把钥匙钱包放在手袋里,准备出门。我有 一份轻松的工作,给一家很有名的杂志写稿,而今天恰好是每个月和杂志编辑见面的 日子,谈谈新的话题和写作走向。 走出帛明的家,不远就是马路,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向老地方赶去,坐在车上拿 出手机开机,有很多留言,第一条是林的“为什么关机,在哪里。收到信息速回电话。” 第二条林的“我做了饭,快回来吃。”第三条帛明的“我晚上回来,你可以用我的信 用卡买东西,密码是××××××。”我把留言全部删除,打起精神想,什么都不想 了,好好写稿,好好生活。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