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寒浩之精神饱满的醒来。 眼睛还没张开,脑海就浮现昨天缠绵悱恻的旖旎画面,心神一荡,伸手就想 摸身旁的季巧儿。 没有。 寒浩之皱著浓眉睁开眼,看著空无一人的房间,有点不高兴。 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东西,才一天的时间,就恃宠而骄了?待会儿见到 她,一定要好好训训,省得她以为当了他的女人,就可以无法无天,从此不把他 放在眼里。 他用力伸展身躯,活络全身的筋骨,整整睡了十几天,虽然肚子饿得直叫, 但精神却出奇的好。 胡乱披上衣服,寒浩之正想跳下床时,一名婢女端著饭菜进来,後头跟著的, 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季巧儿,而是彭妤艳。 乍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女人,他心情顿时恶劣到最高点。 「怎么是你?」 彭妤艳刻意扬著笑脸,示意婢女将饭菜放下出去後,深情款款的坐在床前, 伸出手来抚摸寒浩之的脸。 「郎君,我的好丈夫,你总算醒了?」 美食当前,寒浩之根本无心食用,只因彭妤艳那不带感情的假笑,让他倒尽 胃口。 「我醒来也没什么好意外的,难道你希望我一辈子不醒?」他嫌恶的移开脸。 彭妤艳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然後愤而起身,「寒浩之,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对我的?」 「你什么态度对我,我就用什么态度对你。」寒浩之起身穿衣,压根不想看 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我就这么惹人厌?我一知道你醒了,就命人弄了东西要来给你吃,这你也 不领情?」彭妤艳十分不高兴。 「领情?只要你这张嘴少尖酸刻薄几句,就算是给我天大的恩惠了。」他穿 好衣裳,急著走出门外。 「站住!」彭妤艳的尖叫声,让寒浩之皱著眉停下脚步。 「你想怎样?」 「你问我想怎样?」彭奸艳走上前来,扠腰道:「我还想问你,从刚才我就 一直尽责的扮演一个贤妻的角色,你到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才看到我就这么急 著走,走去哪?是不是要去找那个不知羞耻的季巧儿?」 「你给我住口!才叫你别尖酸刻薄,你就立刻故态复萌,嘴巴给我放乾净点, 巧儿就是巧儿,不准你开口闭口的污辱她。」寒浩之瞪著眼斥道。 「果然没错,人才一醒来,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往另一个女人怀里跑,我好歹 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留给我?」彭妤艳火气上身。 寒浩之嗤哼,「你是寒家大少奶奶,这么天大的面子都给了你,你还想要什 么?」 「寒浩之!」彭妤艳气极了,「你究意什么意思?你们寒家好不容易才找到 我这个八字够硬、命够好的女人娶进门,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用这种态 度对我?」 她犀利的言词,让寒浩之陡然眯起眼。 「既然你也明白,你进寒家全是因为八字生得好,那么,行事作为就得给我 谨慎小心,别失了寒家大少奶奶应有的风范。」 「我没有大户人家的风范?」彭奸艳指著自己,气得发抖。 「不只如此,我还要警告你,不准你日後再像泼妇骂街般见人就吼,若再有 损寒家门风,我铁不饶你。」寒浩之连看她一眼都不想。 「你——」彭妤艳气极败坏,「寒浩之!好歹我也是出身名门,算得上知书 达礼。我不过骂了季巧儿这贱人几句,你就说我不识大体?你一心向著那命中犯 贱的下人,若是让人知道了,我还能在寒家立足吗?」 「够了!还说你识大体?我说一句,你应十几句,口口声声贱人、贱人的骂, 这像是从大家闺秀口中说出来的话?你还有脸说知书达礼?在我瞧来,你的气度 连巧儿的一半都比不上。」他一看她就有气。 「你拿我跟那贱人比?到底谁才是寒家的大少奶奶?你搞清楚,当初我嫁给 你时,内心有多争扎、有多不甘愿?你以为我真不怕死吗?」彭妤艳让寒浩之骂 得失去理智,无视他越来越严厉的脸,越说越大声。 「要不是你寒家财大势大,谁希罕嫁给你这种男人,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把 你克妻克子的事,传得有多难听? 「全北京城的女子只要一听到寒家的媒人上门,哪个不赶快把大门锁上,想 尽办法推辞?要不是我不畏谣言、力排众议嫁给你这倒楣鬼,你寒浩之就得终身 背负著克妻克子的罪名,让人耻笑一辈子……啊——你做什么?」 