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于松涛的确是被怒火烧红了眼,胡鹏这老小子到底安什么心?他想整于松涛就 专门整于松涛好了,何苦拿放大镜找新亚的瑕疵,新亚集团有上万的员工,都是你 胡鹏的冤家?未必连你老婆也是你的冤家?他心中怒吼着:胡鹏,来吧,举起你的 枪,对准我于松涛的胸口放吧,我倒要看你下不下得了毒手?! 气恼之中,他让司机将车开到了第一人民医院,他喜欢在寂寞之时去到那间舒 适的病房,同张老先生侃侃大山。 张玉璋戴着老花镜,半躺着在写着什么。 于松涛走进来:“张老,医生不许你动脑筋。”于松涛很温和地抽过张老手中 的稿纸看了一眼:“你又在为我们绘制通向世界的战略部署?这不行,干这种事耗 体力……”“给我吧,不让我写我睡不着,我有毛病,几十年养成的,就是绝不能 白白吃闲饭……”于松涛无可奈何:“张老,新亚是一片充满了友爱的土地,我们 不需要你的回报。”“可我不习惯,我在一片苦海里跋涉了几十年,我的直觉不允 许我无功受禄。”张老喝了两口于松涛递过来的维它奶:“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新 亚要走向世界,必须在香港先有一个立足点,而且是生产与销售成网的立足点。” 于松涛兴奋了:“我们想到一块儿了,借船出海!”“据我所知,香港女皇电脑公 司的老板要移民加拿大,他要将女皇产权转让。”“女皇?!……这可是一家很有 实力的公司。”“产权转让的代理人不知你们熟悉不熟悉?”“谁?”“乔启光。 香港佳美华投资集团公司的大律师,女皇的底牌全操在他的手中,这可是难探的秘 密。”于松涛眼前立刻闪现出那位不苟言笑、带些神秘色彩的男人,他曾为了爱江 锦萱而做了背叛江锦萱的事,到现在这还是个谜。如果底牌全操在他的手中,为了 爱江锦萱,他会不会第二次再帮于松涛一次?于松涛自觉把握不大,顿时心里黯谈 起来。 张老像看透了于松涛的心,立即补充道:“乔先生为人正直,也是我的老熟人, 我倒是愿意代表新亚请他关照一下。”“有张老出马,凭您的威望,事情就能成功 一半!”于松涛十分感动。 张老自语地:“就怕有人私下里搞交易,最好的办法是促成乔先生公开拍卖, 就算是价钱喊到一千万元也比自己造一个要上算得多。”正说着,一位妇女婀娜的 身影飘然而入。 冤家路窄,于松涛定睛一看,是娇艳的江小姐,咦!她怎么会到这里? 尽管有些不情愿,还是他先堆起笑容,叫了一声:“江小姐。”江锦萱似乎早 知道于总在场,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兜对于松涛:“于总,世界之小,居然你的好友 也是我的好友,张老先生可是我的老伯啊!”于松涛调侃地:“这就叫缘份。” “真的?”江锦萱有些酸溜溜。 “张老是我们缘份的见证。”张玉璋笑呵呵地:“你们合作有六、七年的历史 了,难得、难得。”江锦萱撒娇地:“张伯伯,在我和他之间,您可得公平啊!” 张玉璋先是一怔,随即:“你们都是我的大朋友,我对你们一样喜爱。”江锦萱话 中有话地:“半年多没同于大总裁见面了,于总多了几根白发,用心过度了吧?” “半年多不见,你反倒又年轻了。”于松涛恭维她。 江小姐仍一语双关地:“我几次大难不死。也许是托于先生的福啊。”她极为 麻利地为张老扶好枕头,诡秘地:“于大总裁,我一直等着您的那笔大生意呢。” 张玉璋急忙打圆场:“阿萱啊!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张伯伯,为了买女皇电脑 公司的产权,我伤透了脑筋,特为此事来求教。”张玉璋一惊。 于松涛也一愣。他怀疑江小姐是否偷听了他们的谈话。他弄不清为什么每次见 江小姐就会从脚心开始往上泛起一种酸酸胀胀的感觉,一个人如果察觉到远处有人 用枪对准自己,却迟迟听不到射子弹的动静,他会是多么紧张,多么忐忑,他竭力 挣扎着从这种感觉中抽出身,于是故意找一些不痛不痒的话茬,目的是希望江小姐 腻烦了就起身告辞,他十分需要单独与张老秘谈。 恰恰江锦萱扯东扯西就是不告辞,快到吃中饭时间了,她对张老说:“我到对 面的餐厅给你买一些你中意吃的嘢,潮州拼盘,你等着。”那意思最清楚不过,是 让于松涛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她刚一走,于松涛就问张老:“您与她早就相识?” 张老一脸为难:“没想到她也要买女皇……我与她的先父是老朋友,…… 头先我是打算帮你新亚的手,江小姐一插进来就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我真不知该怎办……都是我的朋友,我不好有偏向……”于松涛反倒对眼前这 位诚实的老人肃然起敬:“张老,您在教我怎样靠自己的实力去战胜对手,您给我 提供了女皇的信息,就是最大的帮助。”张老依然一脸忧虑:“没想到她也会对女 皇感兴趣……于总,请你相信我,我对她的帮助与对你的相等。”“张老,您不必 为此不安……”“我必须提醒你,她个性极强,想要的嘢不到手是心不息的,从小 就这样啊……”于松涛冒出一句:“我欣赏这种性格。”直到于松涛辞别张老走在 来苏尔味道很浓的走道里,他还在问自己:你是真的欣赏江小姐的性格还是为了安 慰张老随口说出的那句话?他回答自己:是真的。 