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爱人的孩子 唐家璇如往日,早早来到科室,做好准备工作,然后,随主任查房,查完房又 忙着开医嘱,每个早上都忙得象个陀螺,转到十点多时才能松口气,却也不能闲, 接着写没完没了的病历。 陈医生把病历夹重重摔在办公桌上,一旁的唐家璇笔尖差点刺破病历纸。 “嗬!怎么了?陈老师!谁惹你啦?昨晚跟夫人干仗啦?呵呵!”唐家璇知道 他的脾气,准有什么不痛快的事。 “这真不是人干的活!临床工作这么忙,还要兼顾教学,昨天下午上课不就迟 到五分钟嘛,瞧瞧!就让我填什么教学事故登记表!主任刚给我的!我今年还要晋 升,记到我档案里,我不就完嘛!”陈医生气吭吭地说。 “算了,叫你填就填吧,这是教务处例行公事,不过我知道不会放到档案的, 检讨一下就行,没事的!不过,下回你可得注意,今年再出第二次教学事故,真的 没得救了!学学我,把课程表贴在最醒目的地方,每天睡前看看,早上起来再看一 次,保准不漏课!”唐家璇安慰他。 “服了你,老唐!不过有能耐真的不想干医这行了,瞧瞧别的行业,挣钱容易, 又没这么重的工作压力,象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同学朋友,买房的买房、买车的买车, 就说你吧,你工作比我还早些,不就住学院那破二房,你的同学朋友准比你强!” “那倒是,唉!没法子的事,谁让我们当初选择了这行,好好干吧,面包会有 的,一切都会有的!没听说学院跟房产公司正联系为教职工讨低价房啊,就是听说 那个地方太远了!不理想!” “老唐,算了吧,别做梦了,还是自己救自己吧!跟同学朋友好好学学,也找 些能挣钱的门道。对了,上次我记得你说,你有个朋友不是看上那个班花嘛,叫什 么来着?这回你朋友有机会啦,不过可能得等等。” “朋友看上班花?谁啊?我说过吗?”陈医生把话一拐,唐家璇一时没明白过 来。 “咦?!你这老唐真是健忘,天天想老婆,把朋友托的事给忘了吧,上次你不 是说有朋友托你打听临本班那个女孩子嘛?想起来了,那女孩叫花青,唉,红颜命 多不顺呀,她没男朋友啦!”听到花青,唐家璇想起了上次自己撒了小小的谎。 “吹啦?那个二婚男人?真的吗?!呵呵!太好啦!太好啦!”真是意外的好 消息,唐家璇心想。 “不是,听朋友说前些天那个家伙出车祸,车毁人亡,很惨!” “啊?!这样啊?!真想不到,人啊!”上一刻唐家璇还极讨厌那个二婚男, 这时除了同情还是同情。 唐家璇没法再写病历了。花青!花青知道了吗?!不好,花青要出事了!他心 里马上有这样的预感,这样的预感让他更心烦意乱。 他匆匆走出医生办公室,交待护士长,说有事到学院一趟,科室有事打他手机。 不出唐家璇所料,他找到花青的班主任,班主任说花青今天已经是两天没上课, 又没请假,问宿舍的同学都说不知道去向,正准备向学校汇报情况。 唐家璇脑子大了,向学校汇报花青可就完了,他只好又撒个谎说,花青是自己 的远房亲戚,她家里来电话说父亲病重,要她回家看看,自己工作忙昏了,一时疏 忽,忘了帮她请假,今天特意过来请班主任多担怠。 花青并不知道自己擅自离校的后果,因为她已经不在乎。她回到了生养自己的 山村,回到了家,父亲看到花青突然回来,惊讶而惭愧,他已经好几个月没给女儿 寄生活费了,女儿是不是没生活费了回来? 好些日子没看到父亲,花青一看到父亲更消瘦、更显苍老的面容,忍不住抱住 父亲哇地哭起来,想到刘伟峰,更哭得一塌糊涂,一声一声的“爸啊,爸啊,我不 读书啦!”哭得老父亲浑身不自在,老男人老婆死时都没哭,却被女儿的哭声刺得 尖发颤,恨自己无能! 他拍着女儿的背,说“青啊,爸行的,爸有办法的,书,我们一定要读!爸正 准备过几天上邮局给你寄钱呢!别慌啊,另慌啊……” 无论如何,女儿回来了,老父亲开心地到代销店赊面条,张罗着给女儿做好吃 的瘦肉煮面条,边盘算着自己身体好些了,也已经重操收土货行当找钱,先找村里 人借些给花青带去学校,这样想,他才心安些。 入夜,四周漆黑,远离了都市的喧嚣,一切都很安静。花青坐在自家门前的土 晒台边上的石块上,心在黑暗中慢慢复苏,找回了自己。 她想起了那晚自己在刘伟峰宿舍区大门值班室听到了刘伟峰的消息,一下子空 白,昏头昏脑,瘫难在值班室里躺了一夜,醒来只知道哭,守门的大伯心真好,不 停地开导她,值到天朦胧亮,看她情绪稳定了才让她离开。 花青并不想回学校,她漫无目的地游荡,她只想离开这个城市,这个城市给了 她一个易碎的梦,她想去找刘伟峰,带着肚子里他还不知道的孩子,她要跟着他一 辈子,她和他说好的,他要给她幸福的,说好的! 她象梦游一般,不知为何却来到了车站,上了回家的车,混乱中她想到了父亲, 想到父亲那个暖暖的胸堂可以倚靠,想到了生养自己的那方土地,那些山山水水。 夜好黑啊,黑得象自己的世界,发生的一切真象一个梦。花青掐掐自己,好疼, 不是做梦,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她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腹部,还是扁平的,可里面 真的有刘伟峰的骨肉,她心里涌起一股想延续刘伟峰生命的冲动,她要生下这个孩 子!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