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严浩家庭问题的真相
寒假里,我无意中从大院内那些无所事事的长舌妇口中听到了严浩家庭问题的
真相。原来,严浩父亲嗜赌好色,经常在外面玩女人,要不就是在麻将桌上输得负
债累累。而严浩母亲则一直委屈求全,希望男人有一天能洗心革面,谁知道最后严
浩父亲竟被外面一个开发廊的野女人弄得五迷三道而抛妻弃子与其姘居,再也不回
家睡觉,至此她才彻底绝望,和男人离了婚。
“唉,做人老婆做到这份上也真是可怜呦。”
“是啊,不容易啊。不过现在跟的那个姓张的虽说有钱,看起来也不象是什么
好东西。”
“侬操心呢。说不定人家也想开了,反正自己人还算年轻漂亮,傍个有钱人白
相,吃了那么多年苦头也该享受享受了嘛……”
我一声不响地踹开传达室的门,屋子里的两个老女人立刻停嘴,一脸戒备地打
量我。我没拿正眼看她们,径直走到邮件架前面取下我订的《台港文学选刊》杂志,
在登记本上签下我父亲的名字,离去时反手重重地摔上了门。屋里立刻传出大惊小
怪的咋呼声。
我把杂志夹在腋下,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着,然后站在路旁,看着天上
纷纷扬扬飘落的小雪花落在自己的脸上,鼻子里慢慢流出的白烟在湿冷的空气中形
成雾状的一团,久久不散。
回想着严浩随母亲搬离大院时的情景,我猜想那两个老女人话中所提到的“姓
张的”应该就是当时把严浩母亲搂在怀里的那个穿黑西服的男人。他究竟是什么人
物?严浩打架斗殴是否和他有关?这些问题困扰着我,不得而知。但是,我终于有
些明白了为什么严浩从不让我到他家去玩,为什么严浩的母亲会那么疯狂和歇斯底
里,会用那样肮脏的词汇辱骂张昕和严浩,会在严浩身上留下那么多的伤痕。我无
法评价她的对错,事实上她也与我无关,我所关心的仅仅是严浩。他与我同在一个
城市,但我却不知道他住在哪里,现在被关在哪里,作为他最好的朋友,我竟不能
去探视他,这一点让我十分难过,整个冬天心情都极其烦躁。
年初一晚上,在外公家的饭桌上,喝多酒的舅舅迷迷糊糊地递了一支烟给我,
我竟不假思索地伸手接下,自己点上。母亲在旁边脸色铁青地瞪着我,因为她和父
亲一直都不知道我已经学会了吸烟。而我只当没有看见她的反应,一脸漠然地独自
吞云吐雾。
外公在1992年已经平反。因为他难得一次看电视的时候,居然在新闻里看到了
自己的老同学,他抖抖索索地从自己的旧相册里翻出一张老照片,他的毕业照,他
站在最后一排,而电视上出现的人就站在第一排。后者现在已经是北京正部级的高
官。外公把这张照片和他那些曾递到无数人手中又被退回的申诉材料一起寄到北京,
半年后,他平反了,国家开始给他发养老金,并赔偿给他一套三室两厅的新房。
现在我们全家就在这所大房子里吃团圆饭。在母亲的责骂声中,我一声不吭地
拿着烟离开饭桌,独自走向阳台。经过外公的房间门口时,我看见他又在听他的巴
赫。他闭着眼睛,仰靠在藤椅上,不知道是不是日光灯的原因,脸色显得特别苍白,
全无血色。我体内的什么地方不留神间突然被大提琴狠狠地摩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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