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对于松涛满怀狐疑的黎少荣常常会因为突然出现的其它情况转而对于松涛钦佩 不已,原本想反炒于松涛鱿鱼的他,常常又会一变而为愿效犬马之劳。 罗湖桥头清晨的阳光显得格外娇媚,中国的五星红旗在罗湖桥头飘得格外潇洒, 庄严的《五星红旗》乐曲搅得黎少荣鼻头一阵阵发酸。他踩着节拍,轻轻地迈着步 子,生怕颠坏了手中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香港电子专家、中国的国宝张玉璋老先生。 去香港两天,他专程接来了病重垂危的张老,这是他提的议:一切有恩于新亚的人, 新亚都永不忘记。凯华公司与张老的缘份他听段工、于松涛等人讲过不下二十次, 当他看到香港《大公报》上刊登的:《电脑专家张玉璋先生因更换肾脏债台高筑》 时,立即找到于松涛,向于松涛谈了自己的想法。他以为于松涛又会给他一个难堪 的白眼,没想到于松涛热情地一拍他的肩:“好小子,你常常会想到我心里去。”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当黎少荣推着瘦削的张老,随着那些肤色不同,穿戴各异的人们从桥上缓步走 来时,他发现桥的另一边早就等候了一群欢迎张老的人——于松涛、阿霞、段怡芹、 刘副总、白副总、高主任……他们在向张老挥手致意,黎少荣还看到,张老在不停 地取下眼镜揩拭眼睛,胡平平等电视台的一帮人在抢拍镜头。他向平平投去一瞥深 深的问候,他俩忙得一星期没有约会,在这种场合,他俩只能用眼神拥抱。 当黎少荣向欢迎的人群一招手时,他突然意外地发现,平平的爸爸胡鹏手捧一 束鲜花向张老率先走来,他从哪里来的?家里?海港?黎少荣同时也留意到于松涛 等人对胡鹏突然出现的诧异。胡鹏也许意识到人们的疑虑,巧妙地用对张老的欢迎 词回答了好奇的人们:“张老,我代表企业管理委员会欢迎你!”张老也感到纳闷 :“企业管理委员会?你不是胡鹏吗?”胡鹏望着于松涛一笑:“那已是过去了。” 黎少荣明白了,企管会一直空缺着一个主任的位子,原来平平的爸爸从海港杀回马 枪了,新主任就是他。 胡鹏像示威似地擦着于松涛的肩,昂首大步,随着黎少荣推的小车而去,黎少 荣感到在他身后,胡鹏这新官的步子特别响亮,也许他穿的是一双上海硬底新皮鞋, 黎少荣心里想。 胡鹏的出现,使气氛变得严肃了,人们尽说些寒暄的官话,趁此机会,黎少荣 对平平一眨眼,平平有意识地走到他身边,黎少荣悄悄地问:“这几天你好吗?” 平平的口气有些酸溜溜:“你这大忙人,还记得问候一下我?”黎少荣宽厚地笑一 笑:“可我心里一直想着你,喂,你爸什么时候调的工作?”平平一撇嘴:“看到 我妈了吗?她差点儿变成木头桩子,连我妈都不知我爸的新身份,我就更不知道了。 男人们做事往往十分神速、神秘,看着吧,今晚我们家会有一场好戏了。”当人们 把张老安置到人民医院高干病房,告辞了病人以后,黎少荣与于松涛并肩走出,他 听见了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胡鹏唤于松涛:“于老总,借医院一席之地咱俩 谈谈吧。”一个是段怡芹的声音:“老胡,你等一等,我有话对你说。”只见胡鹏 对妻子一挥手:“下班再谈。”然后走向于松涛。 段怡芹很会忍耐,用一抹习惯性的笑来掩饰了心中的狂澜,一扭头向小车走去。 黎少荣心想:正如平平所说又有一出好戏要开场了。他问自己,如果平平的爸 爸同于松涛之间火并,他该向着谁?想来想去,他觉得平平的爸爸好像更亲切,善 良,他该帮平平的爸爸。但于松涛帮助了他,栽培了他,他不能背叛有恩于自己的 人……他发现自己虽然佩服于松涛,但永远不可能亲近他,爱他,他朦朦胧胧地意 识到,今后,他可能会生活得痛苦。 与不爱的妻子生活是折磨。 与不爱的上司共事也是折磨。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