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于松涛和黎少荣刚刚从香港返回,就发现深圳像人口大爆炸一般,到处是生命 的痕迹。 宏业银行在街上摆起摊位,出动银行员工在街头向路人游说,挂起了发行股票 的告示,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人们议论纷纷,许多人根本不知股票为何物,那 些游说的员工喊破了喉咙也赢不来一小半人掏腰包,黎少荣大约是最勇敢的一员, 挤上前就掏出几摞刚从银行取来的钞票一下就买了五千股。有一位看热闹的老人问 他:“后生仔,你不怕蚀本?好冒险嘅!”他答:“我估计蚀不了本,而且是绝对 蚀不了本,能挣多少我估不到,也许是一套房子,人活着不冒冒险简直如同死咗。” 老人在黎少荣的感召下也挤上去买了几百股。黎少荣还亲眼见两个农民打扮的中年 人,每人买下两万股。 当黎少荣挤出人丛时,发现于松涛也站在一旁看热闹,他走上前问:“于总, 你不买点儿?”于松涛一挤眼:“我比你先买。”“你怕不怕亏?”“人活着不冒 冒险简直就如同死咗。”于松涛重复了一遍黎少荣的话。 第二天农业银行的年轻的推销员就来登黎少荣的门了。“不好意思,我们是宏 业银行的,我们的股票发行了,特登贵集团的门,希望你们支持新生事物,能以企 业之名份认购我们的法人股票,我们可以保证一年以后分红派息资金翻一番以上。” 黎少荣:“看起来,你们的股票不为人们认识,否则不会登门求买。”年轻人充满 信心地:“相信你们这样的大企业有长远眼光,不然,我们不会登这十九层楼。” 黎少荣问:“有多少大企业买了你们的股票?”年轻人:“算上你们二十九家。市 里的领导为了支持我们,指令市政府的领导和员工购买我们的股票,任何新生事物 一开始时总要带点强制性,没办法。”黎少荣对年轻的推销员:“请等一等。”说 罢立即上于松涛办公室汇报此情,一想起于总的女皇计划他就有些心虚。 “要不……我们少买些?”黎少荣试探地。 于松涛抬起奇怪的眼:“为什么要少买?”“我们不是有女皇的计划……” “你去问问他们能给我们多少股,能给多少我们就要多少!”一九八七年这一年深 圳是一个没有冬天的怪年,农业银行发行股票惊动了海内外的各界人士,人们都屏 息敛声,提着一颗忐忑的心,观望着中国股票大潮中每一柱浪花的沉浮。那时候, 台湾的股市呈熊市,纽约的股市也呈熊市,只有中国深圳的股票像一只初生的牛犊, 一上市就昂着长角的小脑瓜,往前跑啊跑,根本不知道地上会有什么沟啊坎啊,虽 然一丸八七年到一九八八年中,股票经营惨淡,但这头小牛仍然不知忧愁地欢快地 跑着,以致于造成了这一年股市直线上升,一九八九年股市依然直线上升,一九九 ○年还在上升……中国的股市神了!许多观望的人这才猛醒,倾其所有,纷纷从农 村、渔村、工厂、机关、学校、部队、柜台涌向股票市场,其仓皇、其快捷、其热 切、其凶猛、其迷朦、其贪婪,均达到世界之最。 深圳成了一座因股票的磁场而凝聚了千万个发财梦的沸腾的城。它搅动了中国, 搅活了一潭死水,也搅乱了中国的脚步,一个本来走得四平八稳的巨人,突然瞒珊 起来。 于松涛和黎少荣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当年买股票之不太经意的一举,几年以 后会给新亚的聚宝盆带来一笔天女撒花般瑰丽的回报。想一想,那时的一千元,后 来变成二十多万,这个奇怪的天文数字把许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的股民一下子噎得 喘不过气来,包括对股票研究十分在行的黎少荣也瞠目结舌,几年后,他望着自己 被上百万的爆发撑胀了的腰包,一连许多天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啊,股票,疯狂的股票,梦一样绚丽的神话! 这些该是后话。 -------- 泉石书库