她字字句句皆如刀般,剖剐得寒浩之面色铁青,他咬著牙,一把抓住彭妤艳 的手,自唇中挤出话。 「外面的人怎么说我,我从没在乎过,你不要无知的想以这个来打击我的自 尊,甚至以为可以藉此提高自己在寒家的地位。没用的,你不要痴心妄想!你当 初要是觉得委屈,怕我克死了你,你可以选择不嫁,既然贪慕我寒家的荣华富贵, 现在就没有理由後悔,要不,我给你一条活路,趁我还没跟你圆房,滚回彭家去!」 寒浩之坚狠的语气让彭妤艳有些惊惶。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还想休了我不成?我告诉你,休了我,你寒家就再 也没有人敢嫁进来,这绝子绝孙的罪名,你担得了吗?」 寒浩之眯起眼,「我寒家有无子嗣是命中注定,你想安稳的待在这里吃香喝 辣,就识相点不要论长道短,尤其不准一再用话激我,我告诉你,我寒浩之宁愿 孤独终老,也绝不受你一个女人威胁!」 他愤然甩掉彭妤艳的手,不想再跟她同处一室,转身就要离开。 「寒浩之!你去哪里?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贱人?给我站住!」彭妤艳瞪大 了眼,见寒浩之压根不理她,尖声脱口而出,「你不用去找那贱人,她已经让你 娘给赶出门了!」 寒浩之闻言,顿时停住脚步。 「你说什么?」一个箭步上前,他使劲抓起彭妤艳的手腕,「我娘赶走巧儿?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怎么可能这么做?」 彭妤艳想将手抽回,无奈寒浩之的箝制她丝毫撼动不了。 「可不可能,你可以自己去问问你那亲爱的娘,看是不是她赶走季巧儿的?」 寒浩之打心底认为彭妤艳说谎。 「不可能!我娘疼巧儿是人尽皆知的事,她若想赶巧儿走,早八百年就这么 做了,怎么可能拖到现在?你肯定是在造谣。」 「我造谣?真是够了,谁的话你都信,我说的你就当放屁。你以为我吃饱没 事干吗?」 彭妤艳好不容易甩掉寒浩之的掌握,痛得不断揉著手腕。 「你也不想想,一个和你八字不合的女人,你娘看在你的面子上肯留那贱人 这么久,也算那丫头祖上积德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到藉口赶她走,你以为你娘会 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 「难道娘是因为我喝了千日醉的关系,因此责怪巧儿?」 「不然还有什么?我听说了,那个巧儿这些年在寒家根本成事不足、败事有 余,留在这里迟早还要闯大祸,你娘这时候才赶她走,已算是仁至义尽了。」 仗著这些日子在寒老夫人面前说尽季巧儿的坏话,寒老夫人对彭妤艳信任有 加,她是有恃无恐。 「该死、该死!」寒浩之重重说道。 单纯天真的巧儿只身一人流落在外,不知会不会让人欺负?甚至吃亏上当? 他急得跳脚。 「你说,巧儿究竟上哪去了?」 他一脸著急的模样,看得彭妤艳妒火横生。 「她是死是活干我什么事?上刀山、下油锅,她用得著向我交代吗?」 「你……」寒浩之瞪大眼,双手握拳。 「我怎样?脚长在她身上,她真要走谁能阻止得了?要怪就怪她命不好。」 彭妤艳不屑的嗤道。 「你个该死的泼妇!」 寒浩之双拳握得咯咯作响,耐心已到极限,他走上前去,在彭妤艳惊讶的眼 神中,一把揪起她的衣襟。 「你给我听好,在寒家,在全北京城,还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拔扈, 因为他们知道,後果绝不是他们所能承担的。」 感受到寒浩之非比寻常的怒火,彭妤艳有些吃惊。 「你想怎样?难道你还想打我?」 「哼!打你怕脏了我的手,不过我要你知道,今日不打你,不代表我会放纵 你胡作非为,要是再敢这么目中无人,你就给我滚出寒家!」 「你……难道真想休了我?」她恨恨的看著寒浩之,「我就不信你会做出这 种两败俱伤的决定,毕竟休了我只会让你寒浩之克妻的谣言满天飞,让寒家蒙羞, 你真不在乎?」 「蒙羞?好,既然你提到这件事,我就开门见山的告诉你,别忘了,你已是 寒家的人,彭子海在外头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劝你最好不要参与,万一牵连 到寒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你说什么?我哥哥可是正当做生意,外头那些谣言你也相信?」彭妤艳心 虚的说。 「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你和彭子海那些以合法掩护非法的生意,在城里 明眼人谁不知?」寒浩之冷哼著,「就算你可以单凭著一张嘴说服别人相信,也 不代表你和彭子海就可以只手遮天。」 「你别胡说!