看见江锦萱拎着几个饭盒从花园那边走过来,于松涛急忙躲到假山的背后…… 江小姐走过去了,于松涛本来不想回头,但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江小姐的背影依然溢满青春,轻捷、飘逸。 她到底是人还是鬼?细腰,大乳,丰臀,长腿,白肤,娇面……她从多少男人 手中把钱剜过去,滋润了她自己?这么多年了她不但没老,反而更年轻了,怪事! 回到办公室,于松涛急于找明白人诉说女皇的事,奇怪的是,他未假思索就推 开了黎少荣的办公室,当黎少荣抬起那张十分精明的脸时,他猛然意识到他虽不喜 欢黎少荣却离不开他,这正是他自己的可悲之处,他喜欢的人偏偏都缺少黎少荣的 谋略和见识。 黎少荣听完以后思索片刻,感慨地:“先借船出海,然后再造船出海,张老的 战略头脑十分伟大……于总,我们一定要抢在江小姐的前面!”“谈何容易,女皇 的底牌还没摸清呢……”于松涛说完,顺便问道:“财务大检查进行得怎么样?” 黎少荣:“没发现什么新问题,还是那些老问题……于总,昨天董事会讨论的赴日 本考察团的名单,请您过过目吧。”于松涛没说话,沉吟片刻,突然直视黎少荣: “小黎,听说你对这次出国人选意见很大。”“我……并没有……不过……”黎少 荣语塞。 “不过什么?”黎少荣镇静了自己,索性直话直说:“我对小刘出国的确有意 见。”“为什么?”“业务不对口。”“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吧……”“于总,请允 许我为自己申辩,下面有人传,我俩同是副总经理的候选人,而您更倾向小刘,于 是我耿耿于怀,这纯属造谣。第一,我从来不想当官;第二,根本没有任何迹象会 提升我。我从来不会自作多情,请您不要听信谣传!”于松涛反问:“我什么时候 听信谣传了?小黎呀,你是个相当精明的人,千万不要在一些小事情上精明过度。 人,该糊涂的时候还是糊涂些好。”说罢笑一笑即离去,甩下像吃了苍蝇般难受的 黎少荣。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将办公室主任小刘叫来,把问黎少荣的问题重复一遍: “小刘,如果我们在香港买下一个有影响的产销合一的电脑公司,你认为如何?” 小刘嚅嚅地:“您认为呢?”“我问你。”“那得多少钱?”“上千万。”“哇… …不过? 也许……可能……”他向小刘挥挥手:“去吧,外面有你电话。”他意识 到,身边这些人都怕他,生怕说错了话,一向是以自己的看法为看法。他们不像黎 少荣,反应极明朗,第一句回答是:“当然应该买,哪怕贵一点儿,她会像生蛋很 勤的老母鸡,根快把老本挣回来,况且这影响远远不止经济方面。”黎少荣就很少 问:“您的意见呢?”人与人多么的不同!不过黎少荣的这一特点虽是他的一大优 点,同时也是他的一大缺点,于松涛喜欢他这一特点。同时也讨厌他这一特点,如 果黎少荣又懂得直话直说,又懂得问:“您的意见呢?”那就太理想了,世界上的 遗憾太多了……他产生了一个冲动,想过黎少荣那里去缓和一下刚才的紧张,走到 门口又掉回了头,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对一个毛孩子次次迁就。 回到办公室,他又给那个姓谢的个体写作户打去了电话,依然是那个年轻男人 的声音,说谢小姐又去了新加坡,约十天左右才能归来,于松涛一阵气愤,这个姓 谢的富婆,又要邀冰莹来深圳,自己又要忙着满世界去挣钱,她到底有没有诚意?! 深圳这种开口头支票的有钱人实在太多了,他(她)们以为兜里有几个臭钱做 底牌,就可以到处许愿、承诺,陶醉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中,然后一觉醒来,那些承 诺早就比屁还消失得快。可怜的冰莹还在等着谢小姐的回音呢,文人的轻信真是一 大悲剧。他急忙给冰莹拨了一个电话,告诉她谢小姐不可靠。她想来深圳随时可以 来,路费自己也花得起。况且,许多干个体的朋友早就对他说过,有什么餐费、路 费,在单位报不了的,尽可拿到他们那儿去报,堂堂大集团公司老总的太太来一趟 深训还要被路费困扰,岂不是天大的怪事? 冰莹沮丧地说:“不为谢小姐的稿子去深圳,没有理由请假,要知道,今年我 已经去了四次深圳了,已经有人说三道四的了。”于松涛盼冰莹来,结果是一场空, 马上感到索然无味,特别是在他心绪不佳之时,特别盼望枕边有个能倾述的心爱的 女人,可气就可气在他爱冰莹爱到排斥一切其他女性的地步,讨好他的女人很多, 年轻的,漂亮的,气质好的,有才华的……如果在娶冰莹以前,他很难说自己不会 倒在哪个第三者的情场中,他毕竟是一个健康的、充满活力的男人啊!这年头,情 人成了时髦,他认识的那些老总中,有的居然养了私生子也没人敢议论。然而他, 一个单身独居的有魅力的男人有的是大把机会与女人接触,他却偏偏没有这种桃色 新闻,连那些想抓他这方面把柄的对手也感到失望。 他对冰莹的爱已经升华成了一种神圣的崇拜,不可想象再去搂抱其他女人会产 生多么不适的感觉,没有女人比得上冰莹干净、细腻,馨香。 有一种男人可以同时接受各种牌子的香烟,外国的、国产的、高档的、低档的, 来者不拒。 有一种男人只能接受一种牌子的香烟,一抽其它的牌子就会不舒服。 于松涛只抽云烟,就在外烟时髦的强冲击之下,许多人改抽三五、万宝路等等, 他却毫无所动,始终只抽云烟,买不到就不抽。 抽烟是很能标志男人个性的啊!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