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二、红衣。银铠。白马。将军 二、红衣。银铠。白马。将军。 一路狂奔之后的第三日黄昏,我出现在京城边上一个叫卢安的小镇之上,一 身风尘疲惫无处安置。 虽然饥肠辘辘的,但是相对于疲惫而言,我更需要一个下榻之处。 此时的我,终于发现了一样比角浦的茅草屋更可爱的东西,那就是:客栈。 此次逃婚之后,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我的梦想是,盖漫山遍野的茅草屋。 现在,我的梦想是,开漫山遍野的连锁客栈,它们统统是茅草屋样式的。 就在我打算找家客栈先行洗去满身尘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不曾 带半样行李,自然不曾带钱。 没关系,一切难不倒我。别忘记,我的职业是一个贼,所以,这种自力更生 的能力,我比谁都强。 于是,我强忍着饥饿和疲惫,牵着和我一样几乎快要崩溃的枣红马,向人群 之中走去,眼睛溜溜,专向腰间鼓起者蹭去。 南来的,北往的,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一边凉快去。 老兄,就是你了!谁让你这么胖而且你的腰又是那么鼓呢!你可别告诉我那 是腰间盘突出。 抬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指缝探针如丝,划开他腰间衣服。 反手,疾速伸入,轻轻夹到,掏出……呃……这钱包怎么这么软?这手感绝 对上好的细羊皮都不及啊……胖子就是脂肪多……一个钱包都捂得这么热……可 是……我拽……我拽……怎么就拽不到手里呢? 抬头,发现那胖兄弟,正一脸愕然地看着我,满脸少女般的绯红。我才发现 事情似乎不对,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里,居然拽着一砣长在胖子腰间的肉瘤。 于是,我尖叫一声,慌忙撒手,翻上枣红马就跑;没想到,那位胖仁兄比我 更崩溃,大概他活了这么多年,被打劫过、盗窃过、偷过无数次,但是从来不知 道世风日下,居然有个女色狼会在青天白日之下,连一个病人的肉瘤都不放过! 所以,他也尖叫着、抱着脑袋疯跑着,在人群之中横冲直撞! 在我翻上马逃跑的那一刻,我并不知道,在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但 是当我从不远处一边嘈杂声和行人的闪躲之色下发现不妙的时候,为时已晚。 这时,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迎面而来,奔在最前方,风驰电掣的,是一个跨 骑白马英气逼人的男子。 红衣烈烈,银甲熠熠。 如同一团疯狂燃烧的火焰,又似一道凛冽刺眼的闪电,迅速刺穿人群,荡起 一骑尘土。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看清他的模样。 人群之中,响起一阵呼声,道是:史大将军班师回朝了! 我就这样与这个甩开队伍疾驰而来的白马红衣的男子相向而驰,唯一不同的 是,他的速度是二百麦,我的速度是三十麦。但是,如果相撞,这仍然会让我或 者我们俩个从地球上彻底消失。 就在这一瞬间,我的大脑里迅速地转着一些思考,我想,我是一个多么不幸 的少女啊,刚刚经历了婚变,饥饿,奔波,行窃失手等一系列的打击,居然要阵 亡在这么倒霉的交通事故之下。 此时此刻,我多么盼望段青衣这个帅气的小青年会出现啊,就如同以往的无 数次危难,他如天神一样,勾着兰花指,翻着白眼球,从天而降,将我一把抱起, 抱离这非死即伤的危难之地。 祈祷无效。 于是,在我收紧缰绳,掉转马头企图做最后的补救。但是,刚才说了,为时 已晚,那白马戎装男子已迫到我眼前,很显然,眼前一切也不在他反应范围之内 了。 缰绳将他的手勒得青筋暴绽,挽缰止马的后果恐怕就是白马扬身,双蹄腾空, 然后我这机灵的小脑瓜被它的蹄子给踢爆。 在这一瞬间,我想,我完了。一代女贼,丁小仙,连遗嘱都没来得及写,就 葬身在封建社会罪恶的马蹄之下了。眼前这男子,虽然尚未看清,但是似乎不错。 唉,我真宁愿他不紧缰绳,我也不紧缰绳,然后,我们就一起撞死好了。这样, 好歹黄泉路上还有个伴,一起谈谈人生谈谈理想,也好过我独自一人被马蹄踩爆 脑袋。 生死一瞬间。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我闭目待亡的那一瞬间,白马之上的红衣男子缰绳一送,放弃收缰,双 脚夹紧马肚,狠命一踢,一声马嘶,直冲我而来。我临死不改花痴念头,心想, 难道这男人也发现我也是一标致人物,一见情钟,欲与我同生死? 就在这时,只听两旁行人一声惊呼,白马长嘶,四蹄腾空,一跃而起。马背 上的男子,神情凝重,眉宇之间肃穆之色,让周围的空气在惊呼之后,变得凝重。 我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和他的胯下之骑跃过我的头顶之时,我 还怀疑他们会“啪——”一声摔下来,将我压成“丁小仙”牌肉饼。 直到我的身后,白马落地,再次嘶鸣,如同神驹,我才缓过了神。 马蹄落处,银甲熠熠生辉,红色披风因风扬起,如同一面猎猎旌旗。 我回眸,他亦调转马头,望向我,星眉朗目,气宇轩昂,一脸辛劳疲惫之色, 依旧不减清越风骨,摄人气魄。细看之下,腮边眼帘之下,有一道伤口留下的薄 薄痕迹,却愈加平添了他挺拔英俊、卓尔不凡之姿。 他看着我,眼底一抹浅浅的关切之色。显然,他并不知道,对面的那个叫做 丁小仙的无赖女子,大难不死之后,居然对着他开始无限的遐想——此刻,他正 在和一个叫段青衣的男子,为了她做殊死决战;而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啃着地 瓜,摆着小手说,你们别打了,别打了。大不了,我为难一下自己,把你们两个 都收下,一个做大,一个做小……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莫名其妙涣散、身着“奔月之衣”男女不辨的怪人,开 口,声音微微的疲惫,却十分有穿透力,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小兄弟? 哗啦啦——一盆冷水泼下,我从头冰到脚。我几乎想跳到马背上站着冲他吼, 你看我哪里像你“小兄弟”了?你哪里找我这么标致的“兄弟”?难道你不知道 地球上还有一种是“女生”的物种吗? 但是,此刻的我已经饿得风雨飘摇,为了多剩一口气,不至于饿死街头,沦 为将来小段同志哄他续弦的笑话,那我可真就得不偿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