我和哥哥好歹也是世家子弟,那种下三滥的事情我们怎么会做, 你别冤枉好人。」她眼神闪烁。 寒浩之锐利的视线停在彭妤艳脸上。 「就算我冤枉了你,总之,若想在这个家安安稳稳的待下去,只要尽你大少 奶奶应尽的本分就好,其他的事,你一件也不用管。」 说毕,他在彭妤艳怨毒的眼神中,愤然而去。 彭妤艳简直呕到最高点! 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难搞,来软的不行,来硬的更糟,表面上看似狂浪不羁, 骨子里比任何人都要倨傲精明。 看来,要完全得到寒家所有的财产,是不可能的了。 但幸好,她听说寒府有一个秘密金库,里头藏有大量金银珠宝,只要拿到手, 她後半生要荣华富贵依然不是问题。 既然寒老夫人已在她掌握之中,那她只要加快速度,趁寒浩之寻找季巧儿时, 想办法将金库的钥匙弄到手,把财宝收括己有,然後溜之大吉! 京城大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季巧儿肩上背著一只小包袱,默默走在街上。 人在闹市中,更显自己的孤寂,尤其以後,她就得一个人过日子了…… 感伤之余,她不禁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实在应该和少爷道别後再走的,可是不行,她连老夫人的面都见不著了, 又怎么可能和少爷话别? 眨著无助的大眼,看著路上俪影双双的情侣,想到日後再也听不到少爷如雷 般的吼叫声,心底那落寞的寂寥就油然而生。 本以为进了寒家,她未来的日子就有所依靠了,没想到这一辈子还是得一个 人孤独到老。 更惨的是,她举目无亲,根本不知何去何从…… 唉!还好,这些年少爷和老夫人对她不错,她也攒下不少银子,找个清静的 地方,自个儿种花种菜的,省吃俭用点,应该还能过生活。 季巧儿失魂落魄的走著,不小心让一个冒冒失失的男子撞了一下,没注意到 男子闪烁的眼神,她摸了摸手後,又开始往前走。 前行了好一会儿,她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噜叫不停,於是找了个面摊,随意叫 了几个馒头,连茶水也没敢点,配著白开水就吃了起来。 吃完了半个馒头,季巧儿小心翼翼的把剩下的几个馒头全包在布巾里头,又 大口大口的灌了好些白开水後,准备掏出钱袋来付钱。 咦?!怎么回事?她的钱袋呢?怎么不见了! 季巧儿慌乱的在身上、包袱里不断翻找著,在这样秋冬交接的季节里,急出 了一头汗。 一旁的店小二看情况不对,臭著脸走上前来。 「姑娘,几个馒头不过三文钱,你到底付不付得出来呀?」 「付得出来!我有银子的!」季巧儿急得快哭出来,但任凭她把包袱翻了个 朝天,就是没有钱袋的影子。 完了!她的银子让人扒走了。 她变成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了! 更惨的是,她付不出买馒头的这三文钱呀! 「小二哥,对不起,我本来是有银子的,但你相信我,我的钱袋真的掉了… …」 话还没说完,店小二就扯大了嗓门,「没钱还来吃东西,你这娘儿们,这套 装可怜的伎俩我看多了,别以为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要以此骗吃骗喝,没用 的!赶快给钱,要下就送你到衙门吃牢饭去!」 「不要、我不要!我的钱真的掉了!」季巧儿急道:「要不,我帮你们做事, 我手脚俐落,洗碗、端菜,什么活我都能做,就当还这馒头钱行不行?」 「去你的,我要的是银子,你洗碗、端菜,那么我做什么?喝西北风回家吃 自己吗?」店小二扯著季巧儿的手,「不付是吧?走!咱们到衙门理论去,别说 我欺负一个娘儿们。哼!我就不信到了衙门,没人来替你付银子。」 说到最痛处,季巧儿咬著唇乞求,「没人的,小二哥,我孤身一人,举目无 亲,你就算送我进牢里,我也没钱还你的。」 「废话少说,走!」 任凭季巧儿苦苦哀求,还是让店小二押进了衙门。 县官是个小鼻子、小眼睛,唯利是图的人,对这种毫无油水可捞的小案子, 根本不屑一办,没三、两下的问话,便胡乱判了季巧儿入狱一个月。 抱著随身的小包袱,季巧儿不分青红皂白的,便让人一脚踢进了脏旧不堪、 臭气冲天的牢房里。 看著如此杂乱的环境,她委屈至极,紧咬著下唇,因为自己凄惨的处境,眼 泪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但她可没办法哭太久,因为才一哽咽,周遭便开始出现窸窸窣窣的诡异声响, 紧跟著便从发霉发臭的稻草堆里,窜出好几只牙尖嘴利的老鼠。 季巧儿见状大声尖叫,简直吓破了胆。 少爷……她想要少爷在身边呀! 她蜷缩在墙角,大眼带泪,警戒的看著四周,害怕的哭了出来。 但从白天哭到日落,在季巧儿倦极的睡著後,还是不见人来救她。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