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我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我看见小张望在随着歌声而舞蹈,尽管举止笨拙, 但却可爱之极。很快,这个节目就结束了,我的目光一刻不停地尾随着小张望,他 走到中间那排座位上,挨着一个女人坐下。女人抚摸着他的头发,在他的额头上亲 吻了一下。毫无疑问,那个女人就是马莉莉!她还是那样漂亮,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的气息明白地告诉我:这个幸福的小女人现在正处在她人生的蜜月期。我在走道上 来回走动,不停地看手表,等待所有的节目结束,但孩子们的节目一个接着一个, 他们没完没了地表演几乎让我痛不欲生。 终于,表演结束了,人群开始往外涌来。我紧贴栏杆注视着每一个从屋子里走 出来的人。马莉莉牵着小张望的手满面笑容地出来了,她没有注意到我。我悄悄尾 随在他们身后下了楼,在通往游乐场的那扇圆拱门前,一个箭步跨过去,拦住了马 莉莉。 马莉莉起初表情漠然地看了我一眼,随后脸胀得通红,她松开小张望的手,让 他先去玩滑梯,看着孩子的背影离开后,她扭头对我说道: “你终于还是忍不住找到这里来了。说吧?你究竟想干吗?” “我……,你应该明白……”,我嗫嚅道。 “不,我不明白!”马莉莉几乎喊出声来,脸更红了,“张望,都过去了,过 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看看你们……”,我见她都急成了这样,就进一 步缓和口气,说道,“你们还好吧?” “我们?这是什么话?我们是谁?张望,告诉你,在李市,这里只有我,其他 人与你毫无关系,懂了吗?”马莉莉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随后不耐烦地摆了摆 手。 我被厉色内荏的马莉莉激怒了,于是指了指那个正从滑梯上下来的男孩,问道, “那么,请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也叫张望?” “哈哈哈,”马莉莉有些失态地大笑了几声,说道,“你申请过自己姓名的专 利权么?笑话,我想给自己的儿子取什么名字就取什么名字,管你什么事……” “可是,毕竟我们有过那种关系,你敢保证,这孩子与我毫无关系么?” “我保证!” 马莉莉脱口而出。 还能说什么呢,我感觉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了,再继续纠缠下去,只能是自讨没 趣。于是我说了声“再见”,就匆匆朝园外走去,刚钻进出租车里,手机响了,马 莉莉问道,“你准备去哪儿?”“这不用你操心吧?”我没好气地说道,“我去哪 儿与你有关系吗?”“这样吧,我看现在已经是午饭时间了,既然你来了,无论怎 么说我还是应该请你吃餐饭的,”马莉莉语气变得温柔起来,“你说呢?”我看了 看时间:12点40分,“好吧,我也饿了,你说去哪儿碰面?”“‘谢先生’如何? 你应该记得那地方吧?”“好的,一会儿见。” “谢先生” 酒店是当年我离开李市前夕曾去过几次的一家酒店,也是在那里, 我请马莉莉吃了最后一顿晚餐。至今我还对这家酒店的“溜溜肉”印象深刻,后来 我在别处再也没有吃到过这么令口齿生香的肥猪肉。那时候我们真的很穷啊,在来 到李市后不到一个星期,我们俩的积蓄就花了个精光。马莉莉提议说,我们一起去 跑场子吧。我说我可不弹古筝。那你会钢琴吧,你弹我唱,她说。她在李市有很多 歌舞厅的朋友,很快人家就让我们去试试,并给我们开出了每晚一百八十元的价钱, 条件是马莉莉要唱五首歌。我们连续跑了八天场子,这才又有了些积蓄,付过房费 后,马莉莉提议去“谢先生”犒劳一下自己,以前她基本上是不沾肥肉的,可在尝 过这里的‘溜溜肉’后,后来每次来她都抢着点这份菜。 “来份‘溜溜肉’,”再次见面坐下后,我们俩几乎看着菜单同时对服务员说 道。服务员笑了。马莉莉看了我一眼,补充道,“那就来双份吧。” 我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尽管很想再说点什么,可话题刚冒出来,又觉得没有必 要了。气氛很压抑。“溜溜肉”怎么也吃不出以前那种味道了。我没有喝酒,喝了 杯酸奶,后来就用餐巾蹭了蹭嘴唇,坐在一旁抽烟。半小时后,马莉莉付了帐,我 们各自东西,走了好远后我才发现分别时我们连“再见”也